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瑤聽到趙穩婆開口指證春杏,正要張口辯駁,便被身邊的謝夏氏一把拉住了。
葉卿清也沒理會她們母女,繼續問向低頭跪伏在地上的春杏:“你呢?沒話說嗎?”
“有,有的,我,奴婢有話說。”春杏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慢慢擡起頭來,看見一身翠綠色衣裳站在葉卿清身邊的綠翹頓時往後一瑟縮。那種可怕的感覺她再也不想再來一次了!
春杏硬着頭皮將謝玉瑤派她聯繫趙穩婆以及在進府前買通忠國公府丫鬟打聽國公府內部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當初“林穎”嫁到華陽城之後,林思睿曾派人送信回謝家說謝玉琪已然遠嫁,謝雲坤便讓謝夏氏帶着謝玉瑤來了定京城。名義上說是來關心謝玉琪,瞭解她的情況。畢竟他們是她的叔叔嬸嬸。實際上,在謝雲坤和謝夏氏的眼裡,謝玉琪沒了就沒了,可這好不容易搭上林家的線不能斷呀!比起謝玉琪,他們更希望自己的親生女兒謝玉瑤能進嫁入忠國公府。然而謝夏氏母女來的時候林思睿連忠國公府都沒讓她們進。謝夏氏見他態度冷硬,本也準備放棄,無奈謝玉瑤就像瘋魔似的迷上了林思睿,怎麼也不肯就這麼算了。
於是,在回去和謝雲坤商量之後,過完中秋節,謝家母女又悄悄地來了定京城。
這次,謝夏氏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找上忠國公府,而是在定京城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又花了大把銀子買通了忠國公府買菜的婆子還有負責採買的管事,打聽到了不少的內部消息。母女二人商議之後,便決定直接從林老太君哪裡下手。沒想到老天爺也在幫助她們,林思睿居然在葉卿芳將要臨產之際離京了。於是林思睿前腳剛剛離開,謝家母女後腳就登門拜訪了。
謝雲坤雖然只是已經過世的林謝氏庶弟,可謝夏氏爲人圓滑討喜,當年謝家仍在京城時,林老太君對她印象就很好。因此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將謝玉瑤擡爲林思睿平妻的想法就在雙方之間達成了一致。林老太君不知道的是,謝家想要的從來就是正牌忠國公夫人和未來忠國公世子的位子,自然容不下葉卿芳和她的孩子。
“不是,不是這樣的!她胡說,她胡說!”謝玉瑤不顧身份,指着春杏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上前就要去撲打她。春杏是她的心腹大丫鬟,是以算計葉卿芳的事她全都知曉,很多事也都是經她的手。謝玉瑤此刻無比後悔,恨不能把她給撕碎了!
林老太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潑婦般的丫頭和這幾日溫柔婉約、體貼孝順的謝玉瑤還是一個人嗎?
其實這也不能怪林老太君眼瞎,要不是急着想找一個同盟改變自己的現狀,她也未必會被謝玉瑤騙到。
謝玉瑤是謝雲坤唯一的嫡女。自從謝玉琪父親過世之後,謝雲坤便坐上了家主之位。謝家雖然敗落,可世家底蘊仍在,謝玉瑤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養成了驕縱跋扈的性子,以前在謝家便沒少欺負過謝玉琪。這幾天在林老太君身邊恭順嫺熟的樣子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
謝夏氏上前就是兩個巴掌扇向春杏,嘴裡罵道:“吃裡扒外的丫頭!”
她一臉氣憤的樣子,朝着葉卿清跪了下來:“王妃明鑑,此事我們母女真的是毫不知情。許是前些日子瑤姐兒說了這丫頭幾句,她便懷恨在心了。還望王妃一定要明察啊!”說完便“咚,咚,咚”地磕起頭來,很快額頭上就青紫一片。
“你是說,這件事你不知道?”葉卿清冷眼看着她,音色寡淡。
謝夏氏倒是沒有發現她話裡的不對勁。在她看來,葉卿清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她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都多。即使春杏證據確鑿又怎樣,她們死不承認。她就不信這個什麼順天府尹能真的把她們關進牢裡。不管怎麼說,謝家也是忠國公的外家,難道還這能把她們怎麼樣不成!
