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一聽,整個人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好半晌,纔回過神來,爬過去企圖扯住燕少桓的袍角:“主子,屬下不知犯了何錯,屬下從來沒有背叛過主子啊!”
燕少桓一腳將她踢開,轉而問向另一邊跪在地上垂頭不語的冷風:“你呢?不爲自己辯護?”
冷風垂着頭道:“主子的命令屬下不敢違抗,也不敢爲自己辯駁!”
她是天水宮的人,從小就被教導着要聽主子的話,即便主子現在要讓她一頭撞死她也要照辦。更何況,當初冷雨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她就料定自己也逃不了關係了。
燕少桓並沒有因爲她的態度而就此作罷,對冷冽使了一個眼神。冷冽會意,走上前直接擡頭點住了冷風身上的幾個大穴,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手法將冷風的軀體折成扭曲的形態,冷風緊緊咬牙,卻抵不過疼痛,臉上冷汗如瀑布般往下直冒。
一旁的冷雨感同身受,早已跌坐在一旁瑟瑟發抖。
“主子,求主子饒命,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屬下再也不敢了!”冷雨拼了命地朝燕少桓磕頭。
她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她與冷風在主子身邊從未逾矩,除了那日在街上因爲一己之私對那個女人下手。
她當時是被嫉妒和憤怒迷失了心智,若是知道主子這般看重那個女人,給她是個膽子她也決不敢這麼做!
“剛剛不是還在和本座狡辯不知道錯在何處嗎?怎麼,這會兒想起來了?”燕少桓睨了她一眼,眸中的冰寒讓冷雨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主子,屬下……屬下只是替您不平,您對夫人那麼好,可她卻想着要逃開,屬下只是想教訓她一下,沒想着要她的命的。”不想像冷風那樣甚至比她更慘,冷雨是什麼藉口都拿出來了。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她心裡不平是不錯,然而卻不是爲了燕少桓,只是爲了她自己。不平……且嫉妒,嫉妒她得到了燕少桓全心全意地呵護,與以往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全都不同。
燕少桓並沒有爲她這一番“肺腑之言”所感動。教訓葉卿清?就是到了他手上,他都捨不得動半分,他養的狗怎麼能動!
冷風這邊的刑訊施完,冷冽帶着人邁向了冷雨這邊。
“不要,不要……”冷雨不停地搖着頭,雙手撐在地上往後退,然而卻改變不了那些人逐漸靠近她的步伐...
“啊——!”淒厲的叫聲不斷地在深夜裡盤旋,燕少桓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冷冽等人施刑,臉上沒有半分波動。
直到整個過程結束,看着冷雨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噁心樣子,燕少桓才擡腳離開,走到門口,步伐微頓:“先將她留下,派人看着點,不要讓她死了!”
翌日,綠翹扮作了丫鬟跟着楚玉一起進了宮。
先是去昭寧宮見過了蔣太后,隨後跟在蔣太后後面去了楚天鳴住的乾德宮。
楚天鳴昏迷已有幾日,太醫們雖是束手無策,一時找不到醫治的法子,可也沒有離開過乾德宮。診脈抓藥、分析研討,一樣不落,只是病情卻毫無起色。
見到蔣太后和楚玉過來,趕忙起身行禮:“臣等見過太后娘娘,見過長公主!”
“平身吧!”蔣太后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隨後走進了內殿,見楚天鳴依舊如昨日一般躺在牀上,眸子裡隱隱閃過擔憂,“皇上怎麼樣了?”
衆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推了一個年級最長的太醫出來,面帶愧色地回道:“回太后娘娘,臣等無能,尚未找到解毒之法。”
他們雖是行醫多年的太醫,可也從未見到過如此陰毒詭異的毒,連源頭都查不到,更遑論解毒之法了。
可若是一個弄不好,腦袋就保不住了,因此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綠翹站在楚玉身後,暗中擡頭打量了一番楚天鳴的情況。
乍一看去,神態與睡着了無異。但那毫無血色的臉龐以及氣若游絲的呼吸,無一不說明了楚天鳴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
但具體如何,她還要細細探脈之後方可知曉。
聽了太醫那近乎於敷衍的話之後,蔣太后勃然大怒:“混賬東西!一個個地想不出法子盡會在這推諉責任,太醫院要你們這羣人有何用!”
