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當晚鍾進衛臨睡總結時,對於今天所看到大明軍隊中的火器質量,頗爲擔憂。
火器製造方面的貪腐,如果自己去盯着的話,有崇禎皇帝的全面信任,又剛經過這反腐整頓一案,相信已經問題不大。
而工匠的積極性方面,從後世來的人怎麼都不會犯錯,忽視這個因素。
那麼就剩下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錢的問題。但現在水泥、玻璃的燒製纔剛起步。其中的水泥還要大量用於救災修路,只能撥一部分用於賣錢。
而玻璃纔剛實驗成功,正在用實驗窯裡的玻璃在試製產品,產量還很小。等幾個大型玻璃燒製窯建好後,產量增大,那時候估計能持續賺錢。
可玻璃中什麼最賺錢呢,鍾進衛回想着後世的玻璃用品,有什麼東西會比較貴。
忽然他想起後世看到的穿越書中有說鏡子在古代最貴,鍾進衛也不敢確認,就把顧百川給叫了進來,問他道:“假如有一面鏡子,比現在用的銅鏡要清晰百倍,又可以做的很大很大,你覺得能賣多少錢?”
顧百川驚詫地看着坐在被窩中的鐘進衛,想象着鍾進衛所說那種鏡子,有點不信地回答道:“如果真有此種鏡子,屬下以爲,必是天價。”
鍾進衛一聽,很是興奮,馬上讓顧百川筆墨伺候。他穿衣來到案几前,給安貴義寫了一封信,交給顧百川道:“現在天色已經晚了,明日一早你讓人把信送給安貴義安公公,讓他安排人員根據信中所說試驗玻璃鏡子。”
顧百川拿着手中的信,聽鍾進衛這麼一說,感覺原先還很輕的信一下變得沉重起來,他吃驚地問道:“侯爺,真有那種鏡子,這裡就是那鏡子的製作之法?”
鍾進衛點點頭回答:“是一個大概方法,可能還缺少一些原料,我只記得水銀而已,所以纔要他們按照信中所說的去試驗。”
顧百川顯然比鍾進衛更知道這事的重要性,要是成功了,那是天大的財富。他給鍾進衛建議道:“屬下建議侯爺交代安公公要務必保密。”
鍾進衛一想也有道理,就重新拿回信再補充了這點後,重新交給顧百川。
他不知道的是,歐洲的玻璃鏡子製作技術,是極端保密的,甚至把能製作鏡子的工匠專門送到一個小島上,並派軍隊進行保護。
第二日,鍾進衛還在睡覺,顧百川就進來報告西川秦總兵率白杆軍到了。
鍾進衛一聽,連忙起來,快速梳洗完畢,前去隔壁的中軍帳。
後世瞭解一點明末歷史的人都知道秦良玉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貫耳。
一個女將,能寫入正史,而且不是烈女傳,是將相列傳。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中,就這麼一位。由此可知秦良玉是多麼的有名,多麼的優秀,同時,也從側面反應出她付出了多少。
當鍾進衛趕到中軍帳時,裡面已滿是人了。
孫承宗正在接待秦良玉一行,其他將領分列兩邊,心情複雜地看着場地中間的女將。
鍾進衛一進去後,將領們紛紛向鍾進衛行禮,就場地中間的西川將領看着這個年輕人沒動。
孫承宗待鍾進衛走到自己座位後,給他們介紹道:“這位是西川總兵秦良玉,邊上這位是秦總兵侄兒副總兵秦翼明,側後兩位是秦總兵的兒子,都指揮使馬祥麟和他媳婦參將張鳳儀。這位是勤王軍監軍中興侯鍾進衛。”
鍾進衛打量着這位明末著名的白杆軍將領,秦良玉雖老,卻很精神,身姿挺拔,一看就是軍人出身,女中豪傑。
站在第二位的秦翼明大約四十多歲,雖不比秦良玉般英氣逼人,卻也有一股沉穩之氣。
再後面的一對夫妻,大約四十歲不到,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其中以馬祥麟更是吸引鍾進衛的眼球。
