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蘭在一旁立着,蹙緊了眉頭,沉聲道:“夫人……她的心怎麼會蛇蠍到如此地步呢。”
涼若玖冷笑了聲,諷刺道:“有些時候,我聽到的都不會信。一直以來,我認爲她不至於有顆那麼狠的心。可如今被這麼多人拆穿她那張虛僞的假面,我纔看了個透徹。她有心嗎?沒有。”
凝蘭半晌才冒出一句話來,言道:“夫人,您還是太心善了。”
涼若玖搖頭,有些反駁凝蘭之意,說道:“我並不心善。只是有些時候的憐憫罷了。”
凝蘭低了低眉,不知道該說什麼。
涼若玖又苦笑了聲,無奈道:“這世界本就黑的,又怎麼白呢?血肉相連都亦是如此,那旁人呢?旁人還要怎樣呢?我是看錯了涼清韻,同時,我也高估了自己。”
凝蘭忽然握住了涼若玖的手,淺聲道:“夫人。您也是迫不得已。即便涼清韻身不由己,可她做出這麼下作的事情來,就是要被嗤之以鼻的。所以夫人,凝蘭就說句話,您不該這麼一直維護她了。”
涼若玖微微嘆了口氣,握住凝蘭的手,眸色格外黯淡,落寞言道:“都是一起長大的,我念着舊日情分。她也念着舊日情分。可惜,念着念着就迷惑了心智,蒙了雙眼。什麼都錯了。”
“夫人……”
凝蘭眼中含淚,看着涼若玖這般她心底也極其不好受。
涼若玖輕輕拍了拍凝蘭的手背,淡言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去休息吧。”
凝蘭卻言道:“我伺候夫人您睡下就去睡。”
涼若玖望了望凝蘭,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凝蘭眼中這纔有了一絲亮意來,扶着涼若玖去了臥房。
涼若玖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半夜卻又醒了過來。這一醒來,便是再也睡不着了。她端坐窗前,望着外頭漆黑一片,就連燈都熄了,這會子又多晚了呢?她不自覺拉開抽屜,取出裡頭一個精緻盒子來。打開盒子,裡頭是密密麻麻的信封。
她隨手打開一封,入眼簾的是陸生的字跡。再打開一封,還是陸生的字跡。連續打開好幾封,都是陸生寫的。
她低了低眉,鼻子莫名一酸,緊跟着眼眶就紅了起來。
從未如此想念過這樣一個人。
涼若玖不免自嘲笑了笑,想着扔掉,卻又收了起來。
一個晚上整整過去了,涼若玖翻來覆去醒到了天亮。凝蘭來時,涼若玖已經起來洗漱完好了。
凝蘭奇怪,看着涼若玖眼底的烏青就明白了。她擔心道:“夫人近幾日來是不是休息的不好?要不要請中醫來調理調理了?”
涼若玖搖了搖頭,言道:“不用了,沒事。”
凝蘭又言道:“夫人,您的身子是最要緊的。不舒服的時候一定要和凝蘭說,千萬不要強撐着。”
“會的。”
凝蘭聽着,微微嘆了口氣。
用過早膳後,涼若玖就打算去酒莊了。謝鄒才急急忙忙進來稟告道:“夫人,陸督軍來了。”
“請。”
這個請字脫口而出,就連涼若玖自個兒也是驚了下。
以往她都會斟酌許久纔會決定。
可今個兒,她卻是想都沒有想便直接說了個請字。
謝鄒才得了令,便去請了陸生。等到涼若玖反應過來想反悔的時候,謝鄒才已經請了陸生進來。
凝蘭識趣,擺了擺手,屋內的所有人都退下,她隨後也跟着退了出去。
陸生望着涼若玖,微微皺了下眉頭,擔憂問道:“你眼底有烏青,近日來是否休息的不好?”
涼若玖勉強笑了笑,答言道:“勞你掛心了,確實休息的不怎麼好。”
陸生又問道:“可否找大夫來調理?”
涼若玖答言:“小事,不打緊的。”
陸生聞言,鎖眉道:“小事也可釀成大禍,還是找大夫來看看吧。”
話落,陸生便喚道:“張副官。”
張副官立刻進來,恭敬道:“屬下在。”
陸生吩咐道:“去請大夫來。”
張副官點頭回答:“是,督軍。”
“不用了,”涼若玖剛開口要拒絕,就被陸生一言打斷:“早膳可用過了?”他笑着望着她,滿眼含着寵溺。
涼若玖不知是怎麼回事,陸生本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可爲何,這幾年越發的不對勁了。她也不知該怎麼去看他。
心中縱然有千百個疑問,但還是沒問一個,答言道:“用過了。”
“嗯。”
涼若玖也沒說什麼。
陸生問道:“尹素還沒走?”
