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一模一樣的人啊,燕少桓還真是煞費苦心了,這是將燕容手上的一招絕活都學來了?
只不過,她不是當年的顧淑妃,齊子皓也不是先帝。她和齊子皓之間的感情燕少桓這種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的人是不會明白的!所以,她相信即便那個女人的身材樣貌和她一模一樣,感覺上總會有所偏頗,齊子皓一定會發現的。更何況……葉卿清擡眼看了燕少桓一眼,他應當不知道自己肚子裡有了孩子吧……子皓肯定會很快發現她不見了的!
只是,她剛剛看了一下外面的路,似乎並不是去往北燕……
燕少桓上前一步靠近了她一些,深情地凝視着他的雙眸:“清清,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的最不一樣的女子,我自認我不比齊子皓差到哪裡去。如今我可以不嫌棄你以前跟過齊子皓,只要以後你乖乖地跟着我,我一定會讓你成爲這世上尊貴的女人,所有的人見了你都要三跪九叩,怎麼樣?”
輕柔喑啞的嗓音,倒是極具蠱惑人的意味。只可惜,葉卿清對齊子皓以外的男人早就免疫了。
她嗤笑了一聲,看着燕少桓那張因爲得意而有些扭曲的臉龐。真是不明白,這種人面獸心的僞君子是怎麼騙到那麼多女孩子爲了他前仆後繼呢?難道就是因爲這張溫潤脫俗的皮囊和甜言蜜語的蠱惑?
“燕少桓,你口口聲聲都在和齊子皓比。其實我很想問你一句,如果我不是齊子皓的女人,你應當也不會對我費這麼大心力吧?”葉卿清回視過去的眼眸澄淨而又淡然,彷彿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一樣。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只是拿她當工具,就不要說那麼多肉麻的話來噁心她了!反正她也不會相信!
燕少桓身子微微一頓,而後眼底一抹複雜的情緒涌現。
如果葉卿清不是齊子皓的女人,他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身上費心思嗎?燕少桓眯了眯眼,或許不會吧!
他和齊子皓,由少年時期他的不甘心再加上多年的交手,早已轉換爲了不共戴天之仇。現在說來,齊子皓有的,他都有或者說是曾經擁有過。只除了……葉卿清……而只要他有了她,就足以讓齊子皓失去一切、痛不欲生。
但他在心裡問起了自己,這麼執着真的只是因爲她是齊子皓的女人嗎?
不,不是的,他可以肯定!
他的心曾經爲她而動過!
只是於他來說愛情比不上權勢、比不上富貴。所以,他可以娶別的女人、可以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不是因爲他不愛她,只是因爲不夠愛。或者說,愛情在他的生命裡,佔不了上風。
燕少桓嘴角勾起了一抹邪佞的弧度,將視線移了開去,彷彿透過這馬車已經看向了遠方,似憂似嘆:“清清啊,有時候做人應該糊塗一些的好,你把事情看得那麼透不是讓自己難過麼?”
葉卿清撇了撇嘴,暗自在心裡道,她纔不會難過呢!燕少桓又不是齊子皓,他是不是真心愛她於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好嗎!她只是想自己的男人,還有兒子和女兒了……
“你準備把我帶到哪去?”秀眉微蹙。他們不是去北燕,難道燕少桓還有別的棲息之地不成?
燕少桓輕笑了一聲:“怎麼?擔心再也見不到齊子皓了?其實告訴了你也沒什麼用,你是逃不掉的!”說着上前欲摟住她的腰。
葉卿清眼疾手快地往後一退,一雙靈動的大眼防備地瞪着他。
燕少桓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頓,而後上前捏住了葉卿清的下巴,低笑道:“清清,雖然我一直覺得強迫女人不是什麼好習慣。但是,你如果真的把我惹火了,我也不得不破例了!”
葉卿清皺眉,而後垂下眸子不語。她到底是有所顧忌的,這人就是個瘋子,而且還死死地咬着齊子皓不放,激怒了他恐怕他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燕少桓見葉卿清安靜了下來,滿意地勾了勾脣,點住了她的啞穴,而後在她臉上覆上了一張人皮面具。
不一會兒,看着燕少桓已經截然不同的樣貌,葉卿清知道大約自己也已經是改頭換面了。
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已是月上中梢,他們整整奔馳了一天,這會兒離得定京城怕是已經有百來裡了。葉卿清覺得這地方有些熟悉,這是……他們曾經去南楚時經過的安享鎮!她撇頭看了燕少桓一眼,他要帶她去南楚?