謝夏氏連連應是,表明自己確實和此事無關。
這時,綠翹一把上前,衆人還未反應過來,謝玉瑤已經被她拉到了花廳中央。
“謝小姐,你能說一下爲何你身上會有錦木香的氣味嗎?”綠翹一點都沒憐香惜玉,重重地就將她丟到了地上。
若非她心細,也許房間裡殘存的那一點點灰燼就會被忽視了。錦木香並不罕見,有很強的催產作用,通常若是足了月份還沒生纔會不得已使用此物。葉卿芳就會因爲它再加上受了刺激纔會早產,差點一屍兩命。
謝玉瑤沒想到這種隱蔽的事情會被人查出來。她明明趁着產房混亂毀屍滅跡了!她拳頭緊握,癱坐在地上,眼神躲閃,喃喃地說道:“什麼錦木香?我沒有,我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唐大人,剩下的就是你順天府的事了!”葉卿清沒有理會謝玉瑤。證據確鑿,她想抵賴也要看熬不熬得過順天府的手段!
“王妃娘娘放心,下官一定秉公辦案。”唐騫對這個年紀不大的定王妃還是頗爲恭敬的。
他生平最敬佩那些有膽有謀之人,當初葉卿清擊登聞鼓爲自己父母伸冤時他就對她生出幾分佩服,今天這事,怎麼看都是這位定王妃一早調查好的,請他前來無非是過一個明的路子,也免去了林家發落姻親的尷尬和定王府仗勢欺人的流言。如此有謀略,難怪定王將她捧在手心裡。
謝玉瑤看着朝她走來的衙役,害怕得連連後退,她搖着頭:“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她轉身向謝夏氏求助:“娘,救我,我不要坐牢,不要坐牢。”
此刻,她臉上涕泗橫流,哪裡還有一點千金小姐的樣子。
衙役們可不管她的哀求,胳膊一抄,直接將人架了起來聽候吩咐。
謝夏氏咬牙。這個定王妃果然是個奸猾的!
“王妃,此事和瑤兒無關,都是小婦人一人做的。是小婦人想攀上忠國公府,才讓人去害國公夫人,好讓瑤兒嫁進來做正室。王妃開開恩,放了瑤兒吧,她什麼都不知道。”謝夏氏跪了下來,卻並沒有如謝玉瑤那般驚慌失措,反而一臉沉靜。
葉卿清輕聲笑了笑:“左不過你們母女二人都是要審問的,至於孰是孰非,我相信唐大人一定會秉公辦案的。”
唐騫抱拳,表示贊同葉卿清的說法。
顯然,葉卿清的難纏是謝夏氏所沒有預料到的。她比起那個忠國公夫人葉卿芳,可厲害了不止一星半點。總之,這位定王妃就是一個意思,不管今天她們母女是怎樣的說法,她都鐵了心要讓她們去順天府走一趟。
“老太君,您可得爲我們母女做主啊!這讓瑤兒進府也是您的意思,您可不能看着我們被人欺負。”謝夏氏轉向林老太君哀求。
她不能讓自己和女兒進順天府。更何況,現在這事情鬧成這樣,老太婆也脫不了關係,她憑什麼置身事外!
林老太君在知道謝玉瑤和謝夏氏的真面目之後,恨不得活剮了兩人,如何肯再去爲她們說話。一想到自己被利用,林家的金孫又差點葬送在這兩個毒婦之手,她就對二人憤恨不已。當然,她並不覺得自己想要爲林思睿納妾,爲林家開枝散葉的做法有什麼錯。
謝夏氏如此精明,怎會看不出林老太君的想法。死老太婆,當初利用她們的時候倒是眉開眼笑的,如今出了事就想不管她們了,沒這麼便宜的事!
