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嚇得那些縮在一旁的客人瑟瑟發抖,一個個恨不能找個洞將自己藏起來不去看那血腥的場景、不去聽那可怖的聲音。
只那姑娘也算硬氣,即便是慘叫聲不斷、額頭上冷汗直流,卻依舊不肯透露出一個字。
齊北拿起匕首輕舔了一下上面的血跡,揚起魅惑的笑容:“不肯說沒關係,這是最簡單最輕鬆的,而你是第一個,就算你將我所有的手段都嚐遍了還不肯說也沒事,這裡這麼多人,總有人願意開口。”
總有人怕死總有人怕疼,總有人會願意招認。他齊北即是能管得了定王府的刑獄,就沒有打不開的口。
“我說,我說,你不要砍我的手。”齊北話音剛落,一個小廝模樣的男子便立即叫囂起來。
“你敢!”翠娘即便被綁住也不老實,怒目而視,開口訓斥那個怕死的男人。
那男人心虛地斜睨了她一眼,隨後又理直氣壯了起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他也曾經接受過這種拷問人的訓練,知道有各種千奇百怪的手法可以令人極盡痛苦。而眼前的那個男人那麼可怕,手段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想受盡這種刑罰!叛主又如何?他們被留在了東齊早就是註定了的廢棋!
“那兩位姑娘是被喬裝送出城了,往北邊去了。”男人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地全都說了出來,甚至還將他們走的那條隱蔽的小路都事無鉅細地交代了出來。
當時還是他從地下室將人押上了馬車離開的醉紅樓,對後面的路線,他也一清二楚。
齊子皓吩咐齊北將人帶回刑獄,隨即帶着顧煜和楚天鳴等人便出城朝北方追了出去。
只是沒想到他們與帶走齊思思和楚玉的人不期而遇,而馬車中卻沒有那兩人的身影。
原來,他們剛出城沒多久,楚玉和齊思思便使計逃離了馬車,跑進了密林裡,他們也是追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人。
齊子皓眉頭緊皺,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若是思思和楚玉被困在密林裡定然會有危險。
事不宜遲,三人很快就帶人分頭進密林找了起來。
密林中,楚玉跟在齊思思身後一邊哭一邊拖着腳拉着她的衣服走。
當時,她們被放在馬車中,那兩人估計看她們沒什麼威脅,出城後她們穴道被解開後也沒再被綁起來。
沒想到齊思思身上居然會帶着那麼神奇的藥水,只輕輕倒在馬車裡,便將馬車底板弄了個大洞,然後她們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跳了下去。
只是運氣不好,沒多久便被發現了。她們只好逃進了這附近的密林裡,雖然擺脫了追兵,自己卻也迷路了。
“我不走了,走不動了。”楚玉帶着哭腔,一下子就賴在了地上,手上也不顧髒地直抹眼淚。
齊思思手上拿着草草紮起的火把,蹲下身來,倒是有了幾分耐心:“你之前跳馬車的時候是不是把腳扭了?”
楚玉委屈至極,她一輩子沒吃過的苦都在今天吃了。
“你先走吧!我知道你討厭我!”楚玉把臉撇到一邊。
她雖然是單純了些,可也不是傻子,更何況她之前還總纏着顧煜,齊思思肯定很厭惡她。
齊思思撇了撇嘴,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耍公主脾氣!
“行,你要是想坐在這等着狼來吃你,你就繼續坐着吧!”
被齊思思這一嚇唬,楚玉覺得背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着她似的,連吹過耳邊的冷風都能引起她身體的一陣戰慄。
看楚玉一副害怕又彆扭拉不開臉的樣子,齊思思不禁嘆氣,她真是上輩子欠了這個刁蠻公主的了!
她把火把塞到了楚玉手裡,背對着蹲到她身前,指了指自己的背:“上來吧!”
楚玉怔愣:“你要揹我?”
“不揹你難道咱們倆一起坐在這裡等着狼來吃嗎?”齊思思無語,這小公主怎麼這麼蠢!
要不是看在她人還不算太壞,只是被寵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她才懶得管她呢!
楚玉又一次被齊思思的“狼來了”嚇到了,立馬就趴到了齊思思的身上。
“我說楚玉,你以後能不能少吃點啊?快給我壓死了!”
