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纔還說:將來我要是有了錢,一定要換身cháo服,買個新手機,個漂亮妹子,還要開家你乾爹這樣的公司,去坑別人的血汗錢。是?”
郝強擡頭往上看,輕撓着下巴,不太確定地問:“我剛纔這麼說了嗎?”
“那我問你,你願意每頓飯都吃這種便宜的飯菜,穿舊衣服,用老手機,連個普通妹子都沒有,還一直被老闆剝削嗎?”唯行從來這裡的一路上,就發現郝強對自己的生活非常不滿,常常抱怨這不好那不好,極度渴求更好的生活。他樂觀,喜歡說笑,但卻懶於爲改變做努力。
郝強表情一變:“飯菜、衣服和手機我都能將就。你可別跟我提妹子!更別跟我提你乾爹!這都是我心裡的傷!扒開那可都是血,我跟你說。”
“可面對你喜歡的,明明有機會爭取到,你卻不肯行動!”唯行面帶微笑地看着郝強。
郝強眨眨眼,低頭撓起後腦勺兒來。他也發現了,自己說一套,做的卻是另一套。確實有說不通的地方。
“坐在那裡想,你什麼也改變不了。只要行動起來,你就一直在前進。就算沒達到目標,至少能離目標更近一點兒。對嗎?”
郝強下意識地點點頭:“你別說,是這道理。”
“我們不過就是去試試。”唯行雙手托出,指向窗外。那裡有許多等待夜市開啓,準備擺攤的人。“你能損失什麼?”
“不說了,就衝你這番話,今後咱們就是兄弟!”郝強把麪碗當酒碗那麼端起來。“爲了妹子,幹了!今晚咱就行動起來!”
看樣他是同意了。唯行學他樣子,也端起自己那碗麪湯:“爲了房租,幹了!”
兩人撞碗對飲。大笑起來。
***
“我!才三天,4張兒!有沒有?有沒有?”郝強興奮地甩動手上的票子給唯行看。這是他一天之內的第二十三次唸叨這句話。估計沒多久還會再來一次。
唯行只用微笑迴應他。
其實賺的沒阿強喊的這麼多。唯行很想跟他說:如果扣除手上存貨的成本,其實只收入了214元純利。要是平分好處的話,每人只收入107元。一晚兩個小時的營業,共計6個小時的收入,折算成時薪只有元。而且他們的銷售速度遠遠低於唯行的預期。郝強是掙錢了,但說好了頭一週的成本是唯行出,唯行現在還虧着錢,連本兒都沒平。但這成績對於郝強來說,無疑是一針興奮劑。讓他覺得自己離夢想中的妹子更近了一步,這比什麼都讓他亢奮,更加有熱情。
爸爸說過:不要去打擊別人向上的熱情,得拉動他們更加向上。因爲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們這樣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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洶涌的人流中,唯行正舉目望向斜前方。他雙臂環抱胸前,腳踩在一塊突出的東西上,站得比所有人都高。
郝強剛送走一位新顧客,把收來的錢放入口袋。回頭發現唯行正在出神,也蹬高順着他眼神看過去。那邊有一大堆的小商販,只有一個燒烤攤子很醒目,那是幾個賣烤羊肉串兒的。濃煙伴着香味兒飛上天空,偶爾飛出幾個大火星,在天空中一閃即滅。
“你不賣貨,又想改行乾燒烤了?”
“我正在評估他們的生意,計算他們今晚的收入。”
“我,你腦子是什麼做的?這麼看看也能算得出來?”郝強驚訝地看着唯行的側臉。
“好算。你也能做到。計算他們一段時間內賣出的串數,按單價相乘就能知道收入。明天再查查生肉的價格,去除成本,很快就能知道他們一小時的盈利了。”
郝強聽得有些呆:“阿行,你這麼看,真能記住嗎?他們賣多少串兒了?這麼一小會兒,我眼都看花了。”
“1分鐘,45串。不,現在19分鐘,47串了。”一個人剛買走兩串兒。
郝強低下頭,努力扒拉着手指,想知道他們倒底一小時能賣多少串兒。不過他怎麼算都算不清楚。
這時唯行用手肘輕輕推他。“你就別算了,有生意上門。我算完告訴你。”
郝強扭頭一看,在唯行視野範圍外,一個漂亮的職場小妹正在自己的攤子上淘撿心愛的東西。郝強抓頭:“你腦後長眼嗎?我都沒注意到,你怎麼發現的?”
唯行一愣,故作鎮靜,努力尋找藉口。“噢,有股香水味兒,好長時間不散。我當然能猜到有女xìng顧客上門了。”
職場小妹聽了,左右手腕輪着嗅:“是我灑得太多了?不會?”
唯行趕緊說:“沒有,剛剛好。只是我的鼻子對香水味兒敏感。”眼睛卻從未挪開,一直盯着賣烤串兒的攤子。
郝強看到職場小妹漂亮水靈,趕緊堆起一臉笑容:“咱別理他,就是個怪人。漂亮的姑娘,你需要什麼,我幫你找?”
