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之洲望着敬禮的下級,道:“立刻進入現場救援。”
“是”王大勇再敬禮民,然後跑向了民兵隊伍,與消防部隊一起,開始緊急救援。
救援現場人員越來越多。
王橋報告道:“吉書記,傷者和遇難者大多數是城關鎮的。我準備到河邊岸向陽壩村辦公室。機關幹部分成二十個小組,守在村辦公室,安撫到來的遇難者家屬,防止情緒激化。”
吉之洲點了點頭,道:“這一塊很重要,你過去吧。”在王橋要走時,吉之洲主動伸出手,用力地握了握。
被***在這種情況下握手,王橋還是深受鼓舞。
市政府鄧建國趕到了現場,在救援現場設立了臨時指揮部。
省市記者聞訊而來,在警戒線外豎起了長槍短炮。
此時,凍庫裡面有大量鴨子,還有各種冰製品,還有垮塌的屋頂,救援速度相對緩慢,最初還救出七八個傷者,隨後出來的基本上就沒有生還者了。死者皆是窒息而死,臉部膨脹黑青,慘不忍睹。
向陽壩村辦公室充滿了哭泣聲和吵鬧聲,陸續趕來的家屬全部集中在此。所幸城關鎮準備十分充分,每一家都有一個小組負責接待,單獨拉到一處教室進行勸解。這樣的好處顯而易見,家屬們沒有彙集在一起,情緒就沒有交叉感染,總體來說還算平靜。
隨着時間推移,被埋者生還希望很渺茫了。此時確定的遇難人數有四人,還有七名失蹤人員。現場所有人都知道失蹤意味着死亡。“十一人”死亡,這是壓在每個在場人心中沉甸甸的數字。
中午時間,陸續有失蹤人員被挖了出來,現場氣氛凝重。如有壓城黑雲。
在鎮村幹部組織下,向陽壩村民發揮了充分的人道主義精神,將煮好的饅頭、稀飯送到了現場。天氣炎熱。冷庫裡儲藏的鴨子和其他物品散發出噁心臭味,這個臭味總是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參戰民兵、消防隊員、公安武警經過了強體力勞動。多數仍然吃不下饅頭和稀飯。
自從發生事故以後,冷庫老闆朱飛就逃到了縣城。朱飛一直關注着冷庫的救援進展,到了下午兩點鐘時,得知死亡數字,毫不猶豫到縣公安局投案自首。到了縣公安局,總算得到了保護,人生安全不成問題,如果留在外面。會發生什麼事情還真說不清楚。
向陽壩冷庫幾乎全部員工都來自向陽壩村。朱飛是向陽壩人,出於照顧同村人的目的,員工全部用的是向陽壩的人。爲了用工這事,柳陽鎮汪彪書記還嘲罵朱飛就是一個狹隘的農民。誰知一番好意,給向陽壩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向陽壩村算是小村,300多戶,1500多人。一個村一天之間就損失了十一個人,四名男性,七名女性,女性多爲有孩子的母親。這種損失對於一個村來說是難以承受的。在向陽壩村辦公室裡傳來好幾個兒童和少年哭聲,撕心裂肺,聞之落淚。
王橋一直在向陽壩坐鎮指揮。忙得口乾舌燥,心火上涌。加上嘴巴被開水燙過,結果嘴脣起了一串水泡。在下午二點,他接到了吉之洲打來的電話,“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王橋道:“傷者家屬有一部分被勸回家,一部分到了醫院。在村辦公室的是十一家死者和失蹤人員的家屬。”
吉之洲道:“家屬情緒怎麼樣?”
王橋道:“情緒還是比較激動,每一個遇難者的家屬都有一個工作小組,一直做勸說工作,尚不至於鬧事。但是。有一些遇難家親戚不理智,跑到了冷庫老闆家中。把他的家砸了,一輛小車被燒燬了。”
吉之洲道:“我和鄧市長馬上要過來。看望遇難者家屬。”
王橋最擔心***和市長過來,會引起家屬情緒激動,他試探着道:“家屬都在各個教室,是到教室去看,還是集中起來。”
吉之洲也是工作經驗豐富的領導,道:“不能集中,我們依次去看,挨個見面。”
王橋獨自一人來到村辦公室門口,等了幾分鐘,就看到鄧建國和吉之洲帶着三四個人朝着向陽壩村走了過來,後面還跟着幾個記者。這時候記者跟隨並非突出領導,而是要全面正面報道整個事態發展的進程。
鄧建國和吉之洲每走進一個教室,立刻就會引來無數哭聲。多數直系家屬都還沉浸在悲痛之中,也有一些關係稍遠的親屬提出了賠償問題。吉之洲回答得很肯定,他向村民談了三條,第一條補償款肯定有,除了縣裡的,還要積極向市裡爭取,具體數字會公開宣佈,保證公正公平;第二條是肇事的朱飛已經被警方控制,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第三條是事故已經發生,人死不能復生,大家要節哀。
多數遇難屬還是理智的,接受了縣裡說法。
看望了向陽壩遇難者親屬,鄧建國、吉之洲和各部門負責人集中到昨時指揮部所在地——高田坎村辦公室,召開現場工作會議。
鄧建國以前一直在學校工作,到地方工作以後還是第一次遇到了如此損失如此巨大的事故,最初心有忐忑,擔心局面不可收拾,還特意要求市公安局局長房植安排好市公安局備勤力量,以防不可收拾局面出現。
來到現場,鄧建國發現事態控制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特別是城關鎮年輕鎮長王橋充分顯示了臨危不亂、當機立斷的優秀品質,他的幾條舉措對局勢穩定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鄧建國以前就覺得王橋優秀,看到事故處理情況,他對王橋的評價由“優秀”變成了“人才難得”。
鄧建國在會上提出了三個要求,“當前暫時還不提追究責任的事情,首先是控制住局面,一是穩定情緒。讓遇難者家屬有人訴苦,提要求有人聽,遇到困難有人管;二是儘快要將補償款落實到位。只有補償到位了,羣衆情緒纔會穩定;三是確保穩定。不能發生過激事件和越級上訪事件。”
鄧建國講完,吉之洲將工作措施又進行了細化,包括救援工作、宣傳工作、各部門協同事宜,他講完後,又問道:“柳陽鎮和城關鎮還有什麼問題需要提出來解決?”
