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冰冰拿着個像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燕明朗,到底是這老頭自己傻了還是當她傻啊,她和燕隨在一起,要多少銀子沒有啊!她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如果襄王殿下就是爲了和本宮說這些,那咱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以爲就他會擺架子?她秦冰冰好歹還是個皇后好不好!
燕明朗看秦冰冰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恨不得咬碎嘴裡的一口銀牙,憐兒說得果然沒錯,這個女人就是個禍害!
“你以爲我弟弟會對你這種人長情?我是他親哥哥,對他再瞭解不過了,你自己離開以免以後被嫌棄、被趕走鬧得難看,還撈不着什麼好處!”
呵呵,這是威脅不成又來嚇唬她了?說實話,燕明朗即便人到中年,可還真算不上難看,畢竟底子在那,可秦冰冰怎麼就覺得眼前這人的嘴臉越看越醜惡呢!
燕明朗這一番說辭換了別人或許或被嚇到,可她還偏偏就不是被嚇大的!
秦冰冰站起身來,冷着一張俏臉:“只要燕隨需要我,我就會一直在他身邊。想要我離開是嗎?行,你讓他親口和我說,只要他開口了,我秦冰冰二話不說絕對轉身就走!”
她從來稀罕的就不是富貴權勢,亦不是名利地位,只單單是燕隨那個人而已,那個親口在她耳邊和她說她是他唯一的妻子的那個男人。
燕明朗被秦冰冰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嘴角直抽,周心憐提的那個法子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準備用的,因爲他清楚一旦他說了會有怎樣的後果。可秦冰冰不見棺材不掉淚,爲了北燕皇室的子嗣傳承和千秋萬代,即便以後燕隨怪他他也顧不得了!
“你以爲黎宸是真的喜歡你?到底還是小姑娘,不懂男人的心思。當初他娶你就是爲了在清風寨避難,現在也不過是貪戀你的身子罷了!”燕明朗不屑地嗤了聲。
秦冰冰抽了抽嘴角,她自然知道當初燕隨娶她不是心甘情願的了,剛剛成親那會他就已經說過了,還叫她不要癡心妄想。可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現在燕隨還不是愛上了她?這隻能說明她秦冰冰招人喜歡!
燕明朗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冷笑出聲,繼續說道:“你和黎宸成親也有五年了,就不奇怪爲何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孩子?”
什麼意思?秦冰冰眼色一變,看向燕明朗的目光帶了狐疑與探究。
燕明朗嘴角帶笑地踱了幾步,走到她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幽幽地抿下了一口熱茶:“和你說多了你也不會懂。你只要知道,從和你成親開始,黎宸就沒打算讓你生下孩子,因爲我北燕皇室的皇室的子嗣又豈是外面隨隨便便的女人就能生的?”
不要說秦冰冰是流寇草莽之女了,就是一般的尋常百姓人家那也沒這個資格!
“你胡說!”秦冰冰眼眶泛紅,下意識地就反駁了一句。
她不信,燕隨明明是真心愛她,是喜歡她的,他怎麼會只當她是一個用來暖牀的女人呢?他說過,她是他的妻子!
是了,肯定是這個老王八蛋胡說八道,她憑什麼不信自己的相公要來信這種人啊!
秦冰冰美目圓睜,一雙翦水秋瞳如冒了火般,她低頭看了看桌面,抄起手邊的一個茶杯直接就砸向了燕明朗:“爲老不尊的老混蛋,你就見不得我和燕隨好是吧!居然拿這種事情出來胡說八道,想讓姑奶奶離開,姑奶奶偏不讓你如願!”
秦冰冰指着他的鼻子怒罵,就差一條腿直接架到石凳上了,在清風寨時的土匪本質展露無遺。
燕明朗沒想到秦冰冰竟會像個潑婦一般對他動手,一時不察,直接被那杯熱茶潑到了臉上,燙得齜牙咧嘴,滿頭滿臉都是茶水茶漬,看起來十分狼狽。
其實爲了博取他的好感,讓燕隨這個唯一的大哥認同她和燕隨,秦冰冰在燕明朗面前一直都儘量維持着一個淑女形象。可現在她算是想通了,呸,這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明裡說着什麼規矩禮儀、道德大義,實際上都是滿肚子壞水的小人,這些人甚至還比不上當初她在清風寨的那些兄弟們,都是些什麼東西呀!現在撕破臉了也好,以後她再也不用裝得那麼辛苦了,平白受累了自己旁人也不會領一分情!
