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空搖了搖頭,可是眼中卻仍舊流着悲傷,而奶媽見了心中也是一酸,但她還是勉強揚起了笑臉,端來了一碗粥跟許文空說道:“你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吃東西了,把這碗粥喝了吧,這是奶媽親自給你做的,你看看怎麼樣?”
許文空見着那一碗粥,淚不由得落了下來,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強裝堅強,但是卻不知他的心中也是渴盼着別人的關愛的,如今奶媽的這一碗粥便成了他發泄心中所有委屈的導火索。
“奶媽!”許文空再次喊了一聲,臉上已經露出了幾分笑容,卻隱隱透着悲傷,“奶媽的粥一直都是文空最喜歡喝的,只是文空如今還有事,文空要去看看……許依依,所以……奶媽,你先歇着吧,待……待文空有了時間,再來看奶媽。”
許文空這麼說完,便要起身,而奶媽卻攔住了他,“奶媽知道你心中苦,可是你現在身子虛,實在是不能再這麼折騰了,你就聽奶媽一回,把這碗粥喝了好不好?”
奶媽這麼勸着,許文空也不敢再推辭,所以他接過碗鄭重地跟奶媽道了謝之後,便一仰而盡,然後將碗交給了奶媽,深深地看了奶媽一眼,“奶媽,我走了。”
奶媽只是笑着點了點頭,只是那眼中卻是滿滿的淚花。
而許文空心中雖然痛,但是他還掛念着自己的許依依,掛念着清雅,所以他起身之後便直直地走了出去,而奶媽見着他的背影,終於軟倒在了椅子上,只怕這一次便真的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了。
因爲這些年來,奶媽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怕是大不如前了,雖然大夫說沒有什麼很大的毛病,但是奶媽自己心裡清楚,那時不時疼痛的胸口,怕容不得她再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再去牽掛她的文空……
不過她也該幸運了,本以爲再也見不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但是如今見到他還能夠喝下她親手煮的粥,還能夠和清雅好好地活着,那麼便足夠了,這一切都已經足夠了。
奶媽這麼想着,嘴角掛着滿意的笑。
只是她還有點放心不下,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她的文空啊,這一輩子她最掛念的幾個人一一離她而去了,到了現在便只剩下許文空,如果他再出什麼事情的話,奶媽絕對不會原諒她自己。
所以奶媽撐起了身子站了起來,她要往老爺子的書房走一趟,這是第一趟也將會是最後的一趟……
奶媽和老爺子終究是見面了。
在書房裡,奶媽坐着,而老爺子卻站着。
其實這樣也不奇怪,奶媽只是許文空一個人的奶媽,而許府其他的孩子都是由其他人餵養的,單單除了許文空。
要問許文空的孃親爲何對他如此冷漠,甚至還帶着幾分厭惡?其實只要細細看一眼奶媽還有許文空,他們便會發現他們兩人長得是何其的相似。
只是奶媽一直都隱藏地很好,她一直以來都用一種易容術包裹了自己原先的容貌,故而這件事情除了老爺子,便只有老爺子如今的夫人知道。
而這便也是爲何奶媽會如此心疼許文空,而老夫人卻如此討厭許文空的原因,因爲許文空不是她的孩子,而許文空的親孃恰恰便是這位許府上下都知的奶媽。
奶媽坐在老爺子本該坐着的位置上,深深地看了老爺子一眼,老爺子的背影卻微微有着幾絲顫抖,“雪兒……”老爺子只說了一個開頭。
叫雪兒的奶媽卻已經止住了他的話頭,“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雪兒,我對不起你。”老爺子這麼說着,可是奶媽卻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說什麼對不起?說什麼抱歉?這麼多年來,難道你還沒有放下曾經的一切?
我本是不該參與到你們家族中間來的,只是如今文空那個模樣實在是讓我憂心,所以我懇請青山你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讓他們一家好過一點。”
“雪兒!”聽到雪兒的話,許青山終於轉過頭來,看着雪兒的眼中,有着淡淡的憂傷,“雪兒,你這是在存心氣我的嗎?你明明知道這些年來我最疼愛的便是空兒,你……你爲何還要說出如今這樣的話?”
聽到許青山的控訴,雪兒卻只是露出一絲苦笑。
“青山,我不是在說你不疼文空,只是……我的時日到底是不多了,再也顧不了文空多久了,所以……青山,算我求你,在沒有見到那個人之時,你都不要告訴文空真相,不要告訴他我的身份,我只希望他一直都以爲我是他的奶孃,是一個……在戰亂中失去了孩子的母親,你……能夠答應我嗎?”
雪兒這麼問着,眼中是滿滿的淚水,看着許青山,卻終究沒有流下。
而許青山見了,卻不由得仰天長嘆,“雪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許青山這麼問着,雪兒卻只是沉默沒有說話,許青山也只是長嘆,看着雪兒,認真地說道:“好,我答應你。”
這便是承諾了。
雪兒感激地看了許青山一眼,眼眸中隱藏着什麼,許青山看不明白,雪兒也沒有解釋,但是當許青山移開眼眸之時,雪兒輕輕地說了一句,“青山,謝謝你。”
許青山卻沒有說話,只是雙手卻陡然握緊。
等到雪兒再次起身的時候,許青山終於再次看向了雪兒,嘴脣有些顫抖地問道:“雪兒……我……是否能夠再看看你?”
聽到許青山這麼問,雪兒的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呼吸有了片刻的紊亂,但是最終她還是平靜了下來,只是笑着看着許青山,“青山,這麼多年了,我已經老了,你……還要看什麼?”
“我……”許青山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雪兒見着他這幅樣子,眼神卻柔和了幾分,“你還是沒有變,這麼多年了,你只要一談到這個問題,便永遠都是這副樣子,青山,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的下?
奇蕊是個好女人,她陪伴了你這麼多年,爲你撐起了這麼大一個家,你應該好好待她。”
雪兒這麼說着,許青山的眼中卻閃過一抹深深的痛,但是他還是揚起了笑臉,看着雪兒認真地說道:“對,你說得對,蕊兒確實是一個好女人,但是雪兒,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就真的忍心讓我帶着這份遺憾離世,從此黃泉碧落永不相見嗎?”
許青山這句話一說出來,雪兒終於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