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聞媒體刻意的添油加醋之下,一衆網友首先集中火力對大劇院的內部風氣展開了強烈的抨擊,而他們的論斷也很有意思。
既然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麼大劇院發生這樣的事情,必然是因爲你內部風氣不正,保安力度又差,所以纔會給兇手提供那麼大的漏洞來鑽,釀成今日的慘案。
而除了批評劇院,網上的流言也分成了兩派,一則說兇手冷漠兇釁,必須嚴肅處理,一則說受害者申奕自身品格不當,行事不正,才引來同伴的攻擊,須得首先反省自己。
在這樣的爭論之中,大劇院也頓時被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飽受爭議。作爲劇院的負責人之一,查一典於此時出面,接受了來自媒體的採訪,短短几句言語便把記者們的盤問給四兩撥千斤地解決乾淨,總算是把大劇院從質疑聲中摘了出來。
看在查一典的面子上,網絡上的聲音總算是暫時平息了些。
而頂着查一典學生的帽子,盛繁這天便跟劇組告了個假,去到申奕所在的市三院看望她的情況。
剛進病房,盛繁就有些吃驚地愣了一瞬,只因爲坐在申奕病牀前的人,正是前不久接下她案子的申嘉譽申律師。
看起來,他似乎是在醫院守了一夜,面容有些憔悴,下頷上也冒了些胡茬起來,只是眉眼還是如初見那般俊逸溫柔,瞳孔黑曜幽深,是個氣度不凡的男人。
雖然在這裡見到申嘉譽有些讓人詫異,但聯想起他的姓,盛繁就有些瞭然了,想必兩人應該是有些血緣上的關係。
按着探望病人的慣例,盛繁買了個果籃,買了些花,放在申奕牀頭,總算是讓她蒼白的面容多了些生氣,但申奕並不買賬。
“我還沒死,擺個花在這裡做什麼,祭祀嗎?”
盛繁:“……”
她還沒來得及措辭,申嘉譽就先皺起了眉毛,隱有不認同地看了申奕一眼。
“好端端的,說話這麼衝做什麼。”
盛繁見他看見自己並沒有那種意料之外的驚詫,心裡便明瞭應當是申奕已經和申嘉譽提過自己了,不過看申奕的表情動作什麼的,盛繁總覺得她似乎在和誰賭氣。
明明申嘉譽在和申奕說話,她卻理也不理他,只繞過他自顧自地和盛繁說話,“
你來做什麼?你不是在拍戲?”
雖然說話直又衝,但申奕還是曉得好歹的,她早就聽說盛繁最近在拍個什麼戲了,這會兒突然來看望自己,心裡頭有些感激又有些煩躁不安。
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在擔心盛繁因爲她耽擱了自己的事,她只是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罷了,欠了別人的情還得還,多麻煩。
盛繁看了眼完全被忽視的申嘉譽,莫名有種自己被扯來當靶子的感覺,“我今天和劇組打過招呼了,沒事。”
申奕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咧開嘴笑了,“也是,聽說那部劇是你拉班底投資的,大佬嘛。”
兩人說了會兒話,盛繁卻一直站着,實在是因爲病房的牀位緊張,板凳也緊張,唯一的板凳被申嘉譽佔了,牢牢霸佔着申奕身旁最近的位置。即使申奕不和他說話,他也只是淡淡抿着脣盯着申奕,目光專注得彷彿只能看見她。
而哪怕被申嘉譽這樣看着,申奕也只作不覺的樣子,依舊巧笑嫣然地和盛繁說着話,笑得連面色看起來都紅潤了些。
雖然盛繁一直在和申奕說話,但她心裡卻總是覺得,在三個人中,她纔是最插不上話的那一個,申奕和申嘉譽中間有一種奇怪的她插不進去的氣場,即使那兩個人從她進來後就沒說過話。
很快,申奕就察覺到了盛繁還一直站着的情況,毫不客氣地就從被子裡伸了條腿出來,邊說邊作勢要踹申嘉譽。
“滾起來,不知道給人盛繁讓座嗎?”
只是她這一動作,可把盛繁和申嘉譽給嚇壞了,她那條几乎見肉的長口子昨晚才縫合好,最忌諱大動作,這麼踹人,不怕傷口裂開發炎嗎。
申嘉譽幾乎是震怒地站了起來,把她的腿重新掖回了被子裡,怒斥道,“你胡鬧什麼!”
他好看的眉毛頓時蹙到了一起,滿目怒色地瞪着申奕,然而申奕和他靜靜對視幾秒,卻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不是那種剛纔和盛繁看似開心卻未至心底的笑,而是整個人都彷彿燦爛明亮了起來的笑,申嘉譽才和她對視了一下,就忍不住快速挪開了眼,盛繁幾乎能看見他脖頸後至耳根處都有淡淡的紅在蔓延。
她淡淡收回自己本打算把申奕押回被子裡的手,面無表情地覷了一眼奇怪的兩個人,然後裝作什麼也沒看到似的垂下了眼。
等到申嘉譽有些狼狽地走出了病房後,盛繁才坐在了猶有幾分餘溫的凳子上,而申奕目送那個男人的背影消失後,轉回來的臉上又變回了那份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模樣。
兩人說起了這場惡意的事故。
“你有懷疑的人選嗎?”
盛繁此來,一是爲探望病人,二是爲了詢問當晚的細節,畢竟很多東西只有當事人心裡纔有數。
申奕懶洋洋地從旁邊盛繁的果籃裡隨便拎了個蘋果出來,毫不避諱地拿手擦擦就開啃,“劇院幾乎人人都和我有點兒過節,你要說懷疑的人選,那可海了去了。”
“那最近和你發生過矛盾的人呢?”盛繁依舊面不改色地問道。
而申奕翻起眼皮想了想,“我昨兒和宋嬰打了一架,這算嗎?”
“當然算。”盛繁把宋嬰的名字記了下來,當作比較重要的線索。不過很快申奕又噗嗤笑了出來,推翻了盛繁的這個猜想。
“不過宋嬰可不是做這種事的人,我們倆是老對頭沒錯,可她要害我,那也該是扛着大炮光明正大地來轟我,這種藏刀片的傻逼主意,諒她也想不出來。當然了,你要是真找不出兇手來,我也不介意就把這事當宋嬰做的,反正我們倆仇也不小了,多一樁也沒什麼大不了,我還能找個人來恨一恨,多爽。”
申奕這番話說得是妥妥的無賴,不過盛繁覺得她說的也確實有道理。
她知道宋嬰是誰,就昨晚那個所有人都不敢說話,還敢開口和申奕懟的高個兒女孩,光看面相就知道是個直脾性的,也難怪老是和申奕對上。
她和申奕兩人都是這次女二號的頭項備選,在之前的每次評比中,兩人都各有千秋,不分高下,是大劇院人人都知道的一對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