涼若玖點點頭,答言:“是,這幾日我變着法找藉口讓約翰帶着尹素出去。就是爲了避免某些事情的發生。要知道,尹之這個老狐狸誰都會利用,縱然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利用起來,或許信手拈來。”
陸生微微皺了下眉頭,沉聲道:“之前一直都在查柳容沛背後的人是誰,到最後才知道是尹之。可見,他城府究竟有多深。”
涼若玖聞言,冷笑了聲,道:“不止城府深,做出來的那些事情更是瞞天過海。這麼多年了,他也應該償還的。”
陸生的神色忽然冷了冷,提醒道:“你要小心提防着些。包括段勳殘留的人。”
涼若玖聽着,忽然帶有諷刺的口吻道:“看來,你什麼都清楚。”
陸生低了低眉,壓了壓帽檐,言道:“保護涼家是我的職責。”
“保護……”
涼若玖不知聽到這句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呢?反正,她很難受。
這樣的話她實在是聽了太多了,難免會懷疑。尤其是陸生的每個字,她都懷疑,陰陽怪氣道:“勞你一直掛心了。”
陸生殷殷望着涼若玖,忽然開口道:“若玖,我們成親吧。”
涼若玖聞言,驚了下,立馬回絕:“你現在應該娶的人是林婉柔,而不是我。難道你不清楚老祖宗已經爲我定了一門親事?”
陸生反問:“你想嫁嗎?”
涼若玖隨即笑顏逐開,十分篤定答言:“當然。”
陸生已經在嗓子眼的話只好又收了回去,不在言什麼。
……
“聽說了嗎?今天陸督軍來了!”
“我看見了,好像夫人不舒服,陸督軍立馬讓自己身邊的副官去請了大夫呢!”
“可不是嗎?真是對夫人好啊!”
“哎呀,別說了。少說話,多做事吧。”
恰逢着涼清韻路過,被她給聽了個乾淨,她冷聲問道:“你們兩個嘀咕什麼呢?”
兩個丫頭一聽,趕緊欠身齊聲問候道:“二小姐好。”
涼清韻眼中心裡只有陸生,追着問道:“剛纔你們說什麼呢?”
兩人面面相窺,不知道該不該說。
緊接着,涼清韻又冷了聲:“怎麼?你們不想說?”
其中一個丫頭低着頭回答:“回二小姐您的話,是今天清早陸督軍來了。”
涼清韻再問:“然後呢?”
那丫頭又回答道:“陸督軍來見了夫人。”
涼清韻此刻已經來了氣,呵斥道:“一口氣說完會死嗎?!”
一旁的丫頭看着涼清韻的臉色,戳了戳說話的丫頭,又趕忙道:“二小姐請息怒,二小姐請息怒。”
“事情是這樣的,今早陸督軍來見了夫人。好像是夫人休息的不大好,所以,所以陸督軍就讓自己和身邊的張副官去請了大夫來……”
涼清韻聽着,已經握緊了拳頭,沉聲道:“我知道了,你們都去做事吧。”
“是,二小姐。”
兩個丫頭有些戰戰兢兢的離開,就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她還是沒忍住氣,去找了涼若玖。
一進門,就凌厲質問:“不是說過了嗎?怎麼現在又去勾搭督軍了?還是說你現在學會買苦情了?”
凝蘭立在一旁輕輕扇着扇子,聽着涼清韻此番話,根本沒有搭理,繼續給涼若玖扇着扇子。
涼若玖更是沒有在意,就連看都沒有看涼清韻一眼。
涼清韻一看涼若玖這個樣子,立馬就來了氣,冷聲道:“我在問你話!”
涼若玖還是沒有理會。
涼清韻怒火涌上頭,越發肆無忌憚了起來,指着涼若玖大罵道:“涼若玖!你以爲你不說話我就可以放過你了嗎?你以爲你這樣去勾督軍,就會勾到督軍了嗎?我告訴你,沒那個可能的!該死的人永遠都該死!”
涼若玖微微擡眸看向涼清韻,挑眉問:“那方年該死嗎?”
涼清韻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回答:“他該死。”
涼若玖聞言,冷冷笑了一聲。她從沙發上起來,凝蘭立馬放下扇子扶着。她一步一步來到涼清韻面前,一字一字道:“方年不應該死,應該死的人是你涼清韻。哦,不對,你們二人都是一路貨色,都應該死。只是,你比方年更該死!”
涼清韻被涼若玖的這句話震了下,不由得退後了幾步,質問道:“你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涼若玖冷冷反問:“什麼意思你心中沒數嗎?”
“我不知道!”
涼清韻一語否決。
涼清韻大概已經是猜到了,否決的這麼快。
涼若玖只覺得可笑,她做了什麼,永遠都不會去承認。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儘管證據已經在面前了,可是她依舊不肯承認。
越是如此,涼若玖越是故意問:“五姨太一事,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