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直到龍小寶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時,腦袋裡還是一團漿糊——什麼情況?老子這就被捉啦?
迷茫的雙眼四下一望,只見數百名身着奇怪服飾的傢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手下的軍士中間,而在他們的身後至少有一半的弓箭手永遠的躺在了他們伏擊的地方。
這幫傢伙身上的衣服顏色看上去亂七八糟,就連臉上都胡亂塗滿了黑乎乎的油彩。但是清醒過來的張任立刻便發現這種奇怪的打扮毫無疑問是山林作戰時最好的僞裝!
自龍小寶好似鬼魅一般出現在張任身後,將一把狹長詭異的妖刀輕輕架在張任脖子上那一刻,所有的軍士在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之餘,均感脖子後面嗖嗖地直冒涼氣——這他孃的還是人嗎?!咋一點動靜都沒有,就他媽憑空出現在張將軍的身後了呢?!!
然後這幫心生寒意的川兵立刻又看見三百飛虎軍跟那個好整以暇俘虜了張任的傢伙一樣,宛如從地獄突然冒出來的一羣惡鬼浮現在黑夜之中,個個面目猙獰,手持利刃,兩隻眼睛好像野獸般兇光四射!
親眼看見自家幾百個弟兄被人無聲而又無情的斬殺,而自己卻壓根兒毫無所覺,這已經不是脖子後面冒點兒涼氣那麼簡單了——簡直就是驚駭莫名,心膽欲裂,恐懼得幾乎快要窒息而亡!
“放下武器,雙手抱頭!”龍小寶陰沉的說道。
衆川兵不由自主地扔下了手中的弓箭、兵器,面面相覷,極爲配合地雙手抱住了後腦勺兒——只是心中不免疑惑:這位跟鬼魂一樣的高手,幹嘛要讓俺們抱着腦袋呢?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警察”這個牛逼的職業;戰場上的俘虜還只是流行雙手舉過頭頂這種比較老土的姿勢,幾時見過“雙手抱頭”這般先進時髦的投降動作!
“張將軍,別來無恙啊?”
“哼!龍飛,某家既落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張將軍可是川蜀之地的一代名將,在下可捨不得一刀了結你的性命;還是日後交給主公發落吧!”
龍小寶叫人把張任綁了起來,這位深明韜略,武藝不在魏延之下的西川勇將也不反抗,只是冷笑連連。
“飛虎隊”的一名士兵舉火爲號,憑空劃了三圈;山谷外的大隊人馬便開始無聲的進發。小寶親自押着張任,其餘的飛虎軍也押着數百雙手抱頭的川兵,循路下山,與大軍會合。自有人立刻接手看管俘虜,至於張大將軍自然是特別優待——寶哥特意安排了一輛寬敞的囚車,請張任住進了“單間”!
龍小寶上了赤兔馬,指揮大軍直逼雒城東門。劉璝、吳懿以爲東門銜連山谷,又有張任伏軍把守;若敵軍至,張任必會示警,故而並沒有加派守城軍士,反而只留下了一百餘人把風。
雒城南門一帶盡是山路,北門則有涪水;劉璝尚且不敢大意,教吳蘭、雷銅引軍警戒,以防漢軍從山路偷襲,或是自水路來犯——唯有東門因爲出於對張任的絕對信任而未遣大將鎮守。
此時西門那邊打得是熱火朝天;東門這邊卻是一片安靜。龍小寶回頭瞄了瞄老老實實坐在囚車裡的張任,眼珠子一轉,暗中吩咐左右,引數人到了囚車旁。
一名軍士打開了囚車門,兩名飛虎軍隨即鑽了進去。這囚車雖然夠大,但三個人裝在裡面也有些勉強,頓時顯得很擁擠。一名飛虎軍打開水囊遞到了張任嘴邊;張任一愣,也不客氣,連喝了幾口……剛想吐出肺部因清涼的山泉水滋潤而分外舒爽的一口氣,另一名飛虎軍突然探出鐵鉗般的大手,狠狠抓住了張任的下頜,另一隻手閃電般往張任嘴裡塞了一團粗布!
張任乍遇變故,頓時滿面漲紅,用力的掙扎起來。提着水囊的飛虎軍老實不客氣地一拳轟到張任的頭上,把個川蜀名將打得頭暈眼花,兩耳嗡嗡作響。
等到張任醒過神來,龍小寶笑眯眯地說道:“龍某素聞將軍錚錚傲骨,忠義無雙。在下適才忽然想到將軍也許會待我軍至城下時放聲高呼,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嘿嘿……委屈了將軍,幸勿見怪。”言罷抱了抱拳,瀟灑自去。
張任含糊不清的嗚嗚了兩聲,原本還是一片淡然的眸子,此刻充滿了焦急與憤恨——正如龍小寶料想的那樣,張任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一直不動聲色地靜待兵臨城下之時,突然高聲示警!即便是立刻被人亂刀分屍,也是在所不惜!
