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人還沒出聲,顧沉香倒先聽到兩聲狗叫聲,聽着聲音像豆油坊的大黑在叫。顧沉香打開門,一看,笑了起來:“白大哥,你怎麼來了?”
“香姐兒,我給你送狗來了。”
顧沉香側身讓白惜安進屋,聽了他的話,顧沉香奇怪的道:“好端端的怎麼想着送狗來了?豆油坊那邊怎麼辦?”
“南村的葛六把他的狗給了我,豆油坊那邊一條狗在就成,這不是天冷了呀,把大黑牽來,也好讓它幫你看門。”
大黑彷彿聽得懂話一樣,親暱的圍着顧沉香不住打轉。
“剛哥兒呢?”
白惜安幫顧沉香將大黑拴好,順嘴問了句。
шшш _тTkan _C○
“去城裡了。也沒說是什麼事情。”顧沉香給白惜安倒了碗熱水。
白惜安想了下,道:“是不是去買豆子了?前天和剛哥兒提了下,豆油坊的豆子用的差不多了,這馬上就冬天了,多少要買些回來備着。”
顧沉香道:“指不定還就是這事,他坐着牛車去的,應該就爲了買豆子吧。”
白惜安道:“我原還說明後天有空我去城裡看看。倒讓剛哥兒費心了。”
“白大哥,你這話就見外了,我哥一身蠻力,這種事情本應該他去做的。你每天在豆油坊裡忙進忙出的,還有旁的事情讓你操心,以後這些鎖事就讓我哥去做吧。”顧沉香笑嘻嘻的說道。
“香姐兒,你這樣說的我可不好意思了。剛哥兒每天也忙呢,這快過冬了,豆油坊事情還真不少。得,我也不和你說閒話了,我回豆油坊收拾下,等剛哥兒回來,好有地方放豆子。”
顧沉香見白惜安有事要忙,也沒有留他,又說了幾句話,白惜安便出門往豆油坊去了。
顧沉香關好門,拿早上吃剩下的飯拌了些油炸子給大黑吃,把廚房裡的火撲了,帶上做好的衣服去了隔壁五叔家。
五嬸去給地裡做農活的五叔和大牛哥送飯,家裡只有芳姐帶着小虎在。
見到顧沉香,大人小孩都高興。顧沉香給了小虎一塊糖,哄得小虎高興的直笑。把做好的小衣服給了芳姐,顧沉香不好意思的道:“芳姐,這是我做的衣服,做的有些糙,不過針腳還是算齊整,等明年小寶寶生下來,你將就給他穿。”
芳姐笑道:“你呀,每次來就來了,還都帶東西來。是不是發大財了?”看了看手上的小衣服,芳姐誇了幾句,“這衣服做的真好看,還說做的不好,該打。”
顧沉香小心翼翼的伸手在芳姐肚子上摸了兩下,感嘆道:“呀,這才幾天沒見,怎麼感覺又大了。芳姐,你該不是懷了兩個了吧。”
把她的手打開,芳姐道:“哪是兩個,村裡的大夫看了,就一個,說是這娃子會長,我吃下的東西全長在小傢伙身上了,定是個大胖小子。”招呼着顧沉香上炕來坐,芳姐問她,“最近你不是老往王家大院去呀,可有聽到什麼消息?”
顧沉香一愣:“什麼消息?”
芳姐眉頭一皺,有些不相信:“不會吧,你難道沒聽吳大娘說三少爺要訂親的事情?”
“什麼?”
顧沉香看着芳姐,那神色彷彿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怎麼?你真沒聽說?”芳姐一開始還以爲顧沉香不願說,可是看到她臉色,這才感覺到不對勁。
半晌,顧沉香才搖搖頭:“沒……沒聽過說,這是什麼時候事情?三少爺真訂親了?”到了此時,她還沒完全明白過來。
芳姐道:“也就這兩天的事,我也是聽我娘說的,說是村裡都傳開了,三少爺和城裡陳家大小姐訂了親,明年六月前後把人迎進門。”
心口上像被什麼堵着一樣,好一會顧沉香才輕吐一口氣,道:“那可真是好事。這幾天我都沒怎麼出門,難怪沒聽人說起這事。”
芳姐一臉的羨慕:“聽聞那陳小姐是正房嫡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又長的美,那陳家大爺也是在官家跟前走動的大人物,三少爺要是娶了陳小姐進門,無疑是找了個大靠山,少不得要在王老爺面前露臉了。”
顧沉香勉強一笑,張口想說些什麼,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芳姐轉頭看着顧沉香道:“香姐兒,過完年,二牛就要成親了。”
“是嗎?那可真要恭喜二牛哥了。”顧沉香剛把話說完,就聽院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芳姐咦了一聲:“這誰呀?聲音聽着陌生,香姐兒,誰找你?”
