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和貴族的車隊,一路往紫陽山而去。
隊伍壯觀迤邐,云云傘蓋,各式華麗馬車,晃花了路人的眼。
等車隊終於抵達紫陽山腳下時,已是晌午。
早有侍衛搭建好無數帳篷,君天瀾的帳篷緊挨着楚雲間的,純黑塗色,與一旁的明黃形成了鮮明對比。
女眷們的帳篷則統一在旁邊區域,一些小姐們已經住了進去。
國師府的馬車停下後,慕容嫣和沈妙言下了車,兩人都身着騎射服,長髮在頭上高高挽起,看起來精神抖擻。
有宮女過來,引着兩人進了女客們的帳篷,只見帳篷裡面陳設精美,妝鏡臺和雕花木牀等物品都很齊全。
帳篷內隔成了兩間,慕容嫣進去晃了一圈出來,吩咐阿沁將她的東西從馬車上拿進來,挑着眉說道:“雖比不得嫣然閣精緻,卻也還算湊合!”
沈妙言正在裡面收拾東西,忽然聽見帳外響起沈月彤的聲音:“慕容妹妹,我姐姐讓我給你送東西來了!”
外間,沈月彤徑直在軟榻上坐下來,示意荷香把手中那盒點心擺到桌案上。
慕容嫣見她不請自來也就罷了,還大咧咧坐在軟榻上,心中先起了三分不喜,“多謝皇后娘娘賞賜。”
“你是功臣之女,自是要賞的。這盒點心是南方進貢的,貴重得很,你若是喜歡,我讓姐姐再給你拿幾盒。”
沈妙言悄悄挑了簾子看去,只見沈月彤身着火紅色撒金花百褶裙,因爲上面衣服貼身的緣故,顯得有胸有腰,身材極好。
她望着,挑了挑眉,雖然沈月彤很討厭,可是不得不承認,她體態着實不錯。
難爲國師,面對如此美人,居然還肯護着她這根小豆芽。
慕容嫣坐在軟榻對面的黃花梨木大椅上,瞟了眼那盒杏仁酥,這玩意兒她去南城時,不知道吃了多少,根本算不得什麼稀罕物。
拿這種點心過來,還說什麼貴重,打量着糊弄她呢?
想來,又是那些權貴人士,打着照顧遺孤的旗號撈名聲,想讓自己對他們感恩戴德。
她端着茶水,懶懶說道:“多謝皇后娘娘賞賜了。”
沈月彤見自己親自跑一趟,卻連一碗茶都不曾喝上,不由慍怒,“慕容嫣,這就是你謝恩的態度?!”
荷香連忙撫摸她的肩膀,給她以眼神暗示。
沈月彤回過神,收斂了不忿,只微微擡起下巴,語帶倨傲,“我問你,這次狩獵,沈妙言有沒有跟來?”
她的態度很差,慕容嫣更加不想搭理她,最後還是阿沁朝她福了福身子,代答道:“國師看重沈小姐,沈小姐自然是一起來的。”
沈月彤目光頓時冷了幾分,起身往門外走去:“她最好別碰上本小姐!”
等到帳篷的門簾重新被放下,慕容嫣直接拿起桌案上的那盒點心砸到地上:“不就是皇后的嫡親妹妹嗎?有什麼稀奇的?!你瞧她那鼻孔朝天的模樣!”
阿沁輕笑,“是是是,小姐跟着國師大人,錦衣玉食,咱們不稀罕這杏仁酥!”
慕容嫣冷哼一聲,起身進裡間睡覺。
沈妙言回頭望了眼慕容嫣,不由訕訕,這慕容嫣,火氣還真大,一般官家小姐,誰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得罪沈月彤啊?
倒是個真性情的。
她想着,帶了添香,出門去找君天瀾了。
四周都是結伴而行的年輕人,或引弓,或牽馬,豪氣干雲地談論着明日正式狩獵,他們要打多少獵物回來。
沈妙言往四周張望,卻都不見君天瀾。
正焦急時,身後忽然傳來驚喜的聲音:“妙言妹妹!”
沈妙言轉身,韓敘之小跑到她跟前,白淨的臉上都是笑意:“你怎的也來了?山中危險,可不要亂跑。”
沈妙言禮貌地笑了笑,“敘之哥哥。”
韓敘之想起什麼,連忙從袖袋裡取出一枚玉佩,拉起沈妙言的手,將玉佩放進她的掌心:“妙言妹妹,上次我答應你幫你買回沈府,結果沒買成,是我失信了。這枚玉佩,乃是我孃親給我的,聽說辟邪最好,現在送給你,希望你平平安安纔好。”
沈妙言望着掌心的玉佩,玉佩翠綠,通透無暇,一看便知是塊好玉。
她有些惶恐,將玉佩遞還給韓敘之:“無功不受祿,我不敢要。”
“只當是我補償你的!”韓敘之說着,緊緊攥住沈妙言的手掌,將她的小手團成拳。
他掌心溫熱,包裹着沈妙言的小手,沈妙言只怔怔望着。
她家被抄後,那麼多人蔑視她、欺負她,可敘之哥哥,卻從頭到尾,都對她和顏悅色,疼惜有加。
韓敘之握着她的拳頭,掌心有些出汗。
他的目光落在沈妙言臉上,他從不知,一個小姑娘的手,可以這樣小,可以這樣軟。
山風和煦,這邊景色極好,而另一邊,不遠處的松樹下,君天瀾一身黑袍,氣勢冷厲。
夜凜順着他的目光,望着韓敘之和沈妙言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微微低頭。
君天瀾揹着雙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敘之哥哥不曾欠我什麼,怎麼能說是補償?”沈妙言依舊推拒。
“你若真當我是哥哥,便好好拿着!”韓敘之佯裝生氣。
正僵持時,山風中不覺帶了些冷意。
兩人偏頭看去,只見君天瀾正負手而來。
“國師!”沈妙言像是偷腥被逮住的貓兒,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君天瀾在兩人不遠處站定,山風撩起了他的袍角和廣袖,他看起來像是凜凜山神,貴不可言。
韓敘之只覺撲面而來都是壓力,鼻翼忍不住沁出細密的汗珠,低頭垂眸,朝君天瀾拱手行禮:“見過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