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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四確定太夫人和三夫人的反應不像是裝出來的之後,孔琉玥不由沉思起來,難道一開始她的思路就是錯的,暗地裡對她動手腳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夫人婆媳?更甚者,其實根本就沒人對她動手腳,根本就是她患了被害狂想症?畢竟每天都在老太夫人屋裡吃飯,大家又吃的是一樣的飯,要單獨對她一個人動手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所以只是她這具身體太弱,吃了藥後的反應纔會跟她預計的有所出入?或者是因爲天氣忽然變化了的原因,之前在花園時,傅城恆不也說今年比往年早下了差不多半個月的雪嗎?
可是,她對自己配的藥還是頗有信心的,難道來這裡久了,她連配個藥這樣簡簡單單的事,都退化了不成?
她百思不得其解,等到離開樂安居,回到新房後,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以致傅城恆問了她好幾次‘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還好都被她混了過去。
盥洗畢,吹燈躺到牀上後,傅城恆的手一如既往的很快伸了過來。
孔琉玥正想事情,不由有些不耐煩,“啪”的一聲不輕不重拍開他的手後,還是決定將自己小日子又推遲了的事告訴他,讓他幫忙找個可靠點的太醫,“……傅城恆,你可還記得你上個月……巡城是哪幾日?”饒是兩人已經很親密了,她還是沒辦法直接將這般私密的話說出口,因此採取了這樣迂迴的方式,以傅城恆的聰明,應該不可能聽不懂。
果然傅城恆一下子就聽懂了,本來還有些迷離的神智也一下子清明起來,片刻方稍顯不自然的低聲應道:“嗯。”因上次見她來小日子時那般痛苦,他事後還專門去問過太醫,說她這樣到底正常不正常,會不會對以後造成傷害?太醫說這些不適的反應都是因人而異的,小日子若是因此而提前或是推後,也是正常的,讓他不必擔心。所以這一次到了與上次相同的日子,還沒見她來小日子時,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倒是沒想到她會忽然問起此事,會不會是她已發現了什麼?
他不由有些做賊心虛的追問了一句:“怎麼了?你覺得哪裡不對嗎?”
孔琉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將讓他幫忙找個可靠點兒的,精於婦科的太醫的話說出口,就像那句俗話說的那樣,鐵柺李的寶葫蘆不知道醫好了多少人,卻惟獨醫不好自己的瘸腿,她雖然診不出自己是否還被人下了藥,萬一太醫能診出她給自己下的藥呢?到時候她該怎麼向傅城恆解釋?這樣的事,還是瞞着他的好!
因放鬆了語氣說道:“沒什麼,只是想到到時候你若再去睡書房,只怕祖母和母親那裡,我都不好交代,可我又委實不想你去姨娘們那裡,你說怎麼辦呢?”說着,有意拖長了聲音,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
傅城恆心裡正自愧疚,覺得他不該再背地裡行那等見不得光之事,可一想到自己當年的境遇,再一想到前頭的封氏和蔣氏都是因難產去世的,他心裡終究有幾分陰影……故聞得孔琉玥這般說,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說道:“沒事,到時候我再領着兵馬司的兄弟們去巡城就是了,祖母那裡不會說什麼的!”
想不到這個男人也有這麼上道的時候!黑暗中,孔琉玥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想着昨晚上自己便因小日子推遲的事心裡不痛快,沒讓他如願,今兒個若再不讓他如願,未免有些不人道,況也當是“獎勵”他這般上道,因猶猶豫豫的主動向他靠了過去,手也順勢探進了他的中衣裡。
然後,某人只怔了一瞬,便化被動爲主動,將人覆在了身下……
事畢,孔琉玥又一次累得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近來她已頗能跟得上傅城恆的節奏,每次事畢之後雖然仍會覺得累,卻再沒有過累成今天這樣的時候,不由暗自嗔道,這男人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麼,這麼猛,腰上跟裝了個馬達似的,難道是昨晚上沒讓他如願,所以憋得狠了?可明明才一個晚上而已!
