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曦——”
“你發誓！”
“我......”對上他堅決的眸，清染抿了抿脣，艱難地啓齒，“我發誓，會將豆蔻續命丹服下......且隨你一起離開......”
“如若有悖誓言，便讓我萬骨成灰，不得好死！”
“如若......如若有悖誓言，便讓我萬骨成灰，不得好死......”
“如若有悖誓言，便讓墨曦萬骨成灰，不得好死！”
“墨曦——”清染猝然變色，可對上他眸中難以撼動的堅定，只覺得心撕得劇痛難忍，緊咬着的脣瓣不自覺地溢出血絲來，她一字一句地開口，“如若有悖誓言，便讓墨曦萬骨成......”
她尚未來得及講完，墨曦忽然整個人往前傾倒，倒在了她的身上。清染怔了怔，擡眸，便望見妙真子一臉的唏噓，“這皇帝老子還真夠狠，竟逼着淚兒你發這麼毒的誓！”
“你怎會在此？”清染伸手扶着墨曦倒在自己身上的身軀，擡眸，蹙着蛾眉睨着猝然出現的妙真子。
“旭照兵都打進來了，師父我自然是來帶你走的！”妙真子大步走上前來，伸手將墨曦自清染的伸手扶了過來，往上一使力，順勢將他扛在了肩上，“寶貝徒兒快走吧，師父知道從哪裡走最安全！這皇帝老子還真是絮叨，直接這麼走不就好了？還發什麼毒誓浪費時間！”
卻猝然發覺清染沒有跟上來，他不由回頭，愕然地看着臉色淡然的清染，“丫頭，你還怵在那裡做什麼？沒什麼時間了，快走吧！”
“師父。”雖是對妙真子說着，清染雙眸卻是緊緊地凝着他肩上昏迷了過去的墨曦，“幫我好好照顧他。”
“丫頭你......”驀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妙真子登時變了臉色，“你不打算走？”
“師父，有一些事，我必須要去完成。”清染慢慢走上前來，擡起手指，輕輕地撫了撫墨曦臉上的輪廓，像是要將他的所有一一雕刻進記憶裡，“如若彼時，我還活着，我會去找你們，還有你......”最後的話，是對昏迷之中的墨曦說的。
如若彼時她
還活着，或許，她與他，真的可以像他所言，找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完成的？”
“師父，沒有時間了，你帶他走吧。”清染擡眸，神色清淡的看着一臉焦灼的妙真子，“先帶他會嵩丕山，我到時，回去找你們的。”
“你到底還有什麼事沒有完成？”妙真子已忍不住怒聲咆哮，此刻的心情，真的只能有四個字來形容：心急如焚。外邊已經戰火連天，逃命的到處都是，哪一個不是害怕慢了會斷了小命？這臭丫頭倒好，明明有機會逃命，卻不樂意跑了？
這皇宮裡邊，到底還有什麼東西值得她眷戀不捨的？難道她還要等那即將登門入室的衛垣小子不成？
衛垣......
驀然想起什麼，妙真子臉色陡然一白，“你、你想一個人留下來對付衛垣？”他就該想到，靳兒的死，她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這個臭丫頭，生xing比任何人都要來的倔強，只要她決定認準的事情，要想她改變，真的是比登天還難！
“丫頭，該放下的，就放下吧！”雖然知道艱難，妙真子還是不免苦口婆心盡最後一份努力，“靳兒他在天之靈，絕對不希望你爲了替他報仇而去冒險的！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便是你能夠一直好好的，你還不明白麼？難道死，你也不打算讓他安心嗎？”
清染淡淡地看着妙真子，講出來的話卻字字沉重如千鈞，“師父，這個世上如若沒有墨曦，這個世上如若沒有愛上墨曦的雲清染，百里菩淚，早在恢復記憶的那一刻，毫不猶豫地死去了！因爲這是她與她的靳哥哥的約定，她說過，靳哥哥活着，淚兒就活着；靳哥哥死了，淚兒也就不活了。爲靳哥哥報仇，爲的，僅僅是給百里菩淚一個真正的解脫。從此，這世上將不會再有百里菩淚，僅有云清染。”僅有愛着墨曦的雲清染，而百里菩淚，將會隨着靳哥哥，永遠的死去。
“丫頭......”
“師父，你走吧，已經沒有時間了。”清染強扯了扯脣角，淺笑看着欲言又止的妙真子。
“不行！”妙真子卻一口回絕了，“既然我
勸不了你，既然你鐵了心要報仇，那麼師父便留下來，助你報仇便是！再怎麼說，那衛垣小王八羔子殺了我的愛徒，可恨至極，我這當師父的，爲徒弟報仇也是天經地義！”
“你不能留在這裡。”清染看了一眼他肩上的墨曦，“衛垣不會傷我，但是如果墨曦留在這裡，那麼，他必定難逃過一死。所以，你得帶走他。”
“要走一起走，把我的徒弟留在這裡，要我扛着一沒有半分關係的小子逃命，這成何體統？”
“師父，”清染凝向妙真子的眸幽深了起來，“求您了。這輩子除了靳哥哥，他是我想要保護的最後一人了，如果連他都保不住，那麼......我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活着。”
“丫頭......”妙真子眸光微暗，臉上已有鬆動。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清染朝他揚了揚自己的手掌，淺笑，“墨曦已經幫我找到了豆蔻續命丹，我非但不會死，還會長命百歲，氣你一輩子的。”
“可......”
“走吧。”清染擡眸，望着東方漸漸染上紅色朝霞的天際，輕聲呢噥，“替我好好照顧他。”
妙真子最終還是離開了，扛着被他敲暈的墨曦，在旭照兵闖入之前安然離開了。皇宮到處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逃竄過後留下的殘跡，昔日盎盎生機的後宮，已經完全沒有了生氣。
清染換上了一身白裙，裙襬曳地，飄渺若仙。
她爬上了皇宮最高的城樓，居高臨下，可將整個祈國的景象覽入眸中。可見到，旭照國的旗幟滿城的飄飛着，還有那些鐵戟，在晨曦紅色的朝暉裡，映得像血一般的殘紅。
清染屹立在最高處，凝着滿城的狼藉，滿城的硝煙，滿城橫陳着的屍體......還有，凝着那漸漸靠近的龐大兵團，聲勢浩大，鐵騎聲如雷霆轟然，踩在地上，像是要將地板掀了起來。微風輕輕飄至，拂起她的裙襬，在半空之中紛揚起舞。
她垂眸，凝着最前面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的男子，凝着他臉上屬於勝者的倨傲和得意。脣角，輕輕地揚起，勾勒出一抹迤邐的笑意，明媚動人，卻冷徹入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