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眼前彷彿閃過一道白光,靜姝猛地睜開眼睛,一切正常,是她過度敏感。屋裡很靜,聽得見嘉樹均勻的呼吸聲,他在牀的裡側,睡得正熟。
靜姝坐起來,定了定神。窗外一片漆黑,今夜無月,亦無眠。
許是一陣風吹得燭光亂舞,許是她心裡怕極了。
下牀滅了所有的蠟燭,靜姝摸索着回到牀上,她輕輕躺下,想讓夜的漆黑將她完全隱藏。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唉!”一閉上眼睛,匕首刺過來的場景就一遍又一遍上演,不由得她不怕,不由得她不安。靜姝又坐起來,重重地嘆了一聲氣。而嘉樹卻睡得深沉,絲毫沒有被她影響。
同一張牀,一個心亂如麻,一個卻睡得如此安穩,憑什麼?
“嘉樹,嘉樹”,靜姝推了推嘉樹,“你睡着了嗎?”
“嗯——”嘉樹發出慵懶的聲音,努力睜開眼睛,“怎麼了?”
“我睡不着。”
見眼前一片黑,嘉樹不禁道,“蠟燭怎麼都滅了?”
“我熄的,我怕失火。”
“你怎麼還不睡?”嘉樹坐起來,定了定神,靜姝重複道,“睡不着。”
“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興許有點兒。”
“快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睡不着!”
“想家了?”
“沒有。”
“那是怎麼了?”
靜姝一肚子怨念,卻沉默不語。
見靜姝不答話,嘉樹微微嘆氣,繼而躺下,略有些嫌怨道,“睡吧睡吧。”
算了,真是幼稚還是睡覺吧。靜姝往牀邊靠了靠,躺下閉上眼睛,醞釀睡意,良久,終於稍稍平靜。
沒多會兒,嘉樹一陣翻來覆去,靜姝恍然驚醒。
睜開眼,沒有任何異常,提到嗓子眼的心卻久久難以安撫。嚇死了。好不容易快睡着了,這下可好。
“唉——”怎麼才能踏實些呢?
深沉的夜,如此黑暗,包裹着靜姝單薄的驅殼,將她隱藏,也將她出賣給了恐懼。害怕,不安,焦躁,靜姝吞了一口又一口口水,直到喉嚨幹痛如同被火燎過。她突然想抱住嘉樹。
“嘉樹,嘉樹,嘉樹——”
“怎麼?”嘉樹略帶睡意地敷衍。
“我可以拉着你的胳膊睡嗎?”
靜姝試探着去扯嘉樹的袖角,然而卻摸到了嘉樹赤.裸的胳膊,嘉樹“噌”地坐起來,往角落裡縮了縮,“爲什麼?!”
“你沒穿衣服?”靜姝有些驚訝,晚上剛躺下的時候,嘉樹明明穿了有袖子的薄衫。
“我穿了。”
“我剛剛碰到你的胳膊,你沒穿。”
“我穿了!”嘉樹堅持,接着又道:“天氣太熱了,我剛剛脫了中衣,只脫了中衣。”
“哦。”那會兒鬧那麼大動靜原來是在脫衣服!不行,嚇醒了人得賠錢!“是挺熱的,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
“那你摸我胳膊做什麼?”
“我沒有。我是想——”想依偎在你溫暖的懷抱……呸!有病。“太黑了,我看不清,不是故意的。”
“你明明說想拉着我胳膊睡。”
“我有說嗎?”
“有。”
“哦”,靜姝心想,要不要這麼較真,“我,我可能是想說拉着——拉開你的胳膊睡,因爲——你知道的——天很熱,而我們靠的那麼近,所以感覺更熱,所以——我是想讓你往那邊靠一靠。”
“嗯?”
“嗯。”
被靜姝那麼一鬧,嘉樹幾乎清醒了,他沉默一會兒,一本正經道,“你是不是睡得不習慣?”
“有點兒。”靜姝小聲回到。
“那我去榻上睡,你一個人寬敞些。”嘉樹說着就往牀外挪,靜姝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別——”別走,你走了,萬一真有人來趕盡殺絕怎麼辦!
“靜嫺”,嘉樹愣了一下,用力將胳膊從靜姝的“魔爪”中抽出來,“你是不是餓了?”
“沒有。”
“那你到底怎麼了?”
靜姝吞吞吐吐半天,“沒——怎麼。”
“那就安安靜靜睡覺吧。”嘉樹的語氣幾乎是在懇求,而靜姝卻冷冷道了句“睡不着”。
“那你到底想怎樣?”
到底想怎樣?長那麼大最討厭的話之一就是“你到底想怎樣”,雖然承認今晚有點兒作,但是,但是……
算了。
“我想去榻上睡。”
“不行。”
“你想怎樣?”
“我去。”
“……”
於是這夜,靜姝一個人在偌大的牀上翻來覆去,唉聲嘆氣,又氣又煩,久久不能成眠,最後的最後終於抱着嘉樹的枕頭睡着了。
類似的情形又連續上演了兩天,看得出嘉樹很有意見但又憋着不說,他越不說靜姝越覺得有愧。
最終,靜姝決心去找沈紅攤牌,不然自己心魔難除,早晚要瘋;可這事又不想讓嘉樹知道,畢竟跟他解釋不清。於是總得找個藉口讓他同意她單獨出門一天。
想了半天,沒有藉口。
要不,等嘉樹不在的時候偷偷溜出去?可是,講道理,自己出去好怕怕呀,人生地不熟,又沒有手機,要是記錯路了怎麼辦?遇到壞人怎麼辦?又不能報警。但是,如果不去,還是好怕,怕夜裡被暗殺……然而,去了又能怎樣呢?若真要殺,去了不就是找死嗎?不過,話說回來,要殺應該早殺了,上次見面怎麼不動手呢?反而,嚇得要死的好像是沈紅。怎麼回事呢?
靜姝的扭捏症發作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非去不可。然而嘉樹一直在屋裡不走,靜姝盯了他半天,心想要用意念趕他出去!
“你爲什麼那樣看着我?”嘉樹皺着眉頭,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