“臣等惶恐!”太醫們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都滾出去!”蔣太后怒斥了一聲。
那羣太醫一個個如臨大赦,忙不迭地爬了起來出了乾德宮。
隨後,蔣太后又將身邊的宮女太監也遣退了下去,柔聲道:“綠翹姑娘,皇上就拜託你了!”
綠翹也不矯情,直接以江湖人的姿態抱拳對蔣太后行了個禮:“太后娘娘放心,我必會盡力。”
隨後,坐到了一旁的圓凳上,眉目嚴肅地替楚天鳴把起了脈來。
楚玉在一旁將手中的帕子緊緊地揪在了胸前,目光不停地在楚天鳴蒼白的臉上和綠翹緊蹙的眉間來回穿梭,心幾乎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和楚天鳴雖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是從小一起在周皇后跟前長大,兄妹情深。在她心裡,楚彥那麼多子女當中,惟有楚天鳴一人是她的哥哥。楚天鳴出事,她比任何人都要擔心!
因此,當言如安告訴她東齊來的人裡面有一位神醫,她幾乎是想也沒想地便同意了齊子皓等人的提議,冒險將綠翹帶了進來。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綠翹才站起身道:“我有法子能讓皇上醒過來,但是……他的身子只怕是救不過來了……”
“什麼意思?”楚玉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
綠翹如實說道:“皇上所中的是一種叫噬魂的毒藥。此藥可以用來控制人的心智,但是一旦過量便會危及性命,先是昏迷不醒,而後毒性逐漸蔓延直至五臟六腑,就像皇上現在這樣。我只能用秘傳的金針渡穴之術讓他先清醒過來,但是無法根除他體內的毒。”
若是第一次中了噬魂之後排毒還能保住性命,可現在……爲時已晚,已經藥石無靈了,至少在她所知的範圍內,楚天鳴所中的毒無藥可解。
楚玉聞言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她拉住了綠翹的手,神色激動地哭道:“言如安明明說你是神醫的!還有你相公肖揚,他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神醫’麼?他一定有法子的對不對?”
綠翹緊繃着臉抿脣不語,對於疑難雜症他們或許比那些一般的大夫要出彩一些,可這些奇門異毒,不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天下的毒本就不是一物剋一物,就如王爺當初中了黃泉殤一樣,肖揚也是束手無策的。若非他與旁人際遇不同,只怕此刻還依舊昏睡不醒呢!
蔣太后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楚玉,處於直接撲到她懷裡像個孩子一樣低聲嗚咽了起來:“母后,皇兄他救不活了,嗚——”
蔣太后眼裡也是一片水光。自從楚天宏過世後,她是打心裡將楚天鳴還有楚玉這兩個與她走得近的孩子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如今楚天鳴昏迷不醒,她的悲痛不比別人少。
可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不能讓信王上位。浸淫後宮多年,她的眼光比一般人要老辣得多這些日子裡的事情絕不是出自信王之手。而他背後的那個人,肯定不會是爲了推他上位,不過是拿他當一塊踏板,將南楚控制在自己手中。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江山易主不說,只怕所有楚姓子孫都會因此蒙難,甚至是被屠殺殆盡。
她冷靜地問向綠翹:“皇上要多久會醒?”
綠翹回道:“需要七日,但這七日之內,我每日都要給皇上施針!”
蔣太后皺了皺眉,信王現在蠢蠢欲動,她要拖個七日不成問題。只是這連續施針……很明顯,皇上身邊的林公公並非善茬,宮中究竟還有哪些人是眼線也尚未可知,說不準連她身邊的宮人都不可信。
這時候,綠翹走上前道:“其實,若是能想辦法暫時將皇上弄出宮去纔是上上之選。”
“弄出宮去?”蔣太后驚詫,隨後搖了搖頭,“不可能,信王費了這麼多周折,怎麼會讓皇上脫離了他的視線?”
