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肖揚站在門口,手握拳抵在嘴邊,咳嗽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
跟在身後的紫苑、綠翹等人也是一臉尷尬,一個個地恨不得將頭埋到胸口去。
甚至不遠處還傳來了老王妃和齊思思的聲音。
“子皓是不是醒來了?”
“母妃,您慢點,大哥肯定不會有事的。”
葉卿清羞得將身前的男人輕輕推開,又擔心他剛剛醒來身子還沒恢復利索,遂幫他在身後立好大迎枕,扶着他靠了上去。
“我說,看你這樣子也定是不會有什麼事情了。”
肖揚雖是笑得一臉戲謔,卻依舊坐到了牀沿邊仔細地替他把起了脈,絲毫不理會齊子皓黑如鍋底的臉色。
剛剛聽到紫苑傳來的消息時,他還以爲自己是幻聽了。畢竟,中了黃泉殤的人從來沒有過奇蹟發生這是事實。
他觀齊子皓的脈象,確實顯示身體已無大礙。不由得搖了搖頭,看來學海無涯這句話也未嘗沒有道理,往日裡他自負“天下第一神醫”,如今想來那潑辣的小丫頭罵他驕傲自戀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神醫,子皓他怎麼樣了?”蘇明心在一旁急急地問道。
肖揚拱手回道:“王爺如今已無大礙。”
蘇明心手握佛珠、雙手合十,道了句“菩薩保佑”。
齊思思幾步小跑上前,那雙桃花眼來來回回地在齊子皓身上打量。
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胳膊,眼裡還閃着水霧:“大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爲,還以爲……”
齊思思的淚珠子先是在眼眶裡直打轉,最後終是忍不住撲簌撲簌地直往下掉,齊子皓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行了,這不是沒事麼?有什麼好哭的?”
明白自家大哥就是這麼一個愛冷場的性子,齊思思直接拿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不滿地嘟嘴道:“人家還不是擔心你嗎?真是的!”
“行了,你大哥剛剛醒過來,咱們先走吧!”蘇明心見齊子皓已然無恙,便準備喊齊思思一起離開。
這小兩口分別了那麼久,又遭了一場大難,定是有好多話要說。自家兒子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定是不希望他們在這杵着。
“讓母妃掛心了!”曾經對老王妃的些許怨懟早就隨着他和葉卿清感情的深入而煙消雲散了。
只有經歷過,才能明白箇中滋味。
蘇明心一愣,隨即拼命忍住眼中的淚水,臉上極力維持着溫和的笑容。
這孩子,已經很久沒對她這般由心而發地親近了。
她不會表達,也不敢主動靠近,就怕他還怨着自己,轉而厭煩。便是這些日子擔憂,也只能將自己的憂思寄託在一遍又一遍的佛經祈禱中。
思及此,她對葉卿清的感激更甚,若非有她,子皓也不會慢慢轉回當年的性子,更不會這麼快好起來。
子皓能有清清,是他的福氣!
衆人離開後,屋子裡再次恢復了寧靜。
齊子皓一瞬不瞬地盯着身旁的這個女人,忽而再度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中,聲音帶着些許沙啞:“對不起,丫頭,嚇壞你了!”
葉卿清吸了吸鼻子,又怕打壞了他,手上也不敢有些什麼動作,心中的委屈不滿統統向他傾訴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在知道你不顧自身安危去追擊那燕少桓時,就想着等你醒來一定不會再理你。你明明答應過我要平安無事地回來的。可是在看着你就那麼安靜地睡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時候,我又在祈禱只要你能醒過來,我便什麼都不會與你計較。即便以後你再與我耍小性子,再做一些令我哭笑不得的事情,我都樂意甘心。”
齊子皓將她雙肩扶正,兩人額頭相貼,他慢慢俯下身一滴一滴地替她吻去臉上的淚珠。
心中微嘆,當時燕少桓若不是用葉卿清來刺激他,他也不會那麼衝動,輕易地就與他獨自動起手來。
只是,死的那個真是燕少桓嗎?他不相信,這筆賬他遲早要討回來!
“乖丫頭,我不會再與你耍小性子,不會再欺負你。”齊子皓微微嘆氣,繼續說道,“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你是我的公主,永遠的公主,一輩子都會捧在手心上的公主。葉卿清,上輩子凌天宇來不及給秦卿的愛,以後我齊子皓統統都會雙手捧到你的面前。”
啪嗒!如同平靜的湖面一顆石子投入,葉卿清的心中暈開陣陣漣漪……
“你,”她不可置信地擡眼朝他望去,“你都知道了?”
