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黑,終於找到一處客棧,包下兩個院子。等到所有人都安頓下來,蕭明琿同宋子秋才趕到此處。
蕭明瑜明顯感覺到蕭明琿對她的惡意,至於宋子秋,病的神志不清,這會只盼着有個地方躺下,其餘的一概不管。蕭明瑜冷冷一笑,好戲還在後頭。
蕭明楨去見蕭老爺子。蕭老爺子一番洗漱,好歹是洗去了一身塵埃,恢復了一點精神。蕭明楨請示道:“老爺子,這幾天大家都累壞了,孫兒打算在此處休整個兩三天,請醫延藥,等大家恢復一點才繼續上路。不知是否可行?”
蕭老爺子輕咳兩聲,“如今你當家,你拿主意吧。注意安全。雖說已經出了中州地界,可是這地方離着中州畢竟不遠,萬事還是要小心爲上。下人們這些日子也都跟着擔驚受怕的,吩咐下去,每人二兩賞銀,再讓人置辦幾桌豐盛的酒菜,讓大家都開心一下。不過不許喝酒,護衛那裡也要排好班,不可輕忽。別的事情你拿主意吧。”
“孫兒聽老爺子的。”
蕭明楨從蕭老爺子的屋裡出來,就見到蕭明琿帶着宋子秋進了隔壁院子。蕭明楨叫住蕭明琿,“大哥,可有需要幫忙的?”
蕭明琿回頭冷冷的看着蕭明楨,“多謝。若是有大夫,還麻煩三弟請一個大夫過來。”
蕭明楨點頭,“此事我會放在心上。不過今日天色已晚,請大夫的事情還需要等到明兒早上。”
“那就沒事。”蕭明琿帶着宋子秋進了院門。
蕭明楨神色複雜,暗自嘆口氣,然後轉身去安排大家的晚飯。
用過晚飯後,蕭明瑜就陪在韓氏身邊,守着蕭茂楊。成哥兒已經睡下,這些天成哥兒也累壞了,如今挨着牀,恨不得就不要下來。
蕭茂楊用晚飯的時候醒來過一次,被灌了藥後,又昏睡過去。韓氏嘆氣,“你爹這個樣子下去,娘真的很擔心。”
“娘,最艱難的時候都過來了,以後只會越來越好。父親的身體也會好起來的。”蕭明瑜寬慰着韓氏。
韓氏點點頭,“韓六還沒有消息嗎?”
蕭明瑜搖頭,“他當初說,最多五六天一個來回,估計我們是在路上錯過了。他要是回到中州,知道我們已經離開,他肯定會循着痕跡追過來的,娘不用太擔心。”
韓氏點點頭,拍拍蕭明瑜的手,“這些日子太爲難你了。你一個小姑娘,卻要承擔起這麼重的擔子,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哐當!
“小賤婦,你當你多金貴啊,老孃告訴你……”
韓氏大皺眉頭,最見不得這些撒潑打滾的作風。蕭明瑜立馬起身,“娘,我出門去看看。聽聲音是大房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蕭明瑜走出去,水仙立馬上前同蕭明瑜說道,“回稟姑娘,已經通過婆子的口告訴宋姨娘,宋姨娘這會該懷疑上大少奶奶對她下了藥。”
“很好。那邊是怎麼回事?怎麼罵起來了?”蕭明瑜不解的問道。
水仙小聲的說道:“那婆子是大太太身邊的,如今管着伙食,給宋姨娘送飯菜去,不知道是不是不合口味的緣故,全被宋姨娘給掀了。那婆子氣性大,這不就在門口當着所有人的面罵了起來。”
蕭明瑜淺笑,今晚或者明日就會有一出好戲上演。
蕭明琦從譚氏的房裡走出來,怒斥那婆子,“大吼大叫的做什麼?成何體統。到底是何事?”
