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寧詠突然道:“你的臉朝左邊轉一下,行了,再轉回來,我發現你和侯衛東有幾分神似。”
王橋道:“我是昌東人,他是沙州人,八杆子打不着。今天他坐着考斯特巡視,我在街道監督打掃清潔衛生,差別大得很。爲了迎接他,我還被蜈蚣咬傷了,又腫又痛。”
“你被蜈蚣咬了,我看看。”李寧詠拉着王橋的手,湊到近處細細地看傷口,道:“還有些紅腫,要不要緊?”
王橋道:“用了一位民間土醫生的藥,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李寧詠道:“你不要相信那些土醫生,多半是騙人的。”
王橋道:“今天這個喬醫生用的藥效果神奇,擦了兩次就不痛了,基本消腫。”
一道亮光射向銀幕,燈光全滅,音樂在電影院內迴響。
李寧詠正握着王橋的手,突然熄燈,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把手抽回來,繼續握着王橋的手。李寧詠的手掌柔若無骨、細膩嬌嫩,應該是一雙沒有做過家務事的手。
放手,還是繼續牽手,這對王橋來說是一個大問題,也是一個小問題。
他沒有放手。
《諾丁山》是美式愛情故事,美式愛情故事和武俠故事一樣都是成年人的童話,讓成年人能在閱讀和看電影時暫時忘記在現實生活中的苦惱和無能爲力。
李寧詠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愛情白日夢裡,當安娜與威廉.薩克的愛情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緊緊握住王橋的手。
王橋對《諾丁山》這類影片興趣不大,注意力更多在李寧詠身上。李寧詠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和春青女人的味道,讓他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散場時,燈光大亮,人羣涌出,李家詠緊握寬大溫暖的手掌,滿心幸福地走出電影院。
“你少喝點酒。喝多了對身體沒有好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這是藉口,只要你堅持不喝酒,大家最初不習慣。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關鍵還是你處的地位,你的地位高了,輕輕抿一口,敬酒的人都覺得有面子,你的地位低了。就算喝得大醉,也沒有人在意。”
李寧詠的話很犀利,將所謂的人在江湖的藉口直接捅了一個孔,王橋腦子裡又想起在眼前飛馳而過的兩輛考斯特,道:“你的話是對的。但是我現在不喝醉,以後就沒有輕輕抿一口的機會。”
“你挺有野心的。”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行走在人少的樹蔭處,李寧詠停下了腳步,將頭溫柔地靠在王橋肩膀上。王橋沒有拒絕李寧詠的親密動作,稍稍轉動身體,用手扶着李寧詠肩膀。
兩人漸成依偎之態。
溫香軟玉入懷。王橋身體立即就有了應激反應,內心深處渴望與漂亮的女人一起有一番激動的運動。
李寧詠頭靠在雄壯男人的胸前,男性氣息撲面而來,讓她沉迷其中。
兩人照例在電視臺門口分手,分手之時,兩人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男女之情。
“再見,今天的電影真好看。”
“我沒有看得進去。”
“怎麼會呢?演得很好啊。”
“呵呵。”王橋對這個問題笑而不答。真實原因是由於握着李寧詠的心,看電影的時候難免就心猿意馬。
李寧詠撒嬌道:“你不回答問題,傻笑什麼?”
