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那年,連年逼着畫扇叫她小叔叔,畫扇繃緊蒼白的小臉,只拉住祁連勇不鬆手,不肯叫。
連年怒極反笑,“怎麼,想進我們祁家的門,還敢得罪我麼?”
祁連年是祁媽媽最最疼愛的兒子,畫扇如果想要得到祁媽媽的認可,先得到祁連年的認可無疑是走捷徑的方式。
連勇想明白了這一點,拉住畫扇的手,指了指連年那張張揚秀氣的臉,示意她,“叫小叔叔,叔叔給你買糖吃。”
畫扇看了連勇一眼,再看向連年,小腦袋搖了搖,還是不肯叫。
這下,徹底把連年的少爺脾氣激起來了。他也不管連勇還在一旁了,眼疾手快地伸過手去朝畫扇小臉上捏了一把,恨恨地說,“小丫頭別不識好歹,多少人想叫我叔叔我還不要呢!”
許是他手上力氣重,畫扇眼底的水汽登時就瀰漫開來了,連勇氣惱地伸手去打連年的手,誰想,自從跟着連勇回來之後就畏首畏尾簡直像是驚弓之鳥的畫扇居然做出了一個讓他們兩個都沒想到的舉措。
——她霍地低下頭去,準確無誤地,狠狠地,朝連年擼起袖子的右臂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連年從連勇家出來時,是罵罵咧咧地走的。連勇太過迴護那個小丫頭片子,就連她張嘴咬了連年,他竟然都包庇着,不許連年報復。
回到家,臥室裡,沈碧玉額頭上搭着一條溼毛巾,見連年回來了,想問卻又覺得問起來丟面子,所以欲言又止地看了連年一眼。
不知道爲什麼,連年居然鬼使神差地悄悄把袖子擼了下來,遮住了胳膊上那兩道深深的牙印,然後才走過去坐到牀邊,向沈碧玉彙報他打探出來的情況。
“大哥說他是在醫院見的她,不是從路邊撿的,還有,她爸媽都出車禍死了,大哥是主治醫生,見她太可憐,就把她帶回家來照顧着。”
沈碧玉先是靜了一下,然後臉色並沒有緩和太多,她看向連年的臉,“醫院裡死的人多了,車禍死的人更是多了,難不成遇見一個就撿回我們祁家來?”
這個問題連年問過連勇了,就照搬着連勇的原話回答,“民警說她沒有別的什麼親人,現在又沒了爸媽,如果沒人收養,就只能送孤兒院去了,大哥不忍心,這才把她帶回來的。”
末了,連年自己又加了一句,“媽,你那麼說就不對了,大哥做醫生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可是第一次往家裡帶孩子的。”
沈碧玉一聽就連連年都有傾向於那個野孩子的意思了,不由地怒氣更盛,“聽你這意思,合着咱們祁家三口就我是惡人了?!好,你們都心善,你們都見不得她受苦,就我是噁心腸的人巴不得把她趕出門去!”
連年摸摸鼻子,沒說話。
沈碧玉伸手扯下額頭上的毛巾,摔到牀邊的組合櫃上,“我不是不許他做好事,這麼多年來他捐過多少次錢,我有攔着麼?我是怕這孩子來路不明,再說了,你大哥可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帶着這麼一個孩子,還要不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