只是他這一番良苦用心在比猴兒還精的龍小寶面前,只能是白費心機,付諸東流,現下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不理臉紅脖子粗的張任如何在心中痛罵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龍小寶趁着夜色悄悄引軍來到雒城東門之外。人銜枚,馬摘鈴,大軍並無聲息;加之夜色深沉,山風凌厲,西門喊殺震天,城上有限的守軍全部聚集在一起遙望西門的戰況,根本沒有發現敵軍已至城下。
龍小寶握緊的拳頭五指一張,三百飛虎軍迅速奔至城牆根下。有數十人從背囊中取出繩索,抖手拋上了城頭。緊接着這支訓練有素的“特種部隊”發揮出了令古人瞠目結舌的攀爬功夫——好像猿猴一樣輕靈敏捷,抓住繩索須臾間便無聲無息地爬上了城頭。
川兵甲:“大哥你看,漢軍的攻勢愈發猛烈,象是傾巢而出啊!”
川兵乙:“***,兄弟們在那邊拼命,咱們卻在這邊乾瞪眼兒不能去幫忙!真是急煞我也!”
川兵丙:“得啦!別他媽賣乖啦!就憑咱們這些老弱殘兵,真要過去廝殺,估計活不了幾個!你個瓜娃子就安心的在這把風,偷笑吧你!”
川兵甲:“還是大哥說得對!這年頭,保住吃飯的傢伙最重要!”
川兵乙:“大哥說得有理,剛纔就當我放屁!喂,後面的龜兒子還有沒有乾糧!老子餓得發慌,格老子一天到晚就他媽啃幾個硬饃,兩個月沒嘗過肉是啥滋味了,***先人闆闆!”
一隻手從後面遞過一塊饃,那位脾氣暴躁,也不知在罵誰先人闆闆的老兵搶過那塊粗糙的硬饃,狠狠咬了一口,嘴裡含糊不清地又在爆着粗話。
“好吃嗎?”
老兵沒好氣的罵道:“好吃個屁!硬得像石頭一樣!***,老子是當兵,又不是***坐牢!這***是給人吃的嗎!”
“有的吃總比餓死強……你快吃吧,要不然就得餓着肚子上黃泉路啦!”
老兵大怒:“你個龜兒子,咒老子死哪!我他媽……”怒火中燒的老兵轉過身正要教訓教訓身後那個膽敢胡言亂語的“瓜娃子”,卻愕然發現城上不知何時站滿了幾百名惡鬼也似的“恐怖分子”,地上卻躺滿了自家兄弟的屍首。偌大的稱頭只剩下哥幾個孤零零地傻站在原地……老兵手中剛吃了一半的饃啪的一聲輕響,掉在了地上……
行動順利結束,“飛虎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清除了城上一百多號把風的守軍,一個個就像揮舞鐮刀的死神,冷血無情,下手狠辣,乾淨利索!
城門轟然開啓,龍小寶一揮“鬼神戟”,三千“黑甲軍”早已披掛整齊,緊隨其後,一擁而入!後續的兩千精兵井然有序地在城門內外佈防,兩百軍士將張任所乘的囚車圍在了中間。可憐的張大將軍望着“黑甲軍”呼嘯而去,心知大勢已去,閉起雙眼,不忍再看……
“黑甲軍”神兵天降,於城內驟然衝殺,川軍措手不及,死傷慘重。劉璝聞報頓時慌了手腳,急忙使人去喚吳蘭、雷銅。“黑甲軍”勢如破竹,城中一連數報,敵軍已近西門。吳懿奮然引軍來戰,正撞上龍小寶。交馬只一合,便教寶哥生擒活捉!
劉璝見敵軍內外夾攻,遙望東門方向火光沖天,眼見勢已危矣,便要自盡!幸得左右攔住。吳蘭忽道:“將軍請看,漢軍後軍忽亂,攻勢銳減,似欲退兵而去!”
劉璝舉目觀望,果見魏延旗號緩緩而退,漢軍如潮水般緊隨而去。劉璝大喜:“速開城門,追敵掩殺!”令吳蘭、雷銅引五千軍去戰龍小寶;又令卓膺、張翼緊隨左右出城殺敵——此二將乃是劉璋數日前自成都遣來的援兵。
劉璝豈知“黑甲軍”的厲害——吳蘭、雷銅所率的五千兵馬一觸即潰!
二將自知不是小寶敵手,各舉兵器,並騎來戰。龍小寶大發神威,交手十餘合,小寶大喝一聲,一戟將吳蘭擊落馬下!雷銅於後挺槍來刺,赤兔馬後蹄忽揚,正中雷銅坐騎馬首!
