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許文空剛想說話,可是一陣咳嗽卻打斷了他的話,手指緊緊地捂着胸口,好一陣難受,而清雅在旁邊見了,再次紅了眼眶。“文空。”她一邊拍着自己夫君的背,一邊喊着,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哽咽。
許文空雖然有心想要安慰自己的妻子,但是如今他真的有心無力了,只能輕輕地拍着自己妻子的手,示意他沒事。但是心卻無限地沉落了起來。
他已經記起了昏倒前的一切,當然也記起了祠堂中叔叔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值得嗎?”那句值得嗎讓許文空的心不由自主地疼痛了起來,麻麻的,幾乎痛得失去了呼吸。
“清雅。”許文空難受地喊了一聲,清雅擡頭望去,卻剛好碰見了自己夫君痛苦的眼神,“文空,你怎麼了?”清雅焦急地問着。
許文空卻只能苦笑,“清雅,咳咳……是……是我對不起你,對……對不起許依依……在祠堂我本是想……咳咳……想……幫許依依討回公道的,可是……咳咳……可是我無能,沒有……沒有能夠……”
許文空的話剛說到這裡,便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聲,直咳地臉一陣通紅,手更是蜷縮在胸前,緊緊地揪着,一口血吐了出來,十分難受。清雅看着十分心疼,輕輕地幫着夫君撫平胸口,口中安慰着說道:“文空,你不要自責,我都懂,我都懂。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可是許文空拉住了清雅的手,還是堅持要說下去,“不……不,我要說……咳咳……我不能爲許依依……咳咳……討回公道,是……是我這個做爹爹的無能,但是,清雅……咳咳……我對不起你,這一生……是我……是我許文空對……對不起……咳咳……對不起你,所以,清雅。”
許文空緊緊地抓住了清雅的衣袖,“你……你答應我,一定……一定要……咳咳……好好的……好好地活……活下去,萬不可……爲了……咳咳……爲了我……做出什麼傻事來,你……你答應我,答應我!”
許文空這麼說着,清雅眼中的淚最終還是滴落了下來,“文空……”清雅喊了一聲,“你……怎麼能夠這麼殘忍,這麼殘忍地讓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文空……”
聽到清雅這麼說,許文空的眼中閃過一道深深的痛苦與內疚,“清雅,答應……答應我……”許文空固執地說着。
清雅卻只是搖頭,不能說話,她早就想好了一旦夫君、女兒出了什麼事,她絕不獨活,可是如今看到文空的痛苦,看到他的懇求,她又怎麼忍心?怎麼忍心拒絕他?
而許文空只是巴巴地看着清雅,即便咳嗽地心都快要吐出來了一般,還是牢牢地抓住清雅的衣袖不放手,哪怕指尖已經發白,臉色已經發青,可是他就是不能放手,也不願放手,只爲了讓她答應他,讓她活下去。
“清雅……答應我!”許文空這麼說着,眼中有着祈求,有着期盼,還有着一絲絲的哀痛。
清雅的心不由得揪緊,“文空……”清雅喊了一聲,許文空卻只是固執地看着她,固執地不願放手。
清雅的心一陣陣地抽痛着,她的淚滴落在了許文空的臉上,可是許文空的嘴脣緊緊地抿着,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見着這樣的文空,清雅最終還是拗不過他,答應了下來,“好,文空,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好好地活着,只是文空……你……你也要答應我,答應我一定要活下來,活下來撐起我們這個家,活下來陪着我們的女兒,你答應我好不好?答應我好不好?”
