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肉可真不是家豬肉能比的,肉質頗有韌性,味道又濃郁,香得不得了。
鄉下人鮮少能吃到這麼香的肉,一時間都動了心思,便跟明鴻光商量着能不能賣,明鴻光本來的主意也是要拿到鎮子裡賣的,現在能在村子裡賣掉自然更好。
於是就請了劉屠夫幫肉給分了,大家,你要一條子肉,我要一條子肉,便給分得差不多了。最後只剩下了兩個肋盤,和兩個前腿。
在古代這種物質匱乏的年代,最好賣的是五花肉跟肥肉,至於肋盤這種都是骨頭的東西,鄉下人嫌棄不實惠基本是沒有人要的,而兩個前腿是丁風兒特別留下的打算給家裡燉着吃。
等都收拾完了,夜幕已經低垂,眼見着太晚了,丁風兒就將一家人給留了下來。
這野豬肉要比家豬肉貴一些,平均下來也要五六十文一斤,幸好人多,沒人切個一條,倒也不愁賣。除去下水和留下的東西以及請大家吃掉的肉再加上付給劉屠夫錢,這口野豬,足足掙了十八兩的銀子。
明鴻光將九兩銀子遞給了丁修節說:“節子,拿着。”
丁修節一看桌子上散碎的銀子,連忙就推了回去,搖頭:“姐夫,這錢我不能要。”
“怎麼不能要!我說你能要就能要!”
“這是姐夫打的。”
“你也出了力的。”
“要不是姐夫,我也沒地方出力。”
“節子拿着!”丁風兒見丁修節執意不要,直接就從屋子裡出來道:“你們一起上山,一起打的豬肉,這要平分也是正常的。”
“姐,姐夫帶我去採菌子我已經夠滿足了,這野豬本來就是靠着姐夫才能獵到,我怎麼好意思伸手拿錢?”丁修節搖頭不肯收。
兩邊又推辭了一番,最後還是丁修節皺眉生氣道:“姐,你用得着跟我客氣嗎?我不要是因爲我真現在真的不缺錢,倒是你們又是蓋房子又是買地,手裡還沒有什麼營生,才最需要錢。你若是再這樣,就不要再往來了!”
丁風兒見此,只是張了張嘴,最後也沒有說出什麼來,她嘆了一口氣,只能將錢收了起來。
夜裡,大人們坐着聊天,孩子們則早早的睡了,而丁小橋滿腦子都是明天的美食。一道道的美味就在她的腦子裡繞着,熘肝尖、爆腰花、滷大腸、炸粉腸、涼拌豬心、綠豆豬肺湯,口水都要淌出來來了……
次日一大早,丁修節先下地看了看莊稼,便回來吃過了早飯。因爲丁小橋惦記着那些個下水,米氏和丁風兒便開始收拾這些東西。
丁小橋吭吭唧唧婉轉的形容了這些下水的做法,因爲不敢說得太明白怕人懷疑,所以米氏和丁風兒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纔算是將這些下水的做法給弄清楚。
等到弄清楚了這些做法之後,丁小橋就被解放了,被米氏和丁風兒從廚房裡解放出來。
進了院子,她正好看見丁修節提着個小籃子準備出門,連忙就湊了過去:“爹,你要去哪?”
“要回去收菌子啊,那烤了一夜了,應該幹了吧。”
丁小橋一拍腦袋,她還真是將這事情給忘記了,於是強烈要求跟着回去。
丁修節怎麼會不應允,拉着自己的小閨女就往家走去。丁修節的籃子裡裝着半扇肋盤和一些洗乾淨的下水,他想着這幾天丁修義帶着羅氏進回孃家去了,沒有吃到這野豬肉,今天給他送去一點,而那肋盤則給上房嚐嚐鮮。
回了家,丁小橋先去隔壁丁老四家敲了敲門,可是他們一家還沒有回來,丁小橋只能將籃子裡的下水給拿了回來,掛在廚房裡涼爽通風的地方,不過,這天氣還熱,若是晚上丁修義家還不回來,這些下水只能過了水煮熟了再掛起來了。
丁小橋將還沒有將下水掛好,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了劉氏的聲音:“老三媳婦啊,你回來了啊?”
丁修節一聽到劉氏的動靜連忙加快手裡收菌子的動作,一邊高聲說:“二嫂,是我在家裡,孩子他媽沒有回來。”
還好着古代有男女大防,丁修節這一開口,成功的讓準備進屋的劉氏就收住了腳步。雖然很好奇丁修節他們屋子裡面有什麼居然要天天都鎖着門,可是到底是嫂子和小叔子,還不是親生的,她可不敢隨便進屋,就只能站在了院子裡。她跟丁修節胡扯了幾句,就發現廚房的門是開着的,便快步走了進去,想看看還能不能佔點便宜。
“呦,小橋回來了啊!”劉氏一進廚房雖然是在跟丁小橋說話,可是目光立刻在廚房裡轉了個遍,這廚房裡要是多一隻螞蟻估計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所以,丁小橋掛在房樑下面通風的下水她一眼就看見了,連忙問:“呀這不是豬下水嗎?”
