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來者不善。”上官燕握緊了手中的血薔薇。
千尋大拇指微彈,繡春刀出鞘,腕上一抖頓作嗡聲鳴響。
狹窄的山道上,一刀一劍比肩而立。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千尋冷喝。
黑衣人前後攔截,卻無人吭聲。
只聽得一聲“殺”,便已經蜂擁而來。後頭的馬匹受驚,頓時朝着千尋和上官燕而來。說時遲那時快,上官燕與千尋齊齊飛身,馬兒從二人腳下疾馳而過,卻被擋路的黑衣人砍殺當下。
馬頭滾落,兩匹碩大的馬兒被推落崖下。
這下子,雙方算是徹底照面,再無障礙。
頃刻間,雙方開始交手。
來的都是一些不要命的死士,招招致命,那種發狠的勁兒讓千尋想起了十三王府的影衛。那種堪與錦衣衛暗衛的力量,同樣的殺人不眨眼。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千尋飛身而起,手起刀落,一名黑衣人瞬時人頭落地。
“取命之人!”爲首的一聲低喝,冷劍直抵千尋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上官燕持劍而來,腕上一抖,隨即挑開對方的劍。一掌推去,隨即將擋路的兩名黑衣人震飛。
千尋也不甘示弱,“你們是不是十三王府的?”
對方嗤笑一聲,卻也不作答,照樣一個接一個的撲上來。
山路原本崎嶇,如此混戰,更是險象環生。
上官燕與那名黑衣人激戰半空,劍刃相擊,火花四濺。千尋反手砍下圍在周遭的黑衣人腦袋,焦灼的望着半空。
但見上官燕駭然推出一掌,瞬時與黑衣人掌面相接。
千尋陡然瞪大眸子,“燕兒小心!”
音未落,黑衣人卻藉着接了上官燕一掌的近距離時機,袖中瞬時灑出白色粉塵。
上官燕心驚,急忙閉氣。
誰知便是這一空檔,對方借力打力,一掌擊中上官燕的肩頭。
真氣霎時潰散,上官燕只覺眼前被白色粉末遮得毫無視線,下一刻,身子如同折翅的燕子飛速往崖下墜去。
“燕兒!”
千尋一聲喊,縱身跳下萬丈懸崖。
耳畔冷風呼嘯,眼前白霧迷茫。
上官燕藉着模糊的視線,隱約可見那個白髮女子瘋一般的跟着跳下來。她聽見千尋的呼喊,聲聲喚着“燕兒”,微弱的視線裡,她看見千尋白髮三千隨風飛舞。
終於,手上一緊,已被千尋一把拽住了雙手,上官燕頓時鼻子一酸,“少主!”
千尋直接將上官燕拽入懷中,腕上一抖,霎時軟鋼絲自袖中射出,迅速纏住了崖邊滋長的矮腳鬆。
一咬牙,千尋拽着上官燕重重撞在了崖壁處,身上的骨骼被撞得咯咯作響,所幸已經停止了下墜的悲劇。
一根軟鋼絲,兩人被懸掛在崖下。
上頭傳來微弱的交戰之聲。
千尋擡頭?她們已經跳下了懸崖,怎麼上面還有打鬥聲?
“燕兒你怎樣?”千尋低眉,“是石灰粉!千萬別揉眼睛,否則這雙眼睛,就保不住了。”
上官燕點點頭,“明白。”
“還能提得上氣嗎?”千尋咬着牙,軟鋼絲纏着那棵矮腳鬆,沙石不斷的從上頭崩
落,可見矮腳鬆根本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
“可以!”上官燕道,“少主你只管開口,燕兒跟你一起發勁。”
“好!”千尋深吸一口氣,“上!”
音落,千尋狠拽矮腳鬆,藉着軟鋼絲帶來的拉拽之力。二人的腳快速踩着崖壁,借力使力,身子迅速往上升。
矮腳鬆譁然墜落深淵,很快便沒了蹤跡。
終於,腳下一軟,千尋與上官燕雙雙落回山道上。
兩人大口喘着氣,方纔好險。
若不是當初賴笙歌送的軟鋼絲護腕,只怕此刻,她們已經摔得粉身碎骨。
驀地,千尋愣在那裡,“怎麼……”
“少主?發生何事?”上官燕閉着眼眸,因爲是石灰粉,若是強行睜眼,眼球就會被灼傷,保不齊會成爲瞎子。
“都死了。”千尋環顧四周,所有的黑衣人都被斬殺殆盡,鮮血染紅了山道。
上官燕一怔,“什麼?是誰?”
千尋搖頭,“不知道。”
語罷,俯身開始檢查黑衣人的屍體。
在黑衣人的身上,並未有一絲一毫的可用之物。千尋攤開黑衣人的手掌,虎口處有厚厚的繭子,掌心也是。
脫了黑衣人的靴子,千尋清晰的看見黑衣人腳背上的勒痕,還有腳掌上的繭子。這些,除非常年騎馬,纔會造成這樣的痕跡。
可是這致命傷……殺人的手法倒與當日的赤部暗衛極爲相似,但這傷口的成形,以及利器造成的傷口粗細,卻並非繡春刀所爲。
這是刻意爲之?還是……
“左手虎口有勒痕,右手只有掌心有繭。該不會是騎兵吧?”千尋呢喃自語,“難不成追殺我們的,是軍中之人?”
