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若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還是涼夫人去北平的這天,才知道。自己的母親就連去做什麼都不肯告訴自己了嗎?
涼若玖生氣。
可是生氣了又能夠怎樣呢?
她總不可能對自己的母親耍脾氣,使小性子。母親又不肯讓她去送,下午也無心讀書。晚些時候,就連晚飯都沒有吃,躺在牀上,胡思亂想。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不清楚母親去了北平做什麼。
怎麼想,都想不透。涼若玖乾脆又翻了個身繼續想,她還是想不明白。難不成,是爲了柳小姐去的?
這麼想着,一陣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涼若玖沒起身來,只動嘴問道:“誰啊?”
“是我。”
方叔?
涼若玖趕緊起身來,去開了門。看着站在門口的方叔,涼若玖有些納悶,“方叔,你幹嘛來了?”
方叔答言道:“方年先生來了,小姐您是要過去一趟的。”
涼若玖納悶,有些不太確信的問着方叔,“方年先生?方萍的哥哥?”
方叔點了點頭,回答道:“確實是的。”
涼若玖覺得奇怪,皺了皺眉頭,問道:“讓我過去做什麼?”
方叔也皺了下眉頭,言道:“您作爲涼家的大小姐,自然是要招呼客人的。您不過去,誰過去?加之夫人現在去了北平,您難不成還要讓夫人又從新折回來?”
聽方叔這麼一說,涼若玖才答應道:“好吧,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我在門口等您。”
“嗯。”
之後方叔帶着涼若玖過去,進屋後,就看見方萍和涼清韻也在。自然,那方年是方萍的哥哥,涼清韻的舅舅,她們二人自然是要在的。
涼若玖走過去後,便禮貌問好道:“方年先生您好。”
方年見着涼若玖,忙起身來,伸出手來,道:“涼小姐您好。”
這,是什麼意思?
涼若玖雖一瞬之間有些納悶,但她想起了母親來,便也伸出了手來,握了下方年的手,客氣道:“方先生您多禮了,按理來說,我還要叫您一聲舅舅呢。您快請坐,讓您站着也不禮貌。”
方年倒也是分外規矩,對涼若玖道:“涼小姐您也請坐。”
涼若玖微微頷首了下,便坐了下來。
此刻,方萍瞥了眼涼若玖,言道:“還真是和夫人一個模子裡頭刻出來的呢。”
涼清韻扯了扯方萍的衣角,示意她少話。但方萍那個模樣,像是少話的模樣嗎?更何況,現在涼夫人去了北平,她方萍可是急不可耐的想要成爲這涼家的女主人。所幸的是涼夫人早就預料到了,便讓方叔牽引着涼若玖一步一步的去學。這也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往後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涼若玖直接無視了方萍的話,看着桌上的那二斤包起來的雞蛋糕,還有些水果什麼的。看來,是有事而來的。這方年,倒真的是鐵公雞,是一毛不拔。這點東西,涼若玖還看不上呢。
她對方萍這人就沒有什麼好感,對方年的好感也好不到哪裡去。但還是笑顏客氣問道:“不知道方先生您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涼若玖開門見山,方年笑了聲,倒也是不猶豫,直言道:“是這樣的。過幾天呢,家裡頭要給老母親辦這八十大壽。我就想着,能不能請涼夫人送我幾壇酒?”
送?
涼若玖平生來聽見這個送字,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涼家的酒是有送的,但是,要看怎麼送了。
聽着方年的字裡行間,果然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涼若玖臉色未變,帶着試探的口吻問着方年,“您要多少?”
方年聽涼若玖這話,以爲是來了戲,忙答言道:“大概三十幾壇吧,要陳釀的那種。涼小姐你放心,我定然會付一些錢的,自然不會讓您白送的。大家都是生意人嘛,行裡頭的規矩,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涼小姐您不用擔心不回本的。”
他好像還是一副很理直氣壯的模樣,涼若玖蹙了下眉頭,從未覺得會有人如此大言不慚。那三十幾罈陳年佳釀不是開玩笑的,是心血。他獅子大開口,要這麼多?又說了那樣的話,要涼若玖如何去解?
這不是擺明了要讓她白送嗎?
涼若玖的臉上多了些爲難來,方萍見狀,言道:“我哥哥都開了這樣的口,想必夫人一定會答應的。夫人也肯定不會收哥哥的錢,所以若玖啊,這個決定我就替夫人做了,三十罈陳年佳釀哥哥明日就來取吧。”
“不可!”