“你胡說什麼呀,我纔不胖呢!父皇、母后還有皇兄都說我最好看了!”
“他們那是安慰你,笨!”
“你胡說,我纔不笨呢!”
兩個小姑娘之間的意氣之爭隨着這場劫難中的相互扶持漸行漸遠,一種名爲友情的種子在她們之間漸漸萌芽。
“公主,郡主……”
正在這時,齊思思停下腳步,楚玉趴在她背上,興奮地叫道:“是不是有人來找咱們了?我聽到聲音了!”
齊思思耳後一動,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惹得楚玉吃痛,叫了一聲:“你怎麼啦?”
“別說話,把你手裡的火把拿好!”齊思思冷聲道,聲音裡帶着些微顫抖。
楚玉察覺到不對勁,哆哆嗦嗦地問道:“出什麼事啦?”
齊思思的腳步不再移動。
黑暗中,那些泛着幽綠的光正在逐漸向她們靠近,靠攏,包圍……
噠!
明明是三月微寒的夜裡,齊思思額頭上的汗卻直直地滴落了下來,打破了一地的恐慌。
“狼,狼……”楚玉在看清眼前那些龐然大物時,倏然眼孔放大,顫抖得大叫起來,差點連手裡的火把都掉在了地上。
“嗚嗚,真的有狼,怎麼辦呀?”
楚玉覺得自己太倒黴了,好端端地被人弄暈關了起來。逃了出來又迷路轉到了半夜。現在好不容易聽到有人搜尋的聲音,結果卻要葬身狼腹了。
她覺得這個世界簡直都沒有愛了!
“閉嘴,能不能安靜些,就知道哭!”
齊思思這一低吼,楚玉不敢再放聲哭了,只是鼻子仍在那一抽一抽的。
齊思思將她放了下來,接過她手中的火把。
那爲首的頭狼正在漸漸靠近,似是因着她手中的火光而不敢太過冒進,只是在看到那匹狼身後的一堆“戰友”時,齊思思不禁頭皮發麻,手心也漸漸沁出細汗。
那羣狼逐漸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半圓形包圍圈,大約有十幾只左右,皆是泛着森森綠光。
便是隻有她一個人,恐怕都難以脫身,更何況如今還帶了個受傷的楚玉……
“思思,思思……”顧煜的嗓子已經有些沙啞,卻仍不想放棄每個可能找到她的機會。
他簡直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要不是之前他去定王府的時候多嘴說了少女失蹤的事,思思也不會出事了!
“顧大人,那邊好像有火光!”
顧煜聽到這話爲之一振,立即趕向了火光所在的地方,只這一看,差點驚得他失了所有的魂魄……
齊思思已經打倒了撲過來的第一匹狼,可她手上唯一的武器也隨之熄滅掉在了地上,正當後面一匹狼嚎叫着向她撲來時,一個白色的人影突然衝了出來,撲到她面前一腳將那匹狼踢開,將她緊緊地護在了懷中。
齊思思在看到來人之後,忐忑了一天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她的許願樹,她的顧煜,終於來了!
然而這種欣喜還沒來得及細細感受延伸時,身後的危險突然臨近。
“顧煜,小心!”
雖然反應迅速,可顧煜的後背還是被惡狼的利爪狠狠地抓了一下。似是怕齊思思擔心,他彷彿沒事人一樣一個漂亮的後踢將那匹狼直接砸到了樹幹上。
好在,同顧煜一起搜救的人及時趕了過來,將剩下的狼羣全都解決了。
“血……”楚玉顫着手指指着顧煜的後背,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也不知是被顧煜身後的傷嚇到了還是因爲終於安全了激動所致。
顧煜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齊思思的攙扶,似乎後背上的傷也沒那麼疼了。
直到一陣冷冷的聲音傳來:“先送顧大人下去療傷。”
齊子皓和楚天鳴是聽到了這邊的打鬥聲趕了過來。
楚玉看到自家兄長,頓時什麼也顧不得了,撲到他懷裡就哭了起來:“嗚嗚,皇兄,嚇死我了,你差點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沒事了沒事了。”楚天鳴像哄孩子般輕輕地拍着楚玉的後背,輕聲地安慰着她。
同時,目光也有些擔憂地望向齊思思。
這邊顧煜被帶走後,齊思思挪着步子慢騰騰地走到了齊子皓面前,低着頭什麼話也不說,似是在無聲地認錯。
“走吧!”齊子皓雖然沒有像楚天鳴對楚玉那般好好地安慰她,平時冰冷的聲音裡卻也帶着一絲溫柔和擔憂。
齊思思一直無聲地跟在齊子皓身後,直到上了馬車,她一直強忍着的淚珠子才掉了下來:“對不起,大哥,都是我不好!”