她嘴裡叫罵着,想掙開衙役的手撲向林老太君。謀害忠國公夫人和世子的罪名,怕是命都快沒了,哪裡還顧得上儀態!
葉卿清冷眼看着這一切。林老太君倒是識時務,知道把自己撇在一邊,只不過這次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她對葉卿芳既然已經埋下了不滿的種子,是不會就這麼罷休的。如今葉卿芳在坐月子,林思睿又遠在千里之外,她必須把這忠國公府的潛伏危險全都肅清!
只是,葉卿清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麼。謝玉瑤便出人意料地掙開束縛一下子衝了過來,將林老太君撞翻在地上,她乾脆騎坐在林老太君身上,邊砸拳頭邊罵:“本小姐伏低做小地伺候着你這麼些日子,你居然不管本小姐,你這死老太婆也別想好過!”
從來就只有她謝玉瑤欺負別人的份,這些日子低眉順眼地陪着這老婆子已經很不滿了,如今什麼都沒撈到還要去蹲大獄,她死也要拉着這老太婆一起下地獄!
林老太君只顧着謝夏氏這邊,完全沒料到謝玉瑤會撲過來,別看謝玉瑤瘦瘦小小的,手上力氣可不小。她畢竟是上了年紀,只能哼哼唧唧地痛吟出聲,被壓制得動彈不得。
旁邊的丫鬟嬤嬤似乎也是被謝玉瑤這舉動嚇住了,一時間竟愣在那裡沒有上前去拉人。
等到葉卿清示意人將謝玉瑤拉開時,林老太君已經暈了過去。她便命人將老太君送回了房,召了府醫前去診治。
至於謝夏氏與謝玉瑤母女二人如何,她已不需要多加過問。唐騫向來鐵面無私,定會做出最公正的判決。
這一場鬧劇差不多前前後後一個時辰才結束,葉卿清和葉卿渝也是一整晚都沒有休息。看着剛剛出生下來的兩個軟軟糯糯的小傢伙,葉卿清心裡滿是欣喜。
兩個小傢伙都在熟睡着,不吵也不鬧。因爲剛生下來不久身上還是紅通通的,可這絲毫不妨礙他們眉宇間依稀可見的未來光彩。
“姐姐,這兩孩子可真乖,知道孃親爲她們受苦了這會兒安安靜靜的也不吵鬧,以後定都是聽話孝順的。還是四妹有福!”葉卿渝一貫也喜歡小孩子,手上還抱着大的那個。
說來這兩個孩子雖然是雙胞胎,可相貌卻不完全一樣。一個肖父,一個似母,不過這樣也好,畢竟以後長子是要襲爵的,相貌上分得清楚以後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煩。
“王妃,康王爺來了,正在大廳裡呢!”紫苑掀簾走了進來。
葉卿清瞥了葉卿渝一眼,看這丫頭神態有些不自然,遂讓奶孃將孩子抱進了內室休息。
“他對你倒是挺上心的,一大早的就過來接人了。”葉卿清也不擔心齊浩康正在大廳裡候着,而是慢悠悠地坐了下來,打趣起了葉卿渝。
葉卿渝臉上一紅:“姐姐,你瞎說什麼呢!”
她和齊浩康這兩個多月雖然一直都在一起,可從來沒有像真正的夫妻那樣。她也想過,她既然都已經嫁給他了,就該盡妻子的義務。可齊浩康卻始終堅持着自己的想法,堅持着等她真正愛上他的那一天,而且一如既往地對自己好。這一切都能讓她感動之餘同時充滿了深深的愧疚。
葉卿渝不想讓齊浩康久等,和葉卿清說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她離開後,紫苑問起了是否要將忠國公夫人誕下一對小世子的事情傳給遠方的林思睿。
雖說葉卿芳現在母子均安,可畢竟也是早產而且經歷了一番兇險。現在南方情勢緊急,若是貿然把這個消息傳了過去,定是要讓他分心。葉卿清思慮了一會兒:“先傳去給王爺吧!”
