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江風吹亂了頭髮,卻也振奮了人的精神,尤其是遠處的天水一色,放眼望去,更令人心曠神怡。
戰船在行進着,路強的思潮也如江水一般涌動着。
王鎮惡的心思,路強怎能不明白?而且他也有着同樣的想法,他的學問雖然不多,不過三國時期,劉備佔據荊襄後成就霸業的典故,他怎會不知道?
不過野心固然重要,有些事卻也必須要去做,不然他就不是路強了。
王鎮惡顯然是個不得志的人,不然以他的才華,也不至於淪落到做主簿的地步,這其中固然有他出身的因素,而現下朝廷這種用人制度,也無疑是制約人才的重要原因。
周奎已經告訴路強,王鎮惡的祖父是前秦的丞相王猛,估計這也是他到現在沒有得到重用的原因之一。
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路強想要在這個時代成就一番事業,就必須有更多象王鎮惡這樣的人圍在身邊,不管他是什麼出身。
而想要人才,首先就不能再沿用什麼九品中正、重士族輕寒族的做法,但同時路強也知道,這是一項長期的工程,甚至現在他想佔住腳跟,還得藉助那些士族門閥。
若是讓所有士族門閥都知道他現在的想法,不說會對他羣起而攻吧!他要想立足卻也沒那麼容易了。
江面上的船隻不是很多,即便有,也會遠遠地停靠在一旁,等戰船過後,他們再前行。
看着身後這二十幾艘戰船,路強心中忽然有個想法,這些戰船要都是自己的,可挺不錯的。
一旁的王鎮惡顯然看出了路強的想法,微微一笑道:“將軍放心,到了潯陽之後,屬下有辦法讓這些戰船都變成您的”
江南多湖泊河流,戰船無疑是最好的交通和戰爭工具,自己現在百廢待興,必須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
“咦!那不是元亮嗎?元亮…”
王鎮惡無意中扭頭,看清前方不遠一條小船上的人後,脫口說道。
“元亮是誰?”
路強順着王鎮惡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因爲要躲避戰船,許多船隻都靠在一旁,王鎮惡指的就是其中一條烏蓬船,只見在船頭站着一箇中年男子,灰色長袍,目若朗星,顎下一縷短鬚。
人長得很精神,不過看他的臉色卻不是很好,好像在和誰賭氣一般。聽有人喊他,也把目光轉向這邊。
王鎮惡一邊從那人揮着手,一邊笑道:“這可是個大才子,他最初是輔佐桓玄的,後來發現桓玄的野心後,憤而回家,卻不知怎麼在這遇上了?”
“哦?快請他上來”
路強現在可是求賢若渴,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名望,想要招攬大才恐怕不太可能,那就先從那些不得志的人下手吧!
看清了是王鎮惡喊他之後,那個叫元亮的人很快命人把船駛了過來,然後在士兵的幫助下,登上路強這艘船。
“元亮兄,這是要去那啊?對了,忘了先給那介紹,這位是路將軍”
其實這個人上船之後,第一眼看的就是路強,畢竟路強不論是體型還是氣質,都和別人不一樣。
聽了王鎮惡的介紹後,元亮躬身施禮,淡淡地道:“潯陽陶淵明見過將軍”
陶淵明?
路強沒讀過幾年書,不過這個名字卻聽上去非常的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了。
忙抱拳施禮道:“先生多禮”
陶淵明顯然沒想到這個年輕將軍語氣這麼客氣,上下打量路強幾眼後,纔對王鎮惡道:“你們這是要去那?也是去潯陽嗎?”
王鎮惡苦笑一下,他也不想去,可路強非要去,他有什麼辦法。
“如果你們是去救皇帝陛下的,那我奉勸你們不用去了,他已經被桓賊擄走了”
陶淵明的這句話,頓時把路強和王鎮惡都說愣住了。
路強知道潯陽關的是誰,而桓玄是始作俑者,他不趕緊逃跑,抓一個毫無用處的司馬德文幹什麼?
而且前方已經有兩路大軍,這個陶淵明不去告訴他們,怎麼跑這對自己說來了?
一臉疑惑地看着陶淵明道:“先生說的可是真的?”
陶淵明好像吃了槍藥,見路強不肯相信他,抱拳道了聲“告辭”轉身就要走,卻被王鎮惡一把拉住了。
衝路強使了個眼色後,對陶淵明道:“元亮慢走,呵呵!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陶元亮啊!今天這是怎麼了?誰惹到你了”
路強也再次抱拳道:“先生勿怪,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突然,能否請先生詳細解說一下?”