燕少桓帶着她走進了一早便定下的客棧。這條道是通商的必經之道,此行他們是扮作返回家鄉的南楚商人,因此並沒有引來多大的懷疑。掌櫃的是樂不得遇到這種出手闊綽、一來便是包下整家客棧的富商,低頭哈腰地諂媚了一番便將空間留給他們了。
掌櫃的帶着人剛剛離開,喬裝打扮的冷鐵走了過來,看了看葉卿清,大約是要避忌她的意思。
葉卿清冷眼掃了他一下,隨後兀自走到了桌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冷鐵這才低聲開口道:“主子,上官慕白那邊,並沒有按照原先的計劃追上來和咱們匯合。”
燕少桓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冷笑了一聲,譏誚道:“無妨,我與他本就是合作而已。出了定京城,他要怎麼做那是他的事!”
上官慕白之所以臨時自己改了線路,無非就是不信任他罷了,反正他原本就沒打算靠着他再做些什麼的。
他回頭看了看,見葉卿清並沒有注意他們這邊,這才繼續問向冷鐵:“楚天鳴那邊怎麼樣了?”
冷鐵答道:“主子放心,冷冽一直在那邊。而且林公公和遠黛那邊也一切順利。”
燕少桓滿意地勾了勾脣。即便天水宮現在已經不復存在了,可到底也曾經輝煌了幾十年,更是在不少地方埋下了暗線。儘管在幾番鬥爭中,已經被拔除得差不多了,可到底還有漏網之魚不是麼!
待冷鐵退下之後,燕少桓走到了葉卿清身邊:“趕了一天的路,吃點東西?”
葉卿清也不矯情,點點頭應下。就算她可以硬氣不吃,肚子裡的孩子總還是要吃的不是麼!在齊子皓來救她之前,她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
或許是她十分聽話,燕少桓接下來的態度都柔軟了不少:“清清,從未想過,咱們也能像今日這樣平心靜氣地坐在一塊兒吃飯。我很高興!”
葉卿清“呵呵”應付了一聲,可她不高興!
“燕少桓,看在我這麼聽話的份上,咱們打個商量怎麼樣?”葉卿清託着下巴,眼裡閃爍着點點狡黠,那副嬌俏靈秀的樣子看得燕少桓心裡微微一怔。
“你說……”他知道葉卿清一貫伶牙俐齒,也有些好奇她到底想和他說些什麼。
葉卿清臉色正了正,語氣很認真:“現在我落到了你手上,你也知道,和你比起來,我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任你宰割的板上之肉。所以,我也不會傻得去逃、去鬧出些什麼事情來。但是,我要你答應我,若是沒有我同意,你絕不能碰我!”
“如果我說不呢?”燕少桓挑眉。
不碰她?那他費盡心思、親涉險境將她弄來做什麼?
等她同意?這女人是拿他當傻子在糊弄?
“你敢碰我我就自盡!”語氣堅決。
“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在說事實而已!”
燕少桓看着她一臉決然的樣子,心裡怒火升騰,雙手在桌下緊緊握起。他就這麼差勁嗎?讓她寧願不要自己的性命?
半晌,他笑出了聲,嘲諷意味頗濃:“自盡?你捨得齊子皓和你的三個孩子?”
葉卿清的眸光黯了黯,自然是捨不得……
她轉過頭對視着燕少桓:“女人而已,你想要多少沒有?我並不認爲自己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你不過是不甘心而已!可是如果我死了,齊子皓一定會天涯海角地將你殺個片甲不留,你原先打算那我威脅他的那些心思自然也成不了了。我這個所謂的‘執念’和你的那些權勢抱負比起來,孰輕孰重,我想你心裡應該早有了決斷了吧?”
滿意地看着他臉上微微皸裂的臉色,葉卿清繼續道:“還有,你不用和我玩心眼兒。我知道你曾經是天水宮的少主,對於用毒用藥這一塊兒十分擅長。但你若是真的做了些什麼,除非你有本事一輩子控制住我,否則我要對自己做些什麼事你還真的是阻止不了!”
