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利刃,一時黃二身邊的敵軍都看的呆了。
黃二兇性大發,竟是伸手將那敵人的心臟挖了出來,放在嘴邊咬了一口,滿嘴血水,獰笑着道:“不壞,真好味道。”
“天爺,這是凶神啊。”
饒是京營選鋒們全是營中一等一的好漢,在黃二這樣的凶神面前,也是驚的呆了。
一呆一楞,自然就給了錦衣衛奮起而擊的良機。
原本直衛和內衛也是衛中精銳,只是沒有經歷過幾次真正的戰陣廝殺。剛剛與敵選鋒初接仗時,明明實力在對方之上,卻仍然打了個旗鼓相當,就是沒有一股兇厲殘忍之氣。
這一股氣上來了,事情就好辦了,戰局立刻也是急轉而下。
二百多選鋒被一百多錦衣衛精銳打的節節敗退,指揮的尤參將拼命砍了好幾個敗退下來的選鋒,仍然遏制不住這股敗退的浪潮。
他嘴都乾的粘在一起,但仍然嘶啞着嗓子叫道:“怎麼回事,前頭是怎麼回事?姓牛和姓李的人呢?”
有一個滿臉鮮血,看不清模樣的選鋒立時答道:“牛將軍叫人一刀捅死,還被人割了心大嚼,那敵將不是人,就是凶神。”
“胡說八道”
尤參將一聽便是知道所說不虛,姓牛的自恃悍勇,經常在做戰時衝鋒在最前頭,聞着此訊,他不覺冷笑一聲,心道:“武藝又差,偏又愛現,活到今天都算他命長了。”
雖是如此想着,不過自己也甚覺心慌。
李遊擊可是沉穩持重,而且經驗豐富,連他也受了傷回來,看來,這一次選鋒攻擊,算是徹底失敗了。
果然,沒過多一會兒,李遊擊被人架着回來,身上幾處巨創,面色灰敗,遠遠見了尤參將,便叫道:“速退,回去再商量。”
“好”尤參將也很果決,當下便向四周叫道:“收攏,退”
適才他如瘋了一樣,後退者被他殺了五六人,此時卻是自己叫人後退,話一出口,心頭便是一陣茫然。
再看看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的地上,鮮血染紅了雪地,紅白相映,特別的刺眼,而那幾個被斬落的人頭,齜牙咧嘴,似乎還在衝着自己擠眉弄眼的詭笑,尤參將長嘆一聲,雙眼淚珠滾滾而落,然而此時不是他感時傷悲的時候,幾個先鋒駕住了他,在錦衣衛攆上來之前,一溜煙也似的溜了。
“好,打的好。”
張佳木看着是和醫生們包紮傷患,嘴裡還不時的問着傷情,他這個天人般人就在這裡對傷員關懷備至,不少人都是眼眶含淚,極是感動。
除了衛直屬的人員,還有一定職份位置的,錦衣衛們也不是老能瞧着自己的這位頂頭大老闆。而張佳木的名聲極具傳奇,位置也是高到無可再高,一般的侯伯都在他之下,更別提普通人了。
這些錦衣衛的普通校尉們也是如此,平時能見着的也就是自己上司,六七品的官兒,打交道的,就是相同層次的人,此時此刻卻是眼睜睜看着都督大人就在自己個眼前,還問着自己的傷處如何……就算是表面功夫,邀買人心,可身處當事的人覺着,這感覺不賴
等對手一路衝到門前的時候,雖然人數不多,但如瘋虎下山,張佳木也是神色冷峻,如果不是有承諾在前,自己恐怕也要揮刀而上了。
說來也怪,雖然他經歷過這樣的場合也是不多,但心中了無畏懼之感。
可能是自己武藝夠強,而心理也打造的足夠堅強的原故吧?