她低着頭等着挨訓,卻看見眼前一方白色的帕子遞了上來:“擦擦吧!”
沒有責備,沒有訓斥,齊思思卻哭得更歡了。
“知道自己錯了就好,下次做事前多想想。這會兒母妃和你大嫂怕是還在府裡等着你呢!”齊子皓一如既往的面容清冷,他的話聽起來雖有些生硬,可那濃濃的關心卻是掩蓋不了。
他這些年已然冷情慣了,除了葉卿清之外,很難再對別人那般情感外露。
好在齊思思是個相當容易滿足的姑娘,就這一點點,已經足夠她陰雨轉晴了。
見齊思思平安歸來,定王府的人終於放下了心。
老王妃也是抹了抹眼淚,拉着她左看右看確定沒事才放下心來。
“今日大家都累了,母妃,您先回去休息吧!”見葉卿清也跟在一旁抹淚,齊子皓便讓大家都早點回去休息,隨即又吩咐齊思思身邊的人給她準備些吃食,好好照顧她。
“你,剛剛回來的時候沒對思思發火吧?”回卿園的路上,葉卿清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人她太瞭解了,對於在乎關心的人常常都是性子急又不會表達,有時候明明是關心,可說出來那意思就完全被扭曲了。
“爺的確是有火!”齊子皓拉着她的手邊走邊說道。
聲音溫柔中帶着些微沙啞,就像平日裡兩人歡好到極致時,他伏在她耳邊時的那種感覺。
指腹在她小臂上的摩擦帶來絲絲酥麻的感覺。
月光映照下,兩人眼中的對方都是格外地美好而又耀眼。
葉卿清被他調笑得多了,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她咬了咬脣,低聲嘟囔道:“滿腦子都是那種事!”
齊子皓停下了步子,反正他讓其他人都退下了,此刻園中只有他們兩人。
他乾脆直接箍着她的腰肢將人摟在懷中,蹭着她雪白的頸項:“爺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這會兒拉着你就在園子裡做起來了。也是,書上說,在外面做,會有極致的享受。要不,咱們試試?”
“不要臉!”葉卿清躲閃着他的薄脣,手擰上了他的腰間。
成天看那些書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這人,越發地不顧時間地點就葷素不忌了,她可不像他那麼皮厚!
齊子皓倒抽一口冷氣,這丫頭是不是故意的,要掐他也不選好地方,專往敏感的地方動手。
“小妖精,你掐出來的火,自己來滅。”齊子皓惡狠狠地將她扛上了肩頭,快步朝卿園走去。
至於在外面這件事,待天氣熱一些,他好好地佈置一番,定是要和她來一次的!
……*……*……
這次的少女失蹤案終於算是告一段落了,雖然對外宣稱是一般的擄人綁架,可真實情況齊浩南與齊子皓等人皆是心照不宣。
那些女孩子回來後,肖揚曾親自去把過脈,言明她們都曾中過一種叫引魂的迷藥。
這也就解釋了爲何當初齊思思看到楚玉時,她好似沒有一點生機,任由身邊攙着她的丫鬟擺佈,並且一點都不記得發生過的事。
雖然沒能將這件事的幕後黑手繩之於法,但剿滅醉紅樓且隨之扯出一些暗樁,也算是斷了天水宮在定京城的重要耳目。
自從知道這次破獲案件的最大功臣是敏慧郡主齊思思之後,不少名門女眷都帶着自家女兒前來定王府拜訪感謝,更有朝臣上疏奏請嘉獎敏慧郡主。
齊浩南順勢冊封齊思思爲嘉睿公主,且將青城賜爲她的封地,成爲名副其實、手握實權的皇家公主。
齊麗嘉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只是淡淡一笑。
現在想起來從年幼時期到少女時期她和齊思思之間的相爭彷彿全是一場鏡花水月。
爭什麼呢?那時大約是不忿父皇對她寵愛有加,覺得有人來分薄了自己的應得到的關心和疼愛吧!