前世不是鏡花水月,不是一場夢!
“都知道了,笨丫頭,以前爲什麼不和我解釋?”齊子皓點點頭,輕輕地撫弄她的秀髮。
一想到以前還因爲不知情冤枉她、欺負她時,他心裡的愧疚就越發地濃厚。
又想到曾經吃了自己那麼久的醋,齊子皓有些哭笑不得,又對她憐惜不已。
“都過去了。以後,我們都要好好的。”葉卿清沒有怪過他,如果他不夠重視她,也不會吃那些莫名其妙的飛醋。
她伸手摟了過去,兩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畫面靜謐而又美好。
歲月如常,安之若素;你我安好,如此,便已足矣。
齊子皓病癒之後,在老王妃的堅持下,他帶着葉卿清去了一趟護國寺,爲酬謝神明。
卻不想在寺裡遇到了雲遊歸來的玉林大師。
“師父。”齊子皓點了點頭,葉卿清也隨他問了聲好。
玉林大師慣來不若常人那般注重繁文縟節,是以齊子皓和他之間的相處向來隨意。
菩提樹下,師徒二人相對執弈。
葉卿清則親手在一旁替二人煮茶,香飄四溢、沁人心脾。
齊子皓偶爾偏過頭去看那專注的側顏,心中填滿了一種名爲“歲月靜好”的滿足感,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淺笑。
玉林大師見眼前慣來不懂人情世故的徒兒開始懂得了珍惜與愛護,不徑撫了撫白鬚笑道:“良緣天定,佳偶天成!”
齊子皓見葉卿清聽得這話臉上一片羞紅,冷覷了玉林大師一眼,輕哼道:“老不正經!”
都說世人百態,而佛渡世人。可在玉林大師看來,即使是佛,也免不了徜徉俗世,歸根結底,也是俗人一名罷了。所以,他從不像大多數得道高僧那樣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
心中有佛,便是修行。
玉林大師完全不在意齊子皓看似無禮的舉動,繼續說道:“兩世歸來,如今總算是圓滿了。”
一旁的葉卿清替二人將剛剛煮好的清茶奉上,一聽到這話,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師父,此話何意?”
玉林大師也不隱瞞二人,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若非子皓兩世的執念不散,你二人是沒有今生的緣分的。他沒有前世記憶,卻因中了黃泉殤、進入夢境沉睡而陰差陽錯地想了起來,也可以說,如今這個他,纔是一個完整的他。”
黃泉殤乃是無解之毒,若非齊子皓體質特殊,根本就逃不過此劫。
或許,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葉卿清聽了這話,心頭免不了一陣苦澀。齊子皓的犧牲一直是她心裡的一根刺,他用前世的壽命才換得今生的相遇。
她心疼,亦恨不能代他受過。
身邊的男人自然看出了她心裡的小九九,霸道地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都是我自願的。若是愧疚,日後好好地疼着夫君便是。”
雖是打趣,葉卿清卻異常認真地點了點頭,向他保證道:“嗯,我會好好對你的,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這幅呆萌的表情,就差舉起三指,賭咒發誓了。
看着她這副嬌憨的樣子,若不是時機不對,齊子皓真想把人拉到身下狠狠地疼愛一番。
離開護國寺之前,齊子皓避開葉卿清偷偷地向玉林大師問起了葉卿清餘下的一次生死劫。
玉林大師卻並未透露分毫。
有時候,既是上天自有安排,那便不可逆天而行。否則,不但避不了劫數,反而會引起更大的災禍。
他只道葉卿清福澤深厚,只要他們二人日後多加行善,必不會再如上一世那般情深緣淺。
齊子皓聽了之後雖是並未完全放下心,可未免葉卿清看出些什麼胡思亂想,還是將這件事深深地埋進了心裡。
……*……*……
東齊朝廷年前經歷了一番大動盪,可百姓的生活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太子雖然還未正式登基,可他掌政之後的雷厲風行以及一系列的利民措施卻讓他的名聲威望更甚。
東齊舉國都洋溢着欣欣向榮的氣氛,即便是受災嚴重的南方,也逐漸走出了那些悽風慘雨,全身心地迎接着新的一年到來。
大年三十那晚,齊子皓與葉卿清照例要去宮中參加宮宴,齊思思與他們一起。而老王妃雖是從佛堂中搬了出來,卻因着早已不習慣那熱鬧的氛圍,便留在了府中。
原是心情頗好地攜着嬌妻與妹妹一起進宮參宴,可齊子皓的臉在看到特意等在宮門處的某人時就徹底黑了下來。
“大哥。”看到齊子皓一行人下了馬車走過來,顧二少爺立時笑臉如花地走上前和齊子皓打了個招呼。
叛亂平息後,顧家並未受到任何損害,顧焱恢復了御林軍大統領的職位,而顧煜則進了刑部,擔任刑部左侍郎。
雖然如今也是正正經經的大好青年一枚,可這副在齊子皓看來時常抽風的性子卻是一點沒變。
說白了,定王爺犯的就是紅眼病。
“嗯。”齊子皓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繼續往前走去,絲毫沒有一點要帶着顧煜同行的意思。
雖然,以他們的關係和地位,旁人不會也不敢說些什麼,可齊子皓就是不想讓他佔這個便宜。
人還沒娶,這就想像一家人一樣了?門兒都沒有!
