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之後, 陸淑離急匆匆趕到楊柳眉身邊,討好般地問:“柳眉,站那麼久累不累?”
楊柳眉輕哼一聲, 沒好氣地說:“哪有在臺上演的累!”
“淑離你這就不夠意思了, 我可幫你照顧了半天柳眉, 你問都不問我一下。”瀋河在一旁故作埋怨, 陸淑離笑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堂哥,你演的真好。”嘉樹話音剛落, 衆人一片寂靜,只見楊柳眉的嘴已經快撇到耳根了, 白眼翻得跟死魚似的, 諷刺道:“哎呦, 你堂哥難道與那美戲子同臺演夫妻,演得差怎能行!”靜姝忙拽拽嘉樹的袖子, 讓他快別說了,嘉樹卻又道:“堂嫂又開玩笑。若是堂嫂能演,那就更好看了。”
“有什麼好看的!你……”
“好好好——看什麼,嘉樹你又胡說八道。柳眉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國色天香,能隨便上臺演戲嗎?”楊柳眉剛要發作, 瀋河趕緊攔着, 一邊“訓斥”嘉樹一邊同他擠眼睛。同時, 一個年輕男子靠近, 用摺扇輕輕戳了瀋河一下, “沈公子聊什麼呢這麼起勁兒?”
“林老闆?”瀋河扭頭一看,稍顯驚訝, 繼而給大夥兒介紹到,“這位是李子巷茶館的林老闆。”
茶館?靜姝不禁擡眼仔細看看這位被她懷疑是穿越者的林老闆,想不到這麼巧就見上了。
“林老闆真是年輕!”嘉樹上前打招呼,“我原以爲,那麼大一家茶館,得是——得是很老的老闆開的。”嘉樹傻笑兩聲。靜姝暗笑他什麼邏輯。
“林老闆也來看戲?”瀋河道。
“是呀,聽說是沈麻縣難得一見的大戲,我初來貴寶地,有幸之至,自然要來看上一看。”林老闆笑呵呵地說。
“林老闆的茶館清幽別緻,與衆不同,不知林老闆是哪裡人?”靜姝趁機打探。林老闆眼中帶笑,擺擺手道,“江湖人江湖人,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時候不早了,我看我們該回去了。”陸淑離邊說邊攬過楊柳眉,楊柳眉第一時間推開他的手,瞅了瀋河一眼,轉而對林老闆道,“不知林老闆家住何處,是否順路一起走?”
“我就住茶館,不順路。天色已晚,那就此別過。大夥兒有空常去我那裡坐坐,歡迎歡迎!”林老闆獨自一人先行一步。
“沈公子還不走,是想跟我們一起回家嗎?”見瀋河呆滯猶豫,靜姝調侃他,他回過神,挑挑眉,道:“跟你們回家就算了,我是在想是回我自己家呢還是去找林老闆。”
“林老闆不是剛走嗎?你還有想跟他單獨聊聊?只是,天都黑了,有什麼話不能白天說?”靜姝壞笑道。瀋河並不懂她的深意,挑脣輕笑,像是說秘密似的,“林老闆的茶館,晚上別有洞天。”
還有夜場?靜姝一聲嗤笑,看來這個林老闆的確不簡單,她倒很想去見識一番。只是嘉樹怎麼辦?他定不放心她一人去。拉着他一起?可他若不想去又該怎麼辦?
“有什麼?”嘉樹面露好奇。
“怎麼嘉樹想去看看?”陸淑離擡眼看看,月色中天,道:“那我和柳眉就先回去了。”
楊柳眉滿臉無所謂的神情。都知道她還在鬧脾氣,便不敢邀她與淑離一起去茶館。由他們先走,靜姝與嘉樹又猶疑一番,最終決定同瀋河一起去茶館看“夜景”。
“弟妹確定也要去?”瀋河再三詢問靜姝,一副不想帶她這個累贅的樣子。
“難不成是我不能去的地方?”靜姝假裝嚴肅,拉住嘉樹,“我若不能去,嘉樹便不能去!”
“呦,還霸道起來了”,瀋河不屑地撇撇嘴,將嘉樹拉到自己近旁,“嘉樹,我說你不該成親吧,你看,被人管了吧!”
“你!你少挑撥離間!嘉樹就是被你帶壞了。”靜姝拽緊了嘉樹的袖子,生怕他被瀋河搶了去。
“聽到沒有,她說你壞。”瀋河對嘉樹說。嘉樹搖搖頭,看了看靜姝,“我懂你的意思。”
“唉,我真是自討沒趣,你們倆一唱一和,擺明了是欺負我。”瀋河放開嘉樹,裝作委屈地嘟囔着。
“行了啊,誰敢欺負你沈大公子呀!快給我和嘉樹說說,你可是夜裡去過林老闆的茶館,裡面到底有什麼新鮮好玩的?別賣關子哈!”靜姝甚是好奇,嘉樹附和着點頭。瀋河霎時冷下臉來,甚是無辜地道:“我哪裡去過!”