此刻,葉卿清挺直的脊背宛如寒風傲雪裡一株迎風賽雪的寒梅,寧折不彎。
如果說,他們年少時候,燕少桓對她的心動是因爲她的善良和那份與衆不同的高潔。那現在,這強烈地撞擊着他的心房的根源就在於這份堅韌與臨危不懼的果斷和決然。
葉卿清一定不知道,現在的她有多迷人!
他不會對她用藥,因爲不屑。
雖然他承認自己的確是一個卑鄙的人,對女人也只存在過利用和發泄,從無真心。但葉卿清是一個獨特的存在,她現在這麼一邊倒地傾向齊子皓那邊,更加劇了他要征服她的心思,在她清醒的情況下!
他要的可不是一個行屍走肉般的玩偶!
被她說中了心事,燕少桓雖然慍怒不已,但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些什麼?
這個女人狠起來有多狠,他一清二楚。雖然她從不親手執刀,但向來都是殺人不見血。
燕少桓相信她說的這些話不僅僅是說說而已,若是真的將她逼急了,她還真的做得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若是那樣,得不償失,也太無趣了些!
“好!”燕少桓爽快地應了下來,臉上揚着一抹勢在必得的光芒,“我等着你同意的那一天!”
葉卿清舒了口氣,同時心裡仍然有些擔心。不知道燕少桓安排的那個女人會不會做些什麼,若是子皓不能及時地認出來,會不會傷害到她的嬌嬌還有兩個兒子……
事實上,葉卿清的擔心不無道理。
假扮成她的那個女人名叫冰魂,是燕少桓尚爲北燕璟王、和燕隨明爭暗鬥的那段時間培訓出來的人。以前銀霜還在葉卿清身邊伺候時,沒少將她的生活習慣以及和齊子皓相處的一些方式透露出來,是以冰魂才能將葉卿清的舉止神態模仿得極其相似。
但燕少桓也知道,冰魂模仿得再像,也瞞不了多長時間。是以曾向她下過命令,及早對齊子皓下手,不死也要傷。若是齊子皓那邊沒有機會,被發現之前,尋到機會動他的兒子和女兒也是一樣,總之是要將定王府乃至定京城攪得團團亂。冰魂本就是死士,這一趟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的。
可燕少桓無論如何也沒有預料到,齊子皓在見到冰魂的第一面時,就對她產生了懷疑。更因爲葉卿清懷孕的原因,徹底識破了她的僞裝,讓冰魂連施展的機會都沒有。
定京城
羅定璋被五花大綁地押入了御書房,而舞陽侯府也被御林軍重重包圍了起來。
雖然齊子皓的人已經在沿途設下了不少暗點,客棧餐館都沒有放過,可三日過去了,卻沒有得到葉卿清和燕少桓的一點兒消息。便是上官慕白和秦冰冰,也宛如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三日,他同齊浩南做了不少部署,首當其衝的便是向琉璃國發難。燕少桓是蘇維雅的駙馬,若非得她掩護,他們也不會誤以爲燕少桓是潛進了北燕,從而放鬆警惕。
向琉璃國發兵,爲了報復蘇維雅是一個方面,更關鍵的是斷了燕少桓的後路,順便收服琉璃國將之變爲東齊的附屬國。以前,兩國友好,東齊若是先動兵難免會惹來其他三國的詬病。可現在是琉璃國不仁在先,也怪不得他們了。東齊的水軍早已訓練多年,就等着大放光彩的時機。
第二個,便是這助紂爲虐的舞陽侯府。真沒想到,那位羅夫人的身份還真是不簡單,居然是當初跟着燕傲天的一個死忠派臣子的女兒!至於爲何搖身一變,成了東齊軍營裡羅定璋手下一名不起眼小將的姐姐尚未可知。但這動機,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不管此刻羅定璋如何喊冤,齊浩南與齊子皓那都是不相信的。
“皇上,臣冤枉,臣真的沒有和逆臣賊子相勾結啊!”羅定璋雙手被綁在身後,但還是不停地拿着腦門往地上磕。
“那定王妃爲何會從你府中消失?不要和朕說你不知道!”齊浩南怒斥一聲。
他對羅定璋的不滿由來已久。此人雖然的確有幾分才華,可多次試圖挑戰他的底線,居功自大,若非看在他往日裡那些戰功和一身本事的份上,他早就將人處置了。
這次,他算是撞到刀口上了!不管他和燕少桓到底有沒有勾結,不說他,齊子皓都不可能放過他,因爲人是在舞陽侯府裡消失的!
