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剛停在涼府門口,凝蘭就出來迎接了。她打開車門,扶着涼若玖下了車,問候道:“夫人,您回來了。”
涼若玖答言:“嗯,我回來了。”
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有什麼感情。
凝蘭看了一眼那後頭的幾輛軍車,軍車上頭都是齊齊整整配着槍的士兵。她蹙了蹙眉頭,問道:“可是,夫人,這些兵?”
涼若玖答言:“是來保護涼家的。”
凝蘭疑惑,問:“不是還有陸督軍的那些兵嗎?”
涼若玖冷言:“不需要了。”
凝蘭聞聲,沒敢再問什麼,及時收住轉開了話題,言道:“近日來訂酒的人不少,方叔和二姨太都打理着,夫人您請放心。只不過還有一事,就是方年家的人又來鬧事了。三姨太忽然病倒了,方年家的人這才罷休。”
涼若玖冷哼一聲,卻是一個字都沒有。
這纔剛剛開始。
進了涼府後,就看見陸生的士兵正在巡邏。她沒有理會,回了自己房間。
江瀘安頓好後,就來交差了,“涼小姐,人手都已經安排下去了。”
涼若玖擡眸看向江瀘,道:“多謝江副官。”
江瀘笑了下,說道:“涼小姐哪裡話,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江瀘話剛落,張副官就急匆匆進來了。他看了一眼江瀘,又看向涼若玖,蹙眉問道:“涼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涼若玖什麼都知道,可就是要反問着張副官,“什麼怎麼回事?”
張副官沉聲問道:“怎麼撤掉了我們的兵?”
涼若玖挑眉看着張副官,答言道:“你應該看見了換上了蘇大帥身邊的兵吧,所以,不需要我解釋了吧?張副官。”
張副官蹙緊了眉頭,問道:“涼小姐您是不信任嗎?”
涼若玖冷聲道:“不需要了。”
張副官一是啞言,低了低頭。
涼若玖再次冷聲道:“回去告訴陸生,他的兵,我不需要了。”
“涼小姐!”
張副官欲要說什麼,就被涼若玖一言打斷,“不用再說了,回去告訴陸生吧。從今往後我也不會指望他任何。陸家是陸家,涼家是涼家,沒有絲毫一點關係了。請張副官務必要把這句話給陸生帶到,多謝。”
張副官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又要說什麼,還是被涼若玖打斷,“凝蘭,陪我去看一看三姨太。”
凝蘭頷首應聲道:“是,夫人。”
出去時,涼若玖又吩咐道:“勞煩江副官了。”
江瀘答言:“應該做的。”
張副官也無話可說了。
出來後,涼若玖便問着凝蘭,“三姨太是怎麼病的?”
凝蘭解釋道:“那天下了一場大雨,恰好三姨太出來,又不知道會下雨,便就淋了雨回來後就得了風寒,一直臥病在牀。”
涼若玖聞言,突然憐惜起了方萍來。她那日也淋了雨,身體並無大礙。可方萍,竟然臥病不起,可她話見卻是嘲諷,言道:“三姨太人也真是老了,身體不中用了。”
“報應。”
凝蘭偷偷說了這兩個字,涼若玖雖聽見,卻置若罔聞。
到了方萍臥房內,就看見伺候方萍的丫頭有三個。她躺在牀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可她的命,還沒有這麼容易就被一個風寒給了結,只不過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涼若玖進去,三個一頭一見,趕緊欠着身子問好道:“夫人好。”
涼若玖吩咐道:“你們先出去吧。”
“是,夫人。”
凝蘭將門關上,立在了涼若玖一側。
涼若玖端起桌上的那碗中藥,凝蘭趕緊搬了個墩子在牀邊。涼若玖緩緩坐下來,嚐了口湯藥,皺了皺眉,“這藥真是極苦的,不過,良藥苦口。我來喂三姨太您喝藥。”
方萍一聽,滿臉寫着拒絕,道:“不用了,哪敢勞煩您呢。”
方萍說話有氣無力,整張臉上也泛着慘白,看起來真的是病得不輕。涼若玖倒是巴望着她死,可她命硬着呢。俗話說的好,好人不長命。至於方萍,涼若玖只覺諷刺。她將勺子湊近了些,方萍依舊躲着不喝。
“三姨太?”
涼若玖道,可方萍依舊是一口都不喝。
涼若玖看着三姨太這副模樣,真的很是想笑,她言道:“這藥可沒毒,三姨太你又在提防些什麼?難道不應該是我提防你纔是嗎?”