便是不說,林思睿也會記掛着這事,她相信齊子皓會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林思睿的。
“林老太君怎麼樣了?”謝玉瑤那幾下雖然並沒什麼太大的攻擊力,可對於林老太君那個年紀來說怕是夠嗆。
“回王妃,府醫剛剛稟報來說是中風了。”紫苑面無表情地回道。雖說來到葉卿清身邊之後她已然不再像以前一樣沉悶,可這嫉惡如仇的性子卻始終未曾改變。對於林老太君的所作所爲,她亦是不恥的。
中風了?這個結果倒讓葉卿清有些意外,不過對於林老太君來說,這也算是貪心的報應了吧。她若是好好地做一個慈眉善目的祖母,林思睿和葉卿芳必然都會尊重孝順她,讓她富貴終老,也不至於落得如今中風癱瘓的下場。
“吩咐下去讓御醫過來看看。再派個得力的人回一趟榮國公府,就說王姨娘要留在這邊照顧忠國公夫人一段時間。”
葉卿清沒有提要讓肖揚去給林老太君診治,如今林思睿不在,林老太君暫時臥牀也好,省得她又賊心不死,再出些什麼幺蛾子。至於王姨娘,雖說住在忠國公府可能有些不妥,但事急從權,忠國公府如今沒有管事的人,王姨娘留下來照顧葉卿芳也是好的。
……*……*……
嵊州城
“主子,定京城有來信,是王妃派人寄來的。”齊東拆下海東青腳上綁着的紙條,雙手遞給齊子皓。
齊子皓聞言嘴角勾起淡淡笑意,小丫頭這是想他了?鴻雁傳書?
只是待他看完信裡的內容,嘴角的淺笑就垮了下來。他就知道,那丫頭豈會做如此討人歡心的事,原來是因爲林思睿的兒子出生了才傳信過來。
只是雖然只有短短几句話,可這字數也不算少啊,愣是沒有一個字提到他,於是定王大爺不滿了。其實這也不能怪葉卿清,她不是怕讓他分神麼!
齊子皓坐下來仔細地回了一封信,親自裝好,交給齊東:“派個機靈的快馬回去親自送到王妃手上。”
齊東並沒有領悟到齊子皓話裡的深意,不過他派去送信的人確實夠機靈。王爺這意思不就是讓他要記得帶着王妃的回信回來嗎!
齊東出去後,齊子皓負手立在窗前,眉頭微微鎖起。
林思睿和齊北兩人隨談判隊伍混進千水城已經有一天了,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佈下此局的人不可謂不狡猾,安毅三如今佔據千水城,牢牢制住了城中的百姓,等於是扼住了朝廷的咽喉。若是朝廷真的不顧百姓安危派兵攻打千水城,那就真的是遂了那幕後之人的願。
“王爺,段大人求見。”門外響起了稟報聲。
段燮進來的時候只見齊子皓正襟坐在上首,那散發出來的氣勢饒是他久經官場也不由得一震。
不過他也非常人,能在四十歲不到就坐到了戶部尚書的位子並且備受重用,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王爺,下官聽說林大人一到嵊州城便感染了風寒,特地帶了大夫來探望一下。”段燮語氣不卑不亢,眼中的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林思睿和齊北在來到嵊州城的第一天短暫露面後就感染了風寒,是以只好讓嵊州太守黃德代替林思睿前去千水城談判,實則林思睿和齊北皆喬裝混在隊伍裡去了千水城。
只是,林思睿的風寒一直不見好,人也沒露面,段燮心裡難免有些懷疑。其實,讓黃德去談判倒也省下了他們一樁事,免去了不少麻煩。
齊子皓面容冷肅:“段大人是否該和本王解釋一下這次暴動究竟是怎麼回事?皇恩浩蕩,派你前來賑災,這就是你的本事嗎?”避開林思睿的話題,齊子皓在進入嵊州城的第二天終於開始向段燮發難了。
其實段燮自齊子皓到來之後就在準備應對齊子皓的問責追究,只是在見到定王一直忙着派人談判、以及做好攻城準備,無暇他顧,心也就漸漸地放了下來。只是沒想到這會兒自己送上門來撞槍口上了。
他跪在地上,雙手拱拳:“是下官辦事不力。可那些刁民實在是胃口太大了,那安毅三本就存着反心,洪災不過是他們找的一個藉口罷了!”
