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草草沐了個浴,又快速換了衣衫後,連好生梳妝一番都顧不得,只將頭髮隨意挽了個纂兒,戴了三二枝珠釵,便急忙又自後門折回了韓青瑤的屋子裡去。產後護理,尤其是剖腹產的產後護理尤爲重要,偏除了她之外,就算是華靈素,也未必做得來,所以她就算是再累,也得先撐着,等韓青瑤平安的度過十二個時辰後,纔敢放心的去休息。
“……速命可靠之人拿方子去太醫院取藥,藥取回來立刻着人看着煎,煎來之後拿來給老夫先驗過,再立刻給瑤瑤服下,其間萬不可經他人之手。”她方折回屋裡,就聽得屏風外面傳來老華太醫的聲音。
孔琉玥自己也不放心,慶王府如今瞧着人口雖簡單,誰知道有沒有潛伏着不懷好意之人?遂隔着屏風揚聲說道:“華老先生,這藥便讓我爲嫂子煎罷!”
老華太醫早已約莫猜到韓青瑤此番能母子平安,一多半兒與孔琉玥分不開了,畢竟當時產房內只能她和華靈素兩個人,華靈素又是他的親孫女兒,她有幾分本事,他心裡還是有數的,那麼真正的功臣,便只能是孔琉玥。
因此一聞得她的聲音自屏風後面傳來,老華太醫立刻笑了,“傅大夫人請出來說話罷!”他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這個比自己孫女兒還小一些的小丫頭,更想知道她年紀輕輕醫術便這般高明,到底是師從何人?如果有可能,能不能爲他引薦引薦?
只可惜老華太醫終究未能如願,畢竟韓青瑤還很虛弱,就算吃了藥之後,氣色稍微好了一些,但此番終究大傷了元氣,最需要的便是悉心靜養,豈容他在她房間裡問東問西?偏孔琉玥此時又不能隨意離開她半步。
是以老華太醫只在給孔琉玥診過脈後,便自覺出去了,他想的是,一來終究是趙天朗和韓青瑤的臥房,他不好多呆;二來橫豎來日方長,且永定公若是知道傅大夫人經過這陣子的調養,身體已大有氣色,受孕的機會也大增之後,必定還會登門求見,到時候他自然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登門見傅大夫人了,還愁不能問出個子醜寅卯來?
不提老華太醫的這番暗自計議,且說孔琉玥聽了他的話,說她的身體已大有氣色,還開玩笑說等她有了喜之後,要讓她‘請吃喜蛋’後,一顆早已死了的心,不由自主的又活泛了幾分。
她真的還有做母親的希望?理智告訴孔琉玥,就算老華太醫都這麼說了,她依然不應該抱太大希望的,畢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況她自己就是大夫,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不成?可站在情感的角度,孔琉玥又多麼希望老華太醫這番話是真的啊,尤其是在她親眼目睹了小寶寶對韓青瑤這個母親天生的親近和依戀之後,她就更想也有那樣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無條件親近和依戀自己的小傢伙兒了!
這般時喜時悲的糾結了半日之後,孔琉玥最後拿定了主意,老華太醫既說還有希望,那她就繼續吃藥,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萬一她哪天就真夢想成真了呢?不過,她同時告訴自己,還是不能抱太大希望,最好就以一顆平常心來對待此事罷,有自然最好,若是沒有,好歹她也已有初華姐弟三個和新生兒這個乾兒子了,她也應該知足了!
因是慶王府世子爺的嫡長子,未來鐵板釘釘的慶親王,兼之又有皇上親自賜名,皇后娘娘也賞了好些東西下來,小寶寶的洗三禮自然很熱鬧。
原本慶王妃和趙天朗都想着此番韓青瑤大傷了元氣,決定洗三禮就從簡,等過陣子韓青瑤身體好些了後,看是大辦滿月或是百日宴的。
誰曾想到了那一日,先是有晉王妃泰王妃結伴而來,伏威將軍府的人則與二位王妃前後腳抵達慶王府,隨即是輔國公府、越國公府並其他公卿世家都來了人,再然後,衆堂官家也有使女眷來賀喜,以致到了最後,客人多得慶王妃完全招呼不過來,只得委了孔琉玥和晉王妃幫着招呼,方算是堪堪應付了過去。
自然,添盆時收到的禮物,也多得讓人眼花繚亂,瞧也瞧不過來就是了。
“……我才瞧着添盆的盆兒都裝不下了,我們罡兒,可真是個有福氣的!”畢竟放心不下韓青瑤,孔琉玥因只在前廳待到坐席時,便在與慶王妃打過招呼後,悄悄躲回了她房中,抱着小寶寶陪韓青瑤說話兒。
說完因見四下裡沒人,遂壓低了聲音小聲抱怨:“不過罡兒這個名字可真是有夠難聽就是了,乍一聽跟個神棍似的,也不知道破皇帝怎麼想的!”
