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喜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說道:“你知道程櫟申的過去嗎?”
“知道一點,程櫟申曾經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在工廠上班年年都是勞動模範,可惜趕上了下崗潮,因爲人際關係不好被下崗了,後來因爲程泓的病,選擇了一條罪惡的道路,做起了販賣人體器官的惡行,更在程泓生命垂危的時候發瘋,殺了他的老婆。”我沒有隱瞞,這魏仁喜既然全程都參與了程家的事,這些事估計也知道的很清楚,我把所有知道的說出來,能換來他更多的信任。
“沒想到你瞭解的事情還不少啊,那你說,程櫟申是個壞人嗎?”
“盜賣人體器官還殺了妻子,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我的語氣有些激烈,在我心裡這樣的人根本就該槍斃一小時。
魏仁喜微微點頭,隨後嘆息了一口氣,“程櫟申當初是個多好的人啊,村裡誰家有事都是第一個到,總是忙前忙後的,家裡雖然窮可人緣絕對是全村最好的。”
“這樣的人應該老天保佑平安快樂一輩子,可惜啊,老天爺也左右不了社會的時局,和你說的一樣,程櫟申爲人耿直,就算知道要裁人下崗的消息,也沒有送禮攀人情,以爲只要努力工作,上面不會讓他離開的,結果他想的太天真了。”
我能聽出魏仁喜的遺憾,我能肯定,如果程櫟申當初沒有被下崗,或者那廠裡的領導不是那麼市儈,程櫟申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局面,從勞動模範到下崗職工,不用想也知道程櫟申心裡遭受了多大的打擊,這等於在一個老實人的心裡埋下了一顆憤怒的種子。
“本來魏仁喜沒有放棄生活的希望,正像是很多下崗職工一樣,他用積蓄做起了生意,開了個早點鋪,他人緣好大家都來捧場生意非常不錯,我能肯定如果繼續幹下去,就算不做那些不光明的勾當,他現在的成就也很少有人能比的。”
這一點我認同,當初的下崗潮讓很多工人陷入困境,可也早就了一批富豪,那時候賣大碗茶的如今都成了茶館的老闆,連鎖店不知道有多少家,程櫟申以前積累的人緣,到了做生意的時候就成了財富,生意越做越好肯定會開飯店轉型,錢也會越賺越多。
“可惜啊,”魏仁喜點上了一口煙,“正在他生意正火的時候,工商局找上了門,不但罰了他很多錢,還沒收了他的東西,更把他扔進了看守所,整整關了半年啊。”
“工商局有什麼權利抓他。”我有些生氣,心裡有些爲程櫟申鳴不平,這麼老實的人,連年勞動模範被下崗,現在做點生意不扶持也就罷了,爲什麼要做這麼絕。
“還不是當時那個工商局長的小舅子宋全茂看到程櫟申賺錢了,想要把程櫟申的買賣弄到自己手裡嗎?”魏仁喜說話帶着苦笑:“現在的宋全茂,已經從一個早點鋪幹成了大酒樓,更遍地開花,產業覆蓋了整個城市,成了本市最有錢的富豪之一。”
“就在程櫟申被莫名押在看守所的時候,程泓得了嚴重的尿毒症,程櫟申聽到這個消息,幾次要求放他出去,可換來的是殘忍的毒打,最後他甚至自殺威脅,可換來的不過是冷嘲熱諷和冷眼觀望。”
半年之後,當宋全茂的生意徹底穩定了之後,程櫟申被放了出去,看到了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女兒,程櫟申在屋裡哭了一夜,頭髮都白了。
程櫟申哭了一夜,在第二天的早上,挨家挨戶的跪門借錢,那一天他借到了一千塊錢,可腦門卻磕破了鮮血淋漓,連裡面的頭骨都漏出來了,他沒有包紮一下,就帶着女兒到了中醫院。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中醫院跟他要押金就是五千,他在院長辦公室磕了一個小時的頭,鮮血都從門口滲進了屋裡才讓院長鬆口,可那一千塊錢卻一天就花光了。
中醫院讓他補押金,可他根本沒處借,最後咬牙把房子賣了,湊了五千塊錢交了上去,結果只堅持了五天,最後他實在找不到錢了,中醫院竟然在他四處借錢的時候,把他的女兒送出了醫院大門,那是寒冬臘月啊,連一個被子都沒給蓋,差點讓程泓在寒風中凍死。
程櫟申找醫院理論,醫院的恢復很決絕,沒錢就別治病,賴在醫院裡只會耽誤其他的病人。
程櫟申哭了,在醫院門口抱着女兒嚎啕大哭,也就在這時候,他又得到了老婆被下崗了,原來是車間主任想欺負他老婆結果沒有得逞,最後把他老婆開除了。
家裡僅有的一個經濟來源都斬斷了,程櫟申徹底崩潰了,這一刻他想到了死。
那時候的4號店還不是超市,而是合作社,裡面有農藥賣,程櫟申進去買了農藥直接喝了下去,結果不知道爲什麼他卻沒有死,而且一點事都沒有,後來就做起了盜賣人體器官的買賣,才讓女兒再次回到了中醫院治療。
我聽到這有些疑惑:“程櫟申不是和董封資還有胡皓石合夥嗎?怎麼您說是他自己乾的?”
“恩,開始是程櫟申一個人的,後來因爲董封資是看守太平間的,他盜取屍體的器官很難瞞過董封資,還有就是人死後,器官的存活時間也是有限的,只有董封資才能知道哪個屍體是最適合盜取的,所以找了董封資合作。”
我點了點頭:“那胡皓石呢?”
我一直很在意這個胡皓石,因爲他的名字出現在周玉賢的八卦鏡裡,最主要的是我對這個人根本就是一無所知,有種無處查起的感覺,我急於知道這胡皓石的事情。
“不好,程泓的母親來了。”魏仁喜猛地站了起來,“小夥子,你自求多福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走了。”
嘭的一聲,魏仁喜已經走進了裡面的門,並且徹底鎖死了,只剩下我在診室裡面,我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來,從魏仁喜那緊張恐懼的神色上我就知道,程泓的母親肯定不是來告訴我當年的事情的。
就在這時候,窗簾被一陣風輕輕的吹了起來,臨靠門的一角擺動到了一邊,露出了一個縫隙,在那縫隙的玻璃上,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