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景山將擺在面前的手鍊挨個的看了一個遍,臉上忍不住透着笑意。他伸出那白皙修長的手指指着那手鍊收口處的珠子道:“這個就是丁小姑娘說得一定要加上的東西嗎?”
丁小橋點點頭:“就是這個。”
郭景山拿起了一根手鍊,然後仔細的看着那珠子上的花紋:“這好像是一座小橋,沒錯吧,上面還有個橋字呢。”
丁風兒在一邊笑了起來:“可不就是一個橋字嗎,我們家這閨女的名字就是叫小橋。”
因爲是孩子,又是鄉下人,並不像是大家小姐一樣,對於一個名字還要遮遮掩掩的,丁風兒便將丁小橋的名字說了出來,而後她又笑着:“這東西本來就這孩子琢磨出來的,印上她的名字也是應該的。”
郭景山歪着頭想了一會兒,點點頭:“小橋手鍊嗎?挺好聽的。”
“不是小橋手鍊,是橋飾品。”丁小橋連忙糾正郭景山隨便給自己的東西定性,她可是不想只做手鍊,她在大學的時候也算是一個手工帝,光是做手鍊的話,實在有點大材小用嘛。
“橋飾品……”郭景山一個字一個字的將丁小橋爲自己家這個手鍊鎖定下的品牌說了一遍,他的嘴角忽然就上翹了一下,目光在那桌子上幾個手鍊上轉了一個圈:“挺好的。”
“那您的意思是同意這麼做了?”丁小橋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的臉上藏都藏不住的興奮。
“這東西跟我想象的有點差別。”郭景山將那手裡勾在一根手指頭上左右輕輕地搖晃了一下,眼睛微微的彎了起來,看起來好像是一輪彎彎的月牙,顯得整個人都多了幾分人情味。“不過這珠子倒是給這手鍊增加了不少的姿色,不錯,就這麼做吧。”
說着,郭景山將手上掛着的手鍊就這樣輕輕的一丟又丟回了那桌子上,這才擡起頭來,看着丁小橋。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如果說上一次郭景山覺得丁風兒纔是這筆生意真正拿主意的人話,那麼這一次,從一開始他就確定了其實這宗生意真正做得了主的是這個小姑娘。雖然她看起來年紀小,而且又是女孩,可是,經過了上一次的交談,郭景山可是知道這個小姑娘可是一個了不得主,不但心眼多,而且腦子也轉得快。
“上次說好的我們要寫個文書,不知道丁小姑娘回去商量了一下沒有,這文書你們有什麼要求,說出來,我們都討論一下,如果你我都沒有意見的話,就找人起草個文書,拿到衙門了留個底,這就算是成了。”郭景山將背脊鬆弛的靠在了那雕花的椅子背上,他的臉上一副閒適的表情,似乎這根本就不是一樁生意,而是出來踏青一般遊玩一般。
丁小橋看了看丁風兒,而丁風兒則點點頭。
丁小橋這才呼出了一口氣,算起來這算是她第一次跟人正經談這個合同的事情,她一定不能膽怯,至少不能讓自己家吃一點虧。
“我們這邊的要求有這麼幾點。”丁小橋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她是一個比較有條理的人,所以,她說話做事很喜歡歸納一下:“第一,就是關於這個商標的事情……”
“等等,你說這個商標是什麼東西?”郭景山一時間沒有弄清楚丁小橋說得話的意思,於是連忙打斷了她,然後問道:“是這個嗎?”他指了指那個珠子上的圖案:“你說的商標是這個東西嗎?”
“是的。”丁小橋點點頭。
“爲什麼要叫商標呢?就這麼小的一個圖。”郭景山的態度還是很謙虛的,他看着丁小橋一副求才若渴的樣子。
丁小橋本來覺得這個事情在這個時代沒有,就算她是剽竊得現代的東西,可是也算是她在這個時代的創新,如果要說出來怎麼也得給點諮詢費什麼的,可是看着郭景山一臉很有興趣的樣子,又覺得如果在這個事情上算得太過精明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好事。畢竟他們家的生意纔算是摸到了門,就這麼功利的話,給合作伙伴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那麼對於他們今後的發展也有很大的攔阻,乾脆就不提這錢不錢的事情,用心的給郭景山解釋了一下。
“商標這個詞是我隨口說的,我只是覺得我做一樣的東西總得有個標緻,代表着這是我做的,就好像是多寶閣做的首飾,我看都有一個盒子,上面不是也寫着多寶閣三個字嗎?而我嘛……”丁小橋抓了抓頭髮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不太認識字,也寫不出多寶閣那樣漂亮的字,就乾脆想弄個畫吧,這樣人家看見這副畫也一樣知道是我們家做的呢!”
