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慕白,慕白,你有沒有事,快醒醒!”秦冰冰不停地搖晃着躺在地上的男子。
他們兩人先後掉下來時,幸虧上官慕白拉住了她掛在了一棵樹上,這纔沒有受太重的傷。只是後來樹枝斷了之後,上官慕白卻給她做了人肉墊子,這會兒暈了過去怎麼喊都不醒。
秦冰冰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這人有病是不是,明知這是懸崖還要跟着她跳下來!
“哭什麼呀!傻姑娘,我沒事,可你再搖下去我就要有事了……”上官慕白眼裡都帶着笑意,但聲音顯得有些虛弱,緩緩地坐起了身來。
“你故意看我笑話的是不是!”秦冰冰有些狼狽地胡亂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要離開。
上官慕白一着急,急忙起身來追,只是還沒站穩左腿便傳來一陣劇痛,再次倒了下去。
“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秦冰冰趕忙返回了身,看起了他的左腿,發現衣袍下沁出的都是鮮紅一片。
她的語氣嚴肅,不敢再和他隨便開玩笑。
在她眼裡,上官慕白看到了關心,還有……真心。雖然這些都是他強求來的,雖然這些還不能稱之爲“愛”,但他還是很高興,只要給他時間,終有一天秦冰冰會從人到心都是他的!
“喂,你說句話啊,總是看着我做什麼?”秦冰冰又在他眼前晃起了手來。
這麼長的一道血口子,看起來應該是摔下來的時候撞到哪劃的,這人還想不想要自己的腿了!
“你沒事就好。”上官慕白淡淡地笑了笑,隨後無謂地聳聳肩,“我的腿沒事,只是皮外傷,剛剛只是一時沒注意。”
聽他講得那般輕描淡寫的,秦冰冰心裡就是一陣怒火中燒。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了,她在這一個人瞎蹦躂擔心個屁啊!
“冰冰,你怎麼了?你要去哪?”上官慕白不解地抓住了她的手,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
秦冰冰瞪了他一眼,隨後想想還是算了,這也是個傻瓜,只想着她好不好,將自己的處境全都拋在了腦後了。
可是,憤怒之餘,秦冰冰卻發現自己的心裡很暖,正是有了這份暖意纔會引發這麼大的怒火。
她抿着脣從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大塊布條,小心翼翼地替他包紮了起來。
上官慕白很少見到秦冰冰這般安靜專注的樣子,她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眉宇間難得的嚴肅浮現,垂下的睫羽一顫一顫,似一顆輕輕的羽毛般時不時地撩撥着他的心絃。
秦冰冰做好這一切之後,才發現上官慕白竟明目張膽地在盯着她看,臉色有些微微不自然,她撇開臉,凶神惡煞地來了句:“看什麼看,再這樣看着我小心我揍你!”
上官慕白輕輕地笑出了聲,本有些蒼白的謫仙臉上竟多了一份惑人的美感。
秦冰冰暗自嘀咕了一句,以後要是誰和這男人在一起準得自卑死,長得這麼好看做什麼呀!
“你扶着我先找個山洞吧,這崖下應該會有草藥,一會我弄點敷在傷口上就行了。”上官慕白幾乎將半個身子都倚在了秦冰冰身上,“這會兒天快要暗下來了,也不知這崖下會不會有野獸,咱們的人估計得明天才能找過來。”
他不擔心那些黑衣人,因爲他怕出意外,一早便遞了信給齊國皇帝,他的籌碼他肯定會感興趣,所以一定會派人出城來接他的。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琉璃國的人動作那麼快,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秦冰冰一聽可能會有野獸,立馬不敢耽擱,扶着人便趕緊去找山洞了。
剛剛由於太過緊張,竟沒發現這崖下風景居然如此美好。鮮花綠地,清香與芬芳充盈着身體所有的感官,偶爾還會迎面拂來一陣清風,真真有一種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般的感覺。
秦冰冰情不自禁地喟嘆了一句:“要是能一輩子生活在這裡其實也挺好的。”
上官慕白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盛滿柔情,輕笑了一聲:“你要是喜歡,等成了親之後,咱們一年可以下來住幾天的。這裡好雖好,但是難不成你想咱們的孩子一出生下來就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
若是能拋開世俗雜念,他和秦冰冰在哪都沒有關係,只是他到底是個俗人,亦有自己的抱負與理想,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這安逸無爭的地方的。
秦冰冰嘴角勾了勾,未再多說。
漸斜的夕陽打探到二人緩步前進的背影上,竟有一種靜謐和諧的美感……
後來的後來,上官慕白無數次回憶起這番攜手前行的情景,他曾不止一次地想過,秦冰冰那時候說出那些話是不是表示她也曾對他心動過,假如他那時候答應了她後來是不是他們就不會走到相見如同陌路甚至是反目成仇的地步了……
只可惜,這世上的人永遠沒有回頭路,而錯過的那些可能本就不屬於他,命運只是將所有的軌跡都矯正過來罷了。但,這個道理,上官慕白用了一輩子都未曾參透過。
。
定京城,皇宮御書房。
齊子皓看完齊浩南拿給他的密信之後,臉上未有太多變化,他兀自走到下首坐了起來。只那微微擰起的俊眉卻泄露出了他不太平靜的心思。
倒是齊浩南挑眉,先一步開口道:“你覺得這封密信裡的話可靠麼?”