“是呢。”丁小橋見劉氏那賊溜溜的目光,然後說:“昨天二姑父打了一頭野豬,就是那頭豬的下水。”
劉氏又不是傻子,聽到丁小橋說這個話,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她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丁小橋的臉色,一邊有意無意的問:“那豬是風兒家男人打的啊?”
“可不是啊!”
“不是說是老三打的嗎?”
這個時候丁修節也已經收好了菌子,並且藏好,於是連忙出來進了廚房,就聽見兩個人的對話,他哈哈的笑道:“二嫂真是擡舉我,我哪有這個本事,姐夫可是獵戶出身,那打了多少年的獵啊,自然是姐夫打的,我哪來的本事打野豬?你說是不是啊,二嫂?”
劉氏的臉色有點不好看的了:“話不能這麼說,你們一道上山的,就算是風兒的男人打的豬,你也出力了不是?”
“就抗個豬下山算什麼力。”丁修節擺擺手,並不在意的劉氏的說法。
可是劉氏怎麼能幹,這要是是明鴻光打的野豬,這豬肉不就沒有了嘛,她得給自己爭取一點才行:“老三你就是年紀輕啊,你看看你怎麼那麼傻?一起上的山,看見了野豬出來,就算是風兒的男人去打的豬,你們總不能是站在一邊看着吧,你一定是出力的吧,怎麼就變成了風兒她男人一個人打的豬了?你真是不懂事!”
丁修節的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下,他看了劉氏一眼,然後半真半假的問:“那按照二嫂的說法,我這要怎麼辦?”
劉氏見丁修節想聽自己的意見,心下一喜,連忙說:“這就對了,我可跟你說,就算風兒是姐姐,可她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那是老明家的人,你可是姓丁呢,這不是一家人,你得長點自己的心眼,你看看你家裡這麼多人口,你瞅瞅,你瞅瞅……”說着劉氏將丁小橋給提溜到了丁修節面前,捏着丁小橋身上的肩膀胳膊說:“這孩子都瘦成什麼樣了!你不給她補一補,這怎麼說得過去?”
丁修節只是嘴角笑着,什麼話都不說,不過丁小橋卻發現他嘴角的笑容一點都沒有進入他的眼睛裡,甚至,在丁修節的眼睛裡還出現了一絲寒意。
“你要是聽嫂子的,就快點去管那風兒要上半片豬肉去!”劉氏最後直接蓋棺定論。“走走走,你要是不好意思,開不了這個口,嫂子替你說,風兒也真是的,這種事怎麼能辦得出來呢?這到底是親弟弟啊!果然是女生外嚮,這女人一嫁人啊就一點都不會爲孃家考慮了……”
“二嫂,這不大好吧……昨天肉就都賣了。”丁修節眯着眼睛,脣角的笑容已經一點都沒有了。
這話成功的讓劉氏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她僵着臉站在那裡。這豬肉要來了,她可以割一條子,可是要是銀子,她不覺得她能要上一星半點來。劉氏站了片刻,又幹笑了幾聲,然後才又幹巴巴的說:“賣掉了啊,賣掉了啊……那,那,那……那也是要銀子的……”
“二嫂也要幫我去要銀子嗎?”
“……”銀子可和肉不一樣,要肉就算被人說也只是說個嘴饞而已,可是要錢……還是幫着自己的小叔子跟嫁出去的姑子要錢,這,這,這怎麼說都不是一個事兒,劉氏又不是個傻子,怎麼能攬這樣的事上身。
丁修節冷笑了一聲,那聲音將劉氏成功的嚇得抖了一下,她咬了咬下脣,然後又揚起了笑臉道:“這個你可得好好的跟風兒說一下,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說着她就想走,可是看看那房樑下掛得下水又不甘心,於是說道:“呀,這野豬的下水是什麼味啊!老三啊,你看爹孃也沒有唱過這野豬的下水呢,你家還那老多,不如拿一些孝敬爹孃吧。”
丁修節看了一眼那房樑上的豬下水,然後不慌不忙的說:“那是姐給老四的。”
劉氏一聽這話,臉立刻就刮落了下來:“老三,不是我挑撥,這風兒就算是出門了,那也是老丁家的閨女,他家殺豬,她居然就連爹孃都想不起來,這心腸可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