“大姑娘,不是奴婢挑事,實在是宋姨娘太過分了。如今大家都在逃命,早在之前老爺子同三少爺就吩咐下來,任何東西都要儉省着,尤其是吃食上頭。今兒開恩,大家才吃了一餐飽飯。奴婢想着宋姨娘還沒用飯,她身子又不好,這不巴巴的給她送來,哪裡想到宋姨娘不僅不領情,還說老奴包藏禍心,給她下毒要謀害她的性命。她要說奴婢怠慢,奴婢也不同她計較。可是她竟然說奴婢要下毒害她,奴婢如何能忍。大姑娘,你說宋姨娘到底有沒有理。”
蕭明琦大皺眉頭,“行了,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也不該在這裡吵鬧。太太和老太太都被你吵得睡不下,你還有理了。還不趕緊下去。”
婆子急忙走了。
蕭明琦進了屋,看見屋裡狼藉一片,大皺眉頭,“宋姨娘,如今我們是在逃命的路上,有什麼事情能將就就先將就着。你這麼鬧是想做什麼。是想害死我大哥嗎?”
宋姨娘仇恨的看着蕭明琦,“我鬧?你們都巴不得我死是吧,我之前身體一直好好的,可是就是吃了你們送來的東西后,我的身體就一直病着,怎麼吃藥都不見效。分明是你們看不過眼,在飲食裡下了藥,想要我的性命。我告訴你們,門都沒有。就算是死,我做了鬼也會找你們蕭家算賬。”
蕭明琦冷笑一聲,“要死儘管去死,沒人攔着你。至於你說有人給你下藥想要害死你,我看你是想多了。就你這樣人,真下了藥,豈不是髒了自己的手。你以爲誰會在意你的存在嗎?你也太自以爲是了。”
宋姨娘氣的吐血,蕭明琦欺人太甚。
蕭明琦吩咐人將屋裡打掃,然後就離開了。
宋子秋咬牙切齒,伺候她的婆子悄悄的進來,“姨娘,你可別生氣了。身體本來就病了,再生氣,豈不是更好不了了。”
“你說究竟是誰想害我?”宋子秋冷眼聞問道。
婆子一臉爲難的樣子,“姨娘,這事情可說不準,而且這也只是懷疑,說不定是姨娘想多了。”
“我沒有想多,肯定是有想要害我,又怕明琿發現,所以下的藥分量不足。等等,肯定是陸四那個女人,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恨不得我去死。我死了,她就以爲可以收回明琿的心,她做夢。就算是我死了,明琿也會一輩子想着我。”宋子秋越想越覺着是這個理,“你過來,我吩咐你去做件事情,你要是做成了,我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宋子秋心裡頭髮狠,陸四不就是仗着生了兒子,纔會如此張狂。若是她沒了兒子,到時候陸四還能如何狂。
婆子得知宋子秋的計劃,心頭髮虛,“姨娘,這,這太危險了。給那麼小的孩子下藥,肯定會沒命的。”
“怕什麼,你儘管去。有大少爺在,沒人敢動我。”宋子秋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陸四敢給她下藥,她憑什麼不能對陸四的小孩下藥。
婆子無法,只能領命而去。
陸四這裡也不安生,陸四心中驚疑,問心腹婆子,“你說你給宋子秋下了藥,爲何只看到她病倒,卻沒看到她一命嗚呼。你到底下的是什麼藥?明兒一早大夫就會過來,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少奶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是一下子要了宋姨娘的命,大少爺那裡肯定會懷疑到大少奶奶身上。奴婢下的藥雖然分量輕,暫時要不了她的性命,但是時日一長,宋姨娘依舊是逃不了一死。到那個時候,大家只當宋姨娘是病死的,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到大少奶奶身上。期間大少奶奶在大少爺跟前好好表現一番,說不定等宋姨娘一死,大少爺就會回心轉意。”
陸四皺眉,她就沒指望過蕭明琿會回心轉意。不過婆子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那行,你盯着宋子秋那裡。聽說今晚她鬧了一場,她已經有了懷疑。所以接下來要怎麼做你該明白吧,一定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覺。還有你用的藥也該換一換,不然那女人不會上當的。”