雷火彈那個人手上有他不懷疑,只是,那人的身份……未免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按輩分來說,他和齊子皓豈不是得喊那人一聲“皇叔”?
上官慕白,上官飛流的外孫,以前江湖上從未聽過此等名號。齊子皓可不相信他說出自己的身份只是簡簡單單地爲了認祖歸宗!
他答非所問地回了句:“人找到了麼?”
“還沒有,不過莫其傳回來的消息說人應當沒出事。”
齊子皓點點頭,忽而擡眸別有深意地看了齊浩南一眼:“浩南,如果你接受了他的身份,他和燕隨起衝突的時候你打算插手麼?”
秦冰冰那個女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跟上官慕白又攪合到了一起,燕隨已經得了消息正在趕往定京城,這兩人到時候搶起女人來只怕得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齊浩南思忖片刻,彎了彎嘴角:“子皓,燕隨來的時候你替朕安排一下便是。朕派人查過,當年他們確實生了個兒子,所以上官慕白的身份十有八九是真的,朕自然不會看着他們兩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起衝突,但是……”笑意添了一分狡黠,“他們二人私下的暗鬥,只要不擺到明面上,朕不會出手阻止。”
畢竟他也不能讓東齊皇族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負不是麼!
這意思是讓他轉告燕隨不要正面起衝突?齊浩南的做法在齊子皓看來還是明智的,上官慕白有雷火彈的製作方子,是他們要用之人,而燕隨,暫時也不宜鬧翻。私人恩怨,自當私下解決!
“皇上,慶王爺來了。”
齊華慶本來正在府中喝着小酒聽着曲兒,甚至還想着晚上要去哪個美人那裡樂呵一番,沒想到這還沒樂着,宮裡的聖旨就來了,說是皇上宣召。
齊華慶一聽,頓時就慌了,差點沒從美人的懷裡滾下來。
原因無它,他向來不參與朝堂上的事兒,以前除了一些必要的宴會,他幾乎是不會和天子打照面的。若是被宣進了宮,多半就是因爲闖了大禍進去挨訓。
可今兒個一接到聖旨,他是戰戰兢兢地左思右想,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他最近到底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兒啊!年紀大了本就沒那個膽子,皇上雖然年輕,可手段比起他的皇兄還有皇侄那是更甚,他都是在縮着脖子做人啊!
“德公公,不知您可否透露一下這皇上找本王究竟是爲了何事啊?”來的路上,齊華慶趁着人不注意,直接塞了一個鼓鼓的香囊到小德子手裡。
小德子接過來一掂量,喲,還挺重,看來裡頭好東西不少!可他德公公是誰呀,那是從小就跟在萬歲爺身邊伺候的,能貪圖這點兒蠅頭小利?皇上向來不喜歡底下的人結黨營私、謀取私利,他自然不會傻得往刀口上撞,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那準是沒錯!
於是他笑嘻嘻地將錦囊還了回去:“慶王爺跟咱家客氣些什麼呀!您放心,皇上找您沒壞事兒!”
齊華慶聽了小德子的話雖是稍稍緩和了些,可還是一路上心跳如擂鼓。
尤其是在進到御書房之後見到齊子皓居然也在,更是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情況。他心裡一驚,該不會就因爲那天宮裡的晚宴他多看了葉卿清幾眼吧?想到此,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齊子皓瞥了一眼,正好對上他陰寒銳利的視線,嚇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齊浩南皺了皺眉,示意齊子皓不要再嚇唬齊華慶了,畢竟快五十歲的人了,膽子又小,經不起嚇!
