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人叫囂要陸家交出胡靜嫺。
白家寨奸細的罪名可不是陸家能承擔得起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唯恐天下不亂的二姐夫更是從中起了壞作用。各種“證據”亮出,靜姝算是惹上大麻煩了。
“什麼青青紅紅白白綠綠的,我連白家寨是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奸細?”靜姝神情落寞, 語氣憤慨, 想不到看場大戲竟招惹了事端。“他們是什麼人, 憑什麼一副要處置我的樣子?”
私刑, 在這個世界是被默許存在的東西。
“好了靜嫺,先冷靜。我相信你跟白家寨沒有任何關係。”嘉樹拍了拍靜姝的肩膀,皺着眉頭, 故作鎮定。
“嘉樹,他們到底想怎樣?”
“一羣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自然是想惹事。你就呆在這兒, 哪裡都別去。”
“可是——”
“沒有可是, 聽話。你現在出去就是狼入虎口。我會保護你的。”
“怎麼保護?”
“……”
嘉樹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呀,他怎麼保護?他甚至連自己都無法保護。第一次徹徹底底地感到自己無用, 第一次想站出來做個勇敢擔當的人卻根本什麼都做不了。無用,太無用!
“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還是出去吧!看他們能整出什麼幺蛾子!”
“不行!”嘉樹堅持不讓靜姝出去,靜姝焦急地踱着步子。院牆之外關於她的流言迅速散開,很快便傳遍了大街小巷。有的人看笑話似地評頭論足, 有的人驚恐害怕擔心白家寨捲土重來, 有的人看透是有人無事生非不予理睬……
不到一個時辰, 事情便傳到了林竹耳中。
他搖晃着摺扇, 耷拉着腦袋, 喪氣地嘆着氣。“淨招惹棘手地事,我是真不想攪合這檔子事!”
話雖這樣說, 但從聽到消息,林竹就沒停下派人出去跑關係。他來到這裡的時間尚短,着實沒交上什麼位高權重的靠譜朋友。雖是打開門做生意,什麼人都有的接觸,而且他也算得上能說會道,但是真到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可就沒有誰願意給好臉了。更何況是與白家寨沾邊的事,誰也不想蹚渾水。
白家寨和紅山娘娘的恩恩怨怨林竹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眼下若是去找白雙雙——怕也無濟於事——總不能讓白家寨的人站出來說胡家少夫人不是她們派來的奸細,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陸家人都不敢出來,肯定是心虛了!”陸家院牆外,鬧事的人依然不肯離去,甚至愈發猖狂,不僅在陸家門口叫喊,更有人大着膽子去找官府,說陸家窩藏白家寨奸細。
不多會兒,官兵闖進陸家,衆目睽睽之下帶走了靜姝。
嘉樹再三用性命保證靜姝與白家寨無關,可除了被官兵推搡倒地,什麼用都沒有。
見官府摻合進來,陸家三姐妹嚇得默不作聲,起先耀武揚威的陸一更是一聲不吭地躲在她那書生丈夫身後,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怎麼辦怎麼辦,這下怎麼辦?”陸三抱頭痛哭,哭完大喊“爹啊”,一溜煙跑去跟陸老爺告狀去了。
陸老爺本就癱瘓在牀,聽到消息後只能乾着急,亦是無能爲力。
“早知道就不讓嘉樹娶這媳婦。這下好了,咱們陸家攤上大事了。萬一牽連到我們可怎麼辦?”陸三邊哭邊偷偷看胡寶珠的臉色,時不時添油加醋指責一通,“胡靜嫺不是二孃家的親戚嗎,怎麼會和白家寨有關係?二孃,這事兒你知道嗎?”
胡寶珠不住地嘆氣,不知如何是好。
陸老爺更是急得難受,一面擔心嘉樹的安危,一面生氣陸三擱這兒胡說八道。
這一急不要緊,病情加重,愣是沒挺過去。
鑑於嘉樹眼下的處境,陸老爺不放心把陸家交到他手中,三個女婿更是沒有一個靠譜,臨終前含着淚將掌事的權力給了侄子陸淑離。陸淑離守在牀前,傷心地點點頭,抹去陸老爺眼角的淚,陸老爺就閉了眼。
胡寶珠放聲痛哭,千算萬算沒想到還是這麼個結果。早知道就不費盡心思讓嘉樹娶妻,說不定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失了權力不說,還攤上白家寨的事,以後在陸家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楊柳眉暗暗竊喜,這一天她盼了好久了。嘉樹娶妻的時候她一度放棄了成爲陸家女主人的願望,想不到到頭來有驚無險,峰迴路轉這位子還是她的。人的命啊天註定,有的人再怎麼算計,沒那個命就是沒那個命。
陸家人忙着陸老爺的喪事,靜姝則被關在狹小潮溼的牢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林竹去看過她兩次。第一次要她放寬心,他定想辦法救她;第二次是爲告訴她陸家的情況。靜姝聽了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連連嘆氣。
“你也別難過,話雖不好聽,但確是實話,這事兒於你而言說不定是好事。”林竹低聲說道:“陸家在沈麻縣算是有錢有地位的人家,如今陸淑離做了當家人,當年他對紅山娘娘不敬的事又被推到風口浪尖。人們寧可相信你跟白家寨無關,把陸家家業交到陸嘉樹手中,也不願意讓陸淑離掌權、畢竟當年的事,真真正正看到的、確確實實聽到的人不在少數,而鬧騰你和白家寨的那幫人,在沈麻縣本就沒有口碑,起先大家是當熱鬧看,而今事情鬧到這般田地,想必人們都會理性看待……當然還有我,我的危機公關還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估計再稍等等,你的事便不了了之,我再花點錢把你弄出來,就算過去了。
“謝謝你啊!”
“客氣了。我是職責所在。”林竹嘆了聲氣,面帶歉意,“讓你在這種地方待着,苦了你了。我怕是要被扣工資了。”
“那真不好意思!”靜姝勉強笑笑,心裡到底惦記着嘉樹。陸老爺去了,他怕是萬分傷心。
不知何時起,靜姝對嘉樹的情愫恣意生長。他沒什麼能耐,遇事除了“冷靜”想不出什麼法子,說白了沒有主角光環,靜姝也不知道喜歡他什麼,可就是惦記他。大概是他溫善,大概是他偶爾呆萌的樣子,也大概就是處久了覺得他人不錯……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蓋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