老餘一開口,頓時像一根導火索,這些人最關心的是自己的詛咒能否解除,所以接二連三的嚷嚷,情緒很不淡定。尤其是李富生選擇了這樣一個地方作爲碰面的地點,讓不少人心裡懷疑。
“李富生。”名叫魯傑的黑屠夫依然是大嗓門,叉着腰道:“過去的恩恩怨怨,今天先放下成嗎?老哥幾個讓勞什子詛咒給弄的半死不活,先把這個事情解決了,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要些人,要些錢,這都不過分,咱們儘量滿足。”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一個雙鬢已經微微發白的瘦子哭喪着臉,道:“身上已經開始爛了,脫了衣服就是一股臭味。”
詛咒發作的時間因人而異,這個人可能發作的比較早,現在已經有了先兆,說着他就脫下自己的上衣,果然,脊背上兩隻眼睛中間的部分已經潰爛了一小片,大概有半個煙盒那麼大。鬼影詛咒本來就是個很超常的現象,中詛咒的人身體的潰爛法用藥物治癒,一旦開始潰爛,就會完全爛成一團。
“鄭老大今天真的沒來嗎?”老餘望了望我們三個人,冷森森的一笑,道:“這麼重要的事,不是他謀劃的?把我們都引過來,準備一網打盡?”
話剛一落地,鄺海閣就攥緊了拳頭,幾根指骨骨節咯嘣作響,沉沉的盯着老餘。李富生示意他不要衝動,然後轉頭淡淡看了老餘一眼:“你太高看自己了,你算什麼東西?鄭立夫如果真想殺你,用得着這樣?”
“你!你又算什麼東西!”老餘臉上的冷笑不見了,望着李富生的目光陰沉而惡毒。
“不和你計較。”李富生絲毫都不動怒,淡淡一笑,撇開老餘不再理會他。
“這個事情確實有點不對路。”有人插嘴道:“你跟鄭老大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別的事先撂下不提,鄭老大的兒子,怎麼會跟你在一塊兒?”[
“還有鄺海閣,是鄭老大最信任的人,也跟李富生混到一塊兒。”另一個人不陰不陽的道:“老鄺,你良心過得去嗎?”
鄺海閣佈滿疤痕的臉龐微微抽動了一下,拳頭攥的非常緊,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有妄動,也沒有對這些人解釋什麼。對方明顯就是拿髒水朝他身上潑,解釋了不會有任何用處。
“鄭老大對我們不仁,我們不能不義的對不對?”老餘道:“別的事可以暫時放放,先把鄭老大的兒子救出來。”
“這件事跟鄭立夫沒有關係,帶着他兒子,是因爲他兒子也中了詛咒,你們可以先閉嘴了。”李富生的淡定和那幫人七嘴八舌煽風點火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丟下這些人,轉向兩個老毛子:“誰讓你們來的?這跟你們有關係嗎?”
“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會談。”一個淡黃色頭髮的老毛子撇撇嘴,又攤開雙手搖搖頭,用一口相當流利的漢語道:“我們有同伴失蹤了,根據線索測,他們的失蹤和這裡有關,我不干擾你們要做什麼,同樣,你也不能剝奪我尋找同伴的權力。”
“好,好。”李富生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很和善的微笑:“那你們就自便。”
“李富生。”魯傑皺皺眉頭,道:“不要再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了,你喊大夥來,大夥來了,你總得給個交代的不是?”
“到了現在,你還要什麼交代?”老餘轉頭看看自己旁邊和身後的人,道:“你們看不出來嗎?李富生跟鄭老大串通好了,要不是這樣,鄭老大的兒子怎麼可能跟這種人在一起?鄭老大嫌我們礙眼,又怕我們把過去的事泄露出去,早就想除掉我們這些人了……”
老餘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看到身旁的鄺海閣影子一般的躥了出去,他在我爸手下那幫人哩,功夫是最好的,至於那個老餘,就不提了,除了一張嘴巴能得瑟,跟鄺海閣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鄺海閣這麼一動,老餘跑都跑不及,被揪着領子提了起來。
鄺海閣這樣的人我早有領教,他不會輕易動怒,也不會輕易衝動,但如果把他惹急了,他就會來真格的,他揪住老餘的一刻,我就知道對方要吃苦頭了。
“我忍你很久了。”鄺海閣的拳頭早已經攥的很緊,揪着老餘兜頭就是一拳,這一拳力道很大,老餘嚎了一聲,如果不是衣領子被鄺海閣揪住,這一拳足以把他給打的倒飛出去。
鄺海閣的速度快的驚人,周圍那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第二拳已經砰的砸在老餘臉上,老餘的頭被打的朝後一仰,嘴角鼻子一起朝外冒血。一直到這一拳打完,旁邊的人才從驚愕中甦醒過來,七手八腳的勸架,但上來勸架的都在拉偏架。鄺海閣可能是記恨老餘背後說我爸的壞話,別人拉都拉不開,勸來勸去,幾個人翻滾成一團,只能聽到砰砰的拳頭聲和老餘接連不斷的慘叫。
李富生的表情沒有變化,靜靜的注視着另外幾個沒有動的人。儘管幾個人在拉偏架,但仍然擋不住鄺海閣,老餘被打的滿嘴吐血,最後沒辦法了,那幾個人就死死的拽着鄺海閣的胳膊。我有點緊張,把槍握住了,害怕誰在混亂中對鄺海閣下黑手。
“都夠了!夠了!”魯傑沒有參與進來,在旁邊勸,這可能也是唯一一個真心勸架的人,但沒人聽他的話,兩三分鐘過去,老餘扔在捱揍。魯傑大概是急了,李富生說他性子直,而且容易衝動,一點都沒說錯,他看着攔不住,抽手從後腰上拔出一把槍:“我說,夠了!”