齊子皓撇撇嘴,將臉轉了過去。
齊華慶擦了擦額上的細汗,這才顫顫巍巍地給齊浩南行了個禮。
“皇叔公請起吧,自家人不必客氣!”相對於齊子皓的冷冽,齊浩南的態度則柔和得多,但是身上自發的那股威嚴卻是遮掩不掉。
齊華慶挪着肥胖的身子站了起來,在齊浩南面前那是一點也不敢擺出所謂“皇叔公”的架子。
齊浩南彎了彎脣:“皇叔公不必拘禮,坐吧!”
坐了下來,但坐得不踏實,屁股只虛虛地挨着凳子邊沿。
“不知上官柳煙這個人皇叔公是否有印象?”齊浩南開門見山地問道。
當年這件事兒還是他的父皇出手才替齊華慶壓了下來,否則只怕上官飛流早就一刀將他給砍了。
其實乍一知道當年齊華慶和上官柳煙之間的事兒,齊浩南還是十分驚訝的。怎麼說呢,這位皇叔公年輕時候的確是承襲了東齊皇室子弟遺傳的美貌,可這些年的酒色渲染之下,那份俊美倜儻早已退化得連渣子都不剩了。若是上官柳煙見到這時候的齊華慶,想必會爲她當年的一意孤行恨不得戳瞎雙眼。
齊華慶臉上的肉恨不得皺成了一團,上官柳煙?沒什麼印象!
其實也不怪他,這些年他染指過的女人不計其數,誰還會記得二十年前一個隨便玩玩的女人啊!
他訕訕地笑了笑,朝着齊浩南拱拳道:“老臣,老臣不記得了,還請皇上恕罪。”
齊浩南笑了笑,不記得,挺正常的!這些年慶王府只怕也只有慶王妃是當年他的皇祖父給這個弟弟定下的,一直沒換,其她女人差不多同衣裳一般,穿過了就扔了。
他笑了笑,耐心地替他回憶了起來:“二十年前,皇叔公曾惹上過一個勢力頗大的江湖女子,後來這女人有了孩子,還差點殺了皇叔公。朕這麼說,慶王爺可想起來了?”
齊華慶的瞳孔陡地放大,如遭雷劈一般,那事他怎麼可能會忘記!
當年出了那女人的事情之後,先帝雖然替他擺平了所有的麻煩,可也派人狠狠地抽了他五十鞭子,讓他養了差不多整整半年的傷。也是因爲這事兒,以後他再也不敢在外頭養外室了。看上的人,要麼弄進府來,弄不進來的如勾欄院裡的那些花娘便偶爾出去偷偷腥。
那女人,他想起來了,好像是叫什麼柳煙來着!
齊華慶眼珠子一轉,難不成那個上官柳煙消失了二十年又打算來找他麻煩了?想起當年上官柳煙刺死他身下女人的那一劍,他到現在還是汗毛直立,要是知道那女人那麼兇悍,就是長得像天仙他也不敢招惹啊,差點兒就害得他不舉了!
他立馬從椅子上跪了下來,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表無辜了:“皇上明鑑啊!老臣這些年可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地沒有出去招惹麻煩了。上官柳煙她,她的事情那都是陳年往事了,老臣發誓,這些年絕對沒有再招惹過她了!”
齊子皓的眉頭深深皺起,雖然他慣來不愛管別人的事兒,可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他亦是嗤之以鼻的!
“慶王誤會朕的意思了。”
齊華慶擡頭,表示不解。
齊浩南勾了勾脣,繼續道:“當年,上官柳煙給你生了個兒子,可還記得?”
齊華慶怔愣,隨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他一直以爲那個孩子應該已經不在了,聽說孩子生下來的時候便身子虛弱,後來見識了上官飛流和上官柳煙父女倆的難纏與厲害,他更是不敢再自找麻煩。那時候年輕,想着反正以後兒子還會有的,不缺這一個。
這會兒想起來,齊華慶一向混沌的心裡竟隱隱有了一絲難過。這些年別說兒子了,他連個後人都沒有,難道真是報應麼?
不對,皇上既然會問這話,莫不是因爲……?