原來小寶寶出生的第二日,皇上便親自賜了名下來,喚作“趙允罡”,故大家都依照這個名字,“罡兒罡兒”的喚起小傢伙兒來。
韓青瑤臉色蒼白的倚在牀頭,對孔琉玥這番話深以爲然,“我和子綱早在寶寶出生之前,便想了不知道多少個名字備用,男寶寶女寶寶的都有,誰知道咱們當爹媽的辛苦一場,到頭來竟連給寶寶起名兒的權利都沒有,真是氣死人了!”她經過這兩日的將養,又有老華太醫給開的保命湯和孔琉玥的悉心護理,總算是好了一些,瞧着氣色雖仍不好,好歹比剛生產完那日強得多,只是終究傷了元氣,不調養個三五個月的,只怕是輕易下不得牀去不得室外。
姐兒兩個說了一回閒話兒,就有香如領着兩個小丫頭子擡了一桌子菜進來,屈膝行禮後笑道:“王妃娘娘說大姑奶奶既不耐煩去前面坐席,在世子妃屋裡吃也是一樣,還清靜。”
孔琉玥點點頭,命香如端了給韓青瑤煨着的當歸鴿子湯來,先服侍她吃畢了,自己才坐到桌前,端了小碗不緊不慢的吃起飯來。
洗三禮過後,瞧着韓青瑤的傷口已漸漸在癒合,身下的惡露也逐日在減少後,孔琉玥放下心來,但仍再四囑咐了一番她房裡衆伺候之人該如何服侍之後,方同着早已等得不耐煩,對着趙天朗發了不知道多少次狠的傅城恆,回了自家去。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想你都快想瘋了,你倒好,連面都不肯出來與我一見,你是想氣死我呢?”甫一上得馬車,傅城恆便手腳並用的將孔琉玥抱了個滿懷,先是懲罰性的狠狠咬了她的脣畔一下,又咬了她的耳朵一下,纔沒好氣又不乏委屈的在她耳邊抱怨。
孔琉玥想着連日來因忙着照顧韓青瑤,的確有好幾次在他使人來請時,都未出去與他相見,便有幾分愧疚,是以一直乖乖兒的窩在他懷裡,任他爲所欲爲夠了,才摟了他的脖子,仰頭撒嬌道:“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嘛,誰讓瑤瑤此番大傷了元氣,旁人伺候我都不放心,可不就只能自己頂上了?你別生氣了,大不了回去之後,人家好生給你賠個不是就是了嘛……”
對她的撒嬌,傅城恆還是很受用的,不過,受用歸受用,卻顯然還不夠,因挑眉道:“只是賠不是就算完了?”說話間,眸色漸漸變得暗沉起來,他可是“餓”了一個多月了!
孔琉玥只看他的眼睛,便知道接下來要糟糕了,但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她就算明知說下去要糟糕,也只能硬着頭皮問道:“那你還想怎麼樣嘛?”
傅城恆就勾脣一笑,低頭湊到孔琉玥耳邊說了一句話。
只是話還沒說完,已被孔琉玥紅着臉沒好氣的啐斷:“你想得倒挺美!我是絕不會再叫你如願的了!”當初爲了讓他答應她去慶王府暫住,她不得已纔出了那個下策,如今事情都已辦完了,他還想舊夢重溫,簡直就是做夢!