偏顧煜不知是真的沒看懂還是有意爲之,他完全不顧某人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屁顛屁顛地跟在了後面。
“你做什麼?”齊子皓突然停下了腳步,一臉不快地看着差點撞上他後背的顧煜,冷聲問道。
齊子皓這麼兇的態度,其實顧煜早就習慣了。
但此刻,他摸了摸鼻子,訕笑一聲,一副站在原地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樣子,倒是顯得有些委屈。
果然,下一秒,一直跟在葉卿清身邊的齊思思馬上就不平了:“大哥,你怎麼總是對顧煜這麼兇?你生病那會他還到處爲你奔波呢!”
齊思思小臉微紅,也不知是被這冷風吹的,還是被齊子皓給氣的。
看着路過的人悄悄朝這邊看了過來,齊子皓收了臉色,語氣依舊不好,冷聲對顧煜說道:“後日裡來府裡找我一趟。”
顧煜知道齊子皓這話的意思是要給他機會商討他和齊思思的婚事了,也不在乎某人的冷臉,立馬點頭應了下來,生怕齊子皓下一秒就要反悔。
齊思思看不懂兩人之間的暗動作,只因得自家哥哥不再爲難顧煜,而又笑逐顏開地和葉卿清說起了話來。
這場景看得齊子皓又是一陣胸悶。
這蠢丫頭,他難道不是爲了她好?他若不擺出一點大舅哥的樣子,以後顧煜欺負她怎麼辦?偏這丫頭胳膊肘往外拐,倒是爲着外人來嫌棄他這個大哥了!
葉卿清自是無比理解齊子皓此時此刻的心思了,她與齊子皓並行,悄悄地在袖中以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朝着他甜甜一笑,化去了齊子皓心中不少怨氣。
今年的除夕宮宴一如往年一般熱鬧,只不過卻也有些不同。
那些進宮赴宴的各家姑娘們更是一個賽一個地打扮得貌美如花。環肥燕瘦、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總之是各有各的特色。一些更爲誇張的姑娘們甚至完全忽略了這嚴寒的天氣,只着薄薄的單衣,生怕因着冬衣的臃腫減去了自己一星半點的美態。
這些人的目的很明顯。太子年後將要登基,後宮必將空出許多位置。這個時候,要是能讓太子一眼瞧中或是留個好印象,可不就是一步登天了麼!
如今東齊最受姑娘家青睞的兩個男人莫過於齊浩南與齊子皓了。
可因着那些下場慘烈的前車之鑑,倒是沒有人再敢不長眼地將主意打到定王身上。
於是,身份尊貴的未來天子便成了她們眼中孺慕渴望的對象了。
齊浩南自然感受到了那些火熱的目光,可是卻置若罔聞,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他飲下杯中的烈酒,垂下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暗茫。
剛剛葉卿渝吃下了齊浩康親手爲她夾的那隻水晶蝦餃。
他們,居然親密到了這個地步?
往日裡不是沒聽過康王府如定王府一般,只有一位王妃。可在他心裡,一直認爲那不過是齊浩康一廂情願的假象罷了!