她忽然又想到,她剛纔跟他說自己小日子推遲了事,他怎麼除了沉默之外,一點別的反應都沒有?正常男人遇上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反應就是她可能是懷孕了,而他要作父親了嗎?可聽他的反應,就像是壓根兒沒往這個方面想過一樣,真是好生奇怪……不過轉念一想,她上次來小日子時痛成那樣,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她其實不易受孕罷?他沒往這方面想,也說得過去。
孔琉玥就這樣胡思亂想着,很快進入了夢鄉。
而傅城恆卻一直待她睡熟後,才抽身下牀去淨房擰了熱帕子來爲她收拾善後。看着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青紫吻痕和手印,他不由暗暗後悔方纔的大力,可他就是不想控制自己,就是想狠命的攫取她,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是他的,才能證明他不會失去她一樣!
他隨即又爲自己也清理了一番,才復又躺回牀上,將她抱進了懷裡。他纔剛一將她抱進懷裡,她就蹭了蹭,含糊不清的嘟噥了幾聲,隨即就帶着一抹笑,繼續睡了過去。
看在傅城恆眼裡,心裡便越發不好受起來,此時此刻,他寧願她像一開始那樣,連睡着了都不忘防備他,也不願意她像現在這樣,全心全意的、本能的信任他,依賴他,把他當成這世上最親近的人,那樣只會讓他覺得,自己越發的無顏面對她!
他在心裡告訴孔琉玥,也告訴自己,等過了年,等這一陣子再觀察觀察她後,他一定不再傷害她,他一定在以後的每一天裡,都全心全意的去對她好!
景泰居內,雖說時辰已不早了,傅旭恆和三夫人卻仍沒回清溪塢去,而是正在燈下跟太夫人商量對策。
只聽得三夫人道:“……先前那位黃大夫可是說了那一位體虛性寒,根本就不容易受孕的,怎麼可能呢?”說着眉頭越鎖越緊,不過很快又舒展了開來。
太夫人冷嗤一聲,“你就那麼信他的話?萬一他沒有說實話呢?”
三夫人便看了傅旭恆一眼,沒有再說。傅旭恆於是接過來說道:“我自有我的法子讓他說實話,他應當不敢說假話,這一點娘您不用擔心。”
太夫人沒好氣:“實話又如何,假話又如何,如今那一位有了身孕已是**不離十的事了,叫我怎能不擔心!”想起之前在樂安居時孔琉玥那副既羞且喜的臉,她就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呸,個狐媚子有什麼好得意的,就算讓她有了身孕,從證實有孕到生產,還有足足八個多月九個月,能不能順利生產下來,又能不能順利養活,還是未知數呢!
傅旭恆道:“這不還沒證實呢嗎,娘您如何倒先自亂了陣腳?”
太夫人仍是沒好氣,“難道非要等她生了,再來着慌不成?”橫一眼三夫人,語帶嘲諷,“不是說你自有法子的嗎?還是你打算等她將孩子都生下來了,再施展你的法子?”
三夫人咬牙暗恨,仍是沒有說話。她原本想的是,孔琉玥既然身子弱,連來個小日子都能痛成那樣,且日子也不準,年紀又不大,只怕短期內是受不了孕的,因此注意力大多放在瞭如何往長房安插自己的人,如何將府裡的事安排得更加固若金湯,讓孔琉玥將來便是有心接過家計,也接不下去,她想得更多的是將來,誰曾想這孔氏竟這麼就有孕了呢?說來這是她的運氣,與她何干?太夫人竟也能怪到她頭上來,實在讓她連辯都懶得辯一句。
再者,孔氏這會子若真是有孕了,於他們來講其實反倒是好事,一來她有了身孕,就順理成章不可能接手主持中饋,府裡的管家大權便依然能掌握在他們手裡;二來生孩子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懷胎十月,誰知道其間會發生什麼事?果真再來一次一屍兩命,那傅城恆可就真是別想再娶到好人家的女兒爲妻了!
不過這些事,三夫人都懶得跟太夫人說,反正以她那點子見識,說了她也未必明白。
倒是傅旭恆先就知道一些她的打算,才也跟她差不多想到了一塊兒去,乃爲她辯道:“娘,景真其實是作了一番安排的,只不過長房的小廚房都被大哥的心腹把持着,祖母的小廚房又被祖母的心腹把持着,她安排的人短時間內插不進去手罷了,誰知道那個孔氏看着單單薄薄的,能這麼快就有孕呢?如今事情既然出了,咱們還是別去想該追究誰的責任了,還是想想該如何趁這段時間,將管家大權抓得越牢,另外再想想該如何讓孔氏‘意外’的一屍兩命罷!”