是呀,誰找她?
那叫她的聲音別說是芳姐陌生,顧沉香也糊塗了。起身出屋開了院門,見門外是個半大的小子,一臉的機靈,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
顧沉香還沒張口問,那小子搶着問了句:“你可是顧沉香?”
顧沉香下意識的點點頭。
“嗯,有人叫你去穀場,說有事。”
“誰叫你來的?”顧沉香倒奇怪了,誰會叫她去穀場,要是熟人,按理也不會叫個小子來叫。
那孩子一聳肩道:“不能說,反正我只是來傳話罷了。”說完,調頭就跑。
顧沉香原還想打聽下,可那知這孩子也太機靈些了吧,話一說完就閃人。會是誰叫她去呢?是去還是不去?該不會是那個孩子惡作劇吧?可是想想,要是那孩子搗蛋圖她什麼?顧沉香心裡全剩好奇了,當下也沒猶豫,回屋和芳姐說了聲便往穀場去了。
正值午後農作,穀場那邊相當冷靜,若大的一個穀場上愣是沒見一個人,只有外圍有幾堆堆得高高的苞谷杆堆。顧沉香左右看了看,喲,她該不會真是讓小孩子騙了吧。
這哪有人?誰找她?又看了看,顧沉香想,她真是被人騙了,剛轉身要走,不想,卻聽到有人叫她。
“香姐兒,你來了呀!”
扭頭一看,顧沉香眼睛一瞪,怎麼會是他?好半晌,顧沉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道:“廣邦哥,是你……是你找我?”也難怪她吃驚,來的路上她猜了好幾個人,基於最近發生的事情,再加上芳姐之前的話,顧沉香甚至猜會是三少爺找她。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會是柳廣邦。真的……真的讓她有一種無力感。
柳廣邦定定站在她面前,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顧沉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事實上她還處在一種相當震驚的狀態下。見柳廣邦不說話,無奈之下,顧沉香只好道:“廣邦哥,你找我什麼事?”柳廣邦找她,她猜不到。找她何事,她也猜不到。
好一會,柳廣邦纔開口道:“香姐兒,這些日子都不見你,是生病了嗎?”
顧沉香一愣,敢情是問這個?擡頭看了柳廣邦一眼,顧沉香道:“沒病,只是身上有些不舒服,不愛出門。”這可是實話實說,哪個女人來了大姨媽會舒服的。
不想,聽了她這話,柳廣邦卻皺起了眉頭,猶豫片刻,柳廣邦再問:“你……你是不是心裡難受?”
顧沉香這下不解了,什麼叫她心裡難受,柳廣邦從哪看出她心裡不舒服的?還有,她身上不舒服怎麼能聯想到心裡不舒服?哦,是不是了,顧沉香突然想起,她心臟不好這事這王家村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柳廣邦這話也算是在關心她吧。
顧沉香想了想道:“廣邦哥,我真的沒事。”
“香姐兒,你不用騙我,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可是……可是三少爺真的不適合你。”
啊,這話怎麼說的?顧沉香被嚇倒了,她剛剛沒聽錯吧?好端端的怎麼又扯到三少爺身上了?顧沉香此刻完全被柳廣邦搞蒙了,這一下一出的,到底是鬧哪樣?