小寶趁勢單手撐鞍,如雜耍般在馬背上倒立翻身,單手揮戟刺中雷銅大腿,人馬皆倒,左右一擁而上,將二將生擒。
龍小寶也不出城追擊劉璝,教熄滅大火,緊鎖城門,打掃戰場,招降敵兵,令把守城關,改旗易幟,就於城樓上設下酒席,教人將張任解來,親解其縛,置酒相待。
那張任倒也光棍,心知寶哥勇武,非己可敵,也就絕了逃生的念頭,乾脆大口吃酒,竟與小寶開懷暢飲起來……
劉璝引軍追出數裡,忽聞左右山上一聲鼓響,箭如雨下;擂木炮石,一發打將下來!劉璝心知中了埋伏,急命後撤而走。方奔出裡許,斜刺裡一彪軍殺出,當先大將,烏金盔甲,猶如魔神,正是典韋!
卓膺讓劉璝先走,自行斷後,來戰典韋。這廝不自量力,交馬只一合,便教典韋一戟刺落馬下——幸得龐統早有吩咐,傳令諸軍勿傷川蜀大將性命,典韋這才未取卓膺首級,教左右擒之,只顧繳獲馬匹,也不追趕劉璝。
這邊劉璝抱頭鼠竄,撥馬往南急走。約二三裡,又聞一聲炮響,漢軍截住去路,當先一員大將橫刀立馬,威風凜凜,正是黃忠!
漢軍陣中一騎緩出,馬上之人五短身材,相貌醜陋,揚鞭大笑道:“汝識得龐士元否?”
劉璝驚得魂飛天外,急令張翼出戰,只得引數千殘軍折返而回。
張翼雖負勇力,怎敵黃漢升。十餘合間,已被生擒過馬。龐統傳令兵發雒城,大軍徐徐而進……
劉璝慌不擇路,抱鞍逃竄。早見魏延兵馬復回,擺開陣勢,大喝道:“吾已在此等候多時矣!”
一彪軍又從林中殺出,當先老將橫刀高呼:“吾乃嚴顏是也!劉璋羸弱,非西川之主,吾今已歸於劉皇叔帳下!吾主以仁義待人,但有降者,絕不誅殺!”
嚴顏威名冠於西川,蜀軍聞之,如雷貫耳!今見嚴顏,大半繳械,劉璝只剩左右數十親兵,猶自負隅頑抗,不肯就降。
魏延出陣道:“汝已窮途末路,插翅難逃,何不早降?”
劉璝慘笑道:“吾蒙主公厚恩,無以爲報,今日有死而已,斷斷不降!”言訖拍馬舞刀,直取魏延。
魏延心知劉璝此乃取死之舉,揮刀相迎。兩下大戰,劉璝死志已決,刀刀拼命;魏延雖武藝高強,一時間竟取之不下。
魏延心中焦躁,暗忖:“此戰雖大獲全勝,然非吾首功。今番如殺不得劉璝,徒惹嚴顏恥笑!”當下抖擻精神,濃眉倒豎,與劉璝奮戰了三十餘合。
那劉璝終是心力交瘁,大戰了三十餘合,再難抵擋。魏延抓住破綻,大喝一聲,反手一刀,將劉璝斬於馬下!所餘數十親兵一起衝殺,皆被亂箭射死。魏延感嘆西川亦有忠勇之士,便教厚葬劉璝與衆親兵,與嚴顏合兵一處,望雒城而去……
及至天明,漢軍會於雒城;小寶與龐統相見,執手大笑——此番計謀,皆是二人早在葭萌關時便已定下。正所謂謀定而後動,倆賤人一個是當世鬼才;一個是熟知歷史。遙想某夜二人狼狽爲奸,精心策劃,得意奸笑的情景,不知劉璋是否曾心有所感,午夜亦曾爲噩夢驚醒,再難安寢!
除了張任之外,其餘被擒之將盡願歸降。龐統勸降張任,反遭其破口大罵!龐統大怒欲斬張任,小寶攔住,備言張任文武雙全,實乃不可多得的一員大將。如斬之,甚爲可惜!不若待主公到此,再作計較。
龐統從其言,教左右將張任收押;又問計於嚴顏如何速取成都。嚴顏乃道:“此去成都,只有綿竹有重兵守禦;若得綿竹,成都唾手可得!”
龐統暗喜,一心只想在劉備與孔明到來之前,取下綿竹。嚴顏提醒道:“雒城已破,成都只在目前;唯恐外州郡不寧,可使大將安撫各處州郡。”
龐統大喜謝過嚴顏,暫緩急功近利之心,分派黃忠、嚴顏並川蜀降將前往各處州郡;只留小寶、典韋、魏延商議進軍綿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