楚玉激憤道:“他不過是輩分高了些,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的!”一想到自己的女兒還在那個老人渣的手裡,她就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綠翹眼珠轉了轉,隨後低聲對着蔣太后和楚玉說了起來。二者對視一眼,在雙方眼中都看到了贊同的表情。
而此時,得到了消息的信王匆匆趕來了乾德宮,看着宮門緊閉,他怒聲斥向門外守着的宮女太監:“你們一個個地不在宮裡伺候着,跑到外頭來偷懶,不想要小命了是不是!”
“王爺恕罪!”太監宮女跪了一地。
信王冷哼了一聲,隨即走進了乾德宮。
“老臣見過太后娘娘!”信王一副驚訝的樣子,似乎來之前並不知道蔣太后和楚玉在這裡。
蔣太后心裡暗道了一聲“老狐狸”,但還是嘴角淺勾:“王爺不必多禮。”
信王暗中打量了蔣太后與楚玉一番,見二人眼眶發紅,又見綠翹垂首站在一旁手裡還端着個水盆,這纔打消了疑慮。
他裝模作樣地問道:“皇上這情況……太醫怎麼說?”
蔣太后搖搖頭道:“太醫說暫時還沒找到法子,可皇上現在這個樣子,只怕……”後面的話蔣太后沒有再說下去,但在場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信王拿起袖子在眼角抹了抹,繼而義憤填膺地道:“這都是皇后娘娘和肅王造下的孽,可憐吾皇一世英明,竟爲自己的兄弟和毒婦所害!”
楚玉聽着信王這顛倒黑白的話,心裡頭火氣直冒,恨不能上去將這臭不要臉的老頭子狠狠教訓一頓,可眼下爲了大局卻還要跟在蔣太后身邊和他虛與委蛇。
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出來之後,信王又有些無奈地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昏迷這麼些日子國事一直無人打理,太后娘娘您看……”
“那王爺覺得誰可以擔此大任呢?”蔣太后將皮球又拋了回去。
信王撫了撫鬍子,略作思忖:“肅王殿下顯然是不行了。眼下最合適的怕是也只有安王殿下與恭王殿下了……”絕口不提他自己。
蔣太后嘆了口氣:“安王、恭王年幼,且擔不起大任。說來……”瞥了信王一眼,繼續道,“說來這幾日不少大臣曾來覲見過哀家,向哀家推舉了一人。”
“不知此人是……?”信王眼帶疑慮。
蔣太后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眼:“正是信王爺你!”
信王聽了之後連連擺手道:“太后娘娘說笑了,老臣哪裡能擔此重任,不可不可!”
蔣太后只是笑了笑:“王爺不必謙虛了,此事稍後哀家自會與衆臣商議一番。只不過……哀家昨晚夢到先帝爺了,他說皇上或許不是病了也不是中毒,而是被邪物入侵這才損了龍體康健,說要讓哀家將皇上送入相國寺,佛光普照七日,說不定能去除邪祟!”
信王一聽要將楚天鳴送出宮,臉上神色漸漸繃起。
先帝託夢一事是真是假暫且不說,楚天鳴是什麼情況他再清楚不過了!別說是佛光普照七日,便是普足七七四十九日那也沒用!
但是進了相國寺會不會有意外情況……總之不在他勢力範圍內總是讓人無法安心!
蔣太后見信王遲遲不開口,語色有些凌厲起來:“難不成,王爺不想讓皇上早日清醒過來?”
信王心下一驚,連番否認:“娘娘這是說的哪裡話,老臣豈敢有這等不臣的心思!既是先帝爺託夢,那……必是要將皇上送進相國寺的。”
信王心裡暗罵,這個女人簡直是太狡猾了!先是一番讚譽將他捧上了天,而後又說他是大臣們心中衆望所歸的新君人選,最後將先帝都搬了出來。這要是他阻止皇上進相國寺,豈不是被扣上了一定希望皇上早日駕崩的帽子?
可惡,簡直是可惡至極!