上官燕一怔,“騎兵?聽說賀王手中,握有一支精銳騎兵。而今賀王剛剛入京,我們便被追殺,是否跟他有關?”
千尋蹙眉,“我與賀王無冤無仇,他爲何追殺我?”
“賀王之女,早年原是許給姑爺的,後來暴斃纔不了了之。但也是因此,賀王再也不曾回來京城,而是請旨去了幽州,做個守城之主。”上官燕道,“陌上無雙當時提及,說此事十有八九跟姑爺脫不了干係。”
“你是說郡主沈微蘭?”千尋劍眉微挑,“此事我在宮中倒也有所耳聞。”
上官燕頷首,“那少主,現下怎麼辦?”
“不管誰要殺我,誰又要救我,如今先洗乾淨你臉上的石灰粉再說。”千尋深吸一口氣,事有輕重緩急。與其追究這些沒根沒據的,還不如先處理眼前的事情要緊。
聞言,上官燕點了點頭,“多謝少主救命之恩。”
“我欠你幾條命,我自己都數不清。這樣也好,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以後莫提什麼恩不恩的。你不欠我,不欠任何人的,從來都沒有。”千尋攙起上官燕,緩步朝着前頭走去。
如今沒了馬匹,只能徒步而行。
遠遠的,錦衣衛赤部暗衛躲在崖壁後頭,誰也不敢吱聲。
所幸他們趕來得及時,否則千尋與上官燕還不知會有怎樣的後果。上官燕武功再高,奈何沒有心計,是故便兵不厭詐的苦頭。
千尋縱然心思聰慧,奈何武功方面,到底也是不到家的。
赤部暗衛只能遠遠的跟着,應無求吩咐,不可敗露行蹤。
及至所有人都往山下而去,荒原才領着人從隱蔽的角落裡走出來。身後,五名十三王府的影衛面面相覷,“主子吩咐,不許任何人傷了指揮使夫人,何以總衛大人不許我們出手?”
荒原垂眉順目,手中握着冰涼的鳩摩劍,“時機未到。”
“那爲何她們墜崖,總衛大人還不肯施以援手?”影衛們不解。
要知道,荒原的行徑與影衛們接到的命令相左。如果不是錦衣衛赤部出手,也許千尋和上官燕真的會死。
“指揮使夫人若是死了,錦衣衛指揮使早晚也會死。錦衣衛大軍羣龍無首,王爺大事可成。”荒原不緊不慢的開口。
影衛心驚,“你敢違背王爺的命令?”
荒原依然半垂着頭,“當初韓池就是因爲違背了王爺的命令,被我親手處決。”語罷,他終於擡起了貌似極爲沉重的眼皮,“所以……無需你們提醒。”
“十三王府,不允許背叛。”這是身爲影衛熟知的第一道守則。
“我是總衛,比你們更清楚。”荒原幽幽然轉身掃過這五名影衛,“當日韓池最大的錯,就是太蠢,做得不夠乾淨。”
影衛們冷然,眸光利利而極不服氣。
深吸一口氣,荒原眼底的光有些微恙的漣漪,“恐怕你們早就想要將我取而代之。”
聞言,影衛們嗤笑着。
荒原邁開步子,越過他們身側。
驀地,眸光陡沉,霎時殺氣畢現。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寒光驟然閃過,聞得鳩摩劍出鞘的聲響。
五名影衛甚至於來不及發出悶響,便已經齊刷刷倒地。
荒原的胳膊緩緩垂下,鮮血沿着鳩摩劍的劍鋒徐徐而下,自劍尖滴落。眸,霜冷無溫,“我說過,韓池最大的錯,就是不懂得滅口。”
音落,他低眉看着手中的鳩摩劍。
頃刻間鳩摩劍將劍身上的血液悉數汲取,瞬間寒光乍現,劍鋒越發的凌厲銳利。
若無其事的收劍歸鞘,荒原轉身返回。
知道的都死了,還會有誰指證他違背雲殤的命令?
所幸分水嶺腳下有幾戶人家,千尋攙了上官燕進了一戶人家,問這人家的主人討了一些菜油,將上官燕臉上的石灰粉悉數洗去。
好在,上官燕的眼睛無礙。
“如何?”千尋忙問。
上官燕點了點頭,“能看見。”
“那便最好。”千尋深吸一口氣,“只可惜,我們沒了馬,還不知能走多遠。”盤纏都在馬背上,如今……馬丟了,徒步去漠北,顯然是不現實的。
“少主放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上官燕抿着脣,自嘆自己武藝不精。
辭別了家主,千尋想着,一路出關的道上,希望有個折中的法子,弄兩匹馬纔是。
誰知走出籬笆院,便瞧見了外頭的大樹底下,栓着兩匹馬,鞍上掛着兩個行囊。千尋走過去,俯身去看馬蹄,上頭是錦衣衛專用的馬蹄鐵。
“少主?”上官燕一怔。
千尋起身一笑,“有現成的,極好!”
音落,千尋上馬,睨了上官燕一眼,疾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