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若玖再次醒來時，是在病房裡頭。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讓涼若玖的胃裡頭在翻滾着。緊跟着，身旁就傳來一個聲音。
“你醒了。”
林婉柔？
這是林婉柔的聲音？
涼若玖確實驚了一下，心底也惶然了下。她睜開眼睛，看着眼前頭的人，的的確確就是林婉柔。
“你怎麼在這裡？”涼若玖的聲音有些虛，卻透漏出一股子不待見的意思。
“擔心你的安危。”
林婉柔回答的很簡潔，也很乾脆。
涼若玖聞言，立馬嗤笑了聲，諷刺道：“擔心我的安危？怕是來看一看我到底什麼時候死吧。”
嚴探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她倒真的是擔心你的安危，守了你一夜了。”
涼若玖聽着，看了一眼林婉柔，繼續諷刺道：“可別信了她的苦肉計。”
林婉柔的眸色間確實十分誠懇的，她一字一字道：“我寧願看着涼清韻去死，也不願意看見你去死。”
“哦？”
涼若玖挑眉問。
林婉柔越發篤定回答道：“是這樣沒有錯。人人都以爲我壞透了，的確，我就是壞透了。可比起這個來，我更希望我愛的人可以好好活着。而對你，可能也是因爲我愛的太深了，所以愛屋及烏了吧。”
林婉柔的這番話的確是掏心挖肺的，涼若玖勉強撐起身子來，嚴探長又忙拿了枕頭墊在涼若玖身後，言道：“靠着舒服些。”
涼若玖笑了下。
可下一秒看向林婉柔的時候，她的神色又恢復了冷清，沉聲道：“你用情夠深。這麼多年了，始終如一，心如磐石。但只是可惜，有緣無分。”
涼若玖這句話裡頭並無半分嘲諷之意，更多的只是一種惋惜罷了。
林婉柔不由得微微嘆息了一聲，很是無奈道：“是啊，就算我做得再多。可陸生心中只有你一個人。所以，我只可遠觀就好。但是。沒到最後我還是想試試，我究竟能不能夠獲得陸生的一點憐愛。”
涼若玖冷聲道：“與其要那樣的憐愛，不如丟掉。”
林婉柔意會了涼若玖話中意思，卻很是固執道：“我只愛陸生一個人。”
涼若玖笑了笑，言道：“還是個固執的人呢。”
“我的確固執。”
涼若玖看着林婉柔這張面容清秀的臉，覺得她臉上是一點皺紋都沒有。臉還是那張臉，大家閨秀的氣度還是在的。她都能夠維持到現在而一成不變，的確叫人好生佩服。可有的人，卻早已面目全非了起來。
如今想起來，真的不免諷刺。
病房內忽然就安靜了下來，而外頭卻傳來一聲怒喊：“爲什麼不讓我見督軍！爲什麼？！”
“你們讓我進去見督軍！我要見督軍！”
毫無疑問，猜都不用猜，是涼清韻的。
涼若玖看向嚴探長，問道：“他醒了？”她眼中直到現在還是滿含着擔憂在的。
嚴探長點點頭，答言：“嗯，醒了。”
涼若玖急切道：“我去看他。”
“來我扶着你，你小心點。”
嚴探長趕緊扶着了涼若玖，小心翼翼的扶着涼若玖下了病牀。打開病房的門，涼清韻的聲音就更清晰了。
“真是蠢。”
身後又冷不丁傳來了林婉柔一聲嘲諷，對涼清韻的嘲諷。
林婉柔的嘲諷，的確是對的。
涼清韻這個時候可真是蠢。
嚴探長扶着涼若玖到了病房門口，涼清韻見狀，理所當然道：“你來了。趕緊讓他們開門，讓我進去！”
好一個理直氣壯。
她記得，涼清韻之前好像沒有這麼愚蠢？爲什麼現在變得這麼愚蠢了？她是絕對不會讓涼清韻進去見陸生一面的。
涼若玖冷聲道：“送她回去。”
“是，太太。”
“爲什麼？！”
“涼若玖！你告訴我你憑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聽着涼清韻的聲音越來越遠，涼若玖纔打開了病房門。這樣聒噪的聲音她自然是不希望陸生聽見的。
尤其，是涼清韻的聲音。
一踏進病房的門，涼若玖感覺渾身都像是僵住了一樣。看着病牀上面如白紙的陸生，她心跟着顫了顫。這腳下就和生了鉛似的，邁出一步，都覺得難以承受。好不容易來到了他面前，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卻一是哽咽到無法出聲。
他含笑望着她，輕言道：“我沒事。這點傷算不得什麼。”
涼若玖聽見他的聲音響起，立馬就繃不住了。她轉過身捂着嘴就哭了起來，整個人都抽抽搭搭的。
嚴探長見狀，趕緊順着涼若玖的後背，又安撫着涼若玖的情緒。好一會，涼若玖的情緒才穩定了下來。
就連她自個兒都沒有想到她會情緒失控成這樣。
“不哭了。”
聽他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現在只想緊緊抓着他的手，一直都不鬆開，一直都不鬆開。
“你能醒來，真好，真好……”
話說了不到一句，又開始哽咽了起來。