“那要不,我先還了你上次的,我們再商量這次的?”傅城恆的眸色因她紅着臉的嬌俏模樣而越發的暗沉,聲音也變得低啞起來,一邊說着話,一邊已將手沿着她美好的曲線,在緩緩往下滑了。
想着他們這會兒是在馬車上,聲音稍微大一些,指不定外面跟車的人便能聽得一清二楚,孔琉玥不由大爲羞窘,一把捉住他不老實的手丟開後,才越發壓低了聲音恨恨道:“誰要你還!”
不想傅城恆卻立刻打蛇隨棍上,“既然不要我還上次的,那我們就來商量這次的罷!”
孔琉玥就欲哭無淚了,她早該知道,以某人的臉皮厚度,將口活兒教給了他,早晚也會作繭自縛的,嗚嗚嗚,當初她腦子是被門壓了嗎?
好在傅城恆鬧歸鬧,好歹依然還有一絲理智,只耍了幾回花槍後,便沒有再對孔琉玥動手動腳,只是抱了她斯斯文文的說話兒,方讓她暫時鬆了一口氣。
回到永定公府,樑媽媽等人早已侯在垂花門外了,一瞧得二人下車,便忙迎上前屈膝見禮,齊稱:“恭迎國公爺和夫人回府!”
被簇擁着回到蕪香院後,孔琉玥顧不得吃茶,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去晉王府接三個孩子回來,“……都快一個月沒見三個孩子了,只怕他們又長高了好些罷?”
樑媽媽忙笑道:“老奴前兒個去王府給王妃娘娘請安時,還見過三位小主子,的確都長高了好些,尤其三少爺,跟是瞧着都快及上王妃娘娘了!”
傅鎔既是傅城恆的兒子,自然繼承到了他生得高大的基因,況他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又一直有堅持騎馬練武,說是一天一個樣兒也不爲過,更何況如今都一個月過去了?孔琉玥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使人去三位小主子屋裡灑掃一番,待他們回來後,便可以直接入住了。”
樑媽媽應了,“夫人放心,一直有安排人日日灑掃。”
孔琉玥便又問過了一些府裡的情況,見過了衆管事媽媽後,才與傅城恆一道用了午飯。
飯後,傅城恆知道孔琉玥連日來累了,遠的不說,只說方纔在回來的路上,就那麼一點路程,她便很快靠在他懷裡昏昏欲睡了,就更不要說她眼瞼下那麼明顯的青影了,顯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睡好過了。
遂沒有鬧她,自去了外書房見凌總管,問連日來府裡都有哪些事,好讓她好生睡上一覺。
於是孔琉玥得以一覺安睡到傍晚,待醒來時,自然是神清氣爽,只覺連日來的疲憊也一掃而光了。
方穿好衣衫,正坐在鏡臺前梳妝,隨着一聲興奮的“母親”傳來,便見潔華先衝了進來,一邊跑一邊還叫道:“母親,潔姐兒好想您,潔姐兒好想您……”
後面則跟着同樣滿臉是喜悅,只沒有像潔華那樣大呼小叫的初華和傅鎔。
孔琉玥見潔華跑進來,便轉身將她抱了個滿懷,又拿帕子拭了拭她發間的汗,才嗔道:“跑得這麼快,萬一摔着了,可怎麼樣?大呼小叫的,半點大家小姐的體統都沒有,也不知道多早晚才能學到你姐姐一絲半點的沉穩!”
潔華就紅着臉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道:“潔姐兒也是太想母親了!”說着起身端端正正給她見了禮。
後面初華與傅鎔見狀,忙也忍笑上前給孔琉玥見了禮,“給母親請安。”
孔琉玥就一手拉了初華,一手拉了傅鎔,細細打量了一番,方笑道:“的確長高了好些,瞧着越發像大姑娘大小夥兒了!”
母子四人正自說笑間,傅城恆回來了,三個孩子忙又起身給傅城恆見了禮,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了晚飯,又吃着茶和水果說笑了一回,——當然,主要是孔琉玥和孩子們在說,三個孩子才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是夜,對曠了一個多月的某狼來講,如今一塊上好的肉就擺在自己眼前了,自然不會放過,翻過來覆過去的怎麼吃也吃不夠,以致第二日孔琉玥一直睡到將近午時才起身時,仍覺連走路兩條路都在打顫。至於期間二人有沒有進行某項一個念念不忘,一個後悔不來的活兒,就只有他們彼此才知道了!
