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兒調查清楚了!“
郯城孫氏塢堡內,孫謀長子孫超步履匆匆,神色凝重步入堂屋。
”快說!“
孫謀催促道。
東海軍凱旋歸來,讓郯城各家都感受到了壓力,尤其是楊彥回城之後,並未與各家家主通風,消息的閉塞,自然會產生猜疑,使得一股緊張交織着不安的氣氛在各家塢堡間蔓延開來,畢竟塢堡和公府天然對立,楊彥的強大,對於郯城鄉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塢堡相對於公府處於劣勢,公府由朝庭任命,手握名份大義,公然對抗,就是謀反,這也是陳川不容於祖逖之後,只能北投羯胡的根本原因。
如今公府強大了,塢堡所要考慮的,就是會不會被破家滅族。
“阿翁,那楊彥之僅帶千餘騎出徵,卻玩弄郗鑑、沈充、劉遐、韓晃等諸雄於股掌之上,與蔡豹候禮暗伏精奇,奔襲奉高,致使石虎大敗而逃……”
孫超得到的消息,源於東海軍士卒的吹噓,這也是沒辦法,人有了得意之舉,會有自我表現的慾望,禁都禁不住,會向熟人吹噓,以顯示自己的能力。
雖然這一戰的功勞絕大多數歸於楊彥,但作爲參與者,也與有榮焉啊!
“今東海軍已擁衆五萬餘,總兵力達到了一萬兩千,另楊彥之有親衛數百,據說個個皆爲精銳,以一當十,毫不費力!”
孫謀的眉頭緊緊擰起,他萬萬料不到,去年才率着幾千老弱病殘的楊彥,僅僅一年過去就發展到這個程度。
城內各家的兵力雖然超過楊彥,但問題是,難以把力擰到一處,很容易被各個擊破,這不是保證,簽下盟約就有用的,事關生死,盟約只是一張廢紙。
“把你妹阿媚叫來!”
許久,孫謀才轉頭道。
“諾!”
孫超施禮出屋,不片刻,帶回了一個容貌秀美的娘子。
這正是孫謀的幼女孫媚,年方十六,正是待嫁之齡。
“小女見過阿翁!”
孫媚盈盈施禮。
“嗯~~”
看着自己的女兒,孫謀的目中現出了複雜難明之色,不過立刻便擺擺手道:“不必多禮,爲父問你,你可知東海國相楊彥之?“
孫媚柔聲道:”小女聽說過此人,卻素未謀面,不知阿翁因何提起。“
孫謀嘆了口氣:“那楊彥之少年奇才,相貌俊朗,我欲許你與他爲妾,你意下如何?“
”什麼?“
孫超驚呆了,不敢置信的望向了孫謀!
“阿翁!”
孫媚也俏面煞白,猛擡起頭來,她是孫謀的嫡女,自幼學習禮樂文章,就是爲了將來結個好親。
郯城鄭、徐、陳三姓,孫氏已各有女適之,其餘的中小鄉豪孫謀看不上眼,本打算拿孫媚與外地豪強聯姻,就連孫媚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今日,父親是要把自己送與他人爲妾啊!
妾和妻是有很大分別的,與人爲妾,在夫家幾乎就沒了地位,這對於自己,對於家族都是一種羞侮,哪怕對方是東海國相那又如何?她不願與楊彥之爲妾。
“阿翁!”
孫超也急聲道:“阿妹知書達禮,容貌秀麗,性情溫婉,與楊彥之爲妻都不算辱沒了他,怎能與他爲妾?我孫氏雖然不是士族,但兒已調查清楚,那楊彥之也不是高門,又未曾娶妻,憑他今日之勢位,以妹妻之,恰是門當戶對啊,豈能自甘低他一頭?“
“哎~~”
孫謀重重嘆了口氣:“晚了啊,若是去年,把阿媚許與他爲妻,或可無礙,但今年他大勢已成,豈會再看上我等鄉豪之女?若有半分可能,爲父怎會叫阿媚受丁點委屈,實是不得己而爲之啊!
沈充上位之初,就對蘭陵鄉人斬盡殺絕,莫非你以爲那楊彥之真與我等郯城鄉人親善?看看周邊的祖逖、沈充、曹嶷、徐龕,誰不是如狼似虎?