“只是相國寺到底不比皇宮,皇上的安全問題?”信王雖是不情不願地應了下來,可還是沒有放棄想要將自己的人安插進去。
蔣太后將楚玉拉到了身前:“按理來說,先帝託夢,爲皇上祈福,哀家理應親自去一趟相國寺的!可如今宮裡離不了人,便讓君玉代替哀家前去,至於護送隊伍,就讓長駙馬率京都護衛軍前去便可。”
不得不說,蔣太后的確是個厲害的女人!這一番話說下來,毫無漏洞之處,即便是信王想要反駁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信王雖然有所不滿,可也料定了言如安不敢輕舉妄動,除非他不想要自己女兒的命了!
護送楚天鳴進護國寺的事情並沒有耽擱,第二日一大早,護送着龍攆的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出發去了相國寺。相國寺的方丈圓真大師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率領一衆僧人在寺廟門口迎接。
言如安下馬,同時將楚玉扶下了轎子,雙手合十,朝着圓真大師行了個禮:“有勞大師了!”
圓真不敢居功:“阿彌陀佛,能爲吾皇祈福是我相國寺的榮幸!公主、駙馬,裡面請!”
言如安帶着手下心腹之人將整個相國寺戒嚴了起來,確保楚天鳴周圍都是他的人,不讓旁人找到可趁之機。
將楚天鳴擡入禪房中之後,楚玉便吩咐其他人退了下去,屋子裡只留下了她和她的兩個“丫鬟”。這兩個“丫鬟”一個自然是綠翹,而另一個卻是喬裝打扮了一番的齊麗嘉。
屋子裡沒了陌生人之後,齊麗嘉再也忍不住了,幾乎是小跑着到了楚天鳴的身前。看着他躺在牀上毫無生氣的樣子,齊麗嘉顫着手撫上他消瘦憔悴的臉龐,淚水撲簌撲簌地滴到了他的臉上滑落了下來:“天鳴……”
楚玉見她一副傷心不止的樣子,紅着眼眶走上了前,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皇嫂,你不要傷心了,要注意着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萬一……萬一皇兄真的有個什麼不測,這個孩子就是他惟一的血脈。
齊麗嘉吸了吸鼻子,接過綠翹遞上來的熱帕子細細地替楚天鳴擦拭了起來。
楚玉和綠翹見狀,走出去將門輕輕地帶了起來,將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
而一牆之隔的窗外,一身兵士打扮的楚天瀾站在言如安身後,聽到屋子裡隱隱約約的哭聲,雙眸微垂,眼神晦暗莫測,雙手在身側握起。直到見到楚玉和綠翹走了出來,這纔跟着言如安走上前去。
言如安走上前問向綠翹:“肖夫人,何時開始施針?”
“今晚子時!”楚天鳴體內積毒很重,須得連續七日,每晚子時施針,方纔能暫時將毒素抑制住。
但其實金針渡穴之術頗有些飲鴆止渴的意思。若是楚天鳴一直昏迷,血液流淌不暢,雖是昏迷,但到底可以多拖一些日子,若是使用金針渡穴之術,人是醒過來了,但無異於是迴光返照,恐怕拖不過一個月。
昨日從宮中回去之後她便與肖揚商量過,肖揚也說目前爲止他沒法子救他的命,即使他手中還留有幾顆玉雪丸,最多也就能幫他多拖幾天。自從知道噬魂一事之後,他曾大量翻閱古籍,得到的答案無一不是一旦過量,無藥可解。縱然有法子,最多也就是多拖一些時日罷了!
楚天鳴這邊有綠翹等人在照顧着。而齊子皓這邊,他似乎並不在乎旁人知道他來了定京城,而是大大方方地帶着葉卿清和他手下的人住進了景城最大的一家客棧。
而信王和燕少桓這邊可能是因爲忙於別的事,竟也沒有帶着人找上門來。
在派人暗中盯着信王府幾日之後,齊東終於帶來了一個消息。
“確定?”齊子皓抿着脣問了一句。
據打探來的消息,信王將那三個孩子藏在了城東一家不起眼的別院裡。
齊東點頭:“信王府裡一個老嬤嬤幾乎每日都會往返別院和王府一趟。屬下也曾派人前去暗中接近過,別院裡有孩子的哭聲。”
齊子皓眯了眯眼,眼珠微動,似是有些別的打量。
半晌,他幾不可見地勾了勾脣,吩咐齊東道:“通知下去,今晚準備行動!齊南帶着一部分人留下來,好好保護王妃的安全!”