如此過了幾日,老華太醫使人送了他自慶王府回去後便着手親自爲孔琉玥配製的丸藥來。
傅城恆早已自趙天朗之口,得知老華太醫已給孔琉玥把過脈,說她還大有希望有孕之事了,只是孔琉玥不主動說起此事,他自覺沒臉問罷了,是以一瞧得老華太醫果真使人送了藥來,自是大喜過望。
不過大喜過望之餘,還是十分緊張和忐忑就是了,想了想,索性親自跑了一趟華府,將老華太醫請到了永定公府來,打算讓老人家再細細給孔琉玥號一回脈,看他怎麼說。
“……華爺爺都辛苦的親自爲我配了丸藥了,還要有勞您親自跑一趟,我心裡委實過意不去!”給老華太醫見過禮後,孔琉玥便接過丫鬟遞上的茶,一邊親自奉給他,一邊還不忘橫一眼旁邊面露訕色的傅城恆。
卻不知老華太醫早等着這一天了,因擺手笑眯眯的道:“不辛苦,不麻煩,爲了瑤瑤那三個版本的《秋山行旅圖》,老夫就是再辛苦再麻煩,也是值得的!”原來韓青瑤那日自聽得他說有希望治好孔琉玥侯,便即刻許諾要將自己嫁妝裡的一副古畫《秋山行旅圖》,並韓老將軍和她自己的臨摹本,也就是所謂的‘三個版本’都送給他,那可是他肖想了十來年的了,也難怪他動心。
還有一個原因老華太醫沒說,那就是他早已自華靈素之口,得知此番孔琉玥保韓青瑤母子平安的詳細過程了,對她的佩服和好奇也越發的濃了,因此早巴巴的在家等着傅城恆了,若是傅城恆今兒個沒去請他,他就要忍不住自己登門了!
孔琉玥就笑了起來,“用‘愛畫成癡’這四個字兒來形容您老,可真是一點也不爲過!”
老華太醫聞言,捋須而笑:“旁的我不敢當,傅大夫人這個‘癡’字,我卻是當仁不讓的,想當年我……”竟擺開了一副要暢想當年的架勢來,孔琉玥也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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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瞧得一旁的傅城恆大急,他巴巴的請了老華太醫來,可不是爲了讓他跟玥兒聊天的,因忙趁二人說話的空檔插言道:“老華太醫您要跟內子聊天,也好歹等給她號過脈再聊也不遲啊!”
心急火燎的樣子,只瞧得老華太醫和孔琉玥都好笑不已,後還是老華太醫想着等診完了脈後,還有正事要說,方打住話題,正色凝神,細細爲孔琉玥診起脈來。
“……大夫人脈象比前日在慶王府時,又健旺了幾分,想是這幾日休息調養得當的緣故。”老華太醫一邊給孔琉玥診着脈,一邊跟她拉家常似的說着閒話兒,“老夫前兒個針對大夫人的體質,琢磨出了幾個食補的方子,大夫人拿着,也不必每日吃,只隔個二三日的吃上一吃,也就夠了。”輕鬆愜意的樣子,不但讓孔琉玥越發的放鬆,也讓傅城恆的緊張和忐忑無形散去了幾分。
老華太醫細細診完孔琉玥的左右手後,又傾身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隨即還沉吟着伸出兩根手指,在她脖頸間探了許久,才收回手,緩緩說道:“到了今日,我也不瞞國公爺和大夫人了。以大夫人去年的身子,不要說生兒育女,就是能不能活過四十歲,都是兩說的事……先天不足,體寒氣虛,偏還心情積鬱,長此以往,到了三十歲之後,體內生氣漸弱,鬱氣結團,身子便只會更弱!”
說着見傅城恆臉色大變,忙話鋒一轉,笑道:“不過現在我看大夫人眉宇之間倒是多了幾分開朗,脈象更是比以往有力得多,不再若斷若續,陰柔無力,顯然除了藥力以外,還有心情開朗的功勞,可見老話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並非是無的放矢,有時候遠比藥力更有效!兼之這一二年間大夫人陽氣採益充足,只要適度,大夫人的元氣便會越來越壯實,再配上我的丸藥,生兒育女,指日可待也!”