“奴婢遵命。一定不會辜負大少奶奶的期望。”
次日一早,大夫請來,陸四到譚氏身邊伺候。丫頭婆子們各司其職,大家都在忙活。
宋子秋身邊的婆子,悄悄的溜進陸四的房裡,趁着丫頭們一個不注意,抱着孩子就跑。剛進宋子秋的屋裡,就被人發現。
“來人啊,有人搶康哥兒……”
“有人要對康哥兒不利……”
“宋姨娘想要殺了康哥兒……”
頓時小小的院子裡就鬧了起來。陸四一聽動靜,哪裡還坐的住,跑出譚氏的屋子,就朝宋子秋的屋裡跑去。果然康哥兒被抱到了宋子秋的屋裡。那婆子抱着孩子,一臉警惕的看着所有人,只要有人衝上去,她就要對孩子不利。
陸四心頭大震,“宋子秋,你這個毒婦,你將孩子還給我,否則我定要你的命。”
宋子秋還沒回過神來,屋裡已經站滿了人。人人都在鄙視仇恨她,好像她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聽到陸四的喊聲,宋子秋冷笑一聲,當即就從婆子手裡搶過孩子,“陸四,你給我跪下,否則我就將孩子摔在地上。”
“你敢,你若是敢動孩子一根汗毛,我定要你陪葬。”陸四咬牙切齒,只恨之前沒能一下子要了宋子秋的性命。
宋子秋如今是騎虎難下,無論她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她是無辜的。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利落的了斷康哥兒的性命。只要孩子沒了,陸四就翻不起風浪來。只要有蕭明琿在,蕭家就不會要她的性命。
所以宋子秋將孩子高高舉起,嘴角勾起,殘忍的說道,“陸四,我看你不順眼許久了。你爲什麼不去死,你爲什麼還要生下孩子。你是陸家嫡女,你爲什麼不回陸家去,你憑什麼對我擺出大少奶奶的派頭來。我同明琿早年相識,我們兩情相悅,若是沒有你,如今我已經做了明琿的妻子。是你搶走了屬於我的一切,讓我受盡了磨難。今兒,我們兩人就來做個了結。既然你多去了我的一切,那我也要將你最珍視的奪去。”
哇!康哥兒似乎知道自己有了危險嚎啕大哭。
“不要,放過孩子,我答應你一切條件。”陸四急吼。
“晚了。”宋子秋熱血衝頭,看着陸四痛苦,她就無比的暢快,再痛苦一點吧,痛不欲生,才能補償她這些年的萬一。宋子秋狠狠的將孩子摔下,孩子不死也要殘,她要的就是這個。
“不要……”陸四心神震動,拼命的衝上去。
一孩子眼看就要落在地上,一個人影飛進來,一腳踹開宋子秋,順手抄起孩子,抱在懷裡。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陸四從韓八的手裡接過孩子,抱在懷裡,不肯鬆開。後怕,欣喜,憤怒,仇恨,心疼,種種情緒折磨着陸四。陸四突然朝坐在地上的宋子秋看去,一手抄起桌面上的茶盅就朝宋子秋砸去,“毒婦,你不得好死,我不殺你,自有人結果你的性命。”
韓八的那一腳,讓宋子秋腹受傷,吐血。陸四那一砸,讓宋子秋額頭受傷,流血。宋子秋摸摸額頭,一手的血,呵呵一笑,“陸四,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墊背。”
陸四冷哼一聲。
呸!
就憑你也配。
再呸!
賤婦,不得好死。
“老爺子來了,大太太四太太來了,快都讓開。”
人羣讓出一條通路,蕭老爺子,譚氏還有廖氏走了進來。蕭老爺子冷哼一聲,“究竟是怎麼回事,誰來同老夫解釋解釋。”
當即就有人上前,“啓稟老爺子,兩位太太,宋姨娘想對康哥兒不利,派婆子偷偷的將康哥兒抱來,被人及時發現。宋姨娘喪心病狂,狗急跳牆,竟然要摔死康哥兒。幸虧韓八護衛來的及時,救下康哥兒,不然康哥兒這會怕是沒命了。”
“老爺子,你一定要替哥兒還有孫媳婦做主啊。”陸四痛哭出聲,“宋子秋分明就是一個毒婦,竟然將主意打在哥兒身上。若是今日不罰她,以後孫媳婦日日不得安寢,天天擔驚受怕。不知道哪一天就被送子秋鑽了空子,哥兒被她害死。求老爺子做主。”
蕭老爺子氣的吹鬍子瞪眼,“明琿媳婦,你快起來,你放心,老夫定會爲你做主。”
廖氏嘖嘖兩聲,“宋姨娘這是得了失心瘋吧,如此喪心病狂,竟然想要摔死康哥兒。這個人不能再留下,是個禍害,就必須要處置乾淨。大嫂,你說對不對?”