郭景山並沒有說話,只是歪着頭看着丁小橋,他的目光中很是認真專注,看得出,他正在思考關於多寶閣和丁小橋這個商標之間的關係。
他見丁小橋停了下來,又說:“你再多說點,我覺得你說得挺有意思的。”
丁小橋的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她是來做買賣的好吧,是來籤合同的好吧,不是來給你普及上基礎現代商業知識的。可是見郭景山那一副認真的樣子,她敷衍的話又說不出口,便又說道:“而且,圖畫比字好,畢竟現在能識字的人是少數,而且,畫畫的話,比較不容易被人學走。手鍊啊什麼的我想既然是賣的,那麼也就是一種商品,給商品上弄一個代表他們出處的身份標識,所以我就把這個畫叫做商標了。”
丁小橋的這一番話,算是把自己心目中對於商標的認識用鄉下人的角度給解釋清楚了,這真是一腦袋的汗,要知道商標這個東西在現代就沒有人不知道,哪裡用得着這麼費勁的解釋。
郭景山認真的聽完並仔細的思考了丁小橋的話,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點點頭,嘴角露出了難得真誠的笑意來,他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對着丁小橋認真的說:“丁小姑娘可是玲瓏心思,想得出這樣的法子。”
丁小橋只能裝出一副害羞的樣子用笑容回覆郭景山。
郭景山擡起頭自言自語道:“用一幅畫代表自己的名字,這可真是一個好主意,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而後他又笑了起來,搖搖頭看向了丁小橋道:“我看你這所有的珠子上的畫都是一樣,這難道不是畫的嗎?”
丁小橋見郭景山那一副我是認真發問的樣子就忍不住嘆氣,她將要涌出來的吐槽又往回嚥進去了一點。露出了一個她自認爲很是友善的笑容:“二東家,這麼小的珠子上要弄這麼點的畫,如果全部靠手畫的話,這一根手鍊十文錢的價格,你覺得夠付畫一顆珠子的工錢嗎?”
郭景山也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他哈哈的笑了一聲:“是啊,這倒是我郭某愚拙了,看着珠子上的花紋淨都是一樣,一定是刻了個小章沾着釉彩印上去的吧。那這副畫是自己畫的嗎?”
丁小橋搖搖頭:“不是我畫的,是我請我哥的一個同窗畫的。”
郭景山又上下翻看了一下那桌子幾根手鍊上的珠子上的商標最後才點頭道:“真是個好主意。”說着他看向了丁小橋,脣角的笑容顯得十分的真誠:“不知道丁小姑娘能不能將這主意借給我用一用?”
現在大概自己的頭上正一根一根的掉下來了好幾根的黑線吧,她就知道郭景山將這個問題問得這麼仔細,一定是在打這個主意,果不其然啊,真是無商不奸,抓着一紙合約讓自己將所有知道的都說明白,便直接拿去用了,哎……
儘管心裡是這麼想的,可是丁小橋還是點點頭:“當然。”
“那就請丁小姑娘繼續吧。”丁小橋的回答顯然讓郭景山十分的高興,他那雙細長的眼睛更是彎得好像是細細的月牙一樣,脣角的笑容也越發的燦爛了,就丁小橋這個位置看過去:真真是一隻得道成仙的狐狸。
“第一,是關於這個商標的問題,我想只要是我們家做的東西我都要有商標。
“第二,是結款的事情,我們是莊戶人家,家底薄,而且每次編的手鍊用到的材料都是當次纔買,所以,我想請二東家能在我們每次交貨的時候就付清貨款。”
“第三,是希望二東家在和我們家合作的時候,你們的店子裡只賣我們一種的手鍊。我知道這手鍊製作簡單,只要找兩個明白手巧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學會,所以以後說不定有很多人也來找您賣他們的東西,可是,我請二東家看在我們家每個月都會推出一款新樣式的份上,答應我們只有我們一家手鍊在你的店子裡售賣。”
“最後便是,成本的問題,如果這絲線絲帶和珠子的因爲年份的不同而提高的話,我們還是要請二東家及時的提高收購的價格,畢竟我們都是小本買賣,實在是虧不起啊。”
丁小橋不慌不忙的說了四個問題,她一邊說一邊看着郭景山的臉色,發現他並沒有什麼不快,於是她越說聲音越有底氣,等她說完之後,她看見郭景山的脣角帶着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