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不是在每個人身上都會出現的。楊天明是運氣好,竟然最後血止住了,吳文芳現在自己也是很激動,親眼見證了醫學奇蹟的發生,並沒有因爲開始和楊宗保有爭議而心生芥蒂。
楊靜恢復的很好,睡了20多個小時之後醒了。醒來之後腰部疼痛,但是因爲有鎮痛泵,所以疼痛還在可以忍耐的範圍。
楊靜一睜開眼睛第一時間的就尋找,直到在隔壁房間的椅子上發現睡得極度不舒服的楊宗保之後,眼珠子才停了下來。
楊宗保的頭蜷縮在自己的懷裡,身上蓋着白大褂只有頭髮露在外面。楊靜剛想叫,但是卻意外地對上一雙眼睛。
“你醒了?”楊宗保碰巧這個時候也醒了,準備站直身體。但是還沒站起來,就感覺腳步一陣虛浮,像踩在棉花上一樣,緊接着喉嚨一癢,胃部猛烈的收縮,楊宗保跪在地上嘔血……
楊靜掙扎的坐起來想要過去幫忙,但是看到一嘴血的楊宗保對她報以放心的微笑,然後倒在了血裡。
“救命啊……”楊靜放聲尖叫,疼痛什麼都不管了,從病牀上連滾帶爬的跑下來,撲到楊宗保的身邊:“醒醒……醒醒……”
“怎回事?”就在值班房休息的朱文芳聽到呼救聲急忙跑出來。
在探查了下楊宗保的鼻息之後對身後趕來的護士說:“準備手術間,手術。”
隨後幾人合力把楊宗保搬上了推牀。
“聯繫家屬。”朱文芳在把楊宗保推進手術間的時候分心對護士說。
“好的。”後者馬上去聯繫了。
康樂本來準備洗澡下班的,但是聽到手術室的大門又響了起來,暗罵了一聲晦氣,還時把沾滿洗髮精的頭髮給塞進了手術帽裡。
但是當康樂看清楚被推進手術室裡的人的時候,頓時心口涼了半截。楊宗保嘔出來的血液順着他的嘴角沿着頸脖子留到推牀上的潔白的鋪巾上面。康樂有一瞬間的慌亂,不知所措,以爲自己還在做夢。
“快點過來接心電圖啊。”吳文芳見康樂待在一邊發呆,不禁出聲催促。
“哦,知道了。”康樂經過吳文芳的提醒,方纔如夢初醒,趕忙給楊宗保接心電監護。康樂的手都在發抖,平時在手術室做,見多了血肉模糊的軀體,但是這一次僅僅是楊宗保胸前沾上的血漬已經讓康樂差點丟了方寸。但是康樂一狠心,拿着把剪刀剪開了楊宗保的衣服,直接露出了他的胸膛,貼上電極片,接上心電監護。
“血壓60/43,心跳120。”康樂向吳文芳彙報楊宗保的血液和心跳。
“有內臟出血,腹部痙攣,叫普外科過來。”吳文芳也沒有廢話,在等普外科醫生的同時,做好楊宗保手術的準備。
不一會兒就在吳文芳準備消毒完畢鋪好手術鋪巾的時候,從手術間外面疾步走進來一羣穿洗手衣的醫生,除了胡東以外,其它的醫生吳文芳都不認識,面孔很生疏。
“怎麼回事?”
吳文芳突然被一個紅髮碧眼的外國人問道。
“突然吐血,因爲有胃液的成分,所以初步考慮是胃出血。因爲腹部有痙攣,胃部應該穿孔了。”吳文芳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回答那個外國人的提問。
“早就叫他去醫院檢查,現在吃了苦頭吧。老胡你上還是我上?”喬治問一邊的胡東。
“還是我來吧,很久沒動手了,手癢。”胡東活動了下手指頭去刷手了。
“趕緊的,人都快報廢了。”喬治對胡東喊道。
“知道了。”胡東的步子不慢:“你給穿個頸的深靜脈,快點,血老這麼流下去不是辦法啊……”
“知道了。”喬治已經在楊宗保的頭部朝着他的頸靜脈紮了下去。
“輸血。”楊宗保穿好了深靜脈之後對麻醉師說。
“好的。”新麻醉師李斌覺得自己真命苦,好不容易週末值兩天班,就被折騰兩天。
“計時,開始手術。”胡東朝巡迴李思思點了點頭。
李思思點亮了牆面的計時器。
胡東在楊宗保的肚子上拉開了一條切口。剛一劃開腹壁,大量的血就涌了出來:“這種出血量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吧?”胡東在楊宗保的肚子裡捧出一把把血塊。胃穿孔流出的血液在楊宗保的肚子裡結成了血塊。血塊的形成需要時間的,一般在腹腔裡的血液是不會凝結的,楊宗保這顯然是經過了一段時間了。
“嗯,有段時間了。”喬治在一邊看着。當然在一邊看着的不只是喬治一人。
“你擺這麼大陣仗是幹什麼啊?”胡東瞅了瞅站在手術室邊上的幾個人形生物說。
“我這不是怕嗎?”喬治也是一時之間召集了幾個能夠派上用處的員工過來。以備不時之需。喬治找來的這些員工,可不是泛泛之輩,都是一流的醫生,是這段時間喬治在米國招聘過來的準備挑起精誠醫院大梁的。
“怕什麼?”胡東嘴上說,手底下動作可不慢:“發現及時啊,要不光出血這一項就得死。”
“我說過他了,可能是昨天的手術太勞累了。”喬治說。
“昨天的手術我聽說了,可以說是個奇蹟。”
楊宗保做手術的時候,胡東就在看臺上看着,過程十分的兇險。
“嗯,也把他給累慘了。”胡東修補了楊宗保胃部的穿孔。
“沖洗。”
因爲楊宗保的胃酸隨着胃部的穿孔一起流到了腹腔。胃酸是什麼?ph值等於鹽酸的酸性物質,可以消化肉,米,蔬菜,那消化內臟也是妥妥的,如果不把腹腔的胃酸給沖洗乾淨,那楊宗保滿肚子的腸子啊,肝臟啊就不要想要了……
楊宗保再次醒來的時候,當然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肚子上的疤痕是騙不了人的。
“醒了?”