譚氏氣的臉色發青,“來人,將宋姨娘給我綁了,今兒我做主,將她沉塘。老爺子可贊同兒媳的意思?”
蕭老爺子點頭,“這女人如此心狠手辣,的確不能再留下。”
“你們不能綁我,更不能殺了我。”宋子秋一聽到要被沉塘,哪裡還能沉默,跳起來大吼大叫,“你們怎麼不問問我,我什麼要對康哥兒動手。都是因爲陸四,是陸四先對我下毒,想要謀害我的性命,我纔會一時糊塗做下這等錯事。想要結果了我,就先結果了陸四,否則我不服。”
蕭老爺子就跟看一個死物一樣的看着宋子秋,“來人,將她的嘴堵上,拉出去直接沉塘。”
“老爺子,不能啊。”蕭明琿衝了進來。
“明琿,明琿,你要救救我。”宋子秋見到了救星,頓時哭了起來,“是陸四想要害我,是陸四在我的飲食裡頭下毒,不然我也不會糊塗到對康哥兒動手。明琿,你要相信我,我是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嗎。我要不是氣急了,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蕭明琿見婆子要對宋子秋動手,一腳一個,將人踢開。然後死死的將宋子秋護在身後,“老爺子,子秋都說了是一時糊塗,同做這件事情也是有前因的。老爺子不能憑一面之詞就定下子秋的罪名,更不能將她沉塘。否則孫兒不服。”
譚氏氣的倒仰,“明琿,你糊塗,還不趕緊讓開,讓人將將宋子秋綁了。”
蕭明琿搖頭,“娘,你讓我娶親我答應,你讓我生兒子我也答應,讓我對陸四好一些我同樣答應。你們要子秋的性命,就是在割我的心,唯獨這個兒子不能答應。”
“你是要氣死大家嗎。宋子秋喪心病狂,想要殺死你的兒子,這麼多人親眼看到,難道還有假的嗎?你怎麼能如此糊塗,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還能護着這個女人。你簡直是要氣死爲娘。我怎麼會生下你這個糊塗的兒子。”譚氏心頭悲痛,好好的兒子成了這個樣子,譚氏心裡頭恨不得扒了宋子秋的皮。就是這個女人,蠱惑着她的兒子一次次的做下錯事,最終被所有人鄙視厭棄。
蕭明琿搖頭,“娘,兒子說了,別的事情都能答應,你們要子秋的命,兒子絕對不能答應。而且康哥兒好好的,爲什麼就不能放過子秋。”
蕭老爺子攔着譚氏,“老大媳婦,明琿已經魔障了,你不用同他理論。蕭明琿,老夫來問問你,你讓不讓開?”
蕭明琿搖頭,“老爺子,孫兒不能讓開,孫兒不能讓你們對子秋動手。”
蕭老爺子冷哼一聲,“好的很。來人,將這兩人都給我綁了,既然你們二人如此情深意重,那老夫成全你們。”
“老爺子,不能啊。宋子秋該死,可是明琿是無辜的啊。”譚氏一聽蕭老爺子的意思,頓時就急了,以爲蕭老爺子會要了蕭明琿的命。
蕭老爺子不爲所動,“還不趕緊動手。”
家丁們不再遲疑,全都衝了上去。蕭明琿左踢右打,最終是寡不敵衆,兩人都被綁了起來。
蕭老爺子冷眼的看着兩人,“帶下去沉塘。”
“老爺子,明琿是無辜的啊。”譚氏求着。還拉着陸四來求,“快求老爺子,明琿是你相公,是康哥兒的父親。你求老爺子,老爺子定會答應的。”
陸四冷漠的看着蕭明琿,“相公,康哥兒差點沒了性命,相公進來這麼久,可曾看過哥兒一眼,可曾問過一句。”
蕭明琿神情愧疚,轉眼又堅定的說道,“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們的孩子。可是我的心裡頭一直只有子秋一個人,還請你大量,成全我們。”
陸四心頭悲涼無比,憤怒無比,“呵呵,成全你們?她要殺了哥兒,你也不管嗎?蕭明琿,你還有沒有是非良心。你還是不是人?”