老實說,郝強長得不難看。但一頭黃毛兒外加yín笑不斷,又慢慢欺上前去,哪個好人家的女兒見了不擔心安全呢?職場小妹見了心裡一陣不舒服,淘貨的心立刻就死了:“我不看了。”說罷轉身隨着人流離開。
郝強像丟了魂兒,伸手招呼:“哎,別,別走啊,再看看。真有好東西。可以給你打八折。再看看,再看看~。”
唯行頭也沒回:“人都走了,別喊了。”
郝強沒好氣兒地轉過頭:“數你的數兒去,管得着嗎?”回頭望着職場小妹離開的方向嘆息起來:“多好看的妹子,就這麼走了,真可惜。唉~,你說怎麼就走了呢?留個手機號,加個QQ也好啊。”
唯行回過頭來:“她外套下穿的應該是商場的制服。灑的又是大商場奢侈品專櫃最新款的香水,很昂貴。再加上這個時間正是各大商場下班的時間。我猜她應該是附近某個大商場的營業人員。如果你繼續擺攤,一定有機會再看到她。”
郝強說:“不對啊,阿行。我記得你剛纔一直看着那邊兒。你是怎麼知道她外套下面穿的是制服的呢?”那表情充滿敵意,就像唯行要搶走屬於他的東西一樣。
唯行說:“噢,她低頭聞袖口的時候,我看到她翻出來的袖口。”
郝強用看怪物的眼神兒看着唯行:“就看一眼袖口,你就能知道是什麼制服?你確定你不是順着領口看進去的?那你說說看,我裡面穿的什麼?”他有些動怒地翻起自己的一隻袖子,露出外套裡面某件衣服的袖口給唯行看。
“剛來這裡的第二天,我就轉遍了這附近所有的大商場。我記得每一家商場工作人員的制服款式。你外套裡面穿的是一件花格襯衫,再下面是灰sè秋衣,再下面我就不知道了。”唯行微笑着回答。
郝強臉sè大變,後退半步:“你怎麼知道是灰sè秋衣?你什麼居心?”
唯行納悶:“你今天衝我抖票子的時候,一直挽着襯衫的袖子,我都看過很多回了。你忘了?幹嘛要害怕呢?”
郝強回想半天,一捂額頭:“沒事兒,沒事兒,是兄弟我想多了。”突然他又滿臉發光地靠過來:“阿行,你剛纔說你記得每一家商場的制服款式,那妹子是哪家商場的你該知道,對?”
唯行想了想:“你想她?”
郝強舔着口水媚笑着:“那還用說?阿行,行哥,能拉,你就拉兄弟一把。大恩大德,必定以身相報啊。”
一個剛要過來買貨的女顧客見了這一幕,低罵了一句“噁心”,轉身就走。
唯行有些莫明其妙,再一回頭,卻見郝強已經摟着他胳膊,要多噁心有多噁心地蹭來蹭去。唯行說:“你先放開我。你的動作好像哪裡不對。我告訴你就好了,應該是那座樓!”
郝強一臉神往地看着那個方向:“不遠,不遠,才隔了三條街。明天中午我就去轉轉。說不定還能偶遇呢。”
“人家不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
“你一笑,她就走了。”
“……多見見,就能喜歡我了。”
“那先祝你成功。最好多掙點兒錢再去。”
“是啊!沒錢怎麼能把到妹子?哎,他們賣了多少串兒了?”
“20分鐘,53串。折算下來,每小時159串。一晚上2小時就能賣31串。他們還有賣啤酒,應該也挺賺錢。回去算算成本,如果合適,我們也做同樣的生意。到時有了錢,我交房租,你妹子。”
“好勒!真能讓我到這水靈靈的漂亮妹子,你就是我親哥。以後跟定你了!來啊~,都來看看哪~!好而不貴,真正實惠啊~!”他一下子熱情高漲,叫賣聲也亮堂起來。
當晚銷售成績特別好。
這幾天雖然是在擺攤,可郝強一直不敢叫賣,並深以爲恥。所以一直都是由唯行學着別的攤主在叫賣。這變化真是叫人驚喜啊。
唯行想:人一旦有了熱情和幹勁,真是完全不同於以往的自己啊。爸爸是對的。熱情確實很重要,而且需要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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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納正在使用網絡付款,突然機器就不好用了。她弄了半天也弄不好,趕緊求救。老闆出門在外,正要匯一筆錢。在這緊要關頭掉鏈子,不是被扣工資就是要掃地出門。因爲老闆愛財如命的個xìng,掃地出門這種好事通常是不會降臨的,一個月白辛苦倒很可能成爲現實。
郝強正和唯行小聲聊天,談論掙多了點兒錢該怎麼花之類的話題。突然聽到出納小妹尖叫,郝強興奮得滿臉紅光,一把推開唯行衝了過去:“別怕,有我在!”
唯行想:阿強原來還是個電腦高手啊。要不要將來拉他入夥,一起研究高新科技呢?
結果郝強擺弄了半天,不僅沒修好,機器都給搞藍屏了。郝強嚥了口唾沫,尷尬地看看面如死灰的出納小妹:“這問題不一般,你看,我已經盡力了。”
出納小妹一聽,急得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