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屏蔽了人的視覺,在盛繁視線徐徐清晰起來之前,她耳畔先接收到了極其輕微而滿富磁性的一聲輕笑,有淡淡的獨屬於男人的清冽味道侵略進了她的領地,薄薄的呼吸聲在她耳朵邊佔領了一方天地。
“我說……那很好。”矇蔽人眼的黑暗徐徐淡去,屏幕上亮起了綠色的廣電標誌,就着淡淡的微光,盛繁微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離自己只餘兩指的距離,他目不轉睛地微笑着看着她,眼睛裡不知道藏了什麼,亮得出奇,讓人想靠近些,再靠近些,看看裡面究竟有些什麼。
盛繁此時的表情有點兒傻,她難得一見地露出了呆愣的神情,似乎是沒反應過一般,面容呆萌可愛。
她心裡這麼想着,身體也確實這麼做了,她又往前稍微動了動,像是想離柯明更近一般。
而男人也沒動,只是淺淺笑着,眼中神色意味不明,任她施爲。
盛繁呆呆地靠得更近,終於成功看清楚了柯明的眼睛裡藏了什麼。
……她看見了自己的臉。
像是欣賞完了盛繁乖巧呆愣的神情,柯明一下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而盛繁也瞬間回神,臉色驟然變紅,以光速彈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懊惱地在心裡罵了自己無數句,像是不明白爲什麼,有那麼一瞬間,她看着柯明的臉,兩人呼吸相接,嗅着他身上清爽好聞的味道,她很有一種親下去的慾望。
她真是瘋了!!!!
她咳了兩聲,十分假正經地指了指電影屏幕,“開始了開始了,快看電影。”
柯明憋住笑看她一眼,也沒忍心拂她面子,聽話地看起了大屏幕。
電影沒開始多久,盛繁就有些吃驚,再怎麼看照片也抵不過動態的視頻,她不得不承認,季宛央長得真的很像她。
——以前的她。
不管是表情還是妝容,某些角度上都會讓人產生如出一轍的錯覺,對於認爲她已經去世的忠粉們,季宛央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安慰品和替代品。
要說盛繁心裡不膈應,那是不可能的,不過相對於計較這些,更能吸引她的是季宛央的演技。
這個女孩能在短短時間內衝到這麼高的人氣水平,除了臉加分,實力不錯也確實是其中一個因素。她的演技很多地方都能看出細心雕琢過的痕跡,肯定有專門的老師進行悉心的系統培訓,對於很多問題進行糾正過。
岑鷺倒是捨得下血本。
盛繁微微眯眼笑了一聲。
不過這片子倒的確是拍得不錯,除了情節線略顯單薄以外,其餘部分都做得挺好的,盛繁也確實是看得挺開心。
而且她能感覺到,當她看電影時,那種不自覺地對人物和劇本的剖析以及對演技的評判,能讓她心頭的那種煩躁淡去很多,她的性格瞬間佔了上風,掌控住了整具身體。
等到電影結束後,盛繁都幾乎有種她已經清理完了後遺症的錯覺。
但柯明卻很直接地否定了她這個天真的想法,帶她往影院的樓上走,進了一家名叫1998的私人影院。
私人影院會提供專門的包房,裡面有幕布和放映機,以及不少影院有或是沒有的電影資源,任你選擇。
老闆問都沒問,看見柯明雖然有些吃驚,但馬上笑笑,拿起鑰匙領着二人走向一個房間,柯明走在前面,一頭霧水的盛繁就跟在他身後。
那個房間不算小,裡面佈置得極其精緻,又有小夜燈又有沙發的,牆的側面有一片輕紗掩着的鏡子,地上還鋪了一層厚厚的毛絨絨的地毯,看上去十分的舒服。
等老闆留下遙控板出去後,盛繁微微有些不解,“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還有,你跟那個老闆怎麼好像很熟的樣子。”
柯明一邊熟練地按開了放映機的按鈕,牆上立時就投射出了大片的電影名稱和海報,一邊轉頭看盛繁,長腿半跪在地面上,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足踝,看上去十足地撩人。
他笑了笑,“這裡的老闆和我認識,之前來過幾次,所以比較熟悉了。你剛纔對電影有反應,說明這條路可行,所以我帶你上來再試試看。”
怎麼試,他也沒說明白,但沒等盛繁問,她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因爲私人影院的老闆已經扛了一堆攝影和錄製的設備走了進來,一邊安裝一邊有幾分好奇地打量了盛繁兩眼,只是等盛繁也望過來後,他就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視線,還有些羞赧地笑了一笑。
安裝好後,老闆就退了出去,整個空間只餘下柯明和盛繁兩人。
盛繁一屁股就坐在了沙發上,微微有些發懵,“你要讓我在這裡演戲?”