柳陽鎮長陳顯鋒感受到了***吉之洲對自己極端無視和不滿的態度,如喪考妣。更爲要命的是黨委書記汪彪到現在都還關機,無法聯繫。他預料到自己政治生命肯定會結束,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只是。他沒有料到這場風暴將會來得比預想中更加猛烈。
陳顯鋒一直陷入到恐懼之中,當吉之洲提問之時,他腦裡一片空白,無法回答***提問。
王橋和陳顯鋒在開會時經常碰面,還在一起喝過幾次酒,關係不錯。在這次突發事件中,柳陽鎮處置如此失當,讓王橋也意想不到。此時他面臨着遇難者親屬的巨大壓力,也顧不得陳顯鋒的面子,道:“吉書記。我有一件事情急需提出來解決。目前遇害者親屬提出來要將遇害者火化,否則就不準拉走。”
殯葬改革是當前全省在極力推廣的大事,要易風移俗。改變沿襲千年“入土爲安”的習慣確實壓力極大。因此,縣民政局長吳局長聽到這個要求,眼睛瞪圓了,道:“這十一個遇難者全部土葬,今天全縣的火化指標就難了。更麻煩的是其他人肯定要跟着學,全縣殯葬改革工作就沒有辦法推開了。”
王橋道:“吳局長,我覺得要特事特辦。目前每一家遇難者都配有一個工作組,幾乎所有工作組都反饋了這個信息,這是全面性的問題。有的遇難者家屬就放出話來,只要是火化。他們就到醫院去搶遺體,還要去上訪。”
城關鎮處置此次事件十分得力。王橋威信不由得往上走,說出來的話就份量十足。更關鍵在場人都是老基層,知道羣體性事件最麻煩,一件事處理不好,有可能引出十件麻煩事情。
吳局長出於民政工作考慮,不願意土葬,也不太敢明確反對,就等着領導決策。
吉之洲知道殯葬改革是大事,可是在市長眼前把當前局面控制下來更是大事,反覆掂量後,同意了村民提出的土葬要求。
此時又遇到了另一件麻煩事情,被取出來的遺體已經送到了附近醫院。最後商量就由民政局調集車輛,於明天清晨運送遺體。
開完臨時會議,王橋回到向陽壩村辦公室,召開了臨時黨政聯席會,傳達了鄧市長和吉書記的指示,同時商量對策。
副鎮長羅基奎提出了一個問題,道:“我剛纔陪着陳民亮的二哥家裡人,他家裡說是要過了頭七才能下葬,這有點麻煩。”
頭七是昌東這一帶的普遍風俗,也就是七天後才下葬。一般情況下過頭七沒有問題,這種羣死羣傷按頭七下葬就是大麻煩,七天時間,天曉得會有多少妖蛾子飛出來。
王橋道:“市縣,甚至省裡都盯着這事的處理,如果真等到頭七下葬,絕對要出事,你們有什麼好辦法?”
黎陵秋脫口而出:“給錢,凡是明天就安葬的就補助六千,後天安葬的補助三千,以後安葬的不給補助。”
這倒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主意,王橋道:“大家還有好主意沒有,如果沒有,這採納這個意見。還是兩手抓,一隻手是讓工作組作思想工作,另一隻手是補助。”
到了晚上九點,所有遇害者全部找了出來,救援工作到此結束,最終十一名村民遇難。
對於王橋來說,這是一個重大考驗,也是一個不眠之夜,他一直守在向陽壩,應對層出不窮的問題。
終於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七點,遇難者家屬去醫院接回親人遺體。在村辦公室門前燒起錢紙,點了香蠟,鞭炮聲響起,輕煙在響聲中直直地升起,濃重的悲傷籠罩着所有人。
城關鎮班子成員分成幾個組,到遇難者家裡去慰問,發補助。
剛從第一家走出時,王橋接到了李紹傑電話,李紹傑聲音異常憤怒:“王鎮,我走這一家遇到一男一女兩個記者,這個人在煽風點火,鼓動村民得到補償款後才下葬。”
“我馬上過來,你現在將他與村民隔離開,不能讓他亂說話。“王橋又道:”你給黎陵秋也打電話,讓她也趕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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