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鄺高手的“邀請”,金瓶梅肯定不願意,但這時候已經不是他說了算了。鄺高手心裡還是有顧慮的,如果再把我們放掉,那他做完自己的事想要離開時,恐怕沒那麼輕鬆。從他之前做事的風格來看,這不是個喜歡惹麻煩的人。
金瓶梅不再說話了,事情想明白了就是這樣,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沒必要浪費口水。鄺高手爲了輕裝前進,隨身的物品帶的有限,我跟金瓶梅幾乎沒帶什麼東西。所以鄺高手對我們說,不用緊張,走到給養消耗一半的時候肯定會返回,這用不了多長時間。
之後的斜坡更陡了,完全是天然形成的,這個地方連鄺高手都沒來過,只能碰運氣去走。
到後來,坡度陡的連鄺高手也有點撐不住,他只帶着一截繩子,五十米長,如果這段繩子用完了,還沒走到頭,那麼我們只能原路返回。
我默默計算着現在距離地面的高度,保守估計,差不多五百米了。金瓶梅第一個朝陡坡深處走,鄺高手隨後,至於我,他可能還是壓根就沒在意過。當金瓶梅順着繩子爬到頭的時候,陡坡也總算到頭了,有一個上下兩米高的落差,落差下面是一條崎嶇但是相對較爲平坦的路。
金瓶梅很識相,走一段就徵求鄺高手的意見,而鄺高手也重新溫和起來。當我最後一個跳下落差的時候,就意識到這是個非常陌生的環境,而且遠望前方時,所有的一切都被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給人一種強烈的驚慌和無措。我總覺得這片黑暗裡好像隱藏着什麼,心裡發慌,似乎一不注意,就會衝出東西威脅到我們的生命。
相比之下,金瓶梅和鄺高手就鎮定的多,像在鳥市遛彎一樣,看不出絲毫的緊張。鄺高手就算了,畢竟人家有功夫,藝高人膽大,讓我可嘆的是金瓶梅這廝,手下功夫這麼臭還玩深沉。
這種地下空間絕對是在造山運動中產生的,龐大的西海河地下工程其實只佔據了這個空間很小一部分,至於其它地方,我們還沒走完,暫時不知道。這片崎嶇的路,就如同羣山之間無休無止的山路,不到山勢完全停止的時候,它就不會結束。
在我的思維中,現在這片位於地下五百多米深的地方,應該是絕對的禁區,沒有任何人來過。但是走到深處之後,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是鄺高手無意中發現的。那是幾個被扎破的輪胎。
這幾個破輪胎頓時打破了我之前的想法,但從幾個輪胎上實在看不出什麼,我就覺得這種輪胎非常大,應該是大型的承重車輛的車胎。輪胎很破舊,可能之前被換掉之後就丟棄在這裡。
我有點明白了,能把大型車輛搞到這裡的人,估計就是當年西海河的人,他們在這裡搞了那麼久,發現這個地下空洞並不稀奇。只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他們在這裡爲什麼需要車輛,那肯定是要拉載比較多而且比較沉重的東西。
最終,連鄺高手也放棄了這幾個破輪胎,但一有發現就是一連串的,緊接着,走在最前面的金瓶梅又看到了東西,而且,這次看到的東西非常巨大。
光線照射的太遠,就模糊一片。我只隱約看到那是個非常高大的鋼鐵構架的塔,但是再看看,就覺得在塔頂還有橫着伸出來的一根吊臂。這是巨大的工程吊臂,可以在吊臂旋轉的範圍內裝載沉重的物資,我所在的那個城市雖然小,不過這幾年發展的很快,新市區裡的很多高樓建築羣裡未完工的時候能看到這東西。
“過去看看。”
這個地方有幾個輪胎已經讓人驚訝了,巨大的吊臂的出現,更充滿了神秘的色彩。我們走的很快,接近吊臂。一直走到吊臂附近的時候,三個人幾乎同時看到,這個巨大的吊臂,位於一個深坑的旁邊。
說是深坑可能不恰當,那已經可以用深淵來形容了,雖然它的直徑比西海河地下主體工程的直徑要小一些,但看上去更深。當然,這只是一種自主感官,究竟有多深,必須嘗試了才知道。之前我們跟這個深淵處在一個水平線上,距離遠了無法觀察到,站到它跟前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巨大的吊臂並非獨一無二的,在深淵的邊緣,至少還有三四個。