那楊彥之只是實力微弱,有心無力,故與我等虛以委蛇,什麼不以察察爲明,真當爲父信了他?無非是他知情識趣,尋不着由頭與他動手罷了,而如今,形勢已大變,他手握萬餘銳卒,又有戰無不勝之威名,怕是早晚會與各家撕破面皮,兵戎相向!“
”哼!“
孫超怒哼道:”他若敢發兵前來,大不了漁死網破便是,我郯城十餘家集兵可得精銳兩萬餘,並未不能勝之!”
“呵!”
孫謀自嘲般的笑了笑:“爲父如何沒考慮過,但你認爲,各家有幾分可能聯手對陣楊彥之?沈充、劉遐之輩折在他手上,不就是各懷鬼胎麼,若是存有一丁點的公心,焉能給他混水摸魚的機會?
可理是這個理,真臨到自己頭上,又有誰能做到?天下如此,淮北如此,我郯城亦如此啊!
若動起刀兵,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百年家業,豈能坐視傾頹?即便是附於人後,爲父也得爲我孫家爭一爭,說不定反因禍得福。“
孫超遲疑道:”阿翁,沈士居固然撥戾囂張,可那楊彥之未必會向我動手啊,他若要找事,總得有個由頭吧,咱們不招惹他便是,難道他還能平白無故的發兵來攻,莫非就不怕天下悠悠衆口?“
孫謀冷笑道:”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楊彥之想找麻煩,總能找到,就看他願不願意找罷了,爲父豈能把家族安危寄託於他人的善心之上?
況那楊彥之無論文韜武略,皆稱翹楚,將來或成大器,而我孫氏說到底,只是鄉間一豪宗,淮北大地比比皆是,若論起實力,不過勉列中游,以阿媚許之爲妻,怕是會觸怒於他,屆時除奮力一戰,再無他法,故只能委屈阿媚,爲父亦是爲家族計啊,當然,我絕不勉強,你若不願,就當爲父從未提過。“
孫媚渾身劇顫!
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她清楚父親只是以退爲進,打悲情牌,若是自己真不識好歹,只怕從此就是家族的罪人了。
再說了,她有拒絕的餘地麼?
‘罷了,罷了,自己終究是命苦!‘
孫媚幽幽嘆了口氣,心裡對從未謀過面的楊彥竟然有了些怨恨,若不是他,父親又怎會逼着自己做妾呢?
“小女願從阿翁吩咐!”
孫媚盈盈施了一禮,眼角緩緩滑落了兩行淚珠。
孫謀點點頭道:“縱然做妾,也不能太過於委屈,該有的儀式還是有要,待得楊彥之回來,爲父便與你登門拜訪,料來無妨,屆時你阿兄也可以此爲由,入他公府,慢慢爲我孫家謀一席居身之地,好了,都下去罷。“
”諾!“
孫超與孫媚雙雙施禮,轉身離去。
孫超又多看了眼自己的妹妹,暗歎一聲,作爲嫡親兄長,他清楚自家阿妹是如何的心高氣傲,這可真是受委屈了!
……
三天之後,經過多次失敗,一塊幾乎完全透光的平板玻璃終於現世,當然了,與現代流水線生產的玻璃還是有略微區別,畢竟是手工打造,表面如細看,稍有點起伏,厚度也不絕對均勻,這也沒辦法,手工做的沒法要求太高,只能逐步改良,真正要想做到完全平整,只能在攻取了青州之後,把融化的玻璃液澆灌入模具中,製做平板玻璃。
不過總體來看,透光性極佳,沒有偏色,映射人物不變形,楊彥還是很滿意的。
“這就是琉璃板啊,好漂亮!”
蕭巧娘和崔玲小心翼翼的捧着玻璃,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女親衛們也是嘖嘖有聲的讚歎。
楊彥挺無語的,玻璃有什麼漂亮的?
他做玻璃的目地倒不是用在窗戶上,除非將來能夠模板化生產,否則一塊塊打磨加工成同一形狀,人力成本根本就負責不起,他的目地是做鏡子。
“這纔是半成品,還要再經一道工序,拿來吧。”
楊彥呵呵笑道。
“噢!”
崔玲頗有些不捨的把玻璃交還給了楊彥。
一名老工匠笑道:“好教幾位娘子放寬心,琉璃製法我等已熟練掌握,未來可大量製出。“
“嗯!謝謝老丈!”
崔玲點了點頭,隨即眼角一瞥,注意到了陶盤裡,呈放着十餘枚透明的珠子,中間穿孔,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彩色的光芒,不禁問道:“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