清雅這麼說着,神色間已經有了一點瘋狂,而許文空的嘴角則是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他溫柔地握住了清雅的手,笑着說道:“好……咳咳,我……我答應你。清雅……若窮盡一生……咳咳……你……你問我最放不下的是……是誰,那個人便只……只能是你,清雅,我……咳咳……我的妻子,要……要好好……好好活下去!活……”
許文空這麼說完,頭一歪,手突然一鬆,直直地垂了下去,落在了牀上。
清雅的心神猛地一震,幾乎有點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她撲到了許文空的身上,喊叫着,“文空,文空,你醒醒,你醒醒。文空……你……你答應過我的,一定會活下來的,你醒醒,文空,你給我醒醒。”
清雅使勁地呼喚着,叫喊着。
可是許文空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而在許文空的手落下的那一刻,躺在旁邊的許依依,手指卻陡然動了一下,只是清雅已經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中,沒有發現,而許文空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清雅,我的妻子,留你一人在世上我本不放心,但如今,我們的女兒既然已經快要醒了,那麼從此便讓女兒陪着你吧!只嘆今生我負你太多,只盼來生,來生讓我再還你這一世情義。”
許文空在心中這麼說着,彌留之際,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看一看自己的妻子了,但是他的心中卻突然平靜了下來,從此風消雲散,這世上再無許文空這一人。
而清雅跌坐在牀邊,痛徹全身。
“文空……”清雅唸叨着這兩個字,可是從此以後叫文空的男人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她一眼了,只是清雅看着天邊那漸漸亮起的魚肚白,卻似乎忽然又見到了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情形,她永遠都記得,那時,他對她微微一笑,燦如春花……
淚就這麼掉了下來,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其實許文空本不該就這樣死去的,只是他從小便患有心疾,大夫曾囑咐他不得過於大喜大悲。
只是,如今這麼多事情壓下來,讓他的病情便一發不可收拾,故而纔會在說了那麼一段話之後,便隕去,只嘆清雅心心念念,卻只得到這麼一個結果,真真讓人嘆息。
而許府裡邊其他人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許青山不放心清雅,故而過來看看,卻不料得到了自己的兒子已經離世的消息,頓時被打擊地再吐一口鮮血,軟倒在了地上。
而許府其他人亦隨之趕了過來,只是見到的卻只是許文空那具冷冰冰的屍身。自此,曾經的怨、恨、惱便只剩下無盡的悲痛與悔恨。
老三、老四本是擔心老二會威脅到他們在許家的地位,老三、老四媳婦也不過是爲了爭取那幾分利,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就是這麼幾件事情竟生生逼死了他們的二哥,這個生性儒雅之人。
而大姐和五妹看着許文空的屍身,直接紅了眼眶,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祠堂那一別便是永別,她們怎麼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怎麼能夠接受在老二最後的那一段時間裡,她們還在怨着他,恨着他?
只是逝者已逝,哪怕他們再有諸多心思,如今都已經轉爲了空。
只剩下清雅看着這滿屋的人,眼眸空洞,再無求生的意志……
許青山悠悠轉醒,只是精神卻大不如從前。他一手操辦着自己兒子的葬禮,而清雅一直都安安靜靜的,坐在靈堂望着許文空,再沒滴過一滴淚,說過一句話,她只是就這麼看着,看着,彷彿只要看着,她的文空便還陪在她的身邊,從不曾離開。
而其他人見到她這個模樣,心也猛地揪緊。哪怕是老三、老四媳婦見到她這個模樣也不好過。但也僅僅是不好過而已,她們的心永遠都在自家利益上,只要這悲痛不是落在她們身上,她們便不會真正傷心。
只不過如今卻再也沒有人會在乎她們在想些什麼了,許府二少爺的逝世引起了軒然大波。本來關於許府二少爺的傳說便有很多,無數的女子曾經深深地迷戀過許文空,但是如今他卻在如此年輕年齡便已逝世,這個消息不知讓多少女子紅了眼眶。
只是再怎麼悲嘆,許文空還是走了,帶着一身的愧疚與遺憾走了……
許府從此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中,似乎再無任何東西能夠引起一絲的波瀾。
而清雅在送走許文空之後,每日坐在房中,只是靜靜地看着遠處的天空,就這麼看着,彷彿便已經成了永恆。
而許依依則被許青山吩咐了原本跟在許文空身邊的一個丫鬟照顧着。這個丫鬟是清雅從孃家帶來的人,只是在離開許府的時候,沒有帶在身邊,如今終於來到了自己小姐的身邊,可是看着小姐那憔悴的模樣,以及小小姐依舊如往常般的昏迷,終於也哭紅了眼睛。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這個時候她便是這個家裡唯一的支撐,如果連她都倒下了,那麼她的小姐便真的無望了。
所以這個叫做墨竹的丫鬟每日一心一意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照料着許依依,照料着清雅,同時用着許青山給她的銀子,勉強支撐着這個家。
而清雅卻一日日地憔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