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雅之所以突然掛斷楊銳鋒的電話是因爲一口水晶棺材在館長的護送下由館內的工作人員推進禮堂。
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睛盯着工作人員將棺材推到了禮臺正前方,然後被擡上案臺,接着有人開始沿案臺周圍擺放白花。
她知道那口透明的棺材裡躺着羅志剛的遺體,雖然在場有很多人,但她還是沒有心理準備起身去看丈夫一眼。
同時楊天振在一羣保鏢的陪同下來到大廳門口,他看到了裡面的李素雅和耿強,耿強見老闆到場倒是吃了一驚,又馬上出門迎接,楊天振伸出手向耿強要電話,於是有了父子倆通話的這一幕。
掛了電話楊天振把手機交給耿強,對他說了句:“有些事你做得對,有些事你做得不對。”
耿強接過手機低着頭不敢看楊天振。
館長正巧從裡面出來,他向楊天振行禮,說沒想到這次的葬禮楊天振這樣的大人物也親自前來,並告之楊銳鋒頭天來知會過,所以館內的兩名一級化妝師已經在逝者身上足足花十多個小時。
楊天振客套地感謝,最後館長像是憋了很久還是忍不住一樣地問了句:“您和死者是親屬吧?”
但聽楊天振說和死者素未謀面時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楊天振對館長寒暄幾句後便進到禮堂裡直接朝李素雅身邊走來,李素雅見到這位年長的男人而且身後跟着一大羣人,她也猜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份,出於禮貌她立即起身。
楊天振走到她跟前打量她一番,說了聲:“節哀順變。”
李素雅微躬了身子地:“謝謝。”
楊天振看了一眼已經落位的水晶棺材,轉而問她:“裡面的是你的親人?”
李素雅咬了咬嘴脣,隨後回答:“我丈夫。”
“丈夫”這個詞讓楊天振冷笑,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這次玩的什麼把戲,爲了這個女人拒絕了門當戶對的夏美娜,還離家出走。這女人不僅有個孩子,丈夫的遺體甚至還沒下葬,這小子是不是有些鬼迷心竅了!
李素雅面對楊天振的冷笑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說點什麼、想解釋點什麼,但楊天振又開口了,問:“既然是葬禮,你就好好看看自己的丈夫吧,過了今天以後就看不到了。”
她暗自做了一次深呼吸,這個小動作沒逃過楊天振的眼睛,他笑了笑,說:“我兒子剛纔還勸我不要瞻仰逝者的遺容,說我會被嚇倒,他這是在激我去看,出於葬禮的禮節和好奇心,我有必要看看你的丈夫。”
楊天振說後轉身向那口水晶棺材走去。
李素雅見到他靠近後站在棺材端詳着裡面,很快他的身子似乎僵直了一
樣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的表情在瞬間有着萬般複雜地變化,吃驚、疑問、不可思議之後的思索。
良久,他似乎恢復了鎮定,然後轉身對身邊人說:“待會葬禮正常進行,這裡除了這個女人,所有的人不要瞻觀遺容。”
這是一句話,也是一道命令,在場除了李素雅,所有的人都頷首遵命!
楊天振說後轉身走出禮堂回到了自己的車裡,樂叔坐在主駕位見老闆臉色有些不對,說:“老闆,楊少爲了這個女人這次好像很拼。”
楊天振看着車窗外愁眉深鎖,自言自語地:“我和月林就楊銳鋒這麼一個兒子,月林死了這麼多年了,他不可能有兄弟姐妹。”
樂叔覺得老闆今天有些古怪,回頭看着楊天振問了句:“老闆,你今天是怎麼了?”
“葬禮的主角和我兒子長得一個模樣,如果不是我剛跟兒子通過電話,我幾乎會以爲棺材裡躺得就是他本人。”
樂叔一向波瀾不驚的臉這次不免也有些動容了。
楊天振說:“難怪這裡的館長會問我死者是不是我的親屬。阿樂,這事交你去辦下,先打發好這裡的館長和化妝師,讓他們不要亂說話,不要亂猜,另外控制好那個女人,找機會問問她是怎麼和我兒子認識的。”
“好的。”
樂叔下車後想不過彎下身來對着後窗口說:“老闆,你也打算一直在這裡等?”
