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連年來找祁連勇。
他開門見山,“大哥,媽氣得病了,你過去看看吧。”
祁連勇剛給畫扇買了蛋糕和水果,正看着畫扇吃,聽見連年這句話,身子不由地窒了一窒。
連年何等聰明,看見大哥的神色就知道應該說得通,就趕緊再接再厲,“哥,你爲了一個撿來的孩子惹媽生氣,值得麼?”畫扇坐在椅子上,這下,他終於看清她的臉了,祁連勇把她臉上的髒東西給洗掉了,如今的她,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五官什麼的並沒有任何出奇之處,唯獨那雙大眼睛,黑白分明,能直直瞅進人心底去似的。
看清了她的臉,連年勸諫的底氣更足了,他指着畫扇的臉對祁連勇說,“你看看她,一看就像是有病,哥你把她撿回來做什麼?”
連年越想越生氣,“最近北京治安這麼差麼?居然有人當街扔孩子?”
連勇瞪了自己弟弟一眼,“你不用勸我,我說養她就養她,別說是你了,就連媽勸都沒用!”
連年不明白了,“你和她什麼關係?我知道你是醫生,好做好事,可做好事也不能這樣做吧?”
連勇不說話了。
連年想了想,再問他,“她從哪兒來的?孤兒院?收容所?”
連勇看了因爲來了外人而捏着蛋糕不肯再吃的小畫扇一眼,低聲說,“警察局。她爸媽出車禍,一起死了。”
連年呆了一下,連勇繼續低聲解釋一句,“她爸媽是死在了我們醫院,民警帶她來太平間,我才見到了她。”
連年靜了一會兒,又擡眼盯着畫扇的小臉看,畫扇長睫毛擡了一擡,看見一個陌生的哥哥在看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綻過一絲孩童的惶恐,小嘴扁一扁,眼看着又要哭了。
連年氣惱,這孩子怎麼回事,他祁連年好歹也是天研一中的校草,怎麼到了她眼裡就成了洪水猛獸似的?
連勇自然也看出了畫扇在害怕,伸手攬過她的小身子,大約是出於身爲醫生的職業本能,他在她背上拍了拍,低聲哄着,“乖,不怕,畫扇不怕”,說來也怪,連勇一鬨,畫扇就把大眼睛裡的水意給壓回去了。
連年在一旁看着,不知怎麼心底就莫名其妙地竄起了一股子怒意,再不知是乾脆看這個女孩子不順眼,又或者是氣惱於她對大哥和自己如此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總之,祁二少爺生氣了。
想他祁連年在學校可是受所有女生追捧的王子,在這個九歲的小丫頭眼裡,居然這麼一無是處?他不服。
十六歲的連年,已經是身形頎長的少年了,他伸出胳膊就揪住了畫扇的小胳膊,畫扇驚懼極了,眼睫一擡,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寫滿了畏懼,那種惶恐的表情,像是一隻掉入了陷阱裡的無措的幼獸。
連勇想要拉開連年緊攥着畫扇胳膊的手,“連年,你做什麼!”
連年盯着畫扇的臉看了一會兒,見她嚇得不輕,連掙扎都不會了,沒來由地就一陣心情大好。
他痞痞地勾了勾嘴角,“你收養她,就是她爸爸,我是她小叔叔,碰一碰她都不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