齊浩南心中戾氣大盛,一杯接一杯地將那烈酒盡數倒入了口中。
而坐在一旁的魏靈兒也是一臉菜色,她早已不再是當初剛剛成親時那個跟在齊浩南身後唯唯諾諾的小女子了。
如今,誰都知道她背後的魏家甚至比以往的武將世家葉家和林家要更加出彩。因爲魏英傑的隆重回歸,她的孃家不再勢微,她也不用覺得自己挺不直腰桿做人。
她是真心喜歡齊浩南的。
當然她不會像葉卿清對齊子皓那般獨佔齊浩南,雖然不是長於名門世家,可有賴於那對妄想利用她謀取富貴的養父母,她還是讀過不少書的。否則,今日也不能安然坐在這裡了!
在她眼裡看來,葉卿清的行爲簡直是失德至極。她作爲未來的國母,更應該三從四德、賢良大度,爲天下女子之表率。
只是,這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別的女人肆無忌憚地覬覦齊浩南,即便將來是要選秀納妃,那些女人也該過自己這一關不是麼!
葉卿清和齊子皓的位置斜對着葉卿渝與齊浩康。
看着齊浩康對自家妹妹的體貼,也注意到太子臉上那不同尋常的表情,葉卿清沒來由地心裡一陣不安。
她怕,齊浩南一旦登位,會做出些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若然真是那樣,受盡千夫所指的那個人只會是自己的妹妹!
齊浩康雖是受了齊浩揚的影響丟了原先按察使的職位,真真正正地成了閒散王爺。
可葉卿清覺得這樣也未嘗不好,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地對渝兒就是了。
怕就怕,那個人不願意放手,到時又會是一場狂風暴雨。
齊子皓離得她那麼近,自然感覺到了她身上那陣不同尋常的起伏,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很快就明白了她心裡想些什麼。
桌下,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清清,有些事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妹妹也是大人了,你總該放手的。而且,浩南不會如你所想的那般。”
葉卿清輕嘆一口氣,她習慣了一直將自己擺在長姐的這個位置上,不論是對葉卿渝還是葉卿嵐,總有一種如母一般的責任感,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替他們操心。
似是看她眉頭還縈繞着些許愁雲慘霧,齊子皓趁着月色將薄脣貼近她的耳邊:“丫頭,一會咱們早些回去好不好?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驚喜?葉卿清偏頭一臉茫然地看向他。
她記得去年除夕夜那會他們還在鬧矛盾,他也是一改之前的不通人情給她準備了一個大大的浪漫。想着想着,葉卿清暫時忘掉了那些惱人的事情,越發地對他說的那個驚喜好奇起來。
……*……*……
芷雲宮
葉卿渝換下剛剛在席間不小心被弄髒的外衣,便準備喊上藍雲、藍月一起回到宴席中去。
只是,原本應該守在外間的兩人卻沒了蹤影,葉卿渝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一點回應。
“藍雲、藍月?”葉卿渝的聲音裡夾雜着些許不安,四處朝着殿內張望。
“唔。”忽然一隻大手捂上了她的嘴巴,她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葉卿渝極度害怕。她不安地扭動着自己的身體,想要從背後那人的桎梏中逃脫開去。
“別動,是我。”
這一聲,似沙啞、似溫柔、似清洌。
熟悉的嗓音夾雜着濃厚的酒香不斷地充斥着葉卿渝的各個感官,使得她一時間竟忘記了動作,任由齊浩南將她摟在懷中。
齊浩南將她轉過身來,雙手壓在她的肩膀上,直直地看着那一張因受驚而更顯嬌媚的小臉。好一會兒,才低下頭想去捕捉他期待已久的那抹嬌豔。
正當他的脣要觸上那一片嬌軟時,葉卿渝猛地一把推開了他。
“太子殿下,自重!”
葉卿渝直直地對上他那一雙通紅的眸子,這才注意到他整張臉都被酒色薰得豔紅,不知喝了多少酒下去,一看就知道醉得不輕。
自重?齊浩南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他喝醉了,他想放縱一次不行麼!他想真真正正地隨着自己的心意活一次不行麼!