蕭明琿低着頭,一言不發。宋子秋卻冷笑道,“陸四,你所擁有的一切本來是屬於我的,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再這裡質問明琿。明琿所做,全都發乎於心,你沒資格指責明琿。”
“宋子秋,你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陸四冷漠的看着對方,然後對譚氏說道,“婆母,這二人都是癡情人,既然相公要我成全他們,那我就做個大度的大婦,不妨成全了他們的感情。”陸四是表明了不會替這二人在蕭老爺子跟前求情。
蕭老爺子對譚氏說道:“你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再說了,已經有了康哥兒,他也算是有了後,所以你不必傷心。”
譚氏大哭。
蕭老爺子又問蕭明琿,“到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蕭明琿說道,“老爺子,孫兒不服。子秋都說了是陸四先對她下毒,爲何老爺子不肯查實此事,爲何一定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問的好。就憑你忤逆不孝,你說老夫有沒有資格將你同宋子秋沉塘,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蕭老爺子冷聲問道。
蕭明琿張了張嘴,沒吭聲。宋子秋卻叫道,“老爺子這麼處置我們,就不怕大老爺知道了,心頭記恨上老爺子。明琿是大房的嫡長子,他沒錯,老爺子憑什麼罰他。就是我,我雖然犯下大錯,可是明明是陸四先下毒,我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真論起來,我也沒錯。”
“還敢狡辯,給我掌嘴。”蕭老爺子根本不同這二人廢話。
“慢着。”蕭明楨同蕭明瑜走了進來,蕭明楨說道,“老爺子,既然這二人不服,又口口聲聲的說是大嫂給她下了毒。正好大夫就在這裡,不如讓大夫給宋姨娘檢查一番,看看她到底是生病還是中毒。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屆時,有事說事,這二人也不能叫囂着不服氣。”
蕭老爺子捋着鬍鬚,沉吟不語。
蕭明楨心知蕭老爺子的意思,又問蕭明琿宋子秋二人,“你們可願意讓大夫上前檢查?你們也不用擔心大夫被我們收買。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這樣的家醜本本不該張揚出去。只是你們一個勁的叫着不服氣,又口口聲聲的說被下了毒,所以纔不得已請來大夫給你們檢查。”
蕭明琿還在猶豫,宋子秋卻已經下定決心,“檢查,我肯定中毒了。不然不能解釋身體一向很好的我,爲什麼突然會病倒連路都走不了。昨兒晚上和今兒早上,我沒用婆子送來的飯食,雖然肚餓,但是我的精神卻比前兩天好了很多。這不是中毒是什麼?”
蕭明琿也點頭,“就讓大夫給子秋檢查。”
蕭明瑜低着頭,嘲諷一笑。
蕭明楨鄭重拜託,“還請大夫仔細檢查,看看宋姨娘究竟是生病還是中毒。”
“蕭少爺放心,老朽明白。”
大夫上前,這個情況下,也別講究什麼男女大防。只見大夫大皺眉頭,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題。過了不久,大夫檢查完畢。衆人急切問道,“如何,究竟是生病還是中毒?”