還是母妃說得對,齊思思從來就不會礙着自己什麼事。如今,她憑着自己的本事風頭更甚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公主,可自己卻沒了當初那份爭強好勝的心思。
她坐在御花園中沉思,直到楚天鳴帶人走了過來才堪堪回過神來。
溫潤、儒雅,氣質清雋,這是楚天鳴給齊麗嘉的第一印象。
“楚太子。”齊麗嘉起身,微微點頭,一切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分熱切又不會讓人覺得高傲自持。
楚天鳴淡淡地道:“聽說長樂公主有事找我?”
齊麗嘉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親自爲他倒了杯茶遞到他手中,開門見山地說道:“楚太子想必知道皇兄有意想讓本公主前往南楚和親吧,我希望,你能答應他。”
午後御花園的涼亭裡,三月的陽光明媚而不刺人,微風輕蕩,掀起陣陣漣漪。少女本就明豔絕麗的面孔被這舒適宜人的天氣氤氳地更加迷人。
許多年後,楚天鳴回憶起這一幕時方纔醒悟過來,原來或許從那個時候起這個叫齊麗嘉的少女就已經悄悄走進了他的心裡。不同於對齊思思的一見鍾情,齊麗嘉在往後的日子裡是以細水長流的方式慢慢地在他心中生根發芽,直到讓他再也離不開那緊緊束縛着他心房的重重枷鎖。
然而此刻的楚天鳴對於齊麗嘉如此的直白有的只是不屑和輕嗤。
“沒想到你這個所謂的正統血脈倒是如此不拘一格,本太子若是不願意呢?難不成你皇兄還能硬將你塞給我不成?”
楚天鳴這話傷人至極,若是以前那個還有母妃和二皇兄在身邊的齊麗嘉,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只是,眼下齊麗嘉面上依舊掛着得體的笑容,輕輕抿下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拿着帕子輕拭嘴角,一言一行無不得體地無可挑剔。
她看着楚天鳴那清潤俊逸的面容道:“其實你應該明白娶我是最好的選擇。你娶了我,就等於有了整個東齊皇室的支持。恕我冒昧一句,南楚如今皇子之爭怕是一點也不輕鬆吧!”
既是打定了主意前去南楚和親,齊麗嘉也接受齊浩南的安排,習得了不少東西。
因此,對於南楚現在的情況,她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楚天鳴雖是太子,佔着嫡子的位份,可卻並不是楚後的親生兒子。楚後無子,因此纔將楚天鳴養在身前。
然而他上頭還有個佔着皇長子身份的獻王楚天宏,生母乃是僅次於周皇后的懿貴妃,外家蔣家的勢力更是不可小覷。因此,楚天鳴是急需外援的,否則他也不會爲了和親之事在東齊滯留如此之久。
楚天鳴聽了齊麗嘉的話,眸子裡眯起了危險的弧度。如同第一次見到葉卿清那般,他不喜歡精於算計的女子。
只不過他的臉上很快便恢復了往常一貫不變的淡笑:“你懂得還真多,只是,這東齊公主並不只你一人。”
齊麗嘉並未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也沒有察覺到他對齊思思的心思,僅僅是以爲他對自己不喜轉而將主意打到了齊思思身上。
“定王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和親!”
齊麗嘉說到這裡,忽然有些傷感,若是二哥還在,定然也不會讓她一個人長途跋涉、背井離鄉吧!
楚天鳴其實心裡也明白,不說其他人的態度,便是齊思思自己,也不會願意和他離開。那晚在密林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看着顧煜的眼神充滿信賴、心疼還有……依戀。
他本就不愛強迫別人,更何況齊思思還救了楚玉,他就更不會做一些什麼出格的事情了。
一想到自己初次付出的感情還沒萌芽就要悄無聲息地被掐滅,楚天鳴心中便是一股煩悶。
“你今天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丟下這一句平淡無波的話,楚天鳴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留下齊麗嘉自嘲地一笑,轉而站起身來獨自沐浴在日光下緊緊盯着遠方。
“公主,您何必這麼放下身段找那南楚太子?”齊麗嘉的大丫鬟青禾在一邊忿忿不平道。
她自小就跟在齊麗嘉身邊伺候,莊貴妃還在時,公主哪裡受過這等委屈。
齊麗嘉淡然一笑,也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若是一時放下身段便能得到日後長久的安寧無憂,那又何妨呢!”