有時候,政治可比戰場更緊張,更刺激,而且,也更加倍的骯髒
看着黃二把敵人攆走,張佳木也是鬆了口氣,暗中把自己緊握的雙拳也鬆了下來,就手兒,還屈了幾屈。
他雖然不是正經的統兵大將,不過,眼前的情形也略瞧出幾分來。
敵人憑着一股銳氣,想憑几百選鋒打開局面,最少也要衝亂這邊的佈置,在選鋒之後,再派出大軍,拆開街壘,掃平障礙,然後就能擊鼓而進,把錦衣衛總部內的所有人斬殺乾淨,自己或死或擒,都是細枝末節,不必太放在心上的。
這打算原也不錯,但是把地形給忽略了。
錦衣衛這裡是長安右街,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官衙府署,都是建築的高大結實,一水的高牆大院,全是條石青磚製成,想放火都不容易,推平四周這些建築,沒幾萬人幹個幾天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有這麼多建築打掩護,再又動員幾千人費了不短時間把外圍構建成工事,結果敵人雖衆,鎧甲兵器鮮明,但就是沒有辦法全力而攻。
施聚和董興就是看出來這一點,所以纔派精銳來攻,第一陣打掉錦衣衛士氣,再繼續跟進,就容易的多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曹福來的告密絕對是極爲要緊的一環。如果不是這樣,等曹吉祥和石亨各方把事情準備妥當,可能就絕不是這樣演變了
可能是錦衣衛還在正常辦公之時,過萬大軍就重甲持兵掩殺而至,那時候,想抵抗也是無能爲力,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大人,”黃二殺的幾近脫力,不過也是殺的很是痛快,前前後後死在他手中的怕也有十好幾人,選鋒銳氣被打折後,錦衣衛這邊就從容的多了。論武藝,鎧甲,兵器,錦衣衛都遠在京營選鋒之上,人數也差不離,又是以逸待勞,更是佔足了體力的便宜。精神一振,則動用起武藝來也是如有神助,不少人把手中的鋼刀舞動的涮涮直響,把對手砍的魂飛魄散,到後來,一路追着敵人屁股,直到把對方攆出第一道長壘之外,衛裡這邊又鳴金收兵,各人這才退了回來。黃二殺的甚是過癮,跑到張佳木這邊時,一股撲鼻的血腥味,他自己卻渾不在意,只在張佳木身邊站定了,一邊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鋼刀,一邊笑着道:“這刀真是好哇,說什麼百練鋼,先前我還不是怎麼放在心上,這真用上了,才知道果真是好刀。”
“我也瞧着了,”張佳木含笑說道:“自然是好刀,這可是花了我大筆銀子的。”
這邊衆人用的刀,都是高爐打造出來的純度極高的鋼刀,雜質練出,純度極高,明軍的制式腰刀根本不能與之相比,兩刀對砍,那邊的刀被砍的傷痕累累,甚至被一刀砍斷,錦衣衛這裡卻是絲毫無傷,這,自然就是鋼刀建功。
適才一陣把敵人殺退,甲堅兵利,也是重要的原因。
事前的心血沒有白費,張佳木也極欣慰。今晚敵強我弱,不是有寶刀重甲,又有特製的火銃,恐怕,此時自己已經戰死,要麼也成了亡命徒喪家犬,不知道在哪裡躲藏奔命了。
但就是這樣,亦不可掉以輕心,他皺着眉頭,吩咐道:“你趕緊帶人歇息,告訴你吧,這不過只是開始罷了”
“是的,我知道”黃二神色凜然,臉上倒沒有瞧出什麼特別緊張的神色,這廝也是歷練出來的,膽氣心志都是一等一的堅韌強大,從行宮放火到今日,謹慎小心膽氣勇力指揮無一不佳,張佳木瞧着也大是滿意,在此人胸前重重一捶,笑道:“去吧”
黃二怪笑一聲,道:“大人也不來個封官許諾什麼的,弄的人心裡怪不是滋味。”
他一邊叫人來抹拭身上的血跡和一些說不清來源的肉塊肉沫什麼的,那股味兒直燻人鼻子,嗆的人打跌,但他自己倒是渾不在意,還在那裡與張佳木說笑。
“用得着說麼?”張佳木反問他。
“這……”黃二撓撓頭,無詞可答,一邊旁聽的人甚多,此時便都是笑起來。
劉勇適才不得上陣拼殺,老頭兒此時倒覺得全身都癢癢,不禁也拿黃二打趣:“你已經是指揮僉事,還要封賞,難道一步就爬到老頭子我頭上去?”
他是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奉國將軍,勳位護軍,望六十的人到如此地步,已經是謝天謝地,黃二三十不到,現在就嗜望太高,也確實是有點叫老頭子吃味了。
“都指揮的位子,倒也不是不可能。”張佳木笑着看了劉勇一眼,只道:“好生辦事吧,劉頭兒,黃二,都會更進一步,此事過後,誰曰不然?嗯,誰敢說不然?”
他嘴上說不許諾,但此語一出,還是使得人人精神大振。
腦子靈活的,便已經在想張佳木話語中的意思了。一想之下,便都是心中有數,臉上立刻泛出血紅,精神大振,甚至不少人就提刀起來,想要和敵人拼命了。
道理最爲簡單,一想就知道。曹吉祥和石亨一敗亡,憑張佳木的實力,封侯是最起碼的,再掌兵權,京中實力第一,到時候當然要用不少人,老的侯伯都督用起來哪有自己的栽培的人順手聽話?
這麼一想,眼前的這些人,一個衛指揮僉事當然不算什麼的,指揮使,都同,都指揮,甚至加都督僉事,都督同知,一步到都督,也不是什麼不可想象的事
這麼一想,錦衣衛這裡自然是士氣大漲,稍具武力的都是用手緊握武器,預備一會好好表現,以爲將來之進步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