大夫說道:“這位宋姨娘心情鬱結,加上飲食不調,故此脾胃不適,飲食不暢。後來又感染風寒,故此身體格外虛弱。不過宋姨娘年輕,身體底子好,休整一番,已經好了大半。再吃兩副藥就能斷了病根。”
大夫話音一落,蕭明琦就叫了起來,“好啊,口口聲聲說別人下毒,分明是你自己身體不適得了病。你這個毒婦,就該沉塘。”
大夫見這裡要處置家事,急忙離開。蕭明琿猛地大叫,“我不相信,這裡面定有什麼誤會。”就連宋子秋也是驚疑不定,瑟瑟發抖,怎麼會不是中毒,陸四分明給她下了毒。定是這個大夫被收買了。
大夫回頭,老大不高興,“這位公子是什麼意思,懷疑老朽的醫術和醫德嗎?念在你們初來乍到,我不同你們計較。你們出門打聽打聽,看看我的爲人如何。哼,明明是自己生病,卻偏偏要栽贓嫁禍,這種內宅陰私之事,老朽見過不少。這位公子,老朽看你也是一表人才,爲何這樣的伎倆竟然看不明白,真是糊塗透頂。”
大夫氣呼呼的走了。蕭明楨說道:“既然不是被下毒,只是生了病,那麼此事並無疑點。”
“我不相信,陸四分明讓人對我下毒,我全都知道。”宋子秋叫起來。
陸四心虛,她的確是讓婆子給宋子秋下毒。之前大夫檢查的時候,她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不過抱着一點僥倖心理,加上自己今日是苦主,所以一直沒吭聲。只是沒想到,那大夫竟然沒檢查出來。難道真的被收買了?是誰在幫她,是蕭明楨,還是蕭明瑜。
蕭明瑜偷偷的衝陸四笑了笑,陸四瞬間明白了什麼,立即說道:“抓賊抓髒,宋姨娘,你口出不遜,還敢栽贓嫁禍,又心思惡毒竟然敢動手摔死哥兒。這可是許多人都親眼看到的,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宋子秋大聲喊着不服,一想到要被沉塘,宋子秋就渾身顫抖如篩糠。“明琿,明琿,你救救我,我不相死。明琿,我們不能死。”
“將她的嘴巴堵上。”蕭老爺子下令,婆子沒有趁手的東西,脫下腳上的臭鞋就塞在宋子秋的嘴裡。
宋子秋被臭鞋一薰,恨不得立時昏死過去。
譚氏哭訴,“老爺子,難道爲了一個宋子秋,真的要搭上明琿的性命嗎?求老爺子開恩。”
蕭老爺子冷哼一聲,“老大媳婦,那你說怎麼辦?”
譚氏連忙說道,“老爺子,不能沉塘啊。要沉塘也就是宋子秋一個人,同明琿沒關係。”
蕭明琿卻不體諒譚氏的苦心,堅決的說道:“我同子秋,同生共死,她若是死了,我絕對不會獨活。”
“你這個不孝子,我真想打死你。”
蕭明琦扶着譚氏,“娘,你的腿不好,千萬別激動,小心影響傷勢。”
譚氏何嘗不明白,撲在蕭明琦的身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蕭明楨皺眉,“老爺子,沉塘動靜太大,我們雖然已經出了中州,可是也不能不小心。孫兒以爲,不如就按照老爺子早先說的,將宋子秋趕走吧,以後蕭家再也沒有宋子秋此人。”
蕭老爺子捋着鬍鬚,“沉塘有傷天和,罷了,就照着你的意思,將此人趕走,讓她自生自滅。”
“你們若是趕走子秋,我定不能讓她一個人。”蕭明琿表態。
蕭老爺子冷哼一聲,“那老夫就當沒你這個孫兒。來人,將這兩人丟到山上去,讓他們自生自滅。除了他們身上穿的外,其他物事,一概不準帶走。”
譚氏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她不能要求更多,只是兩人身上沒有銀兩也沒有乾糧,要如何生存下去。眼巴巴的看着蕭明楨,蕭明楨示意譚氏稍安勿躁,他會安排好一切。
蕭明楨親自送二人進山,到了山凹裡,蕭明楨用匕首將兩人身上的繩索割斷,又將一個包袱丟在蕭明琿的腳邊,“這裡面是銀兩乾糧還有兩身換洗的衣服,你們以後好自爲之,不要再回來了。”