他眼中的愛意格外明顯，他笑了笑，說：“緩一緩，我們就回去。”
涼若玖聞言，看着陸生，搖了搖頭，沉聲道：“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這一刻，她是理智的。
“爲何？”陸生蹙眉問。
涼若玖的面色立馬陰沉了下來，冷聲道：“一切皆因尹之而起，我必然要讓他付出代價！”
陸生知道涼若玖這塊迫切急着復仇的心，可他不想讓涼若玖再次受傷，又勸道：“我們先回去，等風波平靜下來，再來。”
她心底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看着陸生這樣虛弱，這邊又埋着真相。但是，陸生的身子更重要，她點了點頭，答應道：“好，我們就先回綿州去。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快快好起來。”
陸生笑道：“一定很快就好起來的。”
涼若玖握住陸生的手，沉聲道：“但在走之前，我要見一見尹之。”
……
臨近入夜，涼若玖獨自開車去了公館找尹之。
她並不畏懼，更不會擔心尹之會將他扣下。
到了尹之的公館後，看着裡三層外三層守着的人，涼若玖真的是覺得異常好笑。尹之就這麼怕自己被暗殺？
完全都是他自己做多了虧心事，所以纔會這麼害怕。
被下人帶進屋後，果不其然，她就看見了涼清韻和柳承榮也在。看這個架勢，自然又是在密謀着什麼了。
如若不是，都這個點了不會去休息還等什麼呢？
涼若玖現在的確是很氣憤的。
她恨得抽了尹之的筋扒了尹之的皮，就算如此，都不足以解恨！
“啓稟老爺，陸太太來了。”
涼清韻是第一個有反應的，她起身來盯住涼若玖，很是不悅問道：“你怎麼來了？”
涼若玖看着涼清韻一個勁的胳膊肘往外拐，就知道她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了。她也就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道：“我是來殺你的，你信嗎？”
“你！”
涼清韻一時語塞，被氣得不輕。
她現在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穩定，也難怪會如此了。
尹之微微擡了擡手，像是對涼清韻示意着什麼。
涼清韻狠狠瞪了一眼涼若玖，沒在言語。
尹之還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樣，笑着殷勤問道：“不知道陸太太這麼晚過來有何貴幹呢？”
涼若玖直言道：“尹之，你拿那兩個人的線索來換我們涼家是嗎？”
尹之一聽，心底一喜，趕緊回答道：“是的呀，難道說，陸太太您想通了？”
涼若玖笑了下，回答道：“是啊，我想通了。”
尹之聽涼若玖這麼一說，可謂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忙吩咐道：“陸太太可真是識時務啊，快去取那份憑據來！”
看得出來尹之的着急，但究竟是不是來換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涼若玖忽然道：“不用了。”
尹之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問：“陸太太這又是什麼意思？”
涼若玖可不會愚蠢到那個地步去，她看着尹之，問：“你以爲，我查不出來嗎？”
尹之聞言，整個人的臉色多有一變，冷聲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涼若玖淡淡下了下，平靜道：“我很快就會查出來那兩個人是誰的。而你尹之手中將無法再擁有任何來威脅我的東西。從現在開始，你應該擔心你所擁有的東西了。”
尹之立馬警惕了起來，盯住涼若玖，沉聲質問：“你想幹什麼？！”尹之握着柺杖的手也不由得一緊。
涼若玖的神色冷的可怕，她嗤笑了聲，一字一字提醒道：“我想幹什麼完全取決於你。現在事情都已經挑開了，反正我也不怕了。所以，提前給你買好棺材板吧。別怪到時候我沒有提醒過你了。”
尹之聞聲，冷笑了一聲。看着涼若玖的神色格外輕蔑，笑着篤定道：“我就不信你能查得出來！”
看着尹之如此笑，涼若玖不急不躁。反倒是覺得尹之笑的日子沒有多久了，她言道：“紙是包不住火的，你以爲我查不出，我還偏偏就查出來。當所有事實和真相都攤在你面前的時候，那就是你的死期。還有，你現在活多久，完全取決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