一席先抑後揚的話,不但說得傅城恆臉色大變,便是孔琉玥,也猶如才坐了雲霄飛車一般,深深嚐到了大起大落的感覺。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平復心情,便聽得老華太醫那句‘這一二年間大夫人陽氣採益充足’,饒是對方是個年近古稀、德高望重的老醫家,話也說得足夠隱晦,也足以讓她不好意思了,因紅着臉低垂下了頭去。
傅城恆的臉皮就要厚得多了,幾乎是立刻已喜不自禁的趕着老華太醫問了起來:“老華太醫此話當真?果真我們夫婦有了那一天,您老人家要什麼,我都給您弄來!”
老華太醫就笑了起來:“果真?”他正愁找不到藉口讓孔琉玥教他那個剖腹取子,還能保母子平安的法子呢,畢竟那極有可能是人家師門的不傳絕技,他就算人已如願坐在她面前了,嘗試了幾次,終究還是覺得開不了那個口,如今既有了這個人情,異日要開起口來,應該就容易多了罷?
——不得不說,老華太醫果然是小華太醫的老子,父子兩個求學若渴的性子都是一樣的,爲此甚至不惜賠上臉面耍賴皮,也就難怪父子兩個會成爲醫學大家了!
傅城恆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自然是真的,您老到時候就儘管開口罷!”
老華太醫聞言,就越發笑眯了眼,還若有所思的看了孔琉玥一眼。
孔琉玥接觸到他的目光,瞬間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來,深覺自己極有可能被老華太醫給算計了。不過一想到老華太醫什麼都不缺,充其量也就是算計她那點微末的醫術,指不定傳了他父子手上,還能更發揚光大也未可知,也就很快釋然了。
傅城恆便又問老華太醫:“除了那些丸藥和食補方子,可還要吃其他東西調養的?”
老華太醫捋了捋鬍鬚,搖頭道:“以大夫人目前的脈象,人蔘、鹿茸、燕窩等大補之物已經需要慎用,免得過猶不及,反而造成虛火旺盛,況如今天氣漸漸熱了,還是以溫補爲主的好,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得儘量保持心情鬆快,如此一來,那些藥吃下去後,自然就能事半功倍了!”
他說一句,傅城恆便應一句,待他說完之後,又喋喋不休趕着問了好些注意事項,譬如哪些水果蔬菜可以吃,哪些不能吃,晚間宜什麼時辰睡覺……等等,不但問得孔琉玥甜蜜羞澀之餘,都有些不耐煩了,亦連老華太醫也有些受不了了之後,才終於住了口,好生送了老華太醫出去。
待得折回屋裡後,又一把抱起孔琉玥,興奮的一邊轉圈,一邊叫道:“玥兒,老華太醫說我們生兒育女指日可待也,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你高興嗎?”
直轉得孔琉玥暈頭轉向,實在受不了伸拳捶起他的肩膀來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身體不好,經不起他這樣轉,因忙停下來,打橫將她抱到榻上輕輕放下後,方不無歉意的說道:“玥兒,都是我不好,我太高興了,忘記你身體不好了……”
且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但凡孔琉玥要喝茶或是要去淨房,甚至只是翻個身,都會讓他緊張不已,也不要丫鬟來服侍,凡事都是自己親力親爲,直弄得孔琉玥是哭笑不得,因嗔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你犯得着這樣小心翼翼嗎?”
傅城恆卻是振振有詞,“你雖不是豆腐做的,也沒好到哪裡去,弱不禁風的,好像出的氣大了,便能把你吹倒似的,自你過門以來,我就從沒見你胖過……”話沒說完,猛地想起她自過門以來,還真沒過過幾日好日子,而不叫她過好日子最大的罪魁禍首還不是別個,正是他這個做夫君的,便一下子愧疚得說不出話來了。
孔琉玥只看他這副愧疚的樣子,便知道他心裡此刻正在想什麼。
她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想要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卻更知道他比她還要想她能有一個屬於他和她的孩子,不僅僅是因爲愛她,所以希望她能生下他們愛的結晶,更是因爲他的那一份隨着時間的推移,本該漸漸消散了卻反倒越發清晰了的自責和愧疚。
他心裡一直都有個結,一個害得她至今也沒能生下孩子,在此之前,甚至極有可能永遠都不可能擁有屬於自己孩子的結,所以他纔會在聞得韓青瑤有了身孕後,那般的緊張和忐忑;所以他纔會百般阻止她,不讓她去慶王府陪韓青瑤,皆是因爲怕她觸景傷情;也所以他方纔纔會那般的絮叨,絮叨到她都有些不耐煩,也有些……心酸了!