燕明朗氣得直跳腳,見秦冰冰的手摸上了那根不離她身邊的鞭子,忽然想起了一年前周氏和周心怡被抽的那副慘樣,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暗暗後退了幾步:“沒禮數的潑婦!你若是不信本王的話大可以直接去問黎宸,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吃避子藥。本王不過是好心和你說罷了,免得到時候你後悔都沒……”路子!
燕明朗話還沒說完,秦冰冰直接一鞭子將眼前的石桌抽成了兩半:“滾!”
聲音不大,但她緊握着鞭子的那隻手青筋鼓起,若是再用些力氣,怕是那鞭柄都能直接給她捏碎了。
燕明朗被嚇了一跳,也不敢再繼續留下來了,只是一邊快步走開,一邊嘴裡還在不停地念着“潑婦、禍星”。
秦冰冰整個人如癱軟般跌坐在了石凳上,手裡的鞭子掉在了地上也渾然未覺,她的手不自覺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眼中看似迷茫卻又透着一股堅決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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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處理周家的事情,燕隨直到夜黑時分纔回到了昭陽宮,也不知道之前秦冰冰和燕明朗在御花園發生的事情。
周昆買通暗莊殺手試圖暗殺西秦使者、破壞兩國關係的罪名已定,直接被下了重牢,而長寧侯府則被抄了家,周家一干人等也下了大獄同周昆一起等待發落。周家軍暫時由李儒喜老將軍接管,也沒有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情況。至於周心怡,她已經被冊封了華裳公主,自然不會被周家之事連累,只等着明日一早象徵性地派一支送嫁隊伍同完顏珣那些人一起出發返回西秦。
解決了這些事情,燕隨心裡到底是鬆了些。
前兩日完顏珣提起完顏靜的事不知怎的被秦冰冰那個暴脾氣給知道了,還和他惱了好一會兒,這會兒那笨女人該是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燕隨嘴角帶笑,卻並沒有發現昭陽宮中較之平常安靜至極的身份。
見燕隨心情頗好地走了進來,南星和北月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放下帳子安靜地坐在大牀上的秦冰冰,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便低着頭退了下去。
燕隨不疑有他,只是奇怪這女人怎麼今晚這麼安靜了,那次他回來這昭陽宮裡聽不到她那唧唧喳喳說個不停的聲音,偶爾激動起來那大嗓門還能給人嚇得一跳。
燕隨想起這些事兒,嘴角的笑意更加柔和,屋內的角燈泛着淡淡的光芒,燕隨走上前去,便見秦冰冰抱着雙膝雙目無神地赤腳坐在牀上。
見到燕隨坐了過來,秦冰冰擡眸看了他一眼,眼中複雜而又略帶着一絲...委屈。
“怎麼了?”燕隨漸漸地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秦冰冰極少會有這麼安靜的時刻,也從來不會用這般落寞的眼神看着他。
他試圖伸手去攬住她的肩膀,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哪怕她有一點點不開心都能牽動他的心緒,讓他跟在其後隨之受影響。
秦冰冰低着頭好一會兒,而後突然似瘋狂般摟住了燕隨的脖子,和他一起滾到了牀上。她壓在他的身上,紅脣即刻便傾覆上了他棱角有致的薄脣,薄脣的男人大多薄情,這是他爹爹當初勸他不要嫁給燕隨的時候說過的,那時候她不信,現在她依舊不信燕隨真的會對她一片虛情假意。
可她承認,莫名地,她還是想證明些什麼,證明自己是他的妻子、爲他生兒育女的妻子,而不是排解牀笫之間寂寞的女人。
燕隨怔愣了一瞬,隨後立時便反客爲主,撬開她的櫻脣便順勢攻了進去,他一個翻身,將兩人的位置對換了過來,手下也急切地撕扯起了她的衣裳,一時間,氣氛濃烈,只能聽到交纏之間的各種曖昧聲。
就在燕隨準備拽下她的褻褲的那一刻,秦冰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雙眼明亮不帶有任何情慾:“皇上,你不吃藥麼?”
