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宜琛個子不算高,但被養得好,皮膚白白軟軟的,尤其是臉蛋上總因爲跑動泛點兒紅,看上去格外的討喜可愛。
他邁着短短的腿一顛一顛地跑到盛繁面前,仰起小腦袋看着盛繁笑了笑,主動把自己包子一樣的小手遞了出去,奶聲道,“牽。”
如果不是早看過這小子的資料,瞭解他的所作所爲,盛繁的心都要被這幅場景給萌化了,說不定就真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但她這會兒既然知道步宜琛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就不會相信他無緣無故的示好,當着所有攝像機的面,盛繁不能這麼漠視步宜琛,否則還不知道被剪成什麼樣子,當然她也不能就這麼自甘倒黴地送上門去。
她蹲下身來,一臉驚喜地朝步宜琛伸出了手,“好可愛啊!小步過來,我抱一抱。”
話剛說完,盛繁的手就抱住了步宜琛的腰,小男孩還沒反應過來,腰肢那裡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癢感,讓他忍不住一個激靈一彈,閃身一扭差點摔到地上去。
他這麼一動,手就攥不住了,掌心裡的一條小蚯蚓就叭嘰一聲掉到了地上,縮着扭了扭身子,快速地爬走了。
步宜琛看着快得手的惡作劇被人破壞了,立即就是一陣怒火涌上心頭,他伸手就指着盛繁大喊,“你撓我!噁心!”
馮導演:“……”
在場所有工作人員:“……”
這真的不是他們偏心,而是步宜琛這種偷雞摸狗不成反告一狀的惡事做得太多也太嫺熟了,從這小孩兒嘴裡說出來的話就沒幾句可信的。
這幾次錄製,在場的工作人員幾乎都被他給騙了個遍,再怎麼喜歡小孩子,也是有一定忍耐度的,如今步宜琛不管再說什麼,這幫工作人員都會先入爲主地覺得他又在玩狼來了的把戲。
而且在對上盛繁一臉懵逼甚至隱隱挫敗受傷的表情後,他們對步宜琛的不耐煩程度又上了一個檔次。
那條蚯蚓拱着身子從衆人腳邊遊走,一個負責看管步宜琛的女工作人員上來柔聲細語勸了幾句,才總算是把步宜琛給勸得願意站到了盛繁邊上去。
馮導的話說完後,今天的錄製就算正式拉開帷幕了。這一次的主題是恐怖博物館,五隊人要先趕往B市的建乙博物館取得線索,獲取身份,才能根據自己的身份進行對應的行動。
只是大家的錢都被沒收了,要趕往博物館只能依靠自己——用俗稱刷臉的方式來搭順風車。
幾乎每一期這裡的搭車都是一大看點,高高在上的明星和平庸的小人物進行碰撞,其間迸發的火花是觀衆們的最愛。
只是在別組都紛紛成功在路邊攔到車後,盛繁這裡卻出了點兒岔子,步宜琛一臉冷笑地盯着她,嘴裡只吐出兩個字,“噁心!”
盛繁簡直一頭問號,她幹了什麼就噁心了?這小孩兒往別人手裡塞蚯蚓就不噁心?
但這話她不能說出來,攝像機還對着她的臉呢。
步宜琛和她生起了悶氣不願意離開,存心想拖進度讓她着急難堪,畢竟這種領取線索的時候,去得最晚的肯定是劣勢最大的。
但盛繁卻絲毫沒有像以往那些個嘉賓那樣溫聲細語地來安撫他,她只是像看一隻馬戲團的猴兒一般笑着看了看他氣鼓鼓的臉,滿面戲謔地輕輕拍了拍手。
“行啊,生氣是吧,那咱就不走了唄,反正我也餓了,不如留在這兒吃了晚飯再出發。”
她讓工作人員從不遠處取了兩張摺疊小馬紮過來,還沒走出拍攝點三米的距離,這隊組合就率先歇氣養起老了起來。
盛繁悠悠哉哉地翹起大長腿靠在馬紮的椅背上,遠處藍澄澄的天一架飛機徐徐飛過,盛繁還眯起眼睛笑着吹了個口哨,整個人看上去不羈中帶了幾分流裡流氣,直接把步宜琛都看傻了。
他就沒見過這麼不按套路來的!
見步宜琛目瞪口呆地看她,盛繁還衝小孩兒笑着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馬紮,“過來做坐啊,離晚飯還早着呢,咱倆先欣賞欣賞風景再說。”
步宜琛愣了幾秒,憤怒一聲大吼,“你有任務要做的!!”
盛繁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了拍額頭,“啊,還有任務啊,那咱們待會兒晚飯可得吃快點。”
步宜琛更憤怒了,“吃個屁的晚飯!人都走光了!!!!!”
“那就等他們走唄,咱們慢慢玩會兒,不急不急。”盛繁老神在在地晃悠着腿,笑眯眯地撩了撩髮絲,旁邊的年輕攝像師扛着重重的攝影機器,不由自主地耳根就有些泛紅,看着機器裡的人不由感慨,這小姑娘的皮相是真的生得好,哪怕一個小小的動作做出來,也有種撩動人心絃的味道在。
而步宜琛今日連續兩番在盛繁手上受挫了,看着她一臉不慌不忙的表情,他就一股子悶氣涌上心頭。
這是不對的!