齊子皓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放過段燮臉上的一點色彩,好一會兒,終是開口讓他起身:“段大人那麼緊張做什麼,本王不過是例行公事問一下。皇上既然派了本王前來,自是要拿下這羣反賊的。段大人勞苦功高,前次雪災的功績也是有目共睹,本王又豈會懷疑你的能力?”
他說起話來慢條思語,聽不出語氣波折,是以段燮一時之間也摸不透這位年輕王爺的真實想法。
“只不過,本王有一點非常好奇。那安毅三既然如此有謀略,爲何要做這種以卵擊石的事情?他難道就想不到對上朝廷即便是現在能佔一時半會的便宜最後也是死路一條嗎?難不成朝廷賑災的銀子和糧食還不夠他們吃的?”齊子皓踱步走到段燮面前,犀利的話語堵得段燮半天答不上話來。
“這,下官也不甚明白。”最後段燮只好打起了太極。
幸而齊子皓也沒再繼續追問,這使得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從屋裡出來後,段燮擡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斜睨了一眼齊子皓閉起的房門,目露恨意。
而後,齊子皓找來齊東,對着他耳語幾句,齊東便領命退下了。
如果說一開始齊子皓還帶着些懷疑,那這兩天段燮的表現便足以證明一切了。剛剛他不過是試探性地提了一下賑災糧款,那老賊就繃不住了。想來,這嵊州城裡外怕是也被制住了,這麼大的內情硬是一個字都沒有傳出去。
千水城一處民居里。
林思睿一身布衣,臉上的易容早就洗了乾淨,恢復了本來的面目。他和齊北是混在談判隊伍的兵士裡進城的,一到千水城,便想辦法來到了這處接應的民居。
看着迎面走來的一身少婦裝扮卻難掩妖豔的齊北,林思睿難得地失禮笑出了聲。
這哪裡看得出來男子身份,端的是一個美貌誘人的俏寡婦!
齊北雙眼緊眯,拳頭“咯咯”作響,威壓逼人:“林大人,你最好給個合理的解釋,否則……”
齊北亮出拳頭晃了晃:“在下這拳頭可不是吃素的!”惹毛了他,他可不管眼前這人是不是王妃的表哥。
林思睿倒也不怕他,但還是正了正色,也不與他開玩笑:“這安毅三難以接觸到,倒是他手下的二把手姜六喜好女色。”
“你打算讓我從姜六那裡打到他們內部?”齊北雙手環在胸前,顯然對這做法不太贊同。
林思睿搖了搖頭:“非也!這種慢火是不行的。之前探子雖然接觸不到叛軍的內部,可把這些人的秉性倒是打聽得一清二楚。安毅三此人倒還算個漢子,且最厭惡欺壓弱小之人。可那姜六爲人暴躁,遇到女色便把持不住。或許咱們可以從這方面來分化他們。”
說罷,便低聲與齊北說將起來,只是在那商議的過程中,齊北的臉色由白到紅,再由紅轉紫,最後徹底黑了下來,這變換過程倒是比調色盤還要精彩。
……
“六爺,您慢走,下次再來啊!”風韻猶存的中年老鴇一臉堆笑地將姜六等人送出了倚紅閣。
雖說南方這次災情嚴重,可千水城因着地理優勢和本身的糧食充足倒是沒有太大損傷,青樓酒肆,該有的一樣不誤。這也是叛軍之所以佔領千水城的原因之一。
姜六伸出手在那老鴇的屁股上重重地捏了一把,又拍了拍她的臉蛋,一臉饜足地道:“下回有好的記得給爺留着,少不了你的好處。”
老鴇自是滿口應下,銀子誰不愛。姜六出手還是很大方的!
