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那就是說,弟弟的傷還沒好?
“小川的傷怎麼樣了?”田蜜微微皺了皺眉頭,田川傷的不算嚴重,他人小,身體機能好,應該恢復得很快纔是。
說起這個,譚氏便擔憂道:“本來昨天早上看着還好多了,誰知道今早一檢查,反倒更嚴重了。”
看來,還得請大夫來看一看。想到這裡,譚氏加快了手上速度,準備晚上再晚點睡覺。
“辛苦孃親了。”田蜜蹲下來,小臉在譚氏大腿上蹭了蹭,雙眼靜靜地凝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屋子裡,喬宣斜靠着窗,手裡握着一卷書,目光凝固在書頁上,久久不動。
“十四……”薄薄的嘴脣微微動了動,他輕輕搖頭,小巧稚嫩,就像個柔軟軟的麪糰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他爲自己的結論點頭,又笑自己:“不對,重點應該是,養那玩意兒,真那麼賺錢嗎?這是什麼奇怪的理論?”
他努力將目光放在書卷上,一會兒後,又將書卷放下,翻出一本賬冊,攤開,單手撐着腦袋,手指微曲,輕輕敲擊着頁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中午,飯桌上果然多了道鹹菜,一家人很是歡喜了陣,滿臉新鮮地吃着,直到吃完,還吧唧着嘴巴回味,頗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飯後,大家各幹各的,譚氏自然是做針線,田川聽喬宣講學,無所事事的田蜜在院子裡轉來轉去,把譚氏轉煩後,主動揮手讓她出去玩。
田蜜於是溜達出去了,她也不是閒溜達,目標很明確,村尾蛇娃家。
不幸的是,村頭到村尾路有點長,中途總要路過那麼些不美好的地方,遇到那麼些不美好的事,見着那麼些自以爲美麗的人,弄得心情都不那麼美麗。
比如,路過池塘時,不幸撞見在桃樹下彈琴的王鳳仙小姐。
其實,這個季節已經沒有桃花了,枝椏上一串串丁點大的青果子,着實談不上什麼雅緻,有點醜醜地倒是真的。
田蜜自然不會過多地關注一個陌生女子,雖然那女子確有幾分姿容,端坐在水岸邊撫琴的身影也確有幾分意境。
只見小河塘蘆葦連連,水鴨成行,少女一身水紅輕紗隨風盪漾,纖纖十指在絃琴上飛揚,嫋嫋琴音隨之盪開,端的是一片清音絕響。
田蜜慢悠悠地走着,與美景擦肩,正準備而過。
琴聲戛然而止,少女聲音嬌美,昂首喚道:“傻子。”
田蜜不知道在叫她,繼續過。
“傻子!”少女忽地一拍琴身,惱怒道:“你沒長耳朵啊?”
田蜜就頓下來,緩緩眨了眨眼睛,困惑道:“你在叫我啊?”
看着田蜜那無辜的眼神,王鳳仙一口氣沒上上來,憤憤道:“不叫你叫誰?這地方還有第二個人嗎?”
“哦。”田蜜好脾氣地點點頭,而後歪着腦袋,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疼意,好像傷在她手上似得,憐惜又好奇地道:“很疼吧?”
剛纔那一巴掌,可是實打實地拍在琴上啊,琴絃很容易傷手吧?也難爲這少女硬是挺直了腰桿,昂着首,努力俯視她了。
王鳳仙把手背在身後,緊緊握着,硬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嘴硬道:“沒有!要你管。”
可是,這傻子的表情怎麼這麼真實,會傳染似得,她怎麼覺得手比剛纔更疼了,不會留下疤痕吧?
“哦,那我走了。”田蜜點點頭,轉過身去。
“哎,傻子。”王鳳仙又叫了聲,見田蜜轉過來,她便抿了抿脣,假裝不在意地問道:“那個異鄉人死了,你知道嗎?”
死了?哦,對了,那天晚上的火那麼大,喬宣自那以後就沒在村裡出現過,村民們以爲他被燒死了,這也正常。
只不過,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在那天之前,她跟喬宣沒什麼交集吧?有必要跟她講嗎?她困惑地望過去。
王鳳仙看着那雙單純迷茫的大眼睛,一跺腳,氣惱道:“死了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一輩子都看不到那個人了。一輩子看不到了,你都不難過嗎?即便你是個傻子也該知道難過的吧?”
田蜜一臉黑線,王鳳仙小姐有邏輯可言嗎?她爲什麼會覺得喬宣死了她就該難過?她不難過八竿子打不着的王鳳仙又氣惱什麼?傻子知道難過嗎?知道嗎?
她更加愣愣地看着對方。
王鳳仙看着她懵懂的表情更加心煩了,吼道:“你不是喜歡他嗎!見不到他了你都不難過嗎?”
嗤……她什麼時候喜歡他了?鳳仙小姐的神邏輯太強大了。她無語道:“我,喜歡,他?”
王鳳仙理所當然地道:“難道不是嗎?那天在河邊,她們明明都歡喜着那個異鄉人,推推搡搡半晌,卻誰也沒有勇氣靠過去,就你頂着壓力去了。”
這樣啊……
田蜜明白了,這少女肯定是遇到感情問題了,不好跟別人吐露心跡,於是找‘傻子’無理取鬧來了。
田蜜邏輯也跟着神化了把。
所以,她是‘被喜歡’了,嚇她一跳。
前前後後弄明白了,田蜜安心了。她又不是情感專家,沒道理跟她胡絞難纏,而且,她並不認爲王鳳仙的事情,能跟她扯上半毛錢的關係。於是,她轉身便走了。
這一次,無論王鳳仙怎麼叫,她都置之不理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王鳳仙還真不像一個小小里正家的姑娘,從衣食住行到行爲舉止,都有小姐的派頭,不過定然不是什麼豪門世家,頂多是個三流水準而已。
半路出了點岔子,稍微耽擱了點時間,田蜜晚了點才走到村尾。
她越接近蛇娃家,就越走得慢,大大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叢小草,深怕裡面埋伏個什麼東西。
其實,她怕蛇,很怕蛇。
田蜜壯着膽子走到蛇娃家門前,輕輕敲門。
“誰啊?”裡面有人揚聲問。
“楊嬸嬸,我是村頭田家的,田蜜。”田蜜應道。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門打開後,裡面站着一個十歲的少年。
“田姑娘。”少年高高廋廋,濃眉大眼,皮膚微黑,穿一身粗布短褐,肩膀與膝蓋上還打了兩個補丁。
田蜜打量了站在門口的少年一圈,硬着頭皮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她家那麼不受歡迎,楊嬸都進去了,沒道理人家家裡,她連門都不敢入。她要真這麼做了,楊嬸就算想得明白,這心裡也會發寒的。
少年愣了愣,頭一次有人主動要進他家門,還是個小姑娘,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後又反應過來,這樣盯着人家姑娘看着實失禮,臉上一紅,便低下了腦袋。
他下意識地讓開兩步,走到前面引路,結結巴巴道:“請、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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