王橋道:“有美女在身旁,注意力還能在電影上。是對美女的不尊重。”
“沒有想到你還油嘴滑舌。”李寧詠聽了王橋的話,心裡美滋滋的。
兩人分手以後,李寧詠沒有走另一條回家的小道,直接走進電視臺後院。她坐在小車裡。抽了一支摩爾煙。這是一種女性煙,味道淡,她喜歡。
“我談戀愛了!真的喜歡上這個大個子。”這場戀愛來得如此迅猛,以不可阻擋之勢將她的矜持擊潰。
表情嚴肅的王橋獨自行走在樹蔭下,心情頗爲複雜,甚至還帶着些失落。走到電力家屬院附近。他見到有人推着垃圾車來到街道上。垃圾車上印有“城關鎮環衛站”幾個字。工人們將車上垃圾倒在垃圾筒旁邊,佔據了半邊人行道,散發出陣陣異味。
幾次在夜晚散步都能看到不願意見到的事情,讓王橋意識到環衛管理體制和方式還真有問題。
他站在旁邊看了一會,還是上前制止道:“你們怎麼亂倒垃圾,應該倒到垃圾站,垃圾站就在旁邊。”
工人黑着臉拉着垃圾車朝小巷走,不理睬這位突然出現的年輕人。
王橋看着工人的背影,下意識拿出手機,想給喬勇打電話。手機拿出以後,他看着城關鎮環衛工人彎着的臉,又將手機放了回去。
城關鎮一個重要職責是管理城市,在職能上與城管委發生了不少交叉,兩個單位都想管麻煩少且油水大的事,不想管麻煩多且油水少的事情,矛盾必須會發生。如何界定城管委和城關鎮的職責界限,兩個單位拉鋸了無數次,雙方都有些怨念。
親眼看到城關鎮環衛工人將背街小巷的垃圾傾倒在主次幹道,王橋這一次忍着沒有繼續追責,更沒有與城關鎮的工人發生直接衝突,而是琢磨着以後如何解決這種扯皮事。
回到家,電話響起。
李寧詠溫柔地道:“你回了家嗎?”
王橋道:“剛進門,你回家了嗎?”
李寧詠道:“沒有,我還在電視臺。”
王橋道:“昌東治安不好,你一個人別在外面逛。”
李寧詠撒嬌道:“如果出了事就要怪你,誰叫你不送我回家。我現在還在電視臺樓下的車裡面。”
王橋喜歡李寧詠撒嬌的口氣,道:“我很冤枉啊,以前每次都送你電視臺,我還以爲你就住在電視臺後面的家屬院。”
李寧詠道:“我家其實住得不遠,距離電視臺只有兩三百米,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這是一個非分的要求,但是對於產生曖昧之情的男女來說,這又是一個合理化的要求。
王橋關掉房門,走到縣電視臺。李寧詠從底樓值班室出來,歡快地跑到王橋身邊,自然而然地挽着其胳膊。
兩人沿着梧桐大道往前走,不一會就來到一個有保安守護的大院子。兩人停在一處路燈照不到的黑暗地方,李寧詠道:“我住在那個院子。”王橋知道這個院子是全縣領導幹部比較集中的院子,笑道:“這是官家大院啊。”李寧詠道:“什麼官家大院?裡面住戶大部分是工薪階層。”
散步和聊天時,李寧詠手機響了很多次。
“你回去吧,家裡人會擔心你的。”
“再聊十分鐘。”
分手之時,王橋WEN了李寧詠臉頰。
早上來到辦公室,辦公室小林己經將報紙和需要辦理的文件放在王橋辦公桌上。《昌東日報》第一版頭條是成津代表團的新聞,昌東縣委書記吉之洲和成津縣委副書記侯衛東的大照片並排而立。與六年前相比,侯衛東相貌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氣場變得很強大,微笑的面容中帶着發自內心的自信,透過報紙,撲面而來。
成津代表團來訪取得圓滿成功,兩個縣議定了兩件實事:一是改建成津到昌東的公路,由雙車道擴建成雙向四車道;二是兩縣共同享用和共同打造“昌東”山核桃品牌。形成了三個聯辦機制:一是兩縣有大片山地連在一起,成立森林防火指揮部,共同防止山火;二是兩縣互相盜挖對方礦山資源的現象比較嚴重,爲了有效打擊盜挖資源現象,成立礦山資源聯合整頓小組;三是社會治安聯合防治聯席會議。
兩件事三個聯辦機制切中時弊,是對症下藥的良方。
王橋看着報紙上侯衛東充滿自信的笑容,心道:“這是我的榜樣,總有一天,我會和他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