其實,她也大可以在定京城尋一個高門大戶嫁了,她的身份在,旁人面上也不敢太過分。
可她總是不甘心一輩子俯首,受着那人所謂的恩惠。
……*……*……
楚玉回去之後休整了幾天,待身子恢復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定王府。
小公主跟在齊思思身後,彷彿兩人之間從來就沒鬧過那些矛盾。
她覺得齊思思厲害極了,想到自己,卻又有些失落。
同樣是公主,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一點用都沒有,遇到了事情就知道哭。
“你找我有事?”齊思思看着有些落寞的楚玉,開口問道。
“我不會再去找顧煜了。”楚玉低低地開口。
這幾天,她想得很明白,齊思思現在是她的好朋友了,她自然不能再喜歡顧煜了。更何況,她也不是非得顧煜不可,只是覺得自己當衆被拒絕了很沒面子,又因爲想和齊思思作對這才總是去纏着顧煜的。
“嗯。”齊思思淡淡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不覺得楚玉會對她和顧煜之間產生什麼威脅,可有人覬覦着自己的未婚夫着實覺得膈應得很。
總算是明白爲什麼大哥對她時常纏着大嫂如此不滿了!
楚玉見她好似心情還不錯,又兀自說了起來:“你好厲害,以後你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嗯!”齊思思依舊很淡然地迴應。
這姑娘除了任性不懂事之外,倒是勝在有一股真性情,比那些口蜜腹劍、表裡不一的人好得多了。因此,齊思思對她倒也不排斥。
“你平時都沒有朋友嗎?”問完之後,齊思思才覺得自己是多此一問。
身爲皇家之人,能交到幾個真心朋友?
如她這般幸運的,能有葉卿清這樣的朋友兼嫂子怕是難得至極了。
楚玉聽了她的話,搖了搖頭。
朋友,她沒有,往常那些千金小姐們不是討好諂媚便是敬而遠之,齊思思是第一個真性情敢和她叫板的人。
她雖然單純,可是不傻,誰對她真心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這趟東齊之行她對自己有了一個透徹的正面瞭解,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身上諸多的問題毛病,同時也對有些人有了深深的失望。
“對了,思思,你能帶我去見你母妃嗎?”小公主自來熟地挽上了齊思思的胳膊,忽然想起了自己這一趟的主要目的。
齊思思好奇地偏頭看了她一會,隨即便帶着她去了明絮院。
老王妃自從齊子皓南下回來之後便搬出了佛堂,住進了東邊的明絮院。那邊採光極好,倒是很適宜老王妃的身體調養。
齊思思和楚玉到的時候,葉卿清也在明絮院,正在陪着老王妃吃茶聊天。
乍一看到楚玉,蘇明心的感覺還是不錯的。眼神乾淨、透徹,身上散發着一股年輕姑娘家纔有的青春活力,很有朝氣。
楚玉很乖順地朝蘇明心問好,隨意說了幾句。
然後一雙大眼靈動地打量了一下屋子裡的人,覺得沒有什麼不妥之後,才從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蘇明心。
“這是?”蘇明心接過信後,有些疑惑地問道。
楚玉努了努嘴,似是想起了些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是我姑姑南熙公主吩咐一定要親手交給您的,裡面寫的什麼我也不知道。本來上次來就要給您的,可是……”
楚玉沒再繼續說下去,顯然是因爲上次和齊思思在定王府吵了起來,一生氣乾脆就把這信給瞞下來了。
蘇明心將信拆開,緩緩地打開裡面的信紙,上面只有短短的兩行字,她卻彷彿看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她拿着信紙的手漸漸顫抖,擡頭問向楚玉:“這,這是誰給你的?”
