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螢詫異擡起頭:“你說什麼?”
陸皓扭過頭避開她詢問的眼神:“你聽着,我可以賠你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但你別妄想我會……會對你負責……”
對自己負責?當薛螢想明白陸皓話裡的意思,頓時紅了臉:“你,你想到哪裡去了?這是被你撞在石階上磕傷的……”
薛螢把昨天晚上被撞的經過說了出來,陸皓卻一臉警惕的看着她:“那你爲什麼脫我衣服?爲什麼穿着我的睡衣……和我睡在一起?”
脫他的衣服,自然是因爲那兩盒惹事的盒飯。只是薛螢不敢說出真相,就撒謊說是他喝醉了吐了他和她一身,所以……當她費力脫掉那身髒污的衣褲後,就累得再沒力氣爲他換上乾淨的衣物了,於是只得去二樓臥室拿了被子和枕頭,讓他在地毯上睡一夜了。
穿他的睡衣,雖然真相是她做了一夜苦力累得衣衫溼透,怕感冒着涼纔去找了他的睡衣換上,本想早晨趁他沒醒就起來換下,卻太累太困睡過頭被他發現了,但因有了前面嘔吐的那個謊言,就不需要再作解釋了。
至於爲什麼和他睡在一起,薛螢自己也說不太清楚。她知道陸皓有潔癖,不敢去睡他的牀,就靠在沙發邊打盹兒,打着打着盹兒人就滑倒在地毯上了,大約是睡到後半夜太冷,就毫無意識的往有溫度的地方靠過去了……
聽完薛螢的講述,陸皓鬆了口氣:還好是這個笨女人,這情形要是換成前一任助理,自己只怕要頭疼好一陣了。
“那個,昨天夜裡……謝謝你了。”
想着要趕下午的拍攝,陸皓輕描淡寫說過這句話後,就起身去二樓的浴室洗漱了。
謝謝?自己沒聽錯吧?
看着陸皓上了樓,薛螢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去換回自己的衣服,突然便聽見樓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薛螢慌忙爬上樓衝進浴室,卻見浴室的鏡子在盥洗臺上碎得銀光四濺,而一瓶打開的潔面膏正不合時宜的躺在花格紋晶石地板上。
“怎麼了,陸少?!”
“你不是說我昨夜是跌倒在你身上的麼?”陸皓指着自己的額頭問道。
薛螢這才發現陸皓的左側額角上有一塊雞蛋大小的淤青。她瞬間就回想起了昨夜那“咚”的一聲悶響。這塊淤青,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自己的“傑作”!
“這個,可能……主要是……是我單位面積太小,沒能全面保護好陸少,下一次的話,我……我……”看着臉色越發陰鬱的陸皓,薛螢語無倫次起來。
陸皓陰沉着臉,指了指浴室門:“出去!”
薛螢知趣的退了出去。她理解陸皓此刻爲什麼情緒低落。對演藝圈的藝人而言,最最要緊的就是那一張臉了。陸皓接私活本來就有違合同了,如果又因爲臉上破相影響劇組拍攝進度的話,那後果就很嚴重了。
這讓薛螢有些自責。作爲一個藝人的生活助理,雖然昨天一天她過得很累很辛苦,但卻並沒有盡到照顧好藝人的助理職責。
陸皓沐浴洗漱後,爲了遮掩額頭的淤青,他特意換了身深色休閒服,戴着棒球帽和墨鏡,全副武裝的走下樓來。
這副打扮的陸皓從日光投照的旋轉樓梯走下來,讓薛螢看得有些發愣,雖然他還只是個二三線的小演員,但他舉手投足中的氣場絲毫不輸那些走紅毯的大明星。
“下午三點要拍外景,我要馬上回劇組。”陸皓將手裡的一串鑰匙遞給薛螢,邊走邊道,“你去醫院看看傷,沒有大問題的話儘早趕來劇組。”
“不過是磕青了而已,兩天就散了。我跟你一起回劇組。”薛螢追了上去。
“隨便你。”陸皓彎腰拎起沙發旁的那隻褐色行李包,擰開門鎖走了出去。
有了前車之鑑,在回劇組的高速公路上,薛螢照例是扭頭望着車窗外一成不變的隔離帶發呆。
“很好看嗎?”
突然聽見陸皓的聲音,原本懶散靠在椅背上的薛螢當即坐正身體:“我,我沒看你。”
陸皓咬了咬脣,道:“無聊的話,給我念念劇本。行李包的最外層。”
“哦。”薛螢轉身從旁邊座椅上的行李包中取出《碧落仙夢》劇本,問道,“念哪個地方?”
“25頁,集芳館。”
“集芳館。場景一:人物:石見墨、連翹、木香……”
“只念臺詞。”
“哦。”薛螢應了一聲,隨即便像小時朗誦課文一般念道,“石見墨說:呵呵,你今日怎麼起得這麼早?不睡美容覺麼?——連翹說:今日是立秋,自然要早起。——石見墨說:立秋?——連翹說:立秋可是谷裡的大日子啊。今天,全谷的人都要入湖去採摘蓮子呢……”
“真囉嗦。”陸皓突然打斷道。
薛螢愣了愣,隨即明白他是在說劇本,便點頭道:“這劇本好像是有點囉嗦。”
“這個鏡頭完全可以不要,直接從村人爭相跑去河邊參加採蓮會的場景開始,以長鏡頭推到石見墨與連翹的中焦對話,這樣整個敘事節奏會更緊湊,以荷塘作背景視覺上也會更絢麗……”
薛螢詫異的看着陸皓,這些話,他不是應該跟編劇或者導演說麼?
陸皓說了一陣對劇本的不滿,突然瞥見後視鏡裡薛螢瞪大眼睛半張嘴巴傻乎乎的表情,頓時興味索然,當即皺眉喝道:“盯着我看幹什麼,念劇本!”
戲子變臉果然就是快啊。薛螢腹誹一句,只得埋頭繼續念劇本。
雖然陸皓在高速上一路趕超,到達影視城也已下午一點了,來不及吃飯,他直接就去化妝間了。
這一次,薛螢有了點當助理的悟性,陸皓一進化妝間,她就趕緊去外面買了牛奶和麪包送來。進門時,她聽見陸皓請化妝師用粉底替他遮蓋額頭的淤青。
“陸少,不行的,你這塊淤青的面積太大,用了粉底會與周圍皮膚會有色差……”
“可以試試整臉用粉底。”陸皓提議道。
化妝師搖頭道:“如果是室內戲還勉強可以試試,但你今天拍的是室外場景,強光下用那麼厚的粉底,特寫絕對是過不去的。”
“集芳館那邊發電機、軌道、搖臂、機位都佈置得差不多了……折騰這大半天,要是拍不成,張導一定會發火!”一旁的副導演李立秋急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