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五 江上烏帽誰渡水(八)

崇禎帝看了一眼堂下侍立的陸素瑤,突然問道:“皇太子日前說天家也要一體納稅,實否?”

陸素瑤一愣,連忙道:“回聖上,奴婢不曾聽千歲爺有過此言!”

“又是病中的胡言亂語麼?”崇禎輕笑一聲:“那個董氏找到了麼?”

“回聖上,奴婢可以確定,千歲爺絕沒有見過任何一個董姓女子。”陸素瑤言之鑿鑿道。

“算了,等他好些了,皇后會親自去問他的。”崇禎突然覺得有點意思,嘴角也不由咧開了些。

——這個兒子,比自己的期望似乎還要好許多,真是皇天所賜啊。

崇禎心中暗道。

……

得知皇太子已經可以視事,身爲人母的周皇后迫不及待地前往皇太子“寢宮”。她很難理解爲什麼會有病重時不能探望的說法,不過爲了不妨害兒子,她終於還是忍住了。

朱慈烺也是才知道,原來病重的時候身爲皇帝皇后是不能探望皇子的。

據說當年崇禎皇帝就是不信這個邪,跑去探望了重病在身的皇五子慈煥,結果皇五子就薨了。這回朱慈烺重病,從帝后到懿安皇后,都不敢貿然探視,只讓袁妃去看了兩回,並命內侍時刻傳報消息。

周後到在朱慈烺臥榻旁的繡墩上坐了,拉出朱慈烺的手,輕輕摩挲,柔聲問道:“好些了麼?可想吃些什麼?”

朱慈烺其實已經大好了,誠如喻昌預言的那般。今早還下了牀,活動了一番筋骨。考慮到讓周後有個心理過渡。免得她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這才躺在牀上讓滿足母親的心理需要。

“好多了,”朱慈烺的聲音也沒之前那麼嘶啞,“兒臣已經讓廚下準備了糖米粥。”

周後點了點頭,欣慰道:“你小時候但凡有點不舒服,我就給你喝糖米粥,喝兩頓就好了。”

——那是我從小注意活動身體和營養均衡。

朱慈烺心中暗道,不過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來。雖然是這輩子的生身之母。但朱慈烺總覺得沒什麼太多的話可以說,這或許是因爲四百年的代溝實在太大了的緣故。

“你那時候還纏着娘給你講蘇州的故事,硬要學蘇州話,阿還記得?”周後笑道:“轉眼就這麼大了……不會纏着爲娘啦。”

“兒子總是要長大的。”朱慈烺說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有時候他很難從哲學上分辨:到底是朱慈烺擁有了一個後世的記憶,還是前世的自己搶了朱慈烺的身體。

甚至還有時候,他會懷疑自己所知道的只是幻覺。但這些幻覺恰恰與現實發生了重疊。就像重力原本不存在,每一次砸下來的蘋果只是因爲概率。——這是朱慈烺前世結束前,物理學界最前沿的理論。

“春哥兒,你在宮外,可遇到過什麼令你難忘的女子麼?”周後問道:“放心,這是咱們娘倆兒的貼己話。真要看上了也是人之常情。”

“兒子在宮外就是在軍中,莫說難忘的女子,就是女子都罕見。”朱慈烺笑道:“母后,兒子還不急着大婚,起碼也要等光復了北京才行啊。”

周後心中一顫:看來兒子看上了個不匹配的人家。她便道:“只要是家世清白的女子。娘便去幫你說。”言下之意,若是身家不清不白的。那還是斷了這層念想。

所謂不清不白,尤指歌妓!