“什麼藥?”燕隨在她耳邊喘着粗氣,身子還處在濃烈的迸發之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秦冰冰話裡的意思,下意識地便問出了口,手下動作也不安分。
秦冰冰嘴角微微扯起,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避——子——藥!”
轟的一聲,這三個字如平地一聲雷在燕隨耳邊炸開。他幾乎是立馬便清醒了過來,臉上緋紅漸漸退散開去,看不見一絲情慾的影子。
他從秦冰冰的身上坐起身來,雙目灼灼地盯着她明亮的眸子:“誰說的?”
秦冰冰也坐在了他的對面,絲毫不懼地仰頭迎上了他的視線,倔強地要一個答案:“是真的嗎?從五年前你和我成親的時候開始,你就一直在用避子藥?”
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可心中的忐忑波動外人無法知曉。看着燕隨那微微有些閃躲的眸子,即便心中可能已經知道些什麼,可她想,只要這會兒燕隨和她搖頭否認她都會相信。
因爲她愛他,真的很愛很愛...
燕隨有些煩躁地舒了口氣,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了。
五年前,他需要清風寨來躲避燕傲天的追蹤,秦冰冰的死纏爛打是他生命裡的一個意外。那時候,她堅持要嫁給他時,他便對她說過,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愛她,但這也沒有讓秦冰冰退縮。
也正是因爲那時候不愛,所以當時大哥燕明朗暗中來信堅持不能讓秦冰冰生下他的孩子時他心安理得地沒有拒絕,並且這幾年一直在服用避子藥,他不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有什麼錯。當時秦冰冰讓秦老當家的以救命之恩和趕他出寨之事來威脅他,娶她是不得以而爲之,身上的使命和對這件婚事的抗拒都是造成這件事的因素之一。
而現在會愧疚,大約便是因爲自己已經愛上了,愛情會使人常處憂怖這種,擔心失去、恐懼誤會。
本來他應該騙一騙秦冰冰的,可鬼使神差地他卻看着她的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
沉默,屋裡屋外一樣的沉寂,只偶爾能聽到幾聲窗外樹上的蟬叫聲。
就在燕隨以爲秦冰冰沒有反應欲繼續解釋之時,突然,一個重重的耳光直接甩到了他的臉上。秦冰冰這一下幾乎是用盡了全力,燕隨猝不及防被打偏到了一邊,俊美的臉上甚至還留下了幾道紅色的抓痕。
自打出生以來,燕隨便沒有過這種待遇,更何況對他動手的還是被他放在心裡、處處爲之着想的女人。
於是,幾乎是反射性的動作,燕隨一個傾身上前便直接將她撲倒在了牀上,左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差不多是在撕咬着她的耳垂道:“你想死是不是?”
秦冰冰瞪着一雙大眼不服輸地看着他,像是要將他的樣子牢牢地刻在自己的腦海裡。
這就是她愛了五年、追了五年的男人啊!如果他不愛她,那麼便不要給她任何希望,爲什麼要騙她?甚至讓她覺得她比他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呢?
五年的時間,如果他有苦衷他可以告訴她,反正她愛他,什麼都可以爲了他妥協。可是他沒有,他甚至看着她像個傻子一樣焦心焦肺地擔憂着自己的身子有什麼問題也未曾開口和她說一句。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有多討厭這個皇宮、多討厭這裡那些喜歡拿着鼻孔看她的人、多討厭這裡的生活方式,可在這之前她全部願意容忍,即便是心中時常焦慮迷茫她也願意忍下來。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好累,從不後悔愛上這個見到第一面就被她視爲天人的男人,可忽然不想再以這樣的方式愛下去了。從頭到尾,她都在追逐他,適應着他的腳步,她不想繼續下去了...
燕隨的怒氣隨着時間的流逝緩和了一些,見秦冰冰又一直不開口,逐漸鬆開了扼住她脖子的手,雙手撐在她兩側居高臨下地直直地望着她:“你聽我說...”