方萍忙說道:“若玖你誤會了,只是不敢勞煩你而已。”
涼若玖聞聲,笑了聲,淡淡道:“雲母屏開,珍珠簾閉,防風吹散沉香離情抑鬱,金縷織流黃。柏影桂枝相映,從容起,弄水銀塘。連翹首,掠過半夏,涼透薄荷裳。一鉤藤上月,尋常山夜,夢宿沙場。欲續斷絃未得,烏頭白,最苦蔘商。早已輕粉黛,獨活空房。當歸也,茱萸熟地,菊老伴花黃。”
方萍聽着,一頭霧水,問道:“什麼意思?”
涼若玖答言:“這是南宋詩人辛棄疾將二十四種中藥名搭配在一起寫成了這首詩。”
方萍忽然心底驚了下,道:“我知道。”
涼若玖知道方萍也是讀書人,自然知曉其中意思,沒有過多的解釋,言道:“既然你知道,就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
方萍自然知道詩中意思,可她就不明白了,涼若玖爲什麼要對自己說這個?她蹙緊了眉頭問道:“你對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涼若玖答言道:“只不過是借個比喻而已。”
方萍一臉不滿,看住涼若玖,質問道:“你比喻我做什麼?”
涼若玖冷笑了聲,將藥碗遞給了凝蘭,一字一字道:“我比喻的並非是你,這樣悽慘的心情你根本從未體會過。”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方萍整個人似乎繃緊了弦。
“好自爲之。”
話落,涼若玖便起身來,吩咐道:“三姨太不得離開自己院子一步,等我的吩咐。”
方萍即刻不同意了起來,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不是軟禁了我嗎?!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凝蘭推開門,涼若玖吩咐着那三個丫頭,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夠踏進這個院子一步,包括涼清韻。誰要來,必須先通報我一聲。我會派人守在這裡的,三姨太,好好養病吧。”
那三個丫頭齊齊點頭,恭敬回答道:“是,夫人。”
方萍似乎是氣急了,硬生生撐着那副痛苦的身子骨從牀上爬了起來,怒喊道:“你竟然敢這麼對我!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涼若玖根本不予理會。
忽聽得“哐當”一聲,像是什麼摔碎的聲音,緊接着,又聽見方萍極其不滿道:“你憑什麼?!你沒有資格來軟禁我的自由!你最好放了我!涼若玖!你最好放了我!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涼若玖早就走出了老遠,方萍的聲音也漸漸長遠,直到什麼都聽不到了。
涼若玖就是要讓她嚐嚐當初母親被軟禁的滋味,即便是她病好了,也不會解她的禁足,更不會讓她邁出自己臥房一步,就是故意的,又怎樣?
涼若玖又去了一趟辦公室,處理着這幾天的事物。
方叔敲門進來,稟告道:“夫人,方年那邊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涼若玖看向方叔,問道:“他打算什麼時候給周家運那顆夜明珠?”
方叔答言:“十八號一早。”
涼若玖冷笑道:“去派人堵了,將那顆夜明珠截下。”
方叔眼底有些擔憂,問道:“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方叔一提醒,涼若玖才知道這件事情是有利有弊的。她沉了一會,纔對方叔道:“我去找江瀘辦這件事情。”
方叔又皺眉問道:“這樣保險嗎?”
涼若玖答言道:“他方年一條腿斷了,自然不會親自去送。那麼送的人死了,就死無對證了。”
方叔點頭應聲:“是,夫人。我明白了。”
涼若玖又埋頭忙起手中的事物來,突然想起了什麼來,問着方叔,“大後天下午是不是還有方年籌辦的古董拍賣會?”
方叔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夫人。”
涼若玖吩咐道:“大後天下午我們過去一趟。準備足夠多的金錢。”
方叔聽着,有些摸不透涼若玖的想法來,問道:“夫人您是打算?”
涼若玖也是前幾天聽到了風聲,她腦子也轉的很快,對方叔道:“今天晚上我會聯繫一個洋人,讓他來充當和我叫價的那個人。我手中拿的是真幣,他手中,拿的是假幣。方年自然不會讓他的古董落入我的手中。他會一個勁的攀附洋人,到時候,他所得到的,是假幣。”
方叔聽完後,這才全然明白,答言道:“我明白了。”
涼若玖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來,冷聲道:“我說過,會讓他爬都爬不起來。這只不過纔剛剛開始而已,一切,也沒有那麼容易就結束。”
方叔壓了壓聲音,沉聲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要搞垮方家?”
涼若玖看着方叔,眼底的堅定格外清晰,一字一字道:“不僅僅是要搞垮方家,更要讓方家的生意成爲我的。”
方叔眼底也多了幾分冷意來,篤定道:“我明白。夫人請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夫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