蕭明琿如喪考妣,不過見到宋子秋在自己身邊,還好好的活着,蕭明琿就覺着犧牲一切都是值得的。“三弟,父母就靠你奉養,以後你們就當我們死了吧。”
蕭明楨苦笑一聲,“大哥,你現在後會還來得及。我看的出來,老爺子是極爲捨不得你的。只要你放棄宋子秋,一切還同以前一樣,你依舊是蕭家的繼承人,弟弟立馬將手中的權利拱手相讓,絕不貪念。”
蕭明琿摟住受驚過度的宋子秋,“不了,同子秋在一起,纔是我內心所向往的。我不是個有責任心的人,你大嫂還有康哥兒,希望你以後能幫忙多看顧一二。康哥兒長大了,就告訴他,他的爹爹已經過世。過往的事情,也不用同他說明白。”
蕭明楨嘆氣,“既然如此,那便罷了。你們保重,希望有一天我們兄弟能夠再見面。告辭。”
蕭明楨帶着人下山。等到看不到人了,蕭明琿才帶着宋子秋從另外一條路下山。
客棧院落,蕭明瑜站在樹下,笑吟吟的看着蕭明楨,“恭喜三哥,總算除去心腹大患。”
蕭明楨大皺眉頭,“明瑜妹妹,你實話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算計的。”
“是與不是有關係嗎?宋子秋喪心病狂,想要摔死康哥兒,無數人都親眼看到,她狡辯不了。她既然做下這樣的事情,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三哥該明白,沒人讓宋子秋這麼做,也沒人讓蕭明琿死守着宋子秋。今日一切,不過是二人咎由自取。”蕭明瑜笑着說道。
蕭明楨深深看了眼蕭明瑜,苦笑一聲,“那些看輕明瑜妹妹的人,真是看走了眼。大恩不言謝,以後明瑜妹妹有什麼需要,只管說一聲,我沒有不答應的。”
“好說。我們蕭家逃命去京城,說起來狼狽不堪,百年家業都丟了。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蕭家家大業大,幾代傳承,弊端早現。既然三哥做了繼承人,不如趁此機會,整頓家族上下,重新立下各種規矩,開展新的前途和未來。只要三哥做成一樣,三哥的地位也就穩固了下來。”
蕭明楨點點頭,“好,此事我會仔細斟酌。具體的等到了京城後再說吧。”
兩人說定,各自散了。
譚氏見了蕭明楨,急切的詢問蕭明琿的情況。
蕭明楨小聲的說道:“娘放心,兒子都安排好了,有銀兩有食物有衣物,大哥不是沒本事的人。那些銀兩足夠他們二人找個地方安家落戶,置辦家業。或許過幾年,等事情平息了,大哥就會到京城來見母親。”
譚氏哭道:“我的兒,養了他這麼多年,結果竟然跟着一個女人走了。我這是替別人養兒子啊。早知如此,當年剛生下他的時候,就該將他給溺死,也不會有今日。”
“娘別哭了。如今我們出了中州,最多一個月就能到京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大哥不在了,不是還有兒子嗎。還有康哥兒,好好教導康哥兒,肯定會比大哥有出息的。”蕭明楨安慰着譚氏,心裡頭卻很平靜。就如蕭明瑜所說,走到今天這一步,沒人逼迫,都是那二人咎由自取。蕭明琿但凡有一絲清醒,有一份責任心,也不至於落到今日的地步。可見人不能選擇錯,一點選擇了錯誤的道路,必定是追悔莫及。
譚氏因蕭明琿離開,大受打擊,整個人都憔悴下來。當天就病的不省人事,口中說着胡話,叫着蕭明琿。蕭明楨請來大夫,衣不解帶的伺候在譚氏身邊。
暫且不說譚氏如何,蕭茂楊這一日總算清醒過來,只是還起不得身。
韓氏同蕭明瑜都守在牀邊,見蕭茂楊張嘴說話,韓氏問道:“老爺剛剛醒來,想要什麼,同妾身說一聲,妾身這就安排。”
“江姨娘……”蕭茂楊問道。
韓氏皺眉,蕭明瑜猶豫了一下,說道:“回稟父親,江姨娘已經死了,女兒已經替父親報了仇。不過梅如悔這人狡詐如狐,女兒無能,還需要父親謀劃一個方案,將梅如悔斬於劍下。”
蕭茂楊點點頭,“家裡如何呢?”
