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芬克斯一聽,兩眼豪光大起,幾乎要撲上來:“你說什麼?!唯行已經完全自主了?達到什麼了程度?那個黃金準則呢?有沒有取消?”
四個人一副極不信任的表情,半側着身體,躲閃着斯芬克斯的追問。
斯芬克斯發覺自己失態,趕緊給自己打圓場:“唉呀,不要這樣看着我。我也是關心唯行嘛。我們做技術的,哪個不是這樣?呵呵呵。真是替應龍高興。唯行能進化到如此地步,已經不再只是他個人的成就了。這可說是全人類的一項重大科技進步,無異於人類首次登上月球。我很羨慕,也很激動。”
見沒人應他,他又厚着臉硬擠開魚線和大塊兒,強坐到唯行身邊來。對唯行摸摸索索,連番誇獎。直到魚線受不了了,大叫送客,他才罷手。無奈他話語裡刺探唯行的軟件和硬件的情況太過露骨,連唯行都能識破,所以也沒套到什麼有用消息。他特別關心的“機器人聯盟”,更是被全體人員沉默應對。
等他們離去,魚線卻站在門口托腮苦思。
唯行問:“叔,你在想什麼?”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這個老滑頭連我龍哥都想坑,絕對不是一般人兒。可他專程跑一趟過來看看,問了些明知不會被認真回答的問題,再被人掃地出門。這麼多餘的事情絕不是他這種人願意做的,一定有問題。可我又想不出哪裡有問題。我擔心咱們已經着了他的道兒,只是沒發現。”
唯行嘿嘿笑了幾聲,那樣子似足了平時的魚線。“叔,他在我們的沙發上留了些東西。他偷偷取出來時,我就發現了。是幾枚針一樣細的東西,刺在我們沙發的縫隙裡。我懷疑是竊聽器。”
葉新說:“那咱們把它找出來,一起大吼,震聾他們的耳朵。”
魚線說:“好主意。我有辦法保證他們聾,聽我安排。不過,唯行,我很奇怪。我那麼小心盯着他,都沒看見他作手腳。你是怎麼注意到的?”
唯行指了指腦袋:“我也不喜歡他。所以在他進門之前,我就打開了聲納。還有他每一個動作,我都同時進行畫面回放,尋找一切可疑的地方。他的手法確實很快,可他能騙得了人類,卻騙不了我這個機器人。”
……
斯芬克斯苦笑看着兩個倒黴手下。他們的耳朵被突然的大吼震得非常疼,到現在還不能聽清他說的話。
剛纔竊聽到他們在屋裡說話,誰知他們突然壓低了聲音談起唯行的完全自主控制。才說沒幾句,聲音就壓得特別低。儘管兩個手下調大了音量,可斯芬克斯還是聽不見。只好放下耳機交給他們錄音,打算以後再聽。剛走沒兩步,就看到兩個戴着耳機的手下,像鬼上身一樣彈起來。
本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哪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李應龍的團隊很能幹啊。我這麼高明的魔術都被識破了。真是有趣啊。呵呵呵。”
一個手下看着他說話,卻大聲喊:“老闆,你剛纔說什麼?我完全聽不見……”
斯芬克斯一聳肩,慢慢擺出口型“Nothing”。他們兩個點點頭。斯芬克斯轉身離開,卻低嘆道:“爲什麼能幹的人總在別人那邊?而我的手下盡是些豬玀。”
***
外國來的朋友們紛紛前來告別,他們都被通知短期內不會再開庭。因爲放不下手上的工作,不得不各自返回。只有阿卜杜拉和斯芬克斯還不肯走。一個是財雄,一個是勢大,沒人惹得起,所以才能留下來。
阿卜杜拉也來訪過一次,他大約是想敘舊和挖牆角。但卻被本地的公安和便衣圍得裡外三層。隔着人牆,他甚至沒法跟魚線單獨交談。阿卜杜拉氣憤又無奈,只好草草歸去。
魚線遠遠的一直送到大院門外。隔着層層保衛,阿卜杜拉向天高舉雙手,大喊了一句。但魚線聽得懂。因爲阿卜杜拉常說這句:願真主與你同在!