夜幕降臨,待街上完全沉寂之後,十幾道人影如疾風般快速在大街上穿梭,直奔城東而去。
便是街上的打更人也只感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揉了揉眼,只當是自己看花了眼。
城東別院不大,甚至爲了不引人注意,並沒有明面上的人在此駐守,但信王自然是在暗中安排了不少人。齊子皓帶着人進去之後,雙方便在黑夜裡廝殺了起來。
趁着空擋,齊子皓一個閃身便出了打鬥圈子,徑直往裡面的院子裡奔去。一路上,那些自不量力想要阻擋的人幾乎都是直接被他一劍索命。
進入主屋,內室裡角燈氤氳着暗黃的光芒,投射過去,可以看到牀上的角落裡背身縮着一個大約四、五歲的男孩,這應當便是九城兵馬司謝強的嫡長子謝韞韜。齊子皓走上前去,打算直接將孩子抱起。
只是,手伸出去的瞬間才感覺到不對勁。
那睡在牀上的“孩子”猛然回過頭來,嘴裡噴出一股綠氣,齊子皓暗道不好,眼疾手快地避了開來,但是卻沒有躲過他臂上射出來的那隻泛着幽幽光芒的袖箭。
“噗嗤”一聲血肉迸濺的聲音,齊子皓低呼一聲,捂住了身上的傷口,快速點住了身上的幾個大穴不讓箭上的毒在身體裡擴散。
“歇山侏儒陳廣亮?”齊子皓看着眼前這個身形與年幼孩子無異,面龐卻是五、六十歲樣子的小矮子,咬牙切齒地道。
“哈哈哈,定王殿下果真是見多識廣!”陳廣亮笑得極其詭異恐怖,“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定王殿下也有栽在我手裡的一天!齊子皓,你受死吧!”
陳廣亮身材矮小,但步伐卻極其靈活,直接朝着齊子皓的命門就攻了過來。
齊子皓受了傷,堪堪接下他一掌,踉蹌着步子往後退了好幾步。
陳廣亮邪笑一聲:“納命來!”
正當手中的彎刀要砍到齊子皓的身上之時,窗戶被人一腳踢開,陳廣亮甚至沒有看到來人的那張臉眼前的齊子皓就不見了。
陳廣亮氣憤得狠狠跺了跺腳,牙根緊咬,隨即閃身走了出去。
“哦?你確定是將他重傷了?”燕少桓擦拭着手中的劍,看起來頗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
實在不是他看不起這個陳廣亮,事情太順利了往往就會有異常。齊子皓若是真的那麼好騙,他們就不會鬥了這麼多年還沒分出勝負了。
陳廣亮雙手環在胸前,擡着下巴,小眼一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要不是燕少桓開出的條件夠好,他纔不會冒險來這一趟!要知道,這就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今天要不是趁着齊子皓不注意及時下手,那他可是必死無疑!
燕少桓勾了勾脣角,將劍插回鞘中,轉過身來將早已準備好的銀票以及珠寶丟到了他手上:“走吧!”
陳廣亮拿過來仔細數了數,而後全都塞到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袋子裡,滿意地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下次再有這種事情還來找我啊!”
陳廣亮離開之後,冷鐵上前問道:“主子,要不要派人將他……?”說罷,比了個滅口的手勢。
燕少桓擺了擺手:“自有人會收拾他!”陳廣亮今晚傷了齊子皓,他手下的人必不會放不過他!
隨即,燕少桓眼角閃爍着一絲詭異的光芒:“明日,咱們去客棧好好地拜訪一下定王殿下!”