楚玉似是被她的樣子驚到了,有些無措地道:“是南熙姑姑給我的,她只說把信給定王府的蘇王妃,說您會懂得是什麼意思的,還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葉卿清在一旁掃了一下信上的兩行字:“猶記舊相識,淡煙微月中。”
筆鋒藏劍有力,像是一個男人的字。
再看看老王妃的表情,她似乎是知道了些什麼。
她笑着對楚玉說道:“母妃沒事,思思,你先陪着公主在咱們府裡到處逛逛吧!這會兒園子裡的花開得正豔呢。紅蓮,去給兩位公主準備一些吃食。”
齊思思見狀,似是也明白了些什麼,便帶着楚玉先出去了。
葉卿清將門關好,轉身走了進來,問道:“母妃,這是?”
“這是你父王的字跡。”蘇明心的情緒已經平復了很多,然話裡的激動依然存在。
果然如此,只有父王的事才能讓母妃如此激動!
可葉卿清卻難免有些疑惑,那個人他消失了整整十六年也讓母妃等了他整整十六年。
若是活着,爲何不回來,爲何到現在才傳信,爲何會通過另一個女人的手傳信回來?
不怪她會多想,當年齊承風便是消失在南楚戰場,剛好如今又牽扯上南楚公主。若然他真的還活着,要說其中沒有什麼秘辛,她是萬分不信的!
“這是你父王寫的!”蘇明心的語氣很肯定,“即便有人能模仿他的字跡,可這詩的內容,是我與他初次相識的情景,不會有假。”
猶記得,那年,月色皎皎,情竇初開的少女就這樣撞進了那個腹黑狡黠的男人心裡。從此,陷入他編織的情網中,相攜執手,被他捧在手上、護在心裡……
葉卿清凝眉,她只是怕,這麼多年過去,物是人非、君心不在罷了。若然那樣,母妃又怎能承受住這種打擊?
不管怎樣,這事還是要先和齊子皓商量。
如果父王真的還活着,無論那個楚國的南熙公主爲何會讓楚玉送出這封信,都該讓他去見上一面的!
葉卿清這邊先安撫下了老王妃,待齊子皓回來後,便立刻將這事和他說了。
齊子皓聽後,眉頭微皺。
好一會兒,纔開口道:“明日裡我會進宮和皇上說這事,楚天鳴已經答應娶長樂了。若是皇上同意的話,便由我去送嫁。”
葉卿清點點頭,隨後想問些什麼卻又杵在那不知道怎麼開口。
那副糾結的樣子在齊子皓看來卻異樣地可口。
“有話就說,嗯?”齊子皓輕輕捏起她細嫩的下巴,俯下身微微咬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一種錯覺,葉卿清總覺得此時的齊子皓渾身散發着一股陰鬱的氣息。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父王失蹤了這麼些年,如今又和楚國的南熙公主扯上了關係,我不是說父王會怎樣,只是,只是……,”葉卿清擡眼看了看他,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我只是覺得那個南熙公主不是善茬,否則她爲何要讓楚玉以她的名義把信直接給母妃呢?難道不是在和母妃暗示父王一直和她在一起麼!”
齊子皓的眸子在葉卿清看不見的地方些微漸紅,就如同那次他眼睜睜地看到她從他懷中被搶走一樣。
楚南熙?
齊子皓冷笑,他們曾派了那麼多人去找尋父王的下落都無功而返,得到的都是父王已然墜崖身亡的消息。可過了這麼多年後,居然有個女人派人送來了父王的書信,這可真是個……該死的女人!