好在太夫人還不是那等蠢到了家的,很快便明白過來傅旭恆的意思,因緩緩點頭道:“對,當務之急,還是該想想怎樣才能讓她孔氏一屍兩命!”說着眼裡閃過一抹陰冷。
母子夫妻三人便壓低聲音,細細商議起來。
渾不知方纔他們的對話,悉數被外面的傅頤恆聽了去。
傅頤恆本來是一離開樂安居,便直接回了自己的盈袖軒的,但回去之後,纔想起明兒要出門去會幾個書友,但手上的存銀有限,這個月的月錢又還沒到手,怕明兒銀子不夠在人前出醜,因此打算去景泰居問太夫人討要一些。
不想到了景泰居,才發現四下裡都安靜得可以,連半個伺候的人都沒遇上,於是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太夫人的正房,然後便將方纔太夫人與傅旭恆夫婦倆說的話聽了個正着。
傅頤恆平常雖然沉迷於讀書,對其他事一概不管不問的,被家人和親朋都戲稱爲“書呆子”,但心裡其實是很明白的,對母親和兄長的某些想法亦非一無所知,只是礙於他們是自己至親的人,不好說他們罷了,因此一直假裝不知道此事,只沉迷於書裡。
卻沒想到他們有那樣在他看來是非分之想的念頭也就罷了,如今竟還生出了這樣殘害人命的念頭來,尤其殘害的那個人還是……她,他只覺自己再也看不下去!
再也看不下去的傅頤恆本來是打算破門而入,嚴詞斥責母兄一番的,想着聖人有云‘子不言母過’,且長兄如父,他作爲幼子和幼弟,還真不好當面說母親和兄長,而且他說了他們也未必會聽,只怕當面答應得好好兒的,背地裡該怎麼樣仍怎麼樣,所以最好的法子,莫過於悄悄給孔琉玥提個醒兒去,讓她以後時時防着些,省得着了道兒。
主意打定,傅頤恆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景泰居。在他離開之後,蔣媽媽才一臉輕鬆的從花園的背陰處鑽了出來,復又警覺的守在了門口。
第二日,樑媽媽便帶了個當初她挑上來的家生小丫頭子秋菊,到處串起門來。
孔琉玥則領着白書幾個去到小廚房,忙着給趙允睿和趙闌珊兄妹兩個做點心。之前趙闌珊問她要的娃娃都已做好了,所以她打算趕在待會兒點心做出來之後,便讓石媽媽或是董媽媽,趁熱與那些娃娃一起,送到晉王府去。
點心做好,她回到正房,忽然想起之前周姨娘託她給尹慎言尋個好婆家的事,覺得這事兒還真只能轉託晉王妃幫忙,畢竟她認識的人家有限,又是新媳婦子,跟那些人家尚談不上有交情,哪裡好貿貿然打聽人家可有適婚子侄的?
因命白書,“使個人去把樑媽媽找回來,我有事跟她說。”這樣算是她孃家事的事,石媽媽和董媽媽去說都不合適,最好還是讓樑媽媽這個陪房去說的好。
白書答應着正要去,樑媽媽回來了,孔琉玥於是把話與她說了一遍,命她回房換出門衣衫去。
樑媽媽應了,湊上前小聲說道:“秋菊的娘是老太夫人小廚房竈上的人,所以我把她留在了那裡,讓她陪她娘說會兒話,晚點再回來也沒關係。”
對樑媽媽的辦事能力,孔琉玥是深信不疑的,點了點頭道:“這些事媽媽安排就好,我只等着看結果。”
樑媽媽笑了笑,說起方纔在園子裡無意聽到的幾句話來,聲音也因此而壓得越發的低,“……方纔在園子裡,無意聽得有人抱怨,說這個月的月錢還沒放,都已遲了好幾天了,外院又是早已關了進來的,也不知三夫人是不是打算將銀子捂着生出銀子來後,再放下來?”
孔琉玥一挑眉,“哦?看清楚說話之人是誰了嗎?”