再次見到葉卿清時,燕少桓以爲自己肯定會恨她恨得咬牙切齒。
畢竟,他這一輩子最恨得就是被人揹叛,更何況葉卿清還幾次三番將他的一片真心踩在了腳底下。
可看到她那微紅的眼眶以及眼中絲毫不加掩飾的恨意之後,他的心中竟起了憐惜,同時還有一陣陣地抽疼。
但是,在她坐到他對面之後,燕少桓很好地將這些情緒掩蓋了起來,嘴角帶笑:“我以爲今日見到的不會是齊子皓,沒想到他竟然會同意讓你來見我。”
葉卿清冷嗤了一聲,眼中盡是嘲諷:“燕少桓,你有必要在這裡說風涼話麼!子皓受傷的事情不正是你所爲?”
燕少桓的心驀地一抽,他垂了垂眸子,復又擡頭直勾勾地盯着她明亮的雙眸,黯聲道:“是不是在你心裡,所有的壞事都應該是我做的,我就是這世上最十惡不赦的人?我和齊子皓只是站在了對立面而已,你自己不也是說過嗎?這是男人間的較量,爲什麼你現在又來一昧地指責我?”
以前只是欣賞和迷戀的時候傷害感覺不到這種心痛,所以他甚至能拿她的性命來作要挾來逼着她和他在一起。可現在,她只是幾句否定的話都能讓他品嚐到肝腸寸斷的感覺。
真心也好,作息也罷,這一路來南楚的路上他們明明也可以和平相處不是麼!
葉卿清秀眉緊蹙,面帶控訴:“怎麼,敢做不敢認嗎?”
燕少桓輕笑了一聲,似自嘲道:“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不錯,他之所以受傷的確是我派人給他設的陷阱。他技不如人,難道這也要怪到我頭上?清清,我一早便和你說過了,我和他之間必定要爭個你死我活的,我這麼做,也只是先下手爲強罷了!可是你呢?你什麼時候能夠公平一點?如果今天反過來,你恐怕根本就不會說齊子皓一句不是吧?”
在葉卿清看來,燕少桓就像個瘋子一樣,一直死咬着齊子皓不放。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事情,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拿齊子皓來做對比。而燕少桓問她所謂的公平,在她面前,他們兩人怎麼會有公平可言呢?
因爲,齊子皓是她的丈夫,是她愛的人。愛一個人,本身就是沒有理智的啊!旁人怎麼樣葉卿清不清楚,可她愛齊子皓,就會愛他所有的地方,小氣、嘴巴毒、氣性大還愛和她使小性子。情人眼裡出西施,就算是他表面上看不到的狠毒或者是不擇手段,她都會照單全收。
愛情面前,根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因爲我愛齊子皓!”葉卿清簡短的幾個字,斬釘截鐵、毫無波瀾,卻將燕少桓滿腔的質問全都盡數堵了回去。
毫無疑問,如果現在可以把心掏出來,燕少桓的已經估計碎成了好幾瓣,他喃喃道:“可我愛你!”
是的,是愛!只是意識到得太晚了。
如果不是愛她,如果只是不甘心,他怎麼會想着要和一個嫁過人的女人天長地久呢?之前他甚至想過,如果這一趟他的計劃順利的話,爲了討好葉卿清,他可以讓她將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養在身邊。
這世上只有愛才能讓人如此卑微吧!
葉卿清聞言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如果可以,她就當自己沒聽到這幾句話。
燕少桓的愛,對她來說是一種困擾。
她從來不認爲被許多人愛着便是證明了自己有多出色。如她討厭有別的女人覬覦齊子皓一樣,她也不希望除了齊子皓之外的人來愛她。因爲了解吃醋時的那種揪心,所以不想讓齊子皓也經歷其中。
而客棧裡齊子皓的手下聽到這句話之後,無一不是怒目瞪向燕少桓。居然還有這麼不要臉的,王妃都嫁給王爺這麼多年了,郡主和世子都讀書習字了,這人居然還明目張膽地輕薄他們王妃!
若不是沒得到葉卿清的命令,以十四爲首的幾個將齊子皓奉作天神的暗衛絕對想直接上去將燕少桓胖揍一頓!