“燕隨,讓我走吧!”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可聽到秦冰冰這句稱得上是剜心的話,燕隨一拳便捶在了她腦袋邊的牀板上,鼻中噴着怒氣:“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走,我不要在你身邊待着了,你這個混蛋!”秦冰冰不甘示弱地大吼了一聲,氣得胸膛急劇起伏,雙目憤恨地想要在他身上直接挖個洞出來。
夫妻兩人皆是雙眼通紅、怒目對視,仿若視對方爲刻骨的仇人一樣。
對峙了一會兒,燕隨扯了扯嘴角,輕哼一聲,隨後面無表情地坐起身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裳,頭也不回地說道:“有本事你就走!”
憑什麼他的世界她說要闖進來就闖進來,說要離開就離開,她把他當什麼了?這麼長時間了一點改進都沒有,動不動就把離家出走掛在嘴邊上,他倒要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走出皇宮!
秦冰冰直接抄起牀上的枕頭朝着他的後背狠狠地砸了過去,燕隨也沒有閃躲,只是微微頓了頓步子,隨後便重重地將門摔上了以發泄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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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和北月兩人出來之後心中也是一直忐忑不安,剛剛又聽到屋裡傳來秦冰冰的吼聲,一時間更是擔心皇上會和皇后娘娘鬧起來,這會兒見燕隨黑着臉便走了出來,直接低下了頭站在一旁動也不敢動。
燕隨站在她們面前停下了腳步:“今日娘娘都見過誰?”
南星想也沒想地便說了出來:“今日襄王殿下來找過娘娘,然後娘娘便一直心情不佳。”
雖然南星和北月原本是燕隨手下的暗衛,後來才被派到了秦冰冰身邊。可秦冰冰爲人爽朗大氣、又不拘小節,二人都是打心眼裡佩服她,一早便看不慣那個紅眉毛綠眼睛的襄王殿下,這會兒巴不得皇上狠狠地將他訓斥一頓。
燕隨臉上看不出喜怒,只眉頭深深蹙起,淡淡地道:“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離開昭陽宮。”
二婢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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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
燕明朗深夜突然被召進了宮來,心裡大約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只是在看到昏黃的燈光之下燕隨有些落寞的身影時,燕明朗心中還是狠狠地一顫。
“臣見過皇上。”
燕隨聽到他的聲音,靜靜地注視了他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開口讓他起身。
“不知皇上爲何突然召臣進宮?”見燕隨不開口,燕明朗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半晌,燕隨才冷冷地道:“大哥,一年前冰冰離開時我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嗎?”
他喊的是“大哥”,非君臣,僅僅以兄弟的身份。
燕明朗想到了些什麼,囁嚅着脣瓣終是沒有發出聲來。
他怎麼會忘記!
一年前秦冰冰負氣離開那一次,他幾乎是瘋了一樣衝到了他的面前,和他說他是他敬重的兄長,但秦冰冰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看在以往的兄弟情分上,那是他最後一次容忍他,希望他以後不要再逼他在自己的妻子和兄長之間做出選擇。
可是他是爲了他好啊,他沒有說不讓他要秦冰冰,可他不能爲了秦冰冰就將祖宗的江山大業放在一邊,否則他們這些年所受的苦難委屈又算得了什麼,他們豈不是白白籌謀隱忍了這麼些年!
“我燕黎宸,這輩子只會要秦冰冰一個女人,我的孩子,也只會讓她來生!”燕隨看着燕明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出口。
如果以前他的態度不夠硬朗,那就趁現在將話一次性全都撂下。
燕明朗聽到這番話,身子往後踉蹌了幾步,指着燕隨道:“你忘了這些年的宏圖壯志,爲了一個女人,你就要將這些統統拋到腦後去了是不是?秦冰冰她沒資格生下未來的北燕繼承人!”
宏圖壯志?燕隨冷笑了一聲》當年皇祖父與父王過世的時候他才六歲,被送出宮時他才八歲,這些年他所謂的宏圖壯志不過是被一字字一句句不停在他耳邊唸叨的“仇恨、掠奪、復仇”一一堆砌起來的。
燕隨凜了凜眸子,語色無波地道:“我的妻子是誰,我的孩子由誰來生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來決定。大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你當年的救命之恩以及這些年爲我籌謀隱忍我都記在心上,所以,這一次我不會追究你。但是,以後你不要再進宮來了,好好在府中頤養天年吧!”
------題外話------
某人領盒飯倒計時~
關於燕隨與秦冰冰初識以及一年前的事情後面都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