蕭明瑜嘆了口氣,“老宅付諸一炬,東府袖手旁觀,蕭家百年基業化作灰燼。好在,大家還帶出不少緊要的物件,等到了京城,遲早能夠東山再起。如今我們已經順利出了中州地界,正在金州停留養病。過幾天等大家休整好了,再出發去京城。父親安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韓氏在旁邊附和,“老爺身受重傷,之前又因爲大受打擊,鬱結在心,遲遲不醒,妾身同明瑜都擔心得不行。如今好了,老爺總算清醒過來,好好養傷,等到了京城也差不多該好了。”
蕭茂楊的臉蒼白消瘦,這會面上露出疲憊之色,微微點頭,“聽你們的。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老爺說這些就太見外了,大家都盼着老爺早日康復。”
蕭茂楊用了藥,又用了點稀粥,然後疲憊的睡去。蕭明瑜同韓氏走出屋外,韓氏說道:“你父親心情不暢,身體怕是好不了那麼快。”
“娘放寬心,父親只是暫時受到打擊,想來肯定會好起來的。”
“你爹心裡頭惦記着書院,他雖然沒說,我卻是知道的。”韓氏嘆氣,“罷了,凡事都等到了京城再說。大房那邊都料理乾淨了吧。”
蕭明瑜點頭,“都料理乾淨了,不過大伯母傷心過度,病了。”
韓氏皺眉,“蕭明琿同宋子秋被趕走,對大家都好。只是如今大家病的病,累的累,我看休整三五天都還不夠。”
“娘別擔心,這裡是金州,王府的人追不到這裡來。”
“你說的是。”
夜深,蕭明瑜也準備歇下。門卻突然被敲響,蕭明瑜示意墨四去看一眼。墨四回報,“姑娘,是大少奶奶在外面。說是深夜前來,是有事情想同姑娘說。”
蕭明瑜料想到陸四爲何而來,於是說道:“請大少奶奶進來,你們都去外面候着。”
“奴婢遵命。”
陸四進了門,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這才走進來。“明瑜妹妹,深夜打攪,還請你見諒。只是有些話憋在心裡頭,不說不出不踏實。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明瑜妹妹這裡能說上話,還請明瑜妹妹不要怪我多事。”
“大嫂客氣了,大嫂請坐,有話儘管說。”
陸四猶猶豫豫的,一咬牙,總算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明瑜妹妹,今日大夫檢查宋子秋那女人,那件事情,我想知道是不是明瑜妹妹幫的忙。”
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陸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爲何大嫂還抓着不放。大嫂可知道,你這麼一問,就表明你真的對陸四下毒了,對嗎?”
陸四尷尬異常。
蕭明瑜笑道,“大嫂不必緊張,其實你做的那些事情,看似隱秘,但是在逃命的路上,想要瞞過有心人的眼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好在你身邊的婆子知道事情輕重,沒有亂來,如此大嫂才能坐在這裡問我這個問題。”
陸四長舒一口氣,“這麼說來,果真是明瑜妹妹幫了我。說起來,倒是便宜了宋子秋那個賤人。竟然敢動哥兒,我只恨早前沒毒死她。”
“要是大嫂早前將宋子秋給毒死了,今日就不是宋子秋被趕走,怕是要換做大嫂被趕走。”蕭明瑜鄭重說道,“大嫂,得饒人處且饒人。宋子秋被趕走,大嫂也算是出了一口氣,過去的事情何必再計較。”
“可是明琿也跟着那個賤人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要如何過活。”陸四嚶嚶哭泣,傷心不已。蕭明琿對她無情,她對蕭明琿卻無法做到真正的無情。
蕭明瑜陪着嘆氣一聲,“大嫂,只要有蕭家人一口吃的,自然不會少了你們母子二人的用度。等到了京城安頓下來,若是形勢允許的話,大嫂同孃家聯繫,將康哥兒教育成才,將來有蕭家陸家,康哥兒未必就沒有好前程。大嫂可別忘了,康哥兒的親爺爺可是官居三品。康哥兒是嫡長孫,大伯父豈能不重視。”
陸四心想,還真是如蕭明瑜說的。蕭明琿無情無義,她是傷心。可是何必爲了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連孩子的前程都耽誤了。那樣做,豈不是得不償失。
陸四擦乾眼淚,“多謝明瑜妹妹,若非你開解我,我還要爲那無情無義的人傷心。夜深了,我先告辭。改明兒我再找明瑜妹妹說話。”
“好,大嫂想找我說話,隨時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