似是覺得自己的意思表達得還不夠明顯,燕少桓又挑眉來了句:“你愛齊子皓,可我愛你。我沒有辦法讓你不愛他,同樣的你也阻止不了我愛你!”
葉卿清一頭黑線,她以前怎麼沒發現燕少桓居然是這麼個厚臉皮的人!再讓他這樣說下去,估計某人要忍不住揮着拳頭衝出來了!
“你今天過來,究竟有何事?”葉卿清將話題轉移了開去。
燕少桓聳聳肩:“不是說了麼,我是來看齊子皓的!”看他死了沒有!
葉卿清拉下臉來:“現在確定他受了重傷,可以離開了?我沒空在這招呼你!”
“清清,你真的很殘忍,永遠都知道什麼樣的方法是最打擊人、最能讓人心神俱裂的!”燕少桓一字一句地道,而後揮揮手,“帶上來!”
只見冷冽手中提着一個血糊糊卻不知該稱爲何物的東西猛地一把丟到了地上,葉卿清下意識地往後一退,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紫苑立時反應過來便擋到了她的身前,葉卿清定睛看去,這才發現那血淋淋的一團東西居然在蠕動,還發出了怪異的聲音……那是個人!
可是面部的五官已經消失不見,雙手雙腳也軟綿綿地搭在身上呈現了一個詭異的姿態。
意識過來之後,爲了不讓某人衝出來壞事兒,葉卿清強忍着心裡的洶涌噁心,將擋在的紫苑輕輕推開,鎮定臉色,沉聲問向燕少桓:“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少桓似乎是無法理解她的指控從何而來:“清清,我只是在幫你報仇罷了!這個賤人差點害得你丟了性命,我懲罰於她,難道這也做錯了?”
幫她報仇?這是……冷雨?
葉卿清只感覺胸腔內的噁心之感越來越明顯。她不是聖母,對於要取她性命的人,她自是不會放過!有仇必報,這是她的原則。
可是……從未想過要用這種手段!
她呼了呼氣,微微咬脣,撇開臉不去看在地上抽搐蠕動的冷雨:“燕少桓,我謝謝你了,這樣可以麼?你將這個……將冷雨帶走!”
雖然她覺得自己算不上什麼好人,也沒資格在這譴責燕少桓一些什麼,可第一次見到這種血腥的畫面,再加上有了孩子的緣故,她恨不能將剛剛看到的一切從腦海裡徹底抹掉!
可燕少桓卻察覺不到葉卿清的這種情緒,他忘了,她和他畢竟不是同一種人。
即便葉卿清從小也算是際遇坎坷,可比起燕少桓來要好得太多。她如所有嬌養在閨中的小姐那般,沒有見過真正那些陰暗醜陋的血腥畫面。所以,她無法認同燕少桓的做法,即便他真的是爲了她處置了自己的下屬。
葉卿清低低地喚了一聲紫苑:“殺了她吧!”
一劍下去,看到冷雨嘴角那抹解脫般的笑容,葉卿清就知道她是生不如死。死,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也算她爲自己和孩子親自報了仇了。
沒有憐憫,只是她和燕少桓的方法立場不同而已。
冷雨當初對她下手時便沒有想過留下她的性命,她得以周全不過是因爲受上天眷顧罷了。現在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燕少桓見此情景眯了眯眼,復又勾脣道:“既然清清不喜歡這種血腥的法子,以後我便不用好了!幫我轉告齊子皓,我等着和他交鋒的那一天!”
說罷,燕少桓便帶着人離開了。只是在轉過身去的剎那,臉色陡然變得陰沉。他怎麼忘了,不是誰都和他一樣,從小是在那種噁心的地方歷練出來的!