大概是繼承了秦良玉的基因,馬祥麟的身材高大,穿銀甲,着銀盔,全身亮色,讓鍾進衛的腦海中馬上出現了一個詞“錦馬超”。
馬祥麟的左眼罩着一個眼罩,就一隻右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鍾進衛,這又讓鍾進衛想起了三國名將夏侯惇。
白杆軍將領們也在打量着這個遲到的監軍,年紀輕輕的中興侯。中等個子,皮膚白皙,面色紅潤,一看就是一個養尊處優之輩,非是靠軍功封侯。
他們居偏遠之四川,消息閉塞。秦良玉當初匆忙往來京師之時,鍾進衛剛好又昏迷,因此都不得知有關鍾進衛的消息,所以把鍾進衛想成一個靠父輩或者其他方式得到中興侯之位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良玉有點擔心這個監軍不好相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後的日子就麻煩了。
當年丈夫無辜得罪小人而死於非命之事,雖已事隔多年,但多少還是對秦良玉有影響的。
因此,她率先抱拳參見鍾進衛道:“末將秦良玉參見監軍。”
她身後的子侄輩一見她行禮了,雖有人不情願,但也不得不一起跟着行禮。
鍾進衛一見,連忙說道:“不必多禮。秦總兵的威名遠揚,一生爲大明徵戰沙場,必定流芳百世,晚輩很是佩服。”
孫承宗聽得暗暗詫異,鍾進衛在他面前,也沒有自稱晚輩,反而在一個地位比他低的人面前,在一個女將面前自稱晚輩。
秦良玉一聽,心裡一暖,不但是這個監軍肯定自己的功績,而且能從中看出他並不歧視女性,她對鍾進衛的防備之心一下少了好多。
其他幾人見這個紈絝子弟對自家長輩如此客氣,心裡頗爲自豪。曾經因爲主將是女性,受過多少冷眼和歧視,他們已經不記得了;現在幾十萬勤王軍的監軍,卻對秦良玉如此尊重,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他們認爲是白杆軍的功績,最終讓監軍,另眼相看的緣故。
“監軍客氣了,末將吃得是皇上的俸祿,爲國效力是末將的本份。”秦良玉謙虛道。
“你這一路從西川趕來,情況怎麼樣?”鍾進衛關切地問道。
秦良玉稍微沉默了一下,爲了儘快趕到京師,白杆軍付出的代價是不小的。不是爲了給自己表功,而是爲了給那些死去的人一個交代,也得據實回報:“稟監軍,我軍從西川出發,共九千零五人,歷時五十三日,實到八千六百一十五人。”
鍾進衛心裡一算,少了三百九十人,讚揚道:“萬里急行軍,掉隊三百九十人,才百分之四不到,了不起!”
他記得大學軍訓時候,學校組織的一次拉練,才十公里不到的路,掉隊無數。
秦良玉臉色沉重,搖搖頭道:“稟監軍,無人掉隊。”
鍾進衛聽得一愣,無人掉隊,那三百九十人去哪了?
孫承宗已經知道情況,就替秦良玉補充道:“秦總兵之兵,活得都已到了,剩下之人皆沿途溺水病故。”
鍾進衛看看孫承宗,見他並不像開玩笑的樣子,知道這是真的。路上死了那麼多,可見趕路之急。
從另外一個側面也能反應出白杆軍的紀律非常好,萬里馳援,神速到達京師而沒有故意掉隊者。
他不知道的是,在歷史上,白杆軍死得是一百九十人而已,因爲他的出現,秦良玉提前得到崇禎皇帝的重視,讓秦良玉更念聖恩,因此趕路更急,損失自然就更大了。
鍾進衛沉默了,這個時候,他忽然意識到每一支顯赫的部隊背後,都有着無數犧牲的無名兵卒,中軍帳中一下安靜下來。
孫承宗一看冷場,氣氛又有點沉重,就想說話,把事情給安排下。
沒想這時鐘進衛又忽然開口問道:“孫大人,白杆軍的營地都安排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