齊浩南大步上前,不顧葉卿渝的掙扎捶打,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中,一聲又一聲地在她耳邊呢喃道:“渝兒,渝兒,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大約真的是酒勁上頭,往日裡的齊浩南都是一副嚴謹自律的樣子,即便對着葉卿渝,也不會太過放肆。
可這些日子以來,思念與嫉妒早已像一條毒蛇一般圍繞在他心頭,只等着將這些毒液積聚到一個最高點再噴薄而出。
葉卿渝被他壓在芷雲宮中用來小憩的軟榻上,一雙大眼平靜無波地看着他,冷聲道:“太子殿下,您是即將登位的未來君主,確定要做出這種淫辱弟媳的事嗎?”
“不準叫我太子殿下!”齊浩南低吼出聲,帶着幾分孩子氣般地抱怨與不滿,“以前,你都是叫我表哥,叫我太子哥哥的。”
齊浩南的聲音,細細聽來,除了惱火,還夾雜着一絲蒼涼、一絲無奈、一絲委屈。
他低下頭,薄脣有意無意地劃過她細軟的耳垂,輕聲在她耳邊戲謔道:“弟媳?你確定你與我那好弟弟圓房了麼?”
葉卿渝身子明顯地一顫,看着他居高臨下的俊臉,帶着幾許怒氣,道:“你胡說些什麼?”
“呵呵。”齊浩南見她炸毛,手指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低笑出聲道,“我看到了那張元紅帕,我知道那是假的。康王府裡也有我的人,我知道你們從來就沒有真正在一起過。”
“你,你……”葉卿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忽而動起怒來,“放開我,放我起來!”
齊浩南又怎會讓她得逞,他手腳並用地困得她不能動彈,復又勾起她一抹髮絲纏繞在指尖,似情人間訴說衷情一般溫聲軟語:“你生氣了?在氣些什麼呢?莫說你和他什麼都沒發生,就是真的有些什麼又怎樣呢!你是我齊浩南惦記了十幾年的女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對你放手。待我登基之後,你就是我的皇后,我會給你……”
還未待他說完,葉卿渝便怒聲質問:“你瘋了是不是!你這樣做,要怎麼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要讓王爺怎麼去面對那些流言蜚語?”
“王爺、王爺,你如今滿心滿眼地都是他是不是?他能給你什麼?你愛的人明明就是我!”齊浩南一拳便砸在了她腦袋邊的木榻上。
這一刻幾欲癲狂的齊浩南讓葉卿渝想起了那晚夜探她閨房差點將他掐死的那個黑麪修羅。齊浩南極少會如此失控,可每次的源頭都是因爲她。
見她不說話,只在眼裡漸漸積蓄起淚水,齊浩南既心疼又惱火。
到底是從小將她捧在了掌心裡,他根本不忍心去傷害她。
齊浩南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總會有一天,她會主動來和他妥協的。
他站起身來,替她將褶皺的衣裳整理好,趁她不注意附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復又在她耳垂上狠狠地吮吸了一口。
葉卿渝驚得一把將他推開,又因爲他話裡的信息量太大,一時間竟呆愣地看着他,臉上表情複雜。
齊浩南滿意地笑了笑,聽到門外傳來的些許動靜,皺了皺眉,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來的是齊子皓與葉卿清。
看到齊浩南一身酒氣地從芷雲宮走出來,葉卿清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齊子皓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先進去,讓他來和齊浩南說。
葉卿清縱是心裡不悅,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在宮裡鬧出些什麼,推開門便獨自走了進去,留下紫苑和綠翹侯在門外。
“姐姐?”葉卿渝看到葉卿清走過來顯然有些慌亂,眸子也躲閃不定。
葉卿清見她衣裳還算齊整,不像是發生了一些什麼的樣子,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她坐到葉卿渝身邊,如還沒出嫁時那樣,想聽她訴說自己的心事。
“你有何打算?”葉卿清開門見山地問道。
如果在這之前,葉卿清還可以自我安慰說是自己想多了。那今晚齊浩南的舉動就徹底落實了她的擔憂。
她想知道葉卿渝的態度。她是自己的妹妹,如果她不願意,她便是想盡辦法,也會讓她擺脫這份糾纏的。
“我,我不知道。”葉卿渝低下頭,聲如蚊吶。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
齊浩南說得沒錯,一直以來,她愛的都是他,也只有他。
尤其是在剛剛知道了那樣一個秘密之後,她更無法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可是,如今她已是齊浩康的妻子,雖然有名無實,可她終歸掛着康王妃的名號。
齊浩康已然因爲受到連累仕途失意,她不想再因爲自己的原因而讓他雪上加霜了。
葉卿渝很苦惱,難道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麼?已爲人妻卻還惦記着自己丈夫的哥哥。
“渝兒,渝兒,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見葉卿渝臉上表情不斷變換,葉卿清搖了搖她的胳膊,打破了她的沉思。
葉卿渝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一臉歉疚地看着她,遂又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道:“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
姐姐也有自己的生活,可她卻總是讓她替自己操心。
葉卿渝掐滅了心裡剛剛升起的那團旖旎。喜歡能怎樣?用心又能怎樣?她怎麼可能去讓齊浩南背上一個搶佔弟媳的千古罵名呢?她不能讓他背上那樣的污點!