但這些跟着我爸跑了那麼多年的人,沒一個是善茬,誰都鎮不住,魯傑握着槍吼了半天,人理會。李富生也覺得差不多了,剛想開口說話,魯傑猛然就擡起胳膊,斜着朝上方砰砰開了兩槍,可能是想震懾衆人。[
然而這兩槍之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深坑上方砰就傳來一聲震耳的巨響。我的心隨着巨響一顫,腦子裡電光火石般的閃過個念頭,壞了!洞頂提前佈置有炸藥,李富生自己配置的,安全係數不是太高,在之前誰都想不到魯傑會突然朝天放槍,兩槍過去,顯然引爆了一處安放好的炸藥。
炸藥爆炸,大大小小的石塊在一片升騰而起的火光中子一般的四處亂飛,儘管我們和洞頂之間有段距離,但兩旁的石壁阻擋了爆炸衝擊波的四面擴散,全都朝着下方洶涌而來,我跟李富生一下子被掀出去三四米遠。正在爭鬥的鄺海閣抽身就跑過來,炸藥是他安放的,他心裡有數,第一次爆炸很有可能引起連鎖反應。
“快!”李富生爬起來不顧一切的把我朝石壁根部的那個小洞方向,炸藥的連鎖爆炸速度相當快,如果真的全部引爆了,從通道逃走絕對會被炸死。
轟……
第二聲爆炸在頭頂出現了,巨大的火團把深坑四周映照的通紅一片,根本法阻擋橫飛的碎石,只能憑運氣。我下意識就捂住自己的頭,幸好我們距離小洞本來就不遠,我爬過去之後嗖的就鑽了進去,李富生了鄺海閣一把,示意他跟着鑽,鄺海閣剛剛把頭探進來,第三次爆炸響起了,這次爆炸的位置在洞頂右側,火團暴起之後,李富生的後背像是被橫飛來的石頭或是其它東西重重砸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前撲一般的被掀飛了,落地之後噗的就噴出一大口血。
鄺海閣一咬牙,轉身鑽出去,把李富生硬拖了進來,我也跟着幫忙,在前頭拽着李富生的胳膊。他被突如其來的一擊徹底打的昏迷,鼻子和嘴巴里的鮮血不斷的涌動,我一下子就慌了,心急火燎的想把他盡力朝小洞的深處拉。
李富生昏迷着,眼睛也緊緊的閉上,洞裡凹凸不平,拽着他朝裡面拼命爬的時候,他的身體來回顛簸,他可能完全沒有意識了,像是喘氣般的輕輕咳嗽了兩下,就這麼兩下,他嘴裡的血就和沒關嚴的水龍頭一樣,突突的朝外噴。
“醒醒!醒醒!”我慌亂不堪,我知道他是不怕死的,不管死多少次都可以重新活過來,但此時此刻,我卻覺得他和別的所有正常人一樣,只有一次生命,一旦失去了就不會再有。我一手拽他,一手使勁拍他的臉。爬了一段之後,鄺海閣沒有跟來,要留在小洞前半截防備可能找到這裡的人,我獨自把李富生拽到了小洞的最深處,大概有十來米,再朝前就是二三十釐米寬的縫隙,鑽不過去了。
“李富生!李富生!醒醒!”我手忙腳亂,身上的包裡雖然有急救的藥包,但我沒有遇到過這種嚴重的內傷,不知道該怎麼急救,我把他平放下來,翻開他的眼皮,又摸他的脈搏,他的脈搏跳動的非常微弱,我真怕他會就這樣死去。看着他嘴裡和鼻子裡不斷流出的血,我趕緊用紗布捲起來,幫他清理鼻孔嘴巴里的淤血,淤血一旦凝固堵住呼吸道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