聽齊浩南提起葉卿清,羅定璋眼珠子一轉,心虛之態暗藏其中,但嘴上還是在不停地喊冤。
齊子皓走上前將他踢到在地,一腳踩在他的心口上:“不是你這個九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燕少桓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定京城?沒有你將他藏在舞陽侯府,他能在定京城待上這麼些日子?”
是不是藏在舞陽侯府齊子皓不能肯定,但燕少桓進城絕對是羅定璋幫的忙!
羅定璋感覺胸口馬上就要喘不過氣來了,遂將求救的目光轉投向了龍案後面坐着的天子,卻見齊浩南一臉冷漠,並沒有打算對齊子皓的行爲加以制止。
羅定璋額上冷汗直冒,同時心裡也是悔恨不已。他怎麼就吃了豬油昏了心,居然答應那燕少桓坐下此事呢!
見羅定璋似是想要開口說話的樣子,齊浩南淡淡地開口道:“子皓,先聽他怎麼說。”
齊子皓陰測測地睨了羅定璋一眼,看得他渾身一激靈,心口的疼痛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他趴着身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招認:“皇上,臣該死!定王妃的事情的確是和臣有關,可是……可是臣只是想替臣那可憐的妹子出口氣,絕無勾結逆賊之心啊!”
不錯,在知道了羅仙兒與袁文修成親的原委之後,視妹如命的羅定璋就將羅仙兒被流放的罪魁禍首扣到了葉卿清頭上。在他看來,若不是當初葉卿清在兩邊暗中周旋、亂動手腳,羅仙兒也不會吵着鬧着要嫁給袁文修,之後的那些事情也不會發生。
原本,礙着葉卿清的身份,他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在燕少桓找上他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魔怔了,竟答應幫着他將人擄走。其實一開始,他是有些猶豫的。畢竟燕少桓的身份敏感,若是被人發現了,一個弄不好就是滅族之禍。
可是羅夫人的枕邊風加上燕少桓保證已經找好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西貝貨,他就稀裡糊塗地應了下來。
齊浩南沒想到竟會是因爲這種荒唐的原因,羅仙兒的事早些年他也有所耳聞,不過是罪有應得罷了!
“那你夫人羅夏氏的身份你一早便知道嗎?”羅定璋雖然是個粗人,但能做到一軍將領的位置,絕不會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糊塗人!
羅定璋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承認了,必死無疑!他沒有父母高堂,自己也死不足惜。但是他的一雙兒女尚還年幼,怎能就這樣被他連累?
可是不承認?不管是皇上還是定王都是精明之人,在他們的眼下,他根本無所遁形!
天人交戰了一番,羅定璋最終是軟在了地上,磕頭認罪。
夏氏的身份一開始他是不知道的,可後來他隨皇上剿滅昭王和慎王的亂黨有功,被封了爵位,夏氏卻主動和他招認了。
只說她也是被逼無奈,但絕沒有生過害他的心思。那時候他們已經有了一雙兒女,他對夏氏也是感情頗深,再加上她的確沒有做過逾矩之事。於是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此事瞞了下來。
齊子皓眉頭蹙起,羅定璋說的不是假話。
原以爲他和燕少桓勾結在了一起,可如此看來,他是不可能知道燕少桓的下落了!至於夏氏……更只是個棋子而已……
就在這時,小德子匆匆走了進來,稟報道:“皇上,顧統領派人傳來了消息,說是舞陽侯夫人自盡了……”
說着,還將夏氏親手所書的信件交給了齊浩南。
齊浩南接過來看了看,轉而讓小德子將信遞給了羅定璋。
夏氏寥寥幾筆,將所有的罪責都包攬到了自己的頭上。當初燕少桓派人找上了她,以她兩個孩子的性命相要挾,讓她不得不屈服。
可夏氏瞭解羅定璋,若是將這些事直接告訴他,他不僅不會幫燕少桓,說不定還會一怒將此事上報到齊浩南這裡來。所以,她就藉着羅仙兒的事挑起了羅定璋對葉卿清的恨意,好對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