只是他卻沒想過,心結之所以能鎖住人,能讓人鬱結五內,正是因爲自己看不開,說穿了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她跟他能走到今天這步不容易,相敬如賓、同牀異夢經歷過,如膠似漆、蜜裡調油經歷過,貌合神離、視而不見經歷過,生離死別、天人永隔也差點經歷了……所以,她無比珍惜如今的每一天,也沒有時間去恨去怨,她只想把日子過好,不辜負上天賜給她的這份機緣!
因握了傅城恆的手,故作輕鬆的偏着頭,俏皮的說道:“你既說自我過門後,就從沒見我胖過,可見你這個當夫君的當得有多失敗!這樣,就罰你按老華太醫開的方子,晚上給我做一桌子藥膳來我吃,你答應不答應啊?你可不許拿什麼‘君子遠庖廚’爲由來推脫,也別說你不會,不會可以跟着廚娘學,我是什麼藉口都不聽,只管結果的!”
傅城恆的雙眸就瞬間璨若星辰,“我答應,我當然答應!你放心,我一定做出讓你滿意的藥膳來!”別說是讓他下廚,就是讓他做任何事甚至是去死,只要是她開口,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於是到了晚間,孔琉玥便真吃上了某人親手烹飪的藥膳,雖然瞧着賣相有些不怎麼樣,難得的是吃起來味道竟然不差。
孔琉玥就驚悚兼憤怒了,不是說上帝都是公平的,在這裡給你開了一扇門,就要在那裡關上你一扇窗嗎?怎麼到了傅城恆這裡,卻所有的門窗都給他開了?出身高貴、家世好、長得帥、本身能力強也就罷了,老婆漂亮且賢惠也罷了(臉紅個先),居然隨隨便便下個廚,竟也能真做出成品來,且吃着還不錯,分別就是一個十項全能選手嘛,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孔琉玥驚悚兼憤怒的直接後果,就是讓傅城恆以後天天做菜給她吃,當然,都是儘量揹着人的,只小廚房幾個老人兒知道罷了,連三個孩子都不知道,不然他作爲一家之主和父親的顏面,可就真是要掃盡了。
以致傅城恆的廚藝在短時間內,已是突飛猛進,竟隱隱有‘趕超瑤瑤之勢’了,——這是孔琉玥在被他變着法子的養來一個多月就胖了好幾斤後,給出的對他的最高評價!
時間就是在這樣的平靜祥和中,不緊不慢的流過,不知不覺流到了八月裡。
韓青瑤的身體在經過三個多月的悉心調養後,總算是漸漸好了起來,能下地在屋裡走上一會兒了,雖然還是會覺得累,人也有些畏寒,大熱的天屋裡也不敢用冰,身上的衣服更是要穿帶夾的,好歹氣色好了許多,元氣也恢復了幾分。
相較於母親的孱弱,趙允罡小盆友就要健壯得多,也中氣十足得多了,且這小子還有個毛病,除了自家母親、奶奶和舅母並孔琉玥以外,不喜已婚婦女抱甚至是接近,一旦這些人靠近,便立刻哭聲震天,直哭道這些人退避三舍之後,方罷休,端的是讓人哭笑不得。
卻又惹得人由不得不疼愛他,尤其是孔琉玥,好幾次都在抱着他時,忍不住暗想,她將來若是有了寶寶,不知道會不會像小允罡這般惹人喜歡呢?
她卻不知道,彼時自己體內早已有了一個小寶寶了,她很快就要夢想成真了,只不過如今小傢伙還太小,連她自己都還感覺不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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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要我閨女生的小棉襖的哈,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