“六爺,上次三爺就說不讓咱們來逛花樓了,這要是被他知道了,回去怕是又要挨一頓熊。”
跟在姜六後面的一個小個子男人李石頭愁眉苦臉地說道。他們的大哥安毅三向來嚴肅,要是知道了他們在這當口又在女人身上花了大把的銀子可不得發火麼!也怪自己,姜六一蠱惑他就管不住自己的老二跟着來了。
姜六回頭朝他啐了一聲:“咋地了!他三爺是爺,我六爺就不是爺了?怕死就別往娘們身上湊啊。掀姑娘裙子的時候比誰都猴急,這會子倒是放起馬後炮來了!”
這番粗俗的話語頓時惹來同行的其他男子陣陣鬨笑,各種不堪的話語都跟着出來了,說得李石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齊北在暗處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再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白裙的“仙兒”裝扮,心裡早就把林思睿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要不是王爺讓自己要聽他的吩咐,他早就甩臉子走人了。想了想,還好紅蓮不在邊上,不然自己是一點臉面都沒了。
罷了,豁出去了!任務完成了才能早點回去見到佳人!想到這裡,齊北將胸前那兩團挺了挺,昂首挺胸地走進了某人的視線。
這邊留在嵊州城裡的齊子皓也是大有所獲。
隨着嵊州太守進城談判的隊伍裡他安插了不少釘子,那黃德的一舉一動自然是逃不過他的眼睛。任是黃德再小心翼翼,還是讓齊子皓的人發現了蛛絲馬跡。他居然私下和安毅三手下的謀士王晉有來往。
之前查探到的安毅三雖然勇猛有餘卻智慮欠缺,可如今這一招抓住洪災的機會,鼓動災民,以百姓扼住朝廷的咽喉,想必這個王晉在其中出力不少!如此說來,若此事是昭王父子一手策劃的,那王晉必是他們派來的人了。
他吩咐了下去,讓人將黃德盯得牢牢的。只是眉頭依舊深鎖,未進入嵊州城之前,他就開始派人查探那批糧食和銀子的下落,只是卻毫無訊息。
當初,那批銀子和糧食也是大搖大擺地隨着段燮一路而來,如今消失無蹤,難不成他是會變戲法不成!
話說回來,這邊姜六正在邊走邊教訓李石頭,忽然眼前一亮,視線緊緊地定在了前方,只見一襲白衣的美貌女子朝他們款款而來。
姜六隻覺得一顆心都跳上了嗓子眼,何謂美人?恐怕眼前的這個纔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美人!膚若凝脂,眉目如畫,額間一點硃砂痣,仿若就是那九天仙子偷下了凡塵。雖然衣着寬鬆,身形稍顯高大,卻散發着一股別樣的吸引力。若姜六是個文化人,此刻怕是也得來上幾句:“光潤珠顏,華容婀娜,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齊北在經過姜六身邊時,莞爾一笑,直把姜六的魂兒都給勾走了,惹得他血氣上涌,恨不得立時就把人拉過來壓在身下大戰三百回合。
“看什麼看!一個個地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眼見那美貌的小娘子已經走遠,姜六才漸漸回過神來,卻看到身邊的那幾個崽子一個個地恨不得哈喇子都流到地上去了。
姜六心裡被齊北勾得癢癢的,這等美人,若是能讓他上一回,倒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了!