她雖然沒見過真正的歌妓是什麼模樣,但田妃就是被一羣歌姬調教出來的,以此觀之可知這種女人最會魅惑男人,絕不能讓其進門。

悲劇的是,似乎兒子在外面最可能接觸到的就是這種妓女。想兒子從未經過人事,氣血方剛,心性不定,被這等妖冶女子迷惑了也是大有可能。

想到這裡,周後臉上不自覺地就浮出一層冰霜,緊緊盯着朱慈烺。

朱慈烺不知道母后爲何突然變臉,心道:我這般孝順,還有做錯的地方麼?剛纔的問答也是標準流程,就算真有喜歡的人,也不能跟母親坦白呀。按照禮數,應當先由母親的身邊人傳話,試探出母親的意思,然後才能親自與母親說。

“那你之前病中,喊的董氏又是何人?”周後嚴肅問道。

“董氏?兒子根本不認識董姓女子。”朱慈烺一臉茫然:“我病中喊的……是叫什麼名字?”他非但確定今生不曾結識董姓女子,也想不起來前世有過姓董的紅顏。作爲一個工作狂,他對人的記憶方式不是容貌和姓名,而是所處的職位、辦事能力以及性格特徵。

“袁妃來探視你時,親耳聽見你在昏迷中還嘟囔着‘董氏妃’。”周後當即擺出人證:“若是這董氏果然出身清白,溫良恭孝,便是立她爲太子妃又有何不可?你且老實與爲娘說了吧!”

“董氏妃?”朱慈烺在口中過了兩遍,暗道:莫非是我昏迷中喊的“董事會”?

如此一想倒是瞭然。

“是‘東師廢’吧?”朱慈烺不可能跟皇后解釋“董事會”,生硬套道:“昏迷時彷彿又回到了戰場上,想來是袁妃聽錯了。”

周皇后沒有疑心,只覺得鼻子一酸,當即就要哭出來一般。她輕輕別過頭去,讓淚珠滾落地上,沒花了臉上的妝,故作鎮定又回過頭道:“你莫急,有你父皇撐着,這國家垮不了的。”

——是啊,別說是皇父這正牌子的天子,就是那些藩王,只要不作死就能撐個十幾二十年。

——然後呢?然後就能逃脫身死國滅的下場麼?

朱慈烺嘆了口氣道:“母后,父皇在太平時當爲聖帝明王。只是眼下這局勢,卻是父皇應付不過來的。”

周後聞言一怔,心中只覺得自己應該發怒。就算再縱容兒子,也不能讓他學得無君無父、詆譭天子!

然而她嫁給崇禎二十年,與皇帝丈夫已經是真正的夫妻一體,對丈夫的能力和性格也是洞若觀火。

她深信朱由檢若是生在百姓之家,也能因自己的才能高中進士,成爲一代名臣。然而作爲皇帝,卻是不肖二祖。

無論是太祖還是成祖,都有做大事的果決,絕不會因爲一點虛名而猶豫再三。說得更直白點,要想成就豐功偉業,該狠心時候就要狠心。在這點上,丈夫更多的是表現出婦人之仁來。

同樣,母親與自己骨肉必然有超乎常人能夠理解的感應,周後就好幾次察覺到兒子與她之間存在那堵冰牆。

那種冰冷刺痛的感覺,甚至一度讓她半夜驚醒。直到朱慈烺出宮,她纔不得不接受一個殘酷的事實:成大事者必然有非常之處。而兒子的非常之處,就在於思慮周到,斬釘截鐵,能捨能忍。

朱慈烺看着母后突然發怔,也意識到自己又失言了,連忙找補道:“父皇仁愛百姓,古來少見。有道是慈不掌兵,只是這條上,兒臣便得替父皇奔馳沙場,清理天下。”他笑了笑又道:“等天下平靜,方纔是父皇的用武之地。”

周後抿嘴不語,心中掠過流行內宮的記賬法,那是給她感觸最深的“變革”。只是改動了格式,便化繁雜爲簡約,一切都一目瞭然。光是這點,陷在泥淖中的皇帝就做不到。看似他聰明非凡,不被臣下欺騙唬弄,事實上卻降低了自己的地位,陪着大臣們玩起了黨爭的遊戲。

甚至不是作爲棋手,而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

“待你好了,多與你皇父聊天解悶,他也苦得很。”周後越說越輕,眼中含淚:“英廟老爺有土木之恥,但丟了祖宗陵寢的,你父皇還是第一個……”

“娘您放心,等兒子好了,就是闖逆和虜醜病入膏肓之時!”

(水雷屯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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