跟在他身後的冷冽與冷鐵皆感受到了自他身上散發出的那抹陰寒中夾雜着一絲絕望的氣息,二人對視一眼,接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替主子的不平。
如同冷雨一樣,他們也不喜歡那個三番四次傷害他們主子的女人。只是和冷雨的存有私心不同,他們完完全全是因爲燕少桓而討厭葉卿清。只是,對燕少桓的忠心,讓他們並未有過任何出格的行動而已。
燕少桓離開之後,葉卿清再也忍不住乾嘔了起來,一想到剛剛看到的那幅噁心的畫面,她就恨不能將膽汁都給吐出來。
紫苑本想上前,卻在看到身後之人時,識相地帶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葉卿清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隨後便將遞到她手邊的熱水接過來喝了下去。
只是……回頭望去,她嘴角牽起了一抹心虛的笑容,抱住了齊子皓的胳膊:“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說好了讓我來應付燕少桓嗎?”
齊子皓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兀自在桌邊坐了下來。
“我沒事,真的沒事,不信你看!”說着還在他身前轉了一圈表明自己說的都是實話。
齊子皓拉着她一把坐了下來,沉着臉批評道:“以後不許逞強!”
“那我還不是怕你一着急就衝了出來嗎?”葉卿清據理力爭,“要是你一個沒忍住,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全白費了?”
昨晚看到“齊子皓”受傷回來她差點兒就嚇壞了,結果仔細一看,走在後面的那個纔是真正的齊子皓,而受傷的只是一個帶着假面的替身。
今日燕少桓上門來她再演了一場氣憤質問的戲,就算不能讓他完全相信,但至少會讓他放下一點兒戒心,給他們多添一分勝算。
齊子皓皺眉,若非不忍心她那般費力地表演化爲一江春水白白流逝,他早就出來了!雖然出其不意可以省很多事兒,也能讓他儘快將那幾個孩子找到,但面對面地和燕少桓對上他也沒什麼好懼的!
見齊子皓的臉色還是緊繃得厲害,葉卿清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人,乾脆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雙手搭住了他的脖子,眨巴着一雙大眼道:“你是不是因爲剛剛燕少桓說的那些話吃醋了,所以不開心啊?”
齊子皓偏頭望了她一會兒,揉了揉她的髮髻,嘆息道:“以後不要爲了我委屈你自己!”
若是放到以前,遇上今天這事兒他肯定會因此吃醋生氣,說不定還會藉故狠狠地欺負一番這個小丫頭。
可這五年多的夫妻生活也不是白來的,他相信她,所以別人的話他絲毫不放在心上。因爲葉卿清的愛給了他自信,讓他相信她只會愛他一人,在她心裡最重要的也只有他。
更何況,這丫頭都將對他的愛親口說了出來,狠狠地打擊了燕少桓一番,他還有什麼可生氣的!
齊子皓的關心與理解聽得葉卿清心花怒放,狠狠地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了響亮的一吻。
齊子皓將她抱了起來:“今日你也累着了,回房去休息!剛剛我讓人下去給你熬安胎藥了,待會兒趁熱喝下去。我與齊東他們幾個還有事情要商議!”
葉卿清甚爲理解地點點頭,將腦袋倚在了他的胸膛裡。
“王爺,您所料的不錯!燕少桓的確是曾經出城私下聯繫了景城外圍的守軍。”齊東將手上的情報遞給了齊子皓。
而且他找的那位秦柯將軍手上有整整二十萬的兵馬,日夜兼程過來景城也不過是三日左右的功夫。
只是,不知那燕少桓到底是許下了怎樣的利益,能讓這位向來不拉黨結派的秦將軍站到了他一個外人那邊。
齊子皓眉頭微微擰起:“本王記得,當初千水城一事之後,安毅三便是進了鎮南軍吧?且現在似乎已經坐到了少將軍的位子?”
齊南點點頭:“的確如此!”
當初皇上大義,並未追究那些災民的責任,而安毅三也經王爺一番提點,參了軍隊,沒想到還的確混出了個人樣來。
只是……齊南緊皺着眉頭:“莫說現在鎮南軍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時間上趕得上,一路行來,南楚軍隊也絕不會放行的。”
他們又不是傻子,豈會引狼入門?
齊子皓嘴角彎了彎:“本王自然打的不是鎮南軍的主意!”
南楚的事,他們東齊爲何要千里迢迢地摻一步進來費力不討好?他之所以問起安毅三,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