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茜離開後，薛螢一回頭便對上了立在門口目光冷冽似冰的陸皓。薛螢一臉急切道：“陸少，你聽我說，這件事……”
“砰——”
一聲巨響，卻是陸皓猛一把摔上了更衣室的門。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也不想聽自己辯解。薛螢立在更衣室門口，心情冷到零點。
昨天領到試用期工資，才興匆匆的買了蛋糕感謝他“關照”，就又要面臨失業了。回顧這一個月來的工作，雖然說不上多麼稱職到位，但自己也算是盡力了。只是沒想到，臨到最後，他連聽自己解釋一句的耐心都沒有。
薛螢彎腰撿起地上的那本《星視覺》，封面上陸皓被柳茜腳印壓花的那張臉，顯得有些滑稽。看慣了陸皓清俊如玉的古裝扮相，薛螢擡手掃乾淨上面的灰，將雜誌放在更衣室門口的一張小條桌上。
“薛助，陸少還在化妝嗎？”劇務小張急慌慌的跑了過來。
薛螢點了點頭。
小張便道：“那你去替陸少聽戲吧。張導這陣在幽竹院給演員們說戲，陸少不在的話，一會兒又要浪費時間。”
演員們在更衣、化妝、上廁所時，導演要臨時交代吩咐事情，往往都是由助理前去代替，這在片場也是很常見的。下一場要拍的是石見墨和徐若蓮婚禮現場的羣戲，人多事雜，要讓導演每個每個演員去逐一交代，那是極其費事費時的。
“你快點去啊，我通知其他人去了。”
薛螢還沒回答，小張就一陣風似的消失無蹤了。愣了愣，薛螢只得朝片場所在的幽竹院趕去。
幽竹院裡已經圍了一大圈人了，張導正一手拿着劇本一手指着院子中央的甬道給佈置機位的幾個攝像師交代鏡頭。
薛螢從揹包裡摸出了軟面抄和圓珠筆，先在紙上畫了個四邊形代表幽竹院，隨即又在上面畫了幾個小圓圈代表攝像機的機位，再又根據導演給攝像師的交代，用虛線標出了鏡頭跟進的方向……
“薛助好認真啊。”薛螢還在專心致志的描畫，身旁便傳來了周舟的聲音。
薛螢擡眉掃了她一眼，又繼續畫起來。
周舟走近埋頭看了看薛螢畫的圖，當即驚訝道：“這個辦法不錯，給主子們講戲方便多了啊。一會兒也借我用用……”
“你自己畫唄。萬一我理解錯了導演的意思，你不是也跟着講錯麼？”薛螢頭也不擡的說道。
周舟笑問：“喂，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啊？”
“幹嘛生你氣？”這一次，薛螢擡起頭直直的看着周舟。
周舟也直視着薛螢，好一陣後才笑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現在就看高層怎麼決策了，如果往預期的方向發展，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做朋友的，不必現在就急着撕破臉……”
“預期的方向是什麼？”薛螢抿脣看着周舟。
周舟卻並不回答她，而是繼續道：“如果結果和預期的不一致，不是你走人就是我走人了。你參加入職培訓想必也是知道的，背黑鍋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助理的分內工作。”
“背黑鍋？”薛螢一怔。
“大家都圍過來一些，到這邊來，張導要講戲了！”院子中間，劇務組的人已經拿着擴音器開始招呼大家了。
“我可是什麼也沒說。”周舟笑了笑，朝導演站着的位置走了過去。
薛螢卻愣在了一旁。
周舟說“背黑鍋”，還說“不是你走人就是我走人”……如果說整件事情和周舟也沒關係，那就只能是兩位當事人中的一個了。
是陸皓？兩位當事人中，顯然陸皓的名氣不及柳茜，單從增加曝光度來說，這樁緋聞中明顯是他受益更多。但若他真如記者在報道中猜測的那樣，想借柳茜的名氣借位翻身，那報道出來後，他就應該得償所願心滿意足纔對，怎麼會這麼生氣？更何況，從靳貝貝的電話可以得知，這件事她和公司事先並不知道，簽約藝人的宣傳報道，都是由經紀人負責策劃安排的。
是柳茜？可柳茜不也是氣憤不已的麼？她真要炒作“緋聞”提高曝光度，要選擇的也應該是沈蕭那樣的一線藝人才對。和陸皓這樣的二三線藝人鬧緋聞，對她的星途非但沒有好處，還有損她青春玉女的形象定位……
或者，這是《碧落仙夢》劇組的宣傳策劃？但一般的宣傳炒作不是該在電視劇進入後期製作以後嗎？如今開機才一個多月，離殺青剪輯都還遠遠的，更別說送審上映了……
“導演說了些什麼？”
陸皓的聲音在耳畔突然響起，薛螢竟被嚇得退了一步。待發現圍在院子中間的人羣已經散開，道具組的人正在指揮場工佈置場地，她才驚覺自己錯過了導演說戲。
見薛螢一副愣愣怔怔的懵懂表情，陸皓一把搶過她手裡的軟面抄自己看起來。這不是薛螢第一次給他畫拍攝場景圖，雖然線條簡約拙劣，他卻還是看明白了大致情形。
“我的第一組鏡頭是從這個位置入鏡？”陸皓指着畫面上長方形的一角問道。
薛螢搖了搖頭。
“那是這裡？”陸皓修長的指節移到畫面另一角。
薛螢還是搖了搖頭。
“那請問薛助理，究竟是在哪裡？！”陸皓的手指敲着軟面抄，明顯提高了音量。
看着面前這張輪廓分明五官清俊的臉孔，正在極力壓制的怒氣中一點點變形，薛螢開口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陸皓果然忍不住發怒了，“請問你除了給我找麻煩，還知道些什麼？！如果你的腦容量低到連個簡單的傳話筒也做不了，你難道不知道還可以用手機錄下來？！我真沒見過比你更蠢的……”
看着暴怒的陸皓，薛螢不置一語。
周圍往來的工作人員不時側首觀望，那些和薛螢相熟的人還露出一臉的同情。他們卻不知道薛螢此刻心裡根本沒有委屈和挫折感，她竟意外的有些理解陸皓此刻的情緒：上午給全劇組送蛋糕的事情，本來就是自己給他找的麻煩不說，那《星視覺》的報道就夠他煩躁了……
“陸少，能打斷一下嗎？”周舟突然拿着個本子走了過來，“剛纔薛助身體突然不舒服，是我讓她在旁邊休息了一下。導演說戲時，我都幫你記下來了。”
陸皓疑惑的瞥了薛螢一眼，隨即朝周舟轉過身去。
“陸少，你是從這個地方進門，然後鏡頭是在這個位置……”
薛螢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正給陸皓說戲的周舟。不料，周舟卻突然擡頭朝她露齒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