要說大戶人傢俬下里放印子錢之事,她相信很多大戶人家的高層和下面一些自有消息來源的管事媽媽丫頭們其實都是隱約知道的,就像紅樓夢裡王熙鳳放印子錢一樣,其實很多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只不過不敢明着說出來罷了。
像樑媽媽今兒個聽到的這樣等同於直接在說三夫人放印子錢的話兒,府裡肯定會有人知道,但卻絕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來,而且好巧不巧偏偏就被樑媽媽給聽了去,只怕是有人在故意爲之,想拿她們主僕當槍使亦未可知,要知道有時候下人們也不是無意泄露消息出來的,只不過是他們背後的主子有些話不好明着說,所以只能採用這樣的法子罷了。
她能想到這種可能性,樑媽媽人老成精,自然也能想到,“我有意留到說話之人離開後,看見她們去的方向後,才離開的,好像是潤和苑的人。”
潤和苑是傅希恆和二夫人的住處。
孔琉玥就微蹙起了眉頭。如果是別人說的,倒還真有可能是看三房不慣又沒那個能力與之抗衡,所以想拿她當槍使,可如果是二夫人的人說的,她就吃不準了,傅希恆只是庶子,跟其他三位爺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不管將來是誰當這個家,最後又是誰襲了爵去,二房都是終究要被分出去的,誰當家誰襲爵都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影響,那二夫人此舉,就有些讓她看不懂了。或者,她只是單純的想向她示好?
思忖間,耳朵裡傳來樑媽媽的聲音,“夫人,老奴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孔琉玥回過神來,點頭道:“你說。”
樑媽媽就低聲說道:“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依老奴說,如今夫人才過門兩個多月,雖說有侯爺的寵愛,老太夫人待夫人也甚好,眼下卻還不是夫人接手主持中饋最佳的時機,若是夫人表現得太急進,老太夫人那裡反倒會因此而不喜;而且如今就快過年了,夫人若這時候接手,勢必忙亂不堪,那些管事們又都是太夫人和三夫人使過的舊人,只怕夫人短期內也未必使喚得動她們……還是待過了年後,設法讓老太夫人主動提出此事的好,那樣夫人豈非情和理兩頭都佔全了?”
沒想到樑媽媽倒跟自己想到一塊兒了!孔琉玥微微一笑,她從不以爲在大戶人家裡主持中饋是很容易的事,雖說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底下也有的是人聽差,她要做的只是發號施令,可這些大戶人家的管事媽媽們,誰不是全掛子的武藝?連王熙鳳那樣厲害的人,也因管家而累得小產了,她並不認爲自己能比她更厲害。更何況,雖說她是永定侯夫人,永定侯府真正的當家主母,可她上頭還有兩層婆婆,連老太夫人都沒發話,她怎麼好主動提出此事?好歹還是等到把這個年過了再說罷!
因點頭道:“媽媽倒是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既然如此,你且當今兒個沒聽見那話兒,只管若無其事繼續忙該忙的事去即可。”
“是,夫人。”樑媽媽屈膝應了,自換了衣服拿了東西坐了車,往晉王去了。
樑媽媽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小丫鬟進來稟道:“稟夫人,四爺來了。”
孔琉玥不由一怔,這個時候傅頤恆來幹嘛,他應該知道傅城恆不在家纔是啊?因命小丫鬟:“問問四爺可是有什麼急事?若是事情不太急,且等晚些侯爺回來了再說不遲。”如果是在現代,小叔子見嫂子當然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這是禮教大於天的古代,就算有滿屋子的丫頭婆子在,她若真在傅城恆不在家的情況下見了傅頤恆,也是會惹人閒話說嘴的,她還是別去吃這夾嘴的螃蟹了!