柯明正在調試設備,一雙幽黑冰涼的眼睛從機器後擡起來,只有對上盛繁時纔會徐徐升溫而灼熱。
他有些溫柔地衝盛繁笑了笑,細心地給她解釋道,“不是讓你隨便演,你是因爲哪個角色入的戲,我們就再來嘗試一遍,另外,你的表演方式也要再斟酌一下,今天剛好有機會,你不妨再試試體驗派。”
盛繁怔了一瞬,像是有些沒意料到,而柯明見她不說話,以爲她心有顧忌,微微揚眉主動安慰,“你放心,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就不走這條路,對你目前的戲路不會造成任何影響的。”
盛繁感受到柯明的好意,心裡也有些感動,在她看來柯明並沒有必要這麼全心地一意爲她着想,但他這麼做了,這在盛繁這裡,就是需要報之以李的恩情。
她對柯明說話的語氣都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些,“好,那就試試。”
她正了正身子,“需要我站着還是坐着?”
柯明坐在高腳凳上,一條腿彎折着放在凳舷上,身姿提拔而帥氣,他把遙控板輕輕拋給了盛繁,“你先把電影調出來我看看。”
盛繁依言照做,很快就調到了《末日黃昏》的片子尾端,柯明順手關掉了燈,兩人皆安靜地看着屏幕上的女人痛徹心扉卻又雙眼無神地倒在了地面上,渾身冰冷得蜷縮成一團,面容僵硬裡帶着些憤恨和無望。
幾乎是一瞬間,盛繁能感覺到身體裡那種絕望感再一次洶涌着升騰了起來,她低呼一聲攥住了胸口的衣服,面色瞬間蒼白了下來。
柯明立刻大步走了過來,扶住她,眼神擔憂,“還好嗎?”
盛繁幾個深呼吸,再擡眼看柯明時,不知道怎麼地,身體裡那種對愛人強烈的思念依戀乃至愛意等情緒就瘋狂地折騰了起來,而所有情緒的輸出口,均指向了面前的柯明。盛繁幾乎一瞬間承受不住,看着面前的男人,瘋狂地想要狠狠把他擁入懷裡。
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她面色蒼白,雖然想抱,但實際上卻幾乎是軟軟倒進了柯明的懷裡。她的手搭在柯明精瘦而有力的腰肢上借力,頭不小心撞到他的胸口,能聽見他一陣比一陣有力,一陣比一陣急促的心跳聲。
然後……柯明一言不發,反手也緊緊回抱住了她。
盛繁:“……”
她是不是應該懷疑一下這個人的不良居心?
好在柯明只是一擁即撤,還微微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盛繁對自己剛纔的鬼使神差有些不好意思,她剛說了個我字,想解釋一番,柯明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的,搞得盛繁更加不好意思,還隱隱有一種自己佔了人家便宜的感覺。
她連忙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記下剛纔的戲份了,開始吧。”
柯明點了點頭,就過去開始控鏡,而盛繁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整個人就瞬間進入了狀態。
對於已經演過的角色,盛繁每次要重溫,只需要想起曾經操控自己進入角色的那個按鈕就行,這也是方法派素來秉持的器物論,借外物生情,然後演繹出角色的特性。
但是作爲體驗派,則是要放空自己,讓自己體內的那個人格重新佔據自己的身體,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變爲角色,甚至忘記掉自己的性格。
就好比曾經溺過水的人,再怎麼控制自己的情緒,入水後還是會緊張地抓住岸壁不敢撒手,盛繁至今後遺症未消,再嘗試同一個角色,幾乎是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恐懼,完全沒辦法做到放開自己,任角色入體。
柯明暫停了拍攝,把剛剛錄下的片段投到了銀幕上。他伸手指了指盛繁的面部表情,單刀直入,“盛繁,你沒放開。”
“我知道……”盛繁搖了搖頭,“但是我真的擔心……”
柯明走了過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的,有我在。”
一旦出現角色與主人格調換的苗頭,柯明會立刻喊停。
也不知道是什麼讓盛繁安心下來,她點了點頭,重新深吸了口氣,“繼續吧。”
第二次拍攝重新開始,盛繁閉了閉眼,彷彿放開了手腳一般,任自己的身體舒展着平躺在水面上,徐徐下沉,下沉。水一點一點漫過她的腰,淹過她的肩,遮住她的耳廓,漫上她的臉。
在感受到水已經在她的眼皮上輕柔地打轉時,盛繁渾身有些掙扎的抽搐,但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努力讓自己放鬆。
水終於把她的身體全部淹了下去。
再一次從水裡探上腦袋來打量這個世界的,變成了麻木的一雙眼。
今天爲什麼發這麼晚呢————因爲我和別人鬧了點小矛盾,具體什麼矛盾恐怕你們也沒心思聽,我就不說了。總之事情錯不在我,所以氣得我一整天沒洗臉(好吧我知道這不是我該一天不洗臉的理由)。總之,估計那個女生也發現是自己的問題了,她刷屏了一整天求我別生氣了,我簡直心態爆炸,很不開心。事情就是這樣,我氣得飯都沒心情吃。每天總有人能破壞我好好的心情。氣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