他不信他父王的失蹤和這個女人沒有關係。
他捏住葉卿清下巴的手突然使力,迫使她擡起線條優美的頸項,毫無徵兆地低下頭利齒輕咬上那淡青色且誘人無比的血管,復又以脣舌吮吸,彷彿這是一道有致命吸引的美味,場面靡麗而又曖昧。
“子皓,”因爲疼痛,葉卿清的聲音裡帶了些哭腔,想要以此來制止他突然失控的行爲。
她雙手撫上他的兩頰,好不容易讓他停下嘴上的動作,這才注意到男人猩紅到妖異的雙眸。
她沒有害怕,這場景她見到過,上次被燕少桓困在密室時,看到的齊子皓也是這樣。
只有心疼,莫名地心疼。
“你不怕我?”齊子皓的嘴角沾染着絲絲血跡,那絕美的畫面不顯血腥卻魅惑無比,嘶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
葉卿清緩緩地搖了搖頭。
看到她頸上被咬出來的傷痕時,齊子皓的手有些顫抖。
“很痛是不是?我沒控制住自己。”他輕嘆一聲,輕輕地按上那被他賦予的齒痕,“今天這消息有些突然,讓我想起剛剛知道父王戰死那會,恨不能天賜神力,只自己一人帶着一劍便可去將那些奪走父王性命、剝奪母妃幸福的人分首凌遲。清清,你知道嗎?我厭惡失去的感覺,本想着這副冷漠的樣子便不會再看中任何人。誰知卻有一個命中註定的你……所以,你一定不能離開我,否則我會瘋掉的。到那時,我便拖着你一起下地獄。”
明明聲音那麼輕柔,吐出的話卻那麼狠決,可葉卿清感覺到的只有他的恐懼,他在害怕……
“我不會的,我不會…”葉卿清在他懷裡輕輕地搖頭,手上不停地安撫着他的後背。
“好,我記住了!”男人的笑容如孩子般純淨,得到一點點安慰便極易滿足。
……*……*……
楚天鳴與齊麗嘉的婚事定下來後,他便帶着楚玉便先行返回南楚了。
臨別前,楚玉甚至還依依不捨地叮囑齊思思一定要記得給她寫信。
而齊浩南在知道齊承風的事情之後,同意了五月初由齊子皓親自前往南楚送嫁,且隱晦地暗示了齊子皓帶着葉卿清一起去。
“浩南,有些事,逼得太緊了反而會適得其反。”齊子皓沒有喊他皇上,而是如以往那般喚起了他的名字。
他和葉卿清一路走來雖有不少摩擦,可是並未有什麼太大的阻礙,是以他也只能適當地給些個人看法。
齊浩南臉色微苦:“我不逼她,難道等着她愛上別人嗎?我給的時間已經夠多了。我讓你將葉卿清帶走,也是不想到時候和她對上讓我們兄弟之間爲難罷了。”
齊子皓微微偏頭,譏誚道:“你這是覺得我和那丫頭之間太安逸了,非得給我們添點亂子?以她的聰明,回來之後能不知道我站在了你這邊?”
“怎麼?做兄弟不就要同甘共苦麼!你知道,我捨不得對葉卿渝怎樣的。只是,你那夫人,我的好表妹如今是看到我靠近渝兒便如臨大敵。所以,你最好還是將人帶走!”齊浩南語氣微冷,顯然對於葉卿清三番兩次干涉他和葉卿渝的事情十分不滿。
齊子皓深深地看了這個一路走來的兄弟好一會兒,才無可奈何地微嘆一口氣,若是他站在齊浩南這個位子上,發生這種事,恐怕會比他做得更過。罷了,到時候那丫頭要是怪他,他再哄哄就是了!
因着五月初葉卿清要與齊子皓一同前往南楚送嫁,是以齊南與紫苑的婚事便被提前到了四月下旬。
好在一切物什都已準備齊全,提前成婚也不會手忙腳亂。
倒是四月中旬的一天,已然掛着嘉睿公主名號的齊思思帶着綠兒又上街了。
距離綁架案結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這場風波早已被人們拋到了腦後,定京城還是一如既往地繁華熱鬧。
然即便是在天子腳下,可那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依舊充斥着黑暗與暴力的傾軋撻伐。
齊思思今日穿的是一襲淡青色男裝,不笑的時候眯着一雙桃花眼倒是與齊子皓有幾分神似。
原想着是拉着綠兒來西城這邊的茶樓喝喝茶聽聽書什麼的,沒想到居然也能讓她遇上惡霸強搶民女的橋段。
看到齊思思又要上前打抱不平,綠兒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袖子,低聲說道:“公主,咱們先走吧,然後再叫人過來。”
沒辦法,小丫頭確實是上一次差點被齊子皓那副樣子嚇破了膽,如今是想着怎麼着也要將齊思思看住了,再不能讓她隨意惹出麻煩來。
齊思思看着那羣惡霸強行要搶走那小姑娘,還將她鬚髮皆白的爺爺按在地上拳打腳踢,一顆心就跟噴了火似的,雙手緊緊握起。
“住手!”齊思思正要上前,沒想到卻有人搶先她一步開口。
------題外話------
有木有覺得咱們的思思男友力十足~
顧小二說我願意做思思的小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