楊靜坐在了楊宗保的邊上。
“你不要運動過度了。”楊宗保提醒楊靜剛做完手術。
“沒事,吳醫生讓我多活動活動。”楊靜解釋。
“嗯。”
楊靜看着沒有說話的楊宗保,想起那天他突然倒地的樣子,心裡還在隱隱作痛:“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太操勞了。”
楊靜欲言又止的態度讓楊宗保很懷疑:“你……”雖然開口,但是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華興現在不是楊天明的了。”楊靜想了半天還是開口了。
“這和你沒什麼關係吧?”楊宗保反問。
“現在和我沒關係了。”楊靜說得意味深長。
楊宗保聽懂了話外音:“好好休息。”
“你也是。”楊靜見自己的話傳到了,也起身扶着牆慢慢往外走,但是剛走到門口楊靜突然回過頭來,問:“我住楊宅可以嗎?”
“不是早就答應你了?”楊宗保的鼻子裡插着胃管,說話很費力,每說一個字就得拼命壓制着想嘔吐的慾望。
“謝謝。”楊靜終於走了。
楊靜是走了,但是來楊宗保病房的人可不少。
喬治和一羣人在外面見楊靜出了病房後問:“醒了?”
“醒了。”楊靜說完就做到旁邊護士推着的輪椅上,由着護士推走了。
“你先進我先進?”喬治問胡東。
“我是他的手術醫生,當然是我先進。”胡東當仁不讓的從門縫裡鑽了進去。
“胡哥給我做的手術啊?”楊宗保見胡東進來問。
“嗯,你小子真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啊。”胡東也佩服楊宗保忍了那麼久。
“沒法子忙啊。”楊宗保嘆氣。
“小心點吧。我就和你說聲沒什麼事,今天我就要離職了,喬治讓我帶着人去義務勞動。”
“嗯,還有個把月,醫院就要開張了,你就辛苦一點。”楊宗保當然知道,這主意還是他自己出的。
“那我走了。”
胡東出去之後,楊宗保非常恐懼的看着病房門。果然,不一會兒喬治和李雲鵬進來了。
“老闆,工作工作啦。”李雲鵬高興的說,並且把隨身帶來的筆記本放在楊宗保的大腿上。
“什麼事?”楊宗保無奈的翻開筆記本。
“沒什麼事,就是一些賬目上的問題要向你報告。老闆身體不好,我們速戰速決。”李雲鵬說完就埋頭對楊宗保理起了數據。
楊宗保看着李雲鵬的嘴巴一張一合,病房的消毒水的味道,加上鼻子裡一直通到胃裡的胃管,楊宗保頭一次後悔沒有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這真是要命啊。
好不容易等李雲鵬蚊子一樣的聲音停了下去,董瑞麟急吼吼的聲音和譚有爲據理力爭的爭吵聲就傳進了楊宗保的耳朵裡。
“門口怎麼啦?”楊宗保吞了口口水,嘴巴里都是苦的。
“董瑞麟和譚有爲意見不統一,找你拍板唄。”喬治終於可以說話了,痛快。
“進來。”楊宗保低低的喊了聲。
喬治過去把門打開。
“楊老弟啊,你怎麼胃出血了?”董瑞麟那個大嗓門,一進門整個房間就像是裝了擴音器一樣,聲音震得楊宗保耳朵疼。
“什麼事?”楊宗保直奔主題。
“沒什麼事。”譚有爲瞥見病牀上的楊宗保的胃管裡有瘀血順着管子流出來。
“沒什麼事?”董瑞麟也覺得奇怪,但是看到了譚有爲對自己使眼色,發現了楊宗保現在臉色有如金紙。急忙改口。
楊宗保當然知道他們是爲了自己的身體,但是問題不可能不解決的:“不管你們怎麼決定,只有一樣是不會變的,質量是第一要求。”
叩叩叩……
房間門又響了,原本還算是寬敞的房間變得擁擠起來。楊宗保發現進來的人就沒有出去的。
“院長,我把面試學生的資料整理好了。”陳院長從門外走進來。
許久未見,陳院長黑了許多,也瘦了一圈,但是整個人卻擺脫了當初在省立醫院那種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