“廣邦哥,這話……我怎麼聽着……”話說的有些刺耳了,顧沉香現在可真的是心裡不舒服了,她不由的板起臉來。
柳廣邦臉上也有幾分不自在,深呼吸一口氣,他道:“香姐兒,我……我都看到了,那天就在側門那,你和三少爺說話的時候我都看到了,你看三少爺的的眼神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溫柔,那樣說話的你看上去很美。可是像三少爺那樣的人不是你的良配,三少爺雖然人長的好,出手又大方,可三少爺到底是王家公子,他那個身份註定不可能任意想娶誰就娶誰的。”
顧沉香目瞪口呆的看着柳廣邦,不要說現在,就是扯到從前,她也萬萬想不到柳廣邦會跟她說這些話。該怎麼說呢?她是又氣又惱,柳廣邦哪隻眼睛看到她喜歡三少爺了?
顧沉香強壓心頭想狂揍柳廣邦的衝動,深呼吸幾下,她纔開口道:“柳廣邦,先不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合着你的意思就是說我不該霄想三少爺是不是?三少爺不是我這樣的人能高攀上的是不是?”
柳廣邦一臉的着急,連連擺手:“香姐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說……就是說三少爺現在訂親了,那位陳小姐我以前見過,大方得體又是個精明的人,一看就是不好侍候的人。再者,你以前也說‘寧爲窮人妻不爲富人妾’,你都不知道王家內院有多黑,我……我這也是爲你好。”
顧沉香怔怔看着柳廣邦,誰來告訴她,她是不是幻聽幻視了?還是她理解錯了?平心而論,柳廣邦這些話是在安慰她吧?是不是?有木有?
再次深呼吸幾下,顧沉香沉聲問道:“你之前問我是不是心裡不舒服,是不是害怕我因爲三少爺訂親的事情而不高興?”
柳廣邦點點頭,雖然沒說話可是臉上全是擔心的神色。
顧沉香暗中在自個的大腿上重重掐了下,疼,真疼。好吧,她沒幻聽幻視,柳廣邦真的是在關心她,只是方式有些不對罷了。可是,爲什麼柳廣邦要和她說這些?就是因爲柳廣邦認爲她暗戀上三少爺了?還有,聽柳廣邦剛剛那意思,上次三少爺給她珠子的時候被人看到了。一想到這,顧沉香終於有了一絲不安。縱是每次小心翼翼,可是總不可能做的滴水不露,那麼她與三少爺前幾次的接觸指不定都有人看到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顧沉香不由皺起了眉頭,雖然她光明正大沒做什麼,可是就怕別人在私下裡亂說,若是一般的男子可能還好,偏偏是三少爺,會不會有人在背後說她想攀高枝?
顧沉香也不知道此時她算不算是杞人憂天,可是爲什麼心裡總感覺不安呢?
擡頭看着柳廣邦,顧沉香問了句:“你,是不是聽到什麼?”
柳廣邦沒說話,臉上卻是一副張口欲言的神色。
喲,她還真猜到了?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村裡有她的閒話,別說她哥會生氣,芳姐也會私下裡和她說,事關女子名節,不可能大家都裝不知道。
想通這點,再看柳廣邦時,顧沉香眼底多了幾分深意。
“廣邦哥,謝謝你。”雖然柳廣邦明顯會錯意,可是出發點到底是好的,他是怕顧沉香生氣傷心,所以於道義上而言,這一聲感謝的話是應該的。
柳廣邦臉上的擔心之色越發重了,沉默片刻,他道:“香姐兒,只要你好就成。”
顧沉香笑了起來,這是第一次真心的對柳廣邦笑,其實她知道柳廣邦在猶豫什麼,甚至柳廣邦沒說出來的話她也能猜到幾分。可是縱是猜到又能怎麼樣?不要說她和三少爺不可能,於柳廣邦而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廣邦哥,我出來很久了,沒事我先回去了。”
柳廣邦張張嘴,最後只是道:“那你小心些。還有……”他頓了下,“還有別多想。”
顧沉香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定定看了柳廣邦一會,她嗯了聲。
回家的路上,顧沉香這心裡是百感交集,她也分不清是該笑還是該難過,總之,她此刻的心情那是相當的複雜呀。
走出一段路,她突然轉回頭,神色不由微微一動。只見遠遠樹下立着一個人,那人半張臉隱在樹蔭下,可是看情形對方根本不想隱藏蹤跡,就站在那,定定的看着顧沉香。
因爲隔的遠了,顧沉香完全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可是看身上的衣着分明不是一般的農戶。那人是誰?
那人的目光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