路強謙恭的態度,再加上好友的勸說,陶淵明終於轉過身。
“桓玄以大將郭銓死守潯陽,造成陛下還囚禁在潯陽的假像,而他則已經將陛下擄走,估計現在已經快到江陵了,他的目的不外乎牽制勤王大軍,給他重整旗鼓爭取時間,只可惜我人微言輕,誰也不肯相信我說的話”
路強和王鎮惡都明白了,一定是陶淵明把這個消息告訴前面的大軍,而劉裕的手下將領們卻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這才把他氣成這樣的。
“元亮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這話要是路強問,陶淵明怕是又要急,王鎮惡是他朋友,當然就是另一回事了。
“唉!知道陛下被押送至潯陽後,我一直都在關注着陛下的行蹤,只恨我沒有能力救出陛下來,好容易盼到勤王大軍,卻因我曾是桓賊的手下,竟無人肯信我,以致坐失良機啊!”
誰說沒有忠臣了,這不就是一個嗎?
聽了陶淵明的話,路強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王鎮惡聽了這個消息卻是驚喜非常,忙對路強道:“將軍,我們直接去江陵吧!”
這已經沒什麼可猶豫的,路強去潯陽就是爲了他兄弟,現在他兄弟被桓玄抓去江陵了,他是說什麼都要去救的。
“去把範將軍請來”
船隊的實際指揮是範成,想要改變航線,還得跟他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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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肯信我說的話?”
陶淵明一臉驚喜之色地問道。
“先生忠君愛國之心,令人欽佩,而且又是王主簿的好友,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你?另外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是希望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儘快將陛下解救出來”
對於路強的這個請求,陶淵明當然求之不得了,不過他看了看戰船的旗幟,又有些猶豫起來。
“將軍有話,元亮敢不從命?只是你們不是去支援前方的大軍嗎?若將軍單獨行動,前方將軍能同意嗎?”
路強知道陶淵明誤會自己也是劉裕的人馬了,微微一笑,道:“先生很快就知道了”
說話間,王鎮惡把範成請了出來。範成是艦隊的主將,當然要和路強這個主將同乘一條船了。
幾天的接觸,讓範成越來越看不透路強,他明顯能感覺出路強似乎並不熱衷於效忠劉裕將軍,可要說不是吧,卻又乘坐自己的戰船前去助戰,這小子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聽說路強叫他,忙從自己的船艙內跑了出來。
“路將軍,可是快到潯陽了?”
看到陶淵明,範成不由微微一愣,在他印象中,船上好像沒有這個人吧!他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範兄,這位陶先生,曾在桓玄手下任職,據他帶來的消息,桓賊已經挾持陛下前往江陵,所有我們不能去潯陽了,必須改道江陵”
“這。消息準確嗎?”
“絕對準確,請你下令改變航線吧!”
船上除了水手,幾乎全是路強的手下,所以他有把握範成會答應,如果他不肯答應的話,那隻能對不起了。
範成顯然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沉吟片刻,道:“可我們只有三千人,如何攻陷有重兵把守的江陵?不如我們先去潯陽,召集大軍後,再一同前往江陵”
他說的雖然有道理,不過路強卻不會答應的,劉裕的大軍圍上來,自己這點人馬夠幹什麼的?還不得讓人家給吞了。
路強還沒等說話,陶淵明卻搶先開口道:“召集大軍之事,派一傳令兵即可。桓賊倉惶而逃,精銳人馬幾乎損失殆盡,此時他逃回江陵,就是企圖養精蓄銳、東山再起的,我們決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所以我認爲還應即刻出兵江陵”
“你是什麼人?”
範成憋了一肚子火,正不知從那發泄呢!見有人插話,忍不住厲聲喝道。
路強微微一笑,道:“這位是我新聘請的行軍司馬,他的話,也就是我的意思”
即然陶淵明已經答應跟隨自己去江陵,不妨先給他個官職,也好讓他安心的幫助自己。同時他隱約覺得這好像是個歷史名人,只恨自己書讀太少,竟記不起來了。
說罷轉頭對王鎮惡道:“範兄已經答應了,命令艦隊改航江陵”
“路將軍這是何意?”
範成說着倒退一步,一臉戒備地看着路強說道,手也握在了刀柄上。他的話音剛落,只覺有人在他腦後重重一擊,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原來路強已經想到範成會不答應改變航線,所以就命夫子帶了兩個親兵埋伏在範成身後,一旦談崩,就動身拿人。
要不是顧及和周安穆的關係,說不定就要殺他滅口了。
將範成關起來後,路強假借範成的命令,傳令船隊改變航線,直撲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