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劇痛不已，額上冷汗滲出，清染沒有力氣自地上爬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黑衣人手持着冷劍刺殺過來——
“清染——”吶喊聲充滿了惶恐和焦灼，隨着惶急的咆哮，墨曦倏然躍過來，在黑衣人的冷劍刺擊到她之前將她整個人自地上攬抱而起，而那冷劍，卻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
“墨曦——”清染臉色煞白，驚呼出聲。
“我沒事。”咬牙忍住劇痛，墨曦對她強扯出一個笑意，然後回頭，冷然地睨向那個有些失措地站在原地的黑衣人。看得出他的目標僅有清染一人，卻不想傷到了大祈的天子。
將清染輕放至榻上，眸中凝聚了狂風驟雨，墨曦倏然出手，對着那有些怔愕的黑衣人襲擊而去。實力懸殊，只消三招，那黑衣人便被墨曦用內力震飛，撞在柱上噴吐出鮮血，倒地難以爬起。
墨曦冷冷走上前去，伸手扯開他面上的面巾，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之上，冷冷地俯睨着他：“說，是誰派你來的？”
黑衣人雙眉緊皺，強忍住體內的痛楚，將臉扭至一邊，拒絕迴應。
“很好，朕最喜歡像你這般忠主的奴才了！”脣角勾勒出一抹殘戾而嗜血的冷笑，墨曦微微低下頭，笑，“因爲啊，當一個忠實的奴才最後承受不住痛楚不得不選擇叛變的那一刻，是最有趣的了！”
明顯感覺到腳底下的黑衣人驀然僵住的身軀，墨曦笑得越發的恣意狂肆，他退回腳，猝喝一聲：“來人！”
有侍衛自外面魚貫而入。
“把他帶下去，給朕好好考量一下，他的骨子到底有多硬！”冷幽幽地說完，幾位侍衛將地上的黑衣人強押下去，趕進來的李公公面色擔憂地看着他鮮血淋漓的右肩，“皇上，您的傷......”
“朕沒事，待會兒包紮一下便好。”墨曦淡然道，回頭去看清染，卻見她雙眸盈着瀲灩的淚水，楚楚地凝着自己受傷的肩膀。知道她嚇壞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蹲於她跟前，伸手去摸她的腳，“腳疼麼？”
“有點。”淚水無聲地奪眶而出，她雙眸緊緊盯着他的肩，幾度想要擡手去觸碰又縮了回去，她輕撫着自己的胸口，“這裡，有點疼......”
“清染。”墨曦擡頭，凝着她一臉的淚水，勾脣笑開，“我好開心，你的淚水是爲我而流；你的心，也是爲我而疼。”已經足夠了，不是嗎？不能再貪心，擁有這些，已經很滿足了。至少，她有將他放置於心底的一隅，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落，但也是一個位置了，不是麼？
“你的傷，是爲我而負；你的血，是爲我而流的......”清染伸
手，纖指有些顫抖地撫摸着他精美的輪廓，“我不要你這樣子，不想讓你受傷，不想讓你流血。”
“只要你好好的，受這點小傷不算什麼，真的。”
“不要，小傷也不要......”低下臉，她的額抵着他的，她輕聲呢噥着，淚水無息地流淌而下，“答應我，不要受傷，再也不要了。”
“好，我答應你。”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世上，真正能令他兵敗如山倒，真正能夠將他傷得體無完膚的，僅有她，僅有她一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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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地牢很快便傳來消息，那位貿然闖入承乾殿刺殺清染的刺客，竟是楚凝光派來的。墨曦勃然大怒之下，下令將楚家抄沒，一家人全部下入天牢，聽候處置。
想起那日她乍然聽聞楚迦離已死的噩耗時的悲痛欲絕，想起她咬牙切齒的哭訴聲，還有她離去時切切含恨的目光，清染不難猜出，楚凝光確然將楚迦離的死遷怒到她的身上來了。
可是......她真的不記得楚迦離是誰，真的不記得......
“在想什麼呢？”墨曦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清染趴在桌面上，一臉的苦惱狀。
聽到他的聲音，清染擡頭，先打量了一下他的肩膀，“墨曦，你的肩膀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心底微動，他淺笑着走過來在她的身旁坐下，伸手攬着她的腰，“你還沒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呢？”
“墨曦......”清染擡頭，有些茫然地看他，“楚迦離他到底是誰？他......是不是真的因爲我，才死的？”
“楚迦離是楚凝光的孿生弟弟。”墨曦深凝着她，“至於他與你之間，這些，都已經隨着他的逝世而成爲石沉大海的謎，也沒有繼續追究的價值。所以，你不必因爲這些小事去煩惱。”
“......小事麼？”清染雙眸緊緊恍惚，“如果他的死與我有關，那還能說是小事麼？”
“清染......”
“墨曦。”清染拉住他的手，“我想見見楚凝光。”
“你要見她？”墨曦微微蹙眉，“你要見她做什麼？”
“我想和她談談......”至於談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有些結，可能真要她親自去解開才行。
“你真想見她？”
“嗯。”
“好，我同你一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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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永遠都是一個黑暗的存在。加上時值炎夏，悶熱而腥臭，無不讓人難以忍受。
一番勸說，終於讓墨曦答應在外面等着，清染隨着獄卒長一路往裡走，越往裡面走，就越覺得渾身不舒服。不是因爲這裡的悶熱黑暗，而僅僅是一種難以排除的感覺，像一層緊緊縈繞在她周身的陰影，帶着莫名的熟悉感，揮之不去。
終於，她停在了一個相對其他顯得微亮的牢房前，看着那位昔日風采迷人的楚家大小姐，心中情緒難明。
看到清染，楚凝光明顯很驚詫，但很快便變成了寒澈的冷恨，“你來這裡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的麼？”
清染搖了搖頭，對一旁的獄卒長道：“你先到外面等着。”
“是。”
待那位獄卒長離去之中，清染這纔回頭看着楚凝光，眸中有疑惑有不解，“我來這裡，只要是想要知道，你爲何要殺我？”
“我的弟弟因你而死，你說，我要不要爲他報仇？”楚凝光冷睨着她，眸中有着切齒拊心之恨，“那日我回去之後，孃親聽聞了迦離已死的噩耗之後，不堪重擊猝然逝世！你害死我的孃親，你說......我要不要殺你？”
“我不知道......”清染臉色煞白，有些失神地輕喃着，“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楚凝光冷冷地勾脣，“是真的不記得，還是在逃避？枉迦離對你一往情深，甚至爲你丟了性命，可你回報給他的是什麼？將他忘得一乾二淨，甚至連提起他的勇氣都沒有？”
“我沒有——”清染猛然擡眸，可眸中又漸漸恍惚，“我失憶了，可是他們都不告訴我實話，他們都在騙我。我不知道哪一個人說的纔是真的，不知道誰的話纔可信......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了，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麼？也僅有我那個傻弟弟，纔會將你當成心肝寶貝，最後連性命都丟了！”楚凝光恨恨地看着她，眼中噙着盈盈的淚水，“很早之前，他忽然對我說，他有了一個想要守護的人，我一開始還以爲他在開玩笑，所以一直沒放在心上。可是，卻沒有想到，他是來真的，他真的動了心......爲了守護你，守護你這個不屬於他的女人，毀了自己的一切......”
守護......守護她麼？
......
“淚兒對不起，靳哥哥好累，靳哥哥要食言，再也不能守護淚兒了......”
“沒關係，這次，換淚兒來守護靳哥哥。”
......
是誰？是誰在耳畔虛弱地將這這般絕望悲涼的話？又是誰，狠狠地將她的心，撕得鮮血淋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