“那你怎麼知道‘別有洞天’?”
“還不是白天那會兒,我在茶館同林老闆打個招呼,多聊了幾句——你們也知道,他的茶館很有的聊——後來他便說,晚上更有意思,叫我看完戲過去玩。”
“這樣啊,那剛纔林老闆過去找你說話,是想叫你一起走咯?可他怎麼不直說啊?”嘉樹微蹙眉頭,不解爲何。
“許是人多不方便說吧。”
“哇哦,看來我是來對了,不然你把嘉樹拐到什麼煙花柳巷,我還不知道哩。”靜姝抱住嘉樹的胳膊,一臉“今晚我就看住你倆了”的神情。瀋河搖頭笑笑,“我拐嘉樹?別說笑了。我看倒是你,一聽到‘別有洞天’就瞪大了眼睛,很是神往的樣子。”
“好啦,不許說靜嫺。”嘉樹護妻心切,擋在靜姝與瀋河中間,不讓他們鬧。銀色的月光普照大地,漸顯冷清的街道上三個人的影子搖搖晃晃,不多會兒停在了李子巷新開的竹林茶館門前。
“關門了!”見門上着鎖,靜姝滿含怨念地看向瀋河。
“不可能呀”,瀋河撓撓頭,走上前看了看門鎖,然後輕輕推了一下門,門開了,鎖是幌子,“走。”瀋河一招手,靜姝和嘉樹左右看看,跟做賊似的跟在瀋河後面進了茶館,然後將門關好,緊接着便有人引着他們穿過竹林往後院走去。
“林老闆呢?”瀋河邊走邊問,“你們這裡有什麼玩的?”
“老闆也在玩兒,公子到了便知。”
靜姝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夜裡的竹林涼颼颼透着陰森森的氣息,她不禁打了個顫,緊緊貼在嘉樹身旁,嘉樹則緊緊貼在瀋河身旁。瀋河大膽闊步,不屑地瞥了二人一眼,搖了搖頭。
“我的天”,三人被帶進一個很大的房間,推門進去的情景驚得靜姝直掉下巴,“賭場!”
男人女人都有,每桌人數有限,場面並不擁擠,也不吵鬧。每個參賭的朋友身後都有專門的“工作人員”拿着扇子送涼爽,茶水點心一應俱全。送他們過來的小二哥臨出門前不忘道一句“本店服務包您滿意”,並露出得意的笑。
林老闆剛贏了一局,從中間的最大賭桌上退下來,走到瀋河身邊,衝他挑挑眉,“沈公子,來兩把?”
靜姝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禁止黃賭毒”五個大字,剛要說“咱們還是回吧”,便見瀋河已然期待地搓着手,躍躍欲試。再看嘉樹,眉頭緊蹙,一副受驚的模樣,想來不會跟瀋河同流合污,靜姝便放心些。
“林老闆,還是算了吧。不知道您是做這種大買賣的人,深夜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還是改天再來,改白天再來哈!”靜姝拉着嘉樹便往外走,林老闆順勢攔住他們,靜姝回頭看看瀋河,他已經加入戰鬥並衝她和嘉樹眨了眨眼。
“林老闆,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沒帶錢,也絕對不會向你借錢的。所以,還是讓我們走吧。”往日靜姝沒少看法制節目,賭場坑人害人的套路她還是略知一二的,眼下情形,決不能讓林老闆覺得從他們身上有利可圖。反正瀋河已經夠有錢了,就讓他一個人淪陷吧,好過三個人都下水。
“胡姑娘別害怕嘛,不想玩這個咱們可以換別的,沒錢也不要緊,我請你們,免費的,就當交個朋友。”林老闆一團和氣,並不像耍心機的樣子。靜姝皺起眉頭,不解林老闆緣何稱她胡姑娘。她既嫁給嘉樹,怎地也該叫她一聲夫人。難道,林老闆有什麼來頭,跟她有關?靜姝已然無事不聯想她的穿越,愣愣地看了林老闆半天。嘉樹則死死抓住靜姝的胳膊,滿是“要死就死一塊兒”的架勢,吞吞吐吐道:“有這等好事?”
“陸公子放心就是,我定然不會騙你們,也不會讓你們白來。二位且跟我到別處休息,待沈公子玩累了我再帶他過去與二位一起。今夜便宿在此處,好生體驗本店的服務是否周到,明兒早給個建議,也算是幫襯我這初來之人,在此好有個立足之處,日後我還要謝謝二位。”林老闆語氣誠懇,讓人難以拒絕。
靜姝撩了撩額前的劉海,已然嚇出一身汗,她尋思着:聽林老闆的意思,是上趕着讓他們當“試睡員”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