原諒她的自私,即使到了這個地步,她考慮到的都是齊浩南。對於齊浩康,她有的只是無邊的愧疚。
葉卿渝也許永遠都不知道,齊浩康不會怪她,永遠都不會。
因爲愛情裡,從來就沒有道理可言。愛得深、愛上了不愛自己的人,便註定要受到傷害。
可於齊浩康而言,若是註定要受到這種傷害才能曾經離得她那麼近,他甘之如飴。
回府的馬車上,齊浩康並未問起葉卿渝何故離開了那麼長時間,即使葉卿清那些蹩腳的理由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可他還是不想讓心裡的水晶人兒爲難、哭泣。
他注意到了她耳上那抹不正常的嬌豔欲滴,雙手緊緊攥起復又慢慢鬆開。
他將葉卿渝輕輕地摟在懷中,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泛起一抹苦澀,隨後柔聲對她說道:“我知道你很累,把我的肩膀當成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睡一會兒吧!”
葉卿渝擡頭看了看他莫測的神色,聽了他的話,緩緩地閉起了自己的眼睛。
若是,這是自己哥哥的肩膀,那該有多好,那她便不用左右爲難了。
看着葉卿渝白淨無暇的睡顏,齊浩康心裡一陣喟嘆。自從嫁過來後,她的強顏歡笑他都看在眼裡,所以他從沒碰過她。即使無比地渴望靠近,也不希望她帶着這份負擔永遠不情不願地和他綁在一起。
假若這種幸福是他偷來的,那麼便再多給他一些時間吧。
小渝兒,如果你想,我會幫你回到他身邊的,真的,只要,你能開心,便好。
這邊的葉卿清隨着齊子皓一起回府,既沒有問他和齊浩南說了些什麼,也沒再說起葉卿渝的事。
她的妹妹長大了,很多事情也不再如閨閣中那般能與她一一訴說。
或許齊子皓說得對,她管得太多,有時候卻並不是他們想要的。
一如以往大多數時候那般,齊子皓是抱着她進王府的。對於這種現象,定王府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定京城裡,誰不知道定王妃就是定王爺的心頭寶。真真正正的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又怕化了。
他們身邊的人在羨慕這份感情的同時,心裡也在期盼着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獨一無二。
比如某對情商都不太高的男女,此時正在後花園的小亭子裡傻傻地對峙着。
紫苑皺着眉一臉不解地看着齊南,他手裡捧着一束她從未見過的紅花,硬是將她拉到了這裡。
這一年來發生了不少事,二人忙碌起來便是碰面的機會都極少。
今晚是除夕夜,府裡的人大多都在吃酒,這會兒園子裡倒是安靜得不行。但這份靜謐配上雕欄上掛着的喜慶的紅綢與燈籠,倒是有一番別樣的情致。
見齊南站在那既不說話也沒有動作,紫苑開口道:“我要回去了。”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等一下,我有話與你說。”齊南拉住了她的袖子,將那束花硬生生地塞到了她的手上。
紫苑不想要,她又不像紅蓮一樣愛伺候那些花花草草的,送她這個做什麼?
見紫苑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齊南苦惱,這可是王爺特地從海外弄過來的稀罕品種,說是叫什麼紅玫瑰。
他想王爺必是準備送給王妃的。這一束還是他費了好大力氣軟磨硬泡地從姚叔那裡磨來的。紫苑怎麼會不喜歡呢?
不過,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齊南臉上又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紅雲。
------題外話------
哈哈,在幾個丫鬟的CP中,我最喜歡時而軟萌時而賤萌的齊南啦~
真想把他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