深淵的形狀不規則,這些吊臂每隔一段距離就出現一個。這顯然也是當年西海河工程的一部分,只不過是比較隱秘的一部分,賴叔估計沒有聽我爸提過,我懷疑連他都不知道這些。不說別的,光這幾個巨型吊臂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建好,所以這裡也有供工程人員暫時休息和居住的地方,距離深淵不遠。部隊的東西就是比較規範,那些建築連線成排,不過已經被拆毀了。
我們三個人在吊臂旁觀察着眼前的這片深淵,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它。鄺高手彷彿很有興趣,他忘了剛纔重重抽我一巴掌的事情,轉頭要我的手電。
“幹什麼?”我對這個人沒有一點點好感,儘管他的口氣很溫和,但我還是不願意配合他。
“用一下,我們只有三個人,兩把手電足夠了,我還有備用的。”
說真的,如果我能打的過他,這把手電就絕對不會交給他。但也只能這麼想想而已,鄺高手不是金瓶梅,把他惹急了會殺人的。
鄺高手拿着我的手電比劃了一下,然後用力甩了出去。亮着的手電劃過一道弧線,急速朝深淵墜落下去,速度非常快,我們幾乎趴着深淵的邊緣注視着手電,幾乎幾秒鐘時間裡,它已經變成了一個很微弱的光點,但手電顯然還在繼續墜落着,直至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我靠!太深了吧!扔進去東西都不見底。”我忍不住就驚歎起來,心裡琢磨着,這樣一片深淵,也是人力硬挖出來的?
鄺高手也在沉思,不過最後還是微微搖了搖頭,看樣子他很想下去看看,但沒有條件,深淵太深了,一失手必死。
“直徑一百五十米左右。”鄺高手沉思了很久之後說道:“深淵內部好像沒有任何人爲的痕跡,也沒有上面那個工程內的平臺和升降機。”
“太深了,不好施工。”金瓶梅接着說:“看樣子,這好像不是人工開掘出來的,否則肯定有輔助性的設施。”
“你覺得,這些是做什麼用的?”鄺高手指了指環立在深淵四周的幾個巨大的吊臂。
“難說。”金瓶梅搖搖頭。
他們兩個說話,我沒有插嘴的份兒,但是隨着他們的談話,我本來糊里糊塗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道亮光。
這些吊臂的塔座很寬,很結實,吊臂的長度也比我見過的都要長,這麼做顯然是讓吊臂可以移動到更遠的地方去。這個東西唯一的用處就是把沉重的物資運到較高或者人力難以觸及的地方去,根據它的位置,幾乎不用想就知道,它是往深淵裡運東西。
運什麼?
如果我沒有之前的經歷,那麼這個問題可能會困惑我一輩子,但之所以經歷了一些,所以相互之間的線索就可以串聯起來。
炸彈,三臺河子地下倉庫中儲藏的炸彈。
當我第一次看到那顆被遺留在倉庫裡的巨大的炸彈時,就曾經臆想過,這是用來炸什麼東西的。但當時不知道那麼多,也無法繼續猜測。眼前的這片深淵雖然不小,不過肯定不能容納一架飛行中的轟炸機。
西海河工程的人,想從這裡把炸彈丟下去,那種炸彈很沉,人肯定搬不動,就算硬擡到這裡,也只能順着邊給推下去。所以他們修建了這些吊臂,儘管吊臂也不可能覆蓋整片深淵,但投彈面積畢竟寬了一些。
深淵下面是什麼?導致西海河工程的人搞來那麼多巨型炸彈,那些炸彈如果真是實戰使用,絕對能把我住的小城市炸平,假設把它們全部投放到一個直徑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區域內,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絕不可能是炸那些影子的,不至於,只要有足夠的人,帶上輕武器就能把無數影子剿殺的乾乾淨淨。
想着想着,我就覺得心裡有點發冷,我不知道深淵裡有什麼。但是當我想到了這些炸彈的大概用處之後,腦子裡浮現的全部都是金瓶梅之前說過的話,關於長城的話。
他說過,戰國諸國乃至之後的秦,修建長城的真正目的,是要鎮住地底的一些東西。我原來一直認爲這是無稽之談,是根本不可信的野史。但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我把眼前這片深淵和金瓶梅的講述無形中聯繫到了一起。
西海河工程屬於官方,他們能動用的人力資源是無法想象的,而且他們的資料信息來源也遠比某個人要廣的多。我相信這些人一定知道些什麼。
如果再大膽一些去推敲,那麼事情會不會是這個樣子:深淵下的東西是鎮不住的,正因爲鎮不住,所以乾脆就直接炸的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