她應該好言好語地來哄他,來向他道歉認錯保證自己再不會犯,要低聲下氣卑微地聽他的命令指揮,跟在他的背後做事,怎麼情況如今卻完全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呢!
步宜琛小小的腦袋想不明白這些彎彎繞繞,也不知道盛繁是在存心氣他,他只知道自己看着盛繁的所作所爲就憤怒得幾欲爆炸,事態不受他控制的無措感讓他氣得想要尖叫。
他氣沖沖地跑過來一腳就踹在盛繁的椅子上,兩隻手緊緊攥拳對着盛繁一通拳打腳踢,小孩子的力道雖然不大,但是咬死了牙揮出的拳還是讓人有些疼的。
盛繁只讓他打了兩下就站起身來退開,對着鏡頭的側臉恰到好處地表現出幾分強忍痛楚的痛苦,卻又很快收斂。
步宜琛對着那個小馬紮跟瘋了似的好一通打,打得氣喘吁吁了才停下,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住盛繁。
“打夠了?”盛繁慢悠悠地在他旁邊蹲了下來,“打夠了的話,就選一下我們接下來幹什麼吧。要留在這兒繼續看風景,還是去博物館集合去線索,我們這隊的選擇,全權交由小步你來決定,好不好?”
步宜琛確實打累了,盛繁至始至終的不爲所動有點兒讓他挫敗,不能欣賞那些嘉賓驚慌失措又要強裝鎮定強壓怒火的虛僞面孔,讓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成就感。
不過這個叫盛繁的女人說話還算好聽,什麼全權交由他來決定,這讓他多多少少找回了幾分自信和存在感,心情也因爲發泄過後舒暢了幾分。
他怨毒地瞥了一眼盛繁,把心頭的不爽都暫時壓了下去,冷哼一聲道,“我要去博物館,你去給我找車。”
盛繁目的達到,也不在意步宜琛說話的語氣如何,笑着就去路邊攔車了。沒多久,一輛白色的大衆就停了下來,一箇中年女人笑着放下車窗,“要去哪裡?要我送你們嗎?”
見到旁邊有攝像機,這個中年女人自然是猜到了也許是哪家綜藝在做節目,盛繁謝過她上車後,她就一直透過後視鏡在打量盛繁的臉,只覺得這女孩兒確實長得好看,說不出的好看,面熟卻又想不起她演了些什麼。
她乾脆就笑着和盛繁有一搭沒一搭地搭腔,“小姑娘,你們錄節目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就爽朗地笑了幾聲,“對嘛,我才都是,這一片兒挺多拍戲的做綜藝的,我開車打這兒路過啊,一天都能撞上好幾個大明星。”
這話就有些誇張了,但盛繁還是十分應景地跟着笑了幾聲,“那說不定是您有明星緣,運氣好。”
這話女司機愛聽,當下又爽朗笑了幾聲,還跟車上的步宜琛打了個招呼,連連誇道,“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機靈。”
‘機靈’的步宜琛聽完這話,一口小虎牙就咧了出來,然後盛繁便警覺地發現他的手一直在人家的真皮座椅上摳來摳去,指甲裡沾染上的泥土塵灰都這麼蹭在了潔白的椅子上,看上去極其地明顯。
盛繁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笑着謝過了女司機的誇讚,伸手穿過步宜琛的手臂,直接把他一舉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雙手坦然自若地就把他給完全鉗制住了,他即便再想碰到車上的東西,那小短手小短腿的也什麼都做不了。
步宜琛當場就不幹了,被這個女人抱到懷裡,他渾身都不自在,瘋狂地掙扎着要坐回自己的位置,表情都猙獰了起來,看上去頗爲搞笑。
只是盛繁雖然是女孩,一身力氣卻被操練得十分有勁,她單手就能制住步宜琛的板動,另一隻手還能摸紙出來把步宜琛給人家座椅摸花了的地方給擦乾淨。
前排的女司機聽到動靜,有些好笑地從後視鏡望了她們倆一眼,“小孩調皮,抱着沉得很吧。”
其實盛繁沒什麼感覺,但看了眼步宜琛,她還是道,“確實,沉得簡直要命。”
這話一出,步宜琛眼珠子就一轉,突然抿抿脣安靜了下來,不動了。
抱着就抱着吧,最好重死這女人,壓斷她的腿,讓她哭死纔好。
步宜琛這麼想着,突然有些懊惱自己要是再重些就好了,他的屁股一個勁兒地往下壓,就想給盛繁多施加點重量。
然而他那點兒體重,在盛繁看來着實不算什麼,她懶洋洋地靠在了車椅背上,看着坐她腿上一雙眼睛滴溜溜不安分地轉動着的步宜琛,嘴角無聲地勾了勾。
她手指戳了戳步宜琛的脖頸,指腹冰涼,剛碰到步宜琛,這小孩兒就跟炸了毛的貓似的彈了一下,“你幹什麼!”
噢,原來這麼怕癢。
盛繁嘴角又勾了勾。
“小步,你後頸長了顆痣,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