“你,趕緊的,去打探打探那小娘子是何來路?”姜六將李石頭揪出來,復又凶神惡煞地對着其他人說道:“你們幾個小子要是敢把這事說出去,老子饒不了你們!”
除了安毅三,姜六就是他們裡面最大的。往日裡脾氣暴躁,拳頭也硬,衆人自然不敢對着他陽奉陰違,一個個地點頭如搗蒜。
“魚兒上鉤了!”聽到下人稟報說那李石頭鬼鬼祟祟地在門外徘徊,林思睿也顧不得齊北的一張臭臉,直言這些都是他的功勞。
齊北冷哼一聲,不置一語。
果然,姜六在聽到李石頭探來的消息後,當晚就決定把人弄到手。
原來那天仙小娘子是城東趙員外的獨女,不久前才亡了夫君被打發回孃家的新寡婦,這樣更好,剛剛死了男人,他還能把人哄到手,不定還能把趙家的財產全都弄來。
要他說,安毅三那人就是娘們兮兮的,佔了千水城居然吩咐弟兄們不準擾民,只把守備府佔領了。不然,那些白花花的銀子不早就進了他們的腰包!
只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姜六確實是摸黑進了趙府,也找到了那趙小姐的閨房。只是,這美人的衣角都沒摸到,就被趙員外的人蒙上了麻袋好生打了一頓。而趙員外在知道了姜六的身份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人送去了守備府,自己也去安毅三那裡請罪了。
安毅三雖是此次暴民的頭頭,可卻是個嫉惡如仇的人,最是看不得有人欺負弱小。聞言,不單將趙員外他老人家請到了一旁上座,還狠狠地在衆人面前教訓了姜六一頓。本來也是想給他幾鞭子以示懲戒的,只是在看到那被打得像豬頭一樣的人之後還是狠不下心收了手。
只不過,這憐憫卻絲毫沒有讓姜六心裡的憤恨消減下去。今兒安毅三那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絲毫不給他臉面,他姜六算是記下了!
轉眼便過去了三日,齊子皓並未有任何動作,即使是知道了派去千水城的黃德被扣了下來,也未有進一步的打算。
只是齊子皓這般的淡然卻讓段燮有點捉摸不透,他既不開口要如何懲治暴民收回千水城,也不着人繼續南下去那些受災的地區調查安撫,而是整日裡就呆在守備府裡,說是在研究千水城的地勢,但究竟如何段燮卻是不曉得的,這也讓他越發地不安。
“王爺,京城有信。”齊東從信使海東青的腳上去下那小巧的字卷,雙手呈給了齊子皓。
齊子皓皺了皺眉,算算時間,他派去的人應當將信已經送給那丫頭了。只是,他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頁,這丫頭就拿這東西來敷衍自己?回去再收拾她!
不過,展信一看,嘴角卻是蕩起淺淺的弧度。
夫君,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她說,她想他了;
她說,府裡一切都好,讓他不用擔心;
她說,去年冬天用雪水釀製的梅花釀已經可以開封了,她昨兒從地窖裡拿了一罈子出來,和思思一起喝了好幾杯……
紙上的小楷雋秀雅緻,早已乾涸的墨跡暈染出一種淡淡的空靈之美。在齊子皓看來,葉卿清什麼都是好的,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越發地愛黏着她,也像個孩子一樣幼稚喜歡耍小脾氣。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在收到他的信的時候臉上那抹寵溺而又略帶無奈的笑容。
齊子皓將信拿在手裡,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只是,腦海裡突然有些什麼閃動了一下……
地窖,地窖……該死的,他怎麼沒早點想到!他的清清果然是他的寶貝兒!
“齊東,吩咐下去,讓咱們帶來的人馬上在嵊州城暗中大面積排查,看看這嵊州城是否有什麼地下暗道!”
齊子皓聲音冷冽,剛剛的柔情早已不復。如若真是這樣,他還真是小看了昭王父子!