“是,夫人。”小丫鬟應聲而去,片刻回來道:“四爺說的確有急事,而且只說兩句話就走,請夫人務必相見。”
人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孔琉玥除了點頭,還能怎麼樣,只得道:“請了四爺到宴息處稍坐奉茶,說我馬上就到。”
打發走小丫鬟,孔琉玥略整了整衣妝,瞧得並無不妥後,方帶着白書藍琴去了宴息處。
果見披了藏青灰鼠皮披風,束了黑色鑲金腰帶的傅頤恆正坐在那裡吃茶,孔琉玥忙上前屈膝行禮,笑道:“不知四叔有何急事相告?待晚間侯爺回來,我一定及時轉告他。”
傅頤恆忙起身還了禮,臉色微紅,笑得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道:“其實我是有事想告知大嫂,大哥知道不知道都沒關係。”說着拿眼看了一下四下裡侍立的丫頭婆子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孔琉玥自是會過意來,可饒是這樣見傅頤恆,她已是冒了極大的風險,若再連丫頭婆子們都屏退了,日後若對出來,豈非更滿身是嘴都說不清了?可看他的樣子,又像是真有急事要說,而且他也是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的人,如果不是茲事體大,應該不會如此不知避諱……想了想,因命其他人都退下,卻將白書藍琴都留了下來,方笑道:“她們兩個都是自小跟着我的,到如今也有十幾年了,是我最信任的人,四叔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傅頤恆還是一臉的欲言又止,但見孔琉玥神色堅持,也就只得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是這樣的……昨兒個娘和三嫂得知大嫂可能……可能……”一張俊臉攸地通紅,聲音也是越來越小,“昨兒個娘和三嫂得知大嫂可能有了身孕之後,……商量了半宿……總之就是,大嫂您以後凡事多注意一些……”
饒是傅頤恆說得含含糊糊,孔琉玥依然聽懂了他的意思。
她沒有想到,她昨兒個故意使的一個小壞,卻讓太夫人和三夫人這般如臨大敵,連夜商量要怎麼對付她;她更沒想到,傅頤恆竟會冒險來告訴她,要知道他們雙方根本就是敵人,若是被他們長房將此事利用得好了,太夫人一支完全可能因此而再無翻身之日,而傾巢之下絕無完卵,到時候傅頤恆自己的命運也會因此而發生極大的改變,可他卻仍將此事告知了她。
孔琉玥不由有些感動,暗想怪道傅城恆那般不待見太夫人和傅旭恆夫婦,對傅頤恆這個四弟,卻有幾分兄弟之情,原來是因爲傅頤恆與其母兄不一樣,還有幾分良心!
她重重點了一下頭,感激道:“多謝四叔相告,我一定會多注意的!”反正她有沒有懷孕,很快大家就會知曉,到時候太夫人與三夫人的一番謀算亦只能付諸東流,難得的是他第一時間來告知的這一番情誼。
傅頤恆就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那我就能放心了。”猶豫了一下,又小聲說道,“大嫂,我還有個不情之請,請您千萬不要將此事告知大哥好嗎?我怕他會因此而恨上我娘和三哥,那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景,而且祖母她老人家知道了也勢必會生氣,您能不能……”說着,又覺得自己的這個請求有些無理,因越說越小聲,直至徹底沒了聲息。
孔琉玥知道自己沒懷孕,這樣的順水人情自然樂得做,總不能人家冒險來告密,她反過來讓人家難做吧?因點頭道:“四叔放心,我不會告訴侯爺的!”
“那太好了,多謝大嫂!”傅頤恆臉上就有了笑,見孔琉玥也跟着笑了起來,登時如陰天裡的一道陽光,照亮了整間屋子,不由有些看呆了。片刻方回過神來,卻是知道自己話既已說完,便再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因強忍着不捨,紅着臉起身告辭道,“話既已說完,我就不多叨擾大嫂了,就此告辭!”
孔琉玥忙還了禮,將他送至門外,瞧得他走遠後,方折回了屋子裡。
白書忙沏了熱茶來,一面遞與她,一面嘆道:“倒是沒想到四爺還有這副肝膽,可真真是‘歹竹出好筍’了!”
說得孔琉玥笑了起來,笑過之後,正色道:“我這只是小日子遲了幾天,就能讓他們緊張成這樣,要是真是有了身孕,他們豈非更要草木皆兵了?”可是這也正說明了太夫人和三夫人是從未想過她不能受孕的,那是不是可以因此而得出結論,她們並未對她做過什麼手腳,抑或是她們還沒來得及對她做手腳?那她的小日子是因何而推遲了的呢?
