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蘇小七第一次看到盧伯如此悲切,傷感。
蘇小七不由的就也紅了眼眶,風梧忙飛快轉頭看向別處,不過蘇小七早已看見他臉上掉下一串眼淚。
於是蘇小七不再多話,也忙過去幫盧伯一塊兒扶起言逸,一邊拿湯勺撬開言逸嘴巴,將一晚湯藥全都強灌下去。
銅漏還不停滴滴答答響着,不知不覺,夜深了。
……
天至丑時,窗外暗沉遠天已微微露出一絲曙色,寢殿裡所有人都垂頭靜默。
盧伯坐在榻邊大木椅子上,頭靠着窗欄閉眼假寐,風梧和安白兩人一塊兒擠在一張藤榻上嘆氣。
而蘇小七則始終在言逸身邊,目光始終牢牢盯着言逸的臉,一分鐘,一秒都沒離開過。
忽然,言逸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抖動一下,蘇小七乍然驚眸,生怕自己看錯了,忙俯身更靠近言逸一些,凝眸細看。
旁邊安白髮現蘇小七異狀,輕聲問:“小七,怎麼了?”
他一說話,把盧伯和風梧也都驚醒,三人一塊兒全都圍過來問:“怎麼了?世子醒了嗎?”
“不知道……”
蘇小七語氣裡滿是忐忑和不確定。
“我……我可能是看錯了!我剛纔以爲他睫毛抖動一下……”
蘇小七說着,心裡滿是悲愴和失落,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言逸眼臉這次是真真切切顫抖一下,甚至很明顯能看到眼球在裡面活動。
“天吶!”
風梧先驚叫一聲,“世子醒了,他是不是醒了?”
沒有人回答風梧的話。
因爲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言逸,這種迫切期待化成一絲無聲的力量,幾乎是在用心念拼命的呼喚言逸,讓他醒過來。
果然,言逸不負衆望,只見他忽沉沉吐出一口氣,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睜開雙眸的那一刻,他看到所有人低頭關切看着他,小七,安白,盧伯和風梧,每個人都瞪着熬紅的眼睛,憔悴的臉色。
蘇小七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一大串,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盧伯也老淚縱橫,不停用衣袖擦昏花的老眼睛。
風梧則猛轉身躲到牀帳後去偷着哭了,唯有還存有一絲醫者仁心的安白還盡職盡責的急忙給言逸診了脈,問他:“世子,你覺得怎麼樣?能看見我們?能聽見我說話麼?”
“能!”
言逸虛弱點點頭。
“我看得見,聽得見,你們都在,我不忍心撒手就走。”
一句話,讓整個屋子裡的人全都哭成傻子。
……
言逸醒了,雖然還足夠虛弱,幾乎無法多走幾步路,經常要歇着防止勞累,但還是把蘇小七幾個人高興的夠嗆。
蘇小七在安白指點下變着花樣給言逸做美食,盧伯安了心,仍開始整理言逸的各種文書,一邊也給皇上和太后送去消息,說言逸忽發重病告假休朝。
風梧則一如往昔帶領手下暗衛們保衛世子府安全,一邊也四處安插耳目防止襄王反撲。
一時間世子府好像回到從前在江南郡村居時的樣子,大家每天吃吃美食,看看日出,賞賞日落,閒散愜意的很。
但伊夢那邊就不一樣了。
京城郊外一座偏僻農家院落裡,伊夢正目光寒光瞪着正跪在她面前瑟瑟發抖的樾音。
“看來,我以前是太過高看你了。”
伊夢陰森,冰冷地說。
“你是從小在本王身邊長大的女子,精通巫蠱玄門之術,本以爲你能輕鬆勝任本王交給你爹差事,可不料你居然一而再的敗給那個卑賤小丫頭手裡。”
樾音一抖。
因爲她聽出伊夢語氣裡已經摻了殺氣。
於是她急忙解釋:“請族王恕罪,是卑職太過情敵,我以爲那蘇小七不過是個稍有巧思的鄉野丫頭,可萬萬不料她縷出奇招,卑職防不勝防。”
“哼!”
伊夢冷嗤。
“本王已經警告過你,她連跟我鬥都尚有勝算,更何況於你,一切全都怪你殺心太盛,你見言逸是真心待她,所以有了嫉妒之心,對不對?”
“卑職……”
樾音一時哽住。
她知道族王派她假扮烏肅郡主去接近襄王,再伺機和言逸聯姻都不過是權宜之計,族王根本不可能徹底把唯一的兒子交給她做丈夫,她只是個被擺佈的棋子而已。
但,樾音心底卻更加知道,她對言逸動的是真心。
所以她不遺餘力,不折手段要嫁給言逸,也無法接受言逸心裡另有其他女人,所以她沒有徹底奉行伊夢說只把蘇小七抓過去的命令,而是暗自下了絕手。
可樾音沒想到,伊夢心機綿密竟早已看穿了她。
眼見樾音支吾不答,伊夢更不屑睨了一眼,冷冷道:“你先退下吧!關於言逸和蘇小七的事暫時用不到你,你眼下只在襄王面前穩住身份要緊。”
“是,卑職明白。”
樾音顫抖站起身,匆匆告退了。
……
農舍裡伊夢目含殺氣看着樾音離開,冷幽幽嘆了口氣。
“這個丫頭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一個人若生出異心,就該早點除去才行,免得夜長夢多。”
這句話,伊夢是對站在農舍門口的毒影婆說的。
毒影婆微微俯身,淺笑,那笑容使她原本就皺紋驚怖的臉面更加猙獰。
“族王,樾音不過有幾分小心思而已,現在她還有用處,暫時殺不得。”
“這個我知道。”
伊夢似有些疲累的輕輕嘆口氣。
“我只是有些頭痛那個叫蘇小七的丫頭,她居然有本事弄到鵲翎藤,看來逸兒身邊的確有不少能手,而這個蘇小七也絕對不是一個村姑那麼簡單。”
毒影婆也跟着蹙眉。
“是的,奴婢早就懷疑那個蘇小七,聽說世子之前服用的赤龍花和蛛絲藤也都是那丫頭片子找到的,她怎麼會那麼厲害?能輕而易舉得到我頤娑族罕見藥草?難道……”
伊夢猛回頭,森寒盯住毒影婆。
“難道什麼?”
“難道那丫頭天賦異稟,有我們尋常人無法掌控的能力?否則怎麼解釋她一介村姑能開名滿天下的酒樓?還能輕鬆找到很多罕見之物?”
在毒影婆的話裡,伊夢眼神越來越陰暗,越來越冷厲。
最後,她冷煞一凜雙眸。
“不管如何,這個丫頭是絕對留不得的,這次,我要親自去除掉她,徹底斷了逸兒的心思,讓一切都回到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