齊華慶臉上期盼的喜色毫不掩飾,聲音也激動了起來:“敢問皇上,是不是,是不是……”
他想問是不是他的兒子有了消息。
齊浩南也沒賣關子:“此番的確是有了你與上官柳煙之子的消息,朕已經派人去接他了。至於回來之後,朕會封他爲慶王世子,也住在慶王府裡。”
齊華慶自是沒有半點疑議,他的兒子回來,別說一個世子了,就是把他這個王爺之位給他都行。
“皇上,不知……”他突然想起來不知道那孩子叫什麼名字啊!
“上官慕白!”齊子皓彷彿看透了昭王的心思一樣,冷冷地答了一句。
齊華慶頓時就不滿了,他兒子,怎麼能跟着上官柳煙那個兇婆娘的姓!回頭定要改過來!
“皇上,不知慕白他何時回來?”他得馬上回府去好好準備一番。
別看齊華慶活得糊塗荒唐,可他比誰都聰明,因此不管是換了哪任皇帝,他都照樣錦衣玉食地過着。其實他也是不大能理解以前的恂王、昭王還有慎王那些人,做皇帝有什麼好的,累死人,還不如做個逍遙王爺自在!
他的聰明在於他將事情看得都透透的,就如同他也知道這些年上官慕白定是對他沒什麼感情,說不準還怨他,所以,這要拿回兒子的心那還是得花一番心思的!
“就這兩日了。”齊浩南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好好準備一番。”
齊華慶臉上也沒了剛剛進來時候的恐懼,那樂得是走路都帶着風。連帶着他身邊的小廝和宮門口的那些太監都拿了不少打賞。
“你花了這般心思將慶王喊進宮正大光明地給了上官慕白一個身份也真是用心良苦了。”齊子皓端起手邊的君山銀針慢慢地品了起來。
齊浩南放下手中的御筆嘴角淺笑:“兵書有言,‘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管上官慕白這一趟的心思是什麼,他是爲了誰做事,若是能將人拉攏過來總好過硬對硬地碰上,對咱們總是利勝於弊的。更何況,他主動聯繫於朕,未嘗就沒有試探着是否要投誠的心思。”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雷火彈的事具體是什麼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上官慕白肯定與之有關,即便他手上沒有方子定也在他背後之人的手上。
齊子皓點了點頭,見天色已晚,便告辭離開了。
回到定王府的時候,已然是華燈初上。
葉卿清替他解下身上的披風,遞給瞭如梅,隨口問了一句:“今日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麼?怎的快到傍晚那會兒還被宣進宮了?”
齊子皓將人拉過來,在她的鬢角吻了吻,屋子裡的丫鬟們早就識相地退了出去,葉卿清也很識趣地給了他一個淺淺的迴應。
“想知道?”齊子皓伏在她的頸窩裡微微粗喘。
葉卿清咕噥道:“不說就算了,每次都這樣,說話說一半留一半,故意讓人家好奇!”
齊子皓揚眉笑了起來,捏了捏她光滑的臉頰:“真是討人喜歡!”
說罷,拉着她在軟榻上坐了下來,將有關上官慕白和秦冰冰的事從頭到尾和她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葉卿清的嘴張得幾乎直接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你,你說什麼?是騙我的吧?冰冰她怎麼可能要嫁給那個上官慕白啊?”
葉卿清表示打死她也不信啊,秦冰冰那對燕隨簡直可以說是死心塌地,就算是兩人鬧了矛盾她也是三句話不離燕隨,她不相信她會移情別戀!
齊子皓很肯定地點了點頭:“但是事實就是如此,聽齊浩南那邊的消息來說,上官慕白是爲了救秦冰冰跟着後面跳崖的,所以……兩人之間應該是有些什麼的。”
葉卿清還是一臉地不敢相信:“可是……可是……”
一向能言善辯的她“可是”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燕隨那邊呢?”
齊子皓看着她黑黢黢的明亮眸子,微微撇嘴:“如你所想的那般,燕隨也帶着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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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透亂入小劇場:
久久(壞笑):慕白哥哥,好好珍惜你這已經開始倒數的甜蜜時光吧~
上官慕白(一臉不服):抗議,要求加戲!
燕隨(黑臉):作者菌,敢聽這小白臉的,朕就砍了你!
久久(哭):嚶嚶嚶,冰冰,你男人欺負我!
秦冰冰(攤手):無良作者菌,你忘啦,你害我失憶了,誰是我男人,不記得了!
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