又過了兩天,孔琉玥的小日子來了。
而樑媽媽經過多方打聽,除了打聽出全府的小廚房供給都是統一由大廚房採辦統一採買,其中只怕大有藏掖之外,並無打聽到其他可疑的地方。
孔琉玥一想,的確也是,她每天除了在他們房裡吃飯以外,就是在老太夫人房裡,他們房裡小廚房的人是傅城恆的,自然對他忠心耿耿;而老太夫人那裡,有精明能幹的盧媽媽和李媽媽把持,太夫人和三夫人的手也不是那麼容易伸得進去的,不然傅鎔只怕早出事了……也就把此次的事歸咎到天氣變化等外因上,丟到了腦後去。
這次來小日子,孔琉玥依然很痛苦,傅城恆看了自是心疼不已,偏因打着‘奉旨巡城’的旗號,又不好太早回家進內院來,只得使了玉漱一天幾次的回家來問孔琉玥可好些了,弄得孔琉玥好笑甜蜜之餘,疼痛倒是減緩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故。
太夫人和三夫人則是鬆氣之餘,又有些失落,暗想枉費他們籌謀了那麼多,敢情都是白籌謀的,有一種考試前十拿九穩押了題,臨到頭來考試卻取消了的感覺,不由都暗暗撇嘴,她們就說嘛,那個狐媚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福氣,才過門不久就受孕!
除了失落以外,三夫人心裡還有些酸溜溜的,暗想也不知孔氏都用了些什麼手段,能籠絡得大伯子那般死心塌地,爲了不讓她被長輩們責備,竟然一到她小日子的日子,就去巡城,也不想想,以他的身份,還親自領着人去巡城,也不怕人笑話兒?又安慰自己,算了,大伯子也是圖個新鮮,等過個一年半載,讓他把這陣兒新鮮勁兒過了,看他還會不會這樣委屈自己。
不但三夫人沒想到,所有人都沒想到,在以後很長一段日子裡,但凡遇上孔琉玥小日子,傅城恆都無一例外要‘奉旨巡城’,漸漸的,有那乖覺之人就發現,怎麼傅侯爺親自巡城的日子,就跟女人來小日子時一樣,每個月都差不多是定時定量的啊?暗地裡不知道出了多少種猜測。
而晉王趙天朗王乾包括宮裡皇上等一衆約莫知道一些內情的,自此則是又多了一個笑話兒,每每見了傅城恆就要說上幾句。一開始傅城恆還會黑臉,還會以殺人般的目光掃過去,到了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蝨子多了不癢”,連臉都懶得黑了,誰愛說就讓誰說去,他只左耳進右耳出,當沒聽見就是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暫且不表。
等到孔琉玥的小日子結束時,已是進入臘月,離年日近了。
因天氣越發冷了,傅城恆於是越不讓孔琉玥早起送自己上朝了,每天都是到了時間便自己醒來,輕手輕腳的梳洗更衣,用過早飯之後,便自去上朝了。往往其時孔琉玥都還沉浸在睡夢裡,每天都是到天亮後去給老太夫人請安前半個時辰內,也就是卯正時,經白書藍琴三催四請的,才肯起來。
這一日也不例外,白書藍琴又是催了好幾次,纔將孔琉玥給催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還忍不住抱怨:“你們兩個怎麼跟自鳴鐘似的準時啊,讓我連想多睡一小會兒都不能夠!”
藍琴聞言,笑着嗔道:“如今夫人又不用早起送侯爺上朝,難道還能缺了覺不成?以前早上還能見夫人做那個什麼‘體操’,如今是再難瞧見了!”
說得孔琉玥面色微赧,她最近的確懶了好多,想是安逸日子過慣了,就不想再像以前那樣苛刻自己了,總是能多享受一會兒,就多享受一會兒,可見人的惰性,就是這樣慢慢兒養成的!
白書笑道:“不過夫人最近雖未再做那勞什子‘體操’,氣色卻比先又好了幾分,可見做與不做都無甚干係。”
兩個人服侍孔琉玥更衣梳妝畢,走出淨房內,珊瑚瓔珞已經領着小丫頭將早飯擺上了。
孔琉玥吃畢,待劉姨娘和白姨娘來問過安後,便去了老太夫人那裡。
三夫人早已到了,正拿着一張單子跟老太夫人說話兒,瞧得她進來,忙停下來笑着上前見禮,“大嫂,您來了!”
孔琉玥忙還了禮,又上前給老太夫人見了禮。
有丫鬟上了茶來,趁孔琉玥喝茶的空隙,三夫人繼續與老太夫人說道起來,“……早些把正月裡吃年酒的單子擬出來,讓人抄了送到本家去,看看有沒有與他們日子重了的,也好及時改了,省得重犯了,舊年不留心重了幾家,旁人不說咱們不留神,倒象大家商議定了送虛情怕費事一樣。娘也是這樣意思,只不知您老人家是什麼意思?”