涼若玖直言拒絕。
她爲什麼說出來這樣的話,自然還是因爲這三十罈陳年佳釀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送人的。更何況,她方萍憑什麼做主?
涼若玖都還沒有答應呢!
方萍冷了一眼涼若玖,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似乎是一臉的不耐煩,直勾勾盯着涼若玖,似命令一般道:“有何不可?我們都是親上加親的親戚。這三十罈陳年佳釀只不過都是小意思而已。我說了送就送。”
涼若玖有些着急,忽然站起了身來,看着方萍,高聲篤定道:“母親並沒有說要送。”
方萍面色依舊,底氣十足道:“夫人走之前同我說過了,她說了要送的。你不信,就去打電話啊。”
給哪裡打電話?
方萍這不是故意爲難自己嗎?現在母親人還在火車上,如何打電話?她有些生氣,皺起了眉頭來,沉聲道:“反正母親沒有對我說!”
方叔也接話道:“我也從未聽夫人說過這樣的話。”
方年之前借了方萍一萬塊,方萍自然要表現好一點。她今天勢必要拿到那三十罈陳年佳釀,拿不到,她誓不罷休。她冷冷盯着方叔,笑了聲,諷刺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什麼地方?只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
方萍白了一眼方叔,模樣看起來十分不屑。
涼若玖忍不了她這麼說方叔,懟了回去,“什麼奴才?大清早亡了!方叔是我的家人!不允許你這麼說方叔!”
方萍一聽,又笑了聲,道:“你的身份可是千金大小姐,怎麼能和這種奴才相提並論呢?你這麼說,不是降低了你自己的身份嗎?”
方萍說的這麼過分,方年是一動都不動。還是涼清韻明事理,她站起身來,握住涼若玖的手坐了下來,看向方萍,柔聲道:“母親。這家裡頭的大小事情都是方叔一直操持着的。方叔又是從小看着我和若玖長大的,自然像家人一般了。母親,您說話不要這麼刻薄了。”
方萍冷了一眼涼清韻,怒斥道:“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把嘴巴閉緊了!”
只見涼清韻還想說什麼,就被方萍一言打斷,“今天,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
“不送。”
門口響起的一道聲音,讓涼若玖如釋重負。只見陸生款款而來,涼若玖覺得此刻陸生就像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
看見陸生,方年的臉色立馬一變,趕忙起身來,殷勤道:“是陸督軍來了啊!許久不見了,陸督軍近來可好?”
陸生就連看都沒有看方年,而是走到了涼若玖的身邊來,才言道:“勞方先生你費心了。”
方年又殷勤的來到了陸生面前,忙拿出一盒雪茄來,雙手遞在了陸生面前,分外熱情道:“陸督軍,您抽菸,您抽菸。”
陸生擺了擺手,拒絕道:“我不吸菸。”
霎時間,方年的臉色立馬就尷尬了起來,又忙着賠禮道歉,“陸督軍原來是不吸菸的啊!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還望陸督軍不要見怪。”
陸生淡言道:“無妨。”
方年看見陸生臉色多有些漠然,便識趣退到了一邊去。此刻那涼清韻的眼神如膠一樣落在陸生身上,目不轉睛。
這個時候,方萍忽然問道:“今個兒晚上這是什麼風把陸督軍您給吹來了呢?竟然還插手到涼家的家事上頭來了,真的是令人難以置信一貫不多管閒事的陸督軍,怎麼這會子都要多管閒事一回了呢?”
陸生看了一眼涼若玖,隨後纔將目光落在了方萍身上,挑眉道:“不是我多管閒事,而是涼姨走的時候特意囑咐過我。她不在的這幾天裡頭,由我幫襯着若玖。請問,方姨太您有什麼疑問嗎?”
方萍一臉的不相信,反問道:“我怎麼沒有聽夫人說過呢?”
陸生笑了聲,反問,“難道涼姨事事都要對你稟告嗎?”
方萍趕緊回答道:“那倒不是了。”
陸生將眼神移開,看向方年,笑着問,“這酒,方先生您還要嗎?”
方年趕緊答言道:“不要了,不要了。我買!我買!”
陸生還是笑顏道:“一定會給方先生您算得便宜些。”
“是是是,謝謝陸督軍,謝謝涼小姐。我家中有事,就先告退了。回見,回見。”方年說着,就趕緊走了。
方萍的臉色也是不大好看,她故意唉了一聲,道:“這涼家啊,還是要夫人做主的好呢。把親近的人都一個個給得罪了,可真是夫人做派呢。”
涼若玖想說什麼,卻被陸生攔下,他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嚴峻。涼若玖便只好作罷,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