魚線只能和他遙遙相望,單手指天。以自己的經典動作,默默送別好友。
***
剛得到內部消息:應龍被剝奪了上訴的機會。可能半個月後槍決。
斯芬克斯和阿卜杜拉都通過本國大使館,向Z國大使館提出對此次審判過程和結果的抗議。這讓司法部門壓力很大。第一次審判時,還武力衝擊法庭。這些不安定因素都促成了應龍的案子,將在影響最小的範圍內被迅速處理。司法部門只想在事態擴大之前……。
所有人都驚呆了。
魚線來回踱步,焦躁和疑惑掛在臉上。
老譚在電話裡說:張受涵和他那幾個手下並不是這件事的主謀,主謀另有其人,他們只是站在前臺的嘍羅。主謀可能是馮輕揚。
葉新問老譚,知不知道馮輕揚這麼做的目的何在?老譚想了想說:“完全不理解。按理說,他已經搶走了應龍的前女友,與妻子生活和協,不存在對應龍出手的動機。可是他在應龍出事之前,曾與張受涵進行過密切的接觸。張受涵雖然接觸不少人,但都與應龍無關。如果有人能夠在幕後指使,就算不是馮輕揚,也必須要經過他才能完成。馮的岳父是高層,跟應龍一個小小的研究員根本沒有交集,更不存在動機之說。屈若跟應龍曾經有過情愫,根據她婚後的表現,也沒有因愛生恨的表現。此外馮所屬的親友中再沒人與應龍有任何的關聯。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馮輕揚本人要致應龍於死地。但理由不明。”
葉新沉默。
唯行問:“如果爸爸死了,對他會有什麼好處?”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唯行又問:“世界上有沒有某種人,並不爲了什麼,但卻希望別人死去?”
世仇、不爲人知的隱密、變態?還是沒人能做出肯定的回答。
“那他爲什麼要陷害爸爸?!”唯行憤怒地問。
還是沒人能回答。
“壞人!”唯行的拳頭砸在身旁的書本上。他不是不想學着叔那樣用力拍桌子去渲泄情緒,只是捨不得叔叔千辛萬苦爲自己弄來的身體。最近他剛瞭解到,人類的身體受傷之後可以通過細胞的生長,慢慢癒合。而自己的……,壞了就只能換了!而且還換不起。所以必須非常小心。爸爸和叔叔留下的錢,叔都給用在自己身上了。現在叔叔帳戶裡的餘額只有不到5萬,那是齊伯伯提供的錢,花剩下的。自己有記憶以來,爸爸和叔的帳戶從來沒有這麼窮過。
如果馮輕揚的目標不是奪走爸爸和叔的錢財,也不是奪走小樓,那他爲什麼要毫無原因地陷害,甚至想讓爸爸死去呢?自己已將推測人類想法的準確率提高到45%左右了,還是看不明白許多事情。就像爸爸爲什麼不肯逃走,馮輕揚爲什麼要陷害爸爸。人類的想法真是複雜。難道是因爲自己思想還不夠成熟,能夠理解的事物還不夠多嗎?自己明明已經在努力看書學習了呀。
老譚伯伯說,爸爸還剩下半個月的xìng命,屆時將會槍決。可爸爸怎麼都不擔心呢?還在拼命搞設計。唯行有許多疑問,可是沒人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答。
大家最後也沒商量出什麼結果,情緒都很低落。
***
馮輕揚輕輕吐出一個菸圈,看着寬敞辦公室裡唯一的客人。面上似笑非笑,心中無比得意。
葉新氣得渾身發抖。他不僅默認了是幕後黑手,還默認了不爲什麼也要弄死李應龍。葉新提出讓馮輕揚擡擡手,拖延李應龍行刑的時間。他說最多隻能幫忙延長十天,而且,他提出希望葉新用保存至今的處女之身來換。他說的比較隱晦,把那叫做“你保存了很多年,曾經想在成婚之後給我的東西”。
“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噁心!”
“以前我不需要對你使手段,也會得到。可惜時移事異了。現在我有權有勢,不需要委屈自己慢慢討好你。我有實力對你提要求。”他很平靜,就像在探討如何做某件事情更划算。
可這隻會讓葉新更反感。葉新努力平靜下來:“如果我要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爲什麼不能多給他幾個月?他的設計稿需要時間。十天太少。”
“小姐,你這是在求我,不是我在求你好嗎?加上他原有的半個月,已經快一個月了。這麼長時間還搞不定的工作,他乾脆帶到下面去做好了。給再長時間也不會有盡頭的。真是想不明白,你既然肯做犧牲,爲什麼不求我直接放過他呢?”
葉新冷笑一聲:“放在以前可能我會這麼想。自從我被人逼得走投無路而你卻無動於衷,我就知道絕對不能指望你發這種善心。既然你處心積慮要他死,我求也沒用。我只想讓他離開之前,有時間了卻一個遺憾。這樣至少他能走的安心。你就不能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稍微大方一點兒?是不是隻要一次不夠過癮,還想要多來幾次?行~,你出價啊,咱們可以談。”女人眼中含淚,忍着委屈把自己唯一能交換的籌碼又多押上一些。
馮輕揚以異樣的眼光看着葉新,靜靜地等了好長時間才慢慢地說:“你是不是愛上他了?”