老太夫人點頭道:“你們慮得極是,萬不能讓人笑話兒了去。你素來是個妥當孩子,先幾年又操持過有經驗,今年仍由你來操持,我和你娘都是極放心的。”
三夫人聽了,面上雖然一派雲淡風輕,眼裡卻有得意一閃而過,“我也是到處露馬腳,全靠祖母和娘從旁指點着。”
“這麼一大家子人,這麼一大攤子事,我們作長輩的不替你們小輩們看着點兒,心裡也是不放心。”老太夫人笑了笑,忽然轉頭對孔琉玥道:“你雖然是做大嫂的,可是年紀小,進門也比老三媳婦晚了幾年,該虛心的時候,就得虛心。”頓了頓,“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要忙的事情多得很,回頭你幫着跑一跑腿,也學着一些,省得將來打饑荒。”
孔琉玥心裡一跳,忙低眉順眼的應道:“是,謹遵祖母教誨!”讓三夫人帶着自己管家,是不是意味着老太夫人終於認可了她,願意給她一個機會,讓她證明她是可以主持偌大一個永定侯府中饋,是可以勝任永定侯夫人一職的?心裡就有了幾分長久以來努力終究得到了認可的激動和滿足。
忙強壓了下去,又儘可能謙遜的向三夫人道:“我笨得很,還請三弟妹不吝賜教,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也請三弟妹千萬指出來,我一定儘快改正!”不管怎樣,先把姿態擺低一點,總能讓太夫人和三夫人心裡的不痛快減少一點。
三夫人的笑容有些僵,——原來老太夫人誇了她半天,就是爲了把嫡長媳捎帶上,說是去跑腿的,其實是讓自己全心全力傳授經驗,以便她將來好接手主持中饋罷!
但孔琉玥已先放低了姿態,她心裡便是再不痛快,亦只能強擠出滿臉的笑來,說道:“大嫂客氣了,說穿了不過一些吃喝拉撒的瑣事罷了,以大嫂的聰明伶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上手了!”
待回到自家的清溪塢後,卻與孫媽媽冷笑道:“看祖母的意思,是打算這陣子讓大嫂跟着我學着些,等到年後就讓她把這個家管起來呢!”啐了一口,“祖母也不看看她一個小庶女有那個能耐沒有,就這般急吼吼的趕鴨子上架,到時候真鬧出什麼笑話兒來,去收爛攤子的還不是隻有我?”
孫媽媽道:“按說大夫人進門已經兩個多月,也是時候該接手主持中饋了,不過,也得看她有沒有那個能耐纔是!夫人要不這樣,您就專派一件不輕不重的差使給她,丟開手讓她去辦,等到她辦不成了,老太夫人自然就知道她沒那個能力接手,以後自然也就不會再說這樣的話兒了!”
“你這個法子倒是不錯,”三夫人想了一回,“可這事兒得做得乾淨利落些,無跡可循才行,不然以祖母的精明,還能看不出來?”
孫媽媽壓低了聲音道:“這個我倒是想着了。每年年底咱們家不是都要給親朋世交們送年禮,年禮裡總要夾雜幾盒自家做的點心嗎?夫人何不把這事兒交給大夫人?要知道這年禮準備起來,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發現其中的馬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到時候讓大夫人百口莫辯,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便是侯爺要爲她做主,牽涉到咱們家顏面的大事,也是沒奈何,到時候老太夫人豈不是就知道大夫人沒這個能力,以後也不會再提讓她主持中饋的事了?”
三夫人就笑了起來,“媽媽越發老練了!我記得,大廚房的管事秦家的是媽媽的親家?”
孫媽媽笑道:“正是,我最小的女兒前年給了秦家的大兒子。”
三夫人點點頭,附耳過去如此這般吩咐了孫媽媽一通,末了道:“你告訴你親家,等這次的差事辦好了,我將來一定讓她的小孫子脫了奴籍,讓他跟着釗哥兒唸書,將來考學去,也算是給媽媽你的恩典!”
讓她的小外孫脫了奴籍,將來還讓他考學?孫媽媽聞言,喜出往外,忙跪下磕頭謝了三夫人的大恩大德,方喜敦敦的依計佈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