千水城
齊北依舊一身白衣的“仙兒”裝扮來到了一處撲通的民宅前,身後跟着一個提着食籃的小丫鬟。
“敲門去。”嗓音慵懶且帶着點點柔媚。
那看門的是個老頭兒,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天仙一般的女人上門,不由得一時呆愣住了。
齊北微微勾脣,卻隱藏着絲絲狠毒:“我是來找六爺的。”
說着,也沒顧那老頭兒是什麼反應便帶着人徑自走到了屋子裡。
那老頭只當姜六是又惹了什麼風流債,畢竟他來這一個月,上門來找他的女人也不是沒有。只剛剛那個,也太仙兒了!那個大塊頭倒是豔福不淺!
姜六這兩日一直都縮在宅子裡養傷,一則覺得丟人,再來他也不想去面對安毅三那張冷臉,怕自己忍不住一拳頭就揮了上去。只是,那晚沒嚐到那小娘子的滋味,倒是可惜了!
聽到外間院子裡的動靜,姜六不耐煩地走了出來:“吳老頭,你一大早地瞎嚷嚷些什麼呢,不想幹了是不是!當心老子讓你滾蛋!”
這屋子的主人早在洪災之初就舉家攜口地去了京城投奔親戚,是以姜六便名正言順地住了進去。
只是,待他走出門口看到院子裡那道俏麗的人影時,嘴巴大得都能直接塞進一顆雞蛋。他怕自己看花了眼,直揉了好幾遍,纔敢確信這院中站的的確是那個天仙小娘子。
別看姜六平日裡是個見到漂亮女人就要上前調戲一把的人,可這會兒對着齊北倒是邁不動腳步了,只是那放肆的目光卻一直在他身上流連。
齊北自小就厭惡別人盯着他那張美得過分的臉看,這會兒眼底更是快速地閃過一絲陰翳,只是很快便揚起笑臉,嬌柔地說道:“六爺,人家可是特地來給您送吃食的呢,您就讓人家一直在這站着?”
那嬌媚的聲音差點把姜六的骨頭都酥化了,趕忙狗腿地把人迎了進去。
還沒待齊北坐下來,姜六便搶先一步用袖子將椅子擦了乾淨,這才讓齊北坐了下來。
“沒想到六爺竟是個如此君子的人。”齊北的一句誇讚倒破天荒地讓姜六鬧了個紅臉,原先那點小心思也不敢立馬擺在明面上。畢竟被這天仙一般的人當成君子可是頭一次。
“今日小女是來替家父道歉的,那日實在是以爲家中進了賊才誤把六爺給打了。您也知道,我們趙家頗有些家底,家中又只有小女子與老父兩人,可不得時刻警醒這些麼!”
對於這件事,姜六確實是耿耿於懷的。不但丟了面子,那些棍子也是實打實地都落到了他的身上,這現在還痛着呢!可一看齊北這一副嬌不勝憐的小模樣,那心裡哪還有氣!這趙家小娘子說的確實有理,家裡可不就缺個頂樑柱麼!這麼一想,他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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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寫到太子引起了很多的爭議,這很正常,大家各抒己見,久久很樂意,留言久久都會引導解釋。
但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地抨擊得太子一無是處,昨晚我看了一下,她的粉絲值只有首訂那一章,也就是說,後面看的都是盜版。我也看過,那人是正版讀者,所以我想大概是因爲我的水平有限,不值得她花錢來看正版。
但是一邊看盜版一邊嫌棄,無非是讓玻璃心的作者菌難過,這一點已經達到,又或者你覺得我應該按你分析的去寫,那麼抱歉,我的文我做主。
所以,不喜歡可以不看,免得看了生氣。
久久脾氣很好但不是沒有脾氣,一天兩萬字的更新人累看到這種事心更累,腦細胞急劇下降情緒還要因此波動。
新人小透明一枚,不喜歡的請右上角點叉,不用特意留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