楊天振說:“我等兒子來,他肯定會來的。”
葬禮儀式開始了,禮堂裡響起了哀樂,幕後有個專業的聲音用話筒宣讀哀悼儀式辭,這裡的幾十號人按事先編制好的位置整齊有序地立於禮堂左右兩邊充當送葬隊,他們跟着幕後主持人的聲音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沒有人接近中央的水晶棺材,因爲楊天振的命令所有人不敢違背。
耿強輕碰了李素雅的後肩,示意她是時候與逝者做最後的告別。
李素雅左顧右盼一會,懷着惴惴不安的心理靠近靈棺,她在心理上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當通過透明的玻璃棺蓋目睹羅志剛的遺容時她的心跳加速,但視覺神經直擊大腦,有種超出她所有預料之外的震憾!
羅志剛的遺體披蓋着紅布,布單一直遮蓋到他的下頜,只露了嘴部的上方部分,但臉部的五官乾淨清晰、色澤也不是那種過久死亡後呈現的恐怖色變,相反只是一種白中帶些微紅。他緊閉雙眼,似乎早已進入沉睡狀態中所表現出的安逸自若,沒有任何的牽掛與痛苦。
化妝師全力以赴地以精湛的技術與專業手法還原了羅志剛的原貌,這對一個因車禍隕命的人而言無疑是最體面的。
李
素雅用手輕撫着水晶棺無聲地啜泣,最後捂嘴失聲痛哭。
告別儀式舉行完畢後館內的4個工作人員將水晶棺推入後堂直通火化區的通道,這意味着一切都結束了。
一個相貌俊美又玩世不恭的年輕人肉身在今天消失於世間而骨骸就此長眠於大地。
禮堂裡的年輕人開始離開,他們都彬彬有禮地按照禮節與李素雅握手道別,雖然這些人與羅志剛非親非故,而且是遵照指令做事,但此時的李素雅依然感激不盡,是他們讓自己的丈夫走得如此體面瀟灑。
樂叔是最後一個與李素雅握手的,現在空蕩蕩的禮堂裡只剩下了他、李素雅和耿強3個人。樂叔對她說:“李小姐,人死不能復生,我們也只能爲你做這些了。”
李素雅無以言表,只有用“謝謝”來代替。
樂叔接着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事情我們替你辦了,現在也該你好好配合下我們了,條件不過分,說說吧,你和你先生是怎麼認識我們楊少的。”
坐在車裡的楊天振看到了一輛翼虎正朝這邊駛來,翼虎在楊天振所在的大奔正前方停下,楊銳鋒從裡面出來,楊天振知道自己的兒子終於“自投落網”了,推開車門下車“迎接”。
楊銳鋒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空擡雙手地:“好久不見了,想你老爺子,要不要抱下?”
楊天振說:“爲了個不相干的女人,我們父子見面還得由我來費心思安排。”
“我來了,活得好好的,李素雅人在哪裡?”
楊天振“哦“了聲,說:“這個女人叫李素雅。”
楊銳鋒說:“你見過她老公了吧,是不是很意外?我提醒過你不要看,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有個雙胞胎兄弟多年前失散了,又或者說我是多年前被你撿回來的。”
楊天振說:“我們父子倆都不用傷這個腦筋,長得像而已,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
楊銳鋒一拍手地:“那就好,皆大歡喜!”
“今天該回家了,楊銳鋒。”
“可以,不過我要先把這個女人送回家,老爺子。”
楊天振緩兵之計地:“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待見夏美娜。”
楊銳鋒清楚自家老爺不可能這麼容易妥協讓步,索性說:“你要恭喜我,我和她睡過!”
楊天振起初一愣,但很快淡然一笑地:“你和誰睡過不是我關心的問題,但這個女人對你耍的小心機我要適當地給她點懲罰,她丈夫的骨灰我不會讓她帶走。”
此時從追悼大堂退出來的一